近亲成婚,海棠其实是不大同意这门婚事,但也没人征求自己的意见,只能作罢,就在心里祈祷,以后这孩子别出什么问题才好。
而且容家订下这门亲事,只怕也是因为家中无一男丁,如果小舟娶了别家的姑娘,只怕心思就不在她们的身上了。
都是些女人,自然最是清楚,这成婚后对男人吹枕边风是有着何等奇效了。
不过这些都是海棠的猜测,她这样想,也是因这婚事按照安镜之言,已是早就订下,但是小舟给自己的信里,却从未提及此事。
担忧小舟的事情,也顺便问起韩素素的境况。
自打上次跟踪她一回,见她已经跟韩家相认后,海棠就没管,只叫剑心盯着,但这也□□静了吧?怎么一点风浪都没有,难道韩素素真转了性子?
没想到剑心被她叫到跟前,便问“王妃,您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海棠疑惑,自己若是知道,能喊她来问话么?
这才听剑心说道“前天她出去就没回来了,以往她也常常出去,我见每次都那么点破事,她又愿意原谅她爹她弟,我看着也是心烦,就没管,哪里晓得前天她天黑也没回来,我这才赶紧去找,方发现韩宝俊跟花娘已经离开元京,从半死不活的韩德生嘴里知晓,韩宝俊把她卖给大州府来的商人做小妾,已经乘船南下了。”
话说那日韩素素答应给买房,果然买了一处小院子带铺面的,位置虽然偏了一些,但只要诚心做生意,不求暴富,也是能在这天子脚下站稳脚跟。
但是她那亲爹亲弟弟进去住了两天,杂货铺还没开起来,又开始赌博。
因为就海棠看着的那天下午,他后面扯了韩素素的耳坠子进去后,真的开始转运了,一下赚了不少银子。
所以休息两天,韩德生又去赌了。
但是好运总不可能一直相伴,更何况那本身就是赌馆里设的套,就是想多赚他的银子。
可他当局者自然看不出来,只是以往运气又变差了,所以听了赌馆里的教唆,回家打算卖房子。
着急用银子翻本,就低价将刚买回来还没焐热的院子铺子都转卖了出去。
韩宝俊是不同意的,他虽年纪小,但是早熟,自己相中了楼里的一个姐姐,正准备攒银子把人赎出来做媳妇儿暖被窝。
可他爹要卖,他也没拦住,也就是这一次跟他爹离心了。
待见韩素素后,一顿哭诉,埋怨韩德生,让韩素素觉得弟弟还是亲近自己这个姐姐的,所以就心甘情愿地开始动用自己准备做嫁妆的银子。
这但凡有了个开始,就没法打住。
韩德生输完了卖铺子卖院子的银子,被打出来找不到儿子,打算去星月小筑找韩素素。
但他自己都那么狠,韩宝俊总跟着他,自然是耳目濡染,学了一身好手段,找了几个混子去,将韩德生打个半死,瘫痪在床,没法去找韩素素,他才假惺惺地去救人。
阻止韩德生去找韩素素,就怕韩素素认亲的事情被便宜表兄知道了,将姐姐赶出来,以后银子不就断了来路么?
反正到现在,他也没认为那些银子是韩素素存的,只当她是偷府上的。
这让韩德生去,那韩素素偷银子的事情岂不是就暴露了?
借着韩德生被人打,瘫痪在床,就光明正大给韩素素要钱,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韩素素不疑他,只想救好亲爹,银子大把的给。
只是韩素素终究不傻,觉得她爹这身体怎砸了那么多银子还不见好?
不免想起曾经自己也借着割到手的事情出门,便起了疑心,可又一直没有证据。
直至大半个月后看着弟弟在自己重新给他买的院子里养了个花娘,就十分不满。
她纵然是行商,但走的也是大家闺秀的路线啊,当然看不上弟弟找一个花娘做媳妇,还听闻花了不少银子赎出来的,自然是恼怒,要将人赶走。
这就跟花娘吵起来,方从对方嘴里知道,是弟弟打伤了爹。
便与韩宝俊吵起来,韩宝俊舍不得责备自己的美人,自然是数落起韩素素,又说自己打伤韩德生,都是为了她好。
吵了这么一回,韩素素是有些死心了,不想再管,加上自己的银子也没多少,可是没想到她再一次去见弟弟的时候,听说他欠了人上万两银子,不还就要把他另外一只手也剁了,还要他的小命。
韩素素那会儿就想着韩家不能断了香火,也没顾得上去查一查,直接将自己剩下的银子都给带来赎人。
赎完人,姐弟俩一句还话没说上,刚喝了弟弟递上来的茶水,她就晕了过去。
韩宝俊和那花娘将她卖了,两人也立即离开京城。
海棠此刻也没去追究剑心渎职,毕竟就韩素素后面原谅她爹和弟弟的操作,海棠自个儿看了心烦,也不能强求剑心每次都去看。
而且也只能怪她自己没脑子,赔了银子不说,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不由得叹了一声“都是命啊!”
剑心见海棠没责备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她一直跟着的,只是看不惯韩素素,就任由她被那商人带走了。
第77章
家里到底少了个人, 还落了那么个下场,海棠自然是要跟陆言之说一声。
陆言之沉默了片刻,“此事是她咎由自取,便是能救她一次两次, 可以后呢?所以你也别太多想。”不过他还真没想到, 韩宝俊能如此狠心,他的记忆里,那孩子是骄纵了些, 但心还是好的。
海棠自没打算多想, 只是觉得韩素素的行为有些病态的样子了, 不然怎么会一边被打骂嫌弃, 可韩宝俊跟韩德生三言两语那么一哄, 她又乐呵呵地掏银子。
她觉得自己得总结一下, 避免以后身边再出现这样的状况。
“书院里怎样?那些孩子都老实么?”那都是各家的小霸王,如今聚集在书院里,如果真不使出点手段, 只怕是能翻了天。所以特意让喵喵跟着去, 多少能起到些震慑的作用。
她不提还好, 一提陆言之就颇有兴致,“还可,喵喵倒是做了一回定海神针, 不过这些孩子虽说是顽皮了些, 但本性是好的, 我让温统领也在那里盯着, 出不了什么事情。”
头一天上学,就下了狠药,大老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所以陆言之怀疑,这些孩子怕是气了逃跑的心思。
星月书院也不是牢笼,那墙壁自然是高不到哪里去,他们真要逃,肯定是要翻墙的。
别说,还叫他给猜中了。
几个小子头一次这么团结,睡到二更天左右,确定楼下的魏鸽子和两个护院已经睡着了,便光着脚板,鬼鬼祟祟地下了楼。
很安全,顺利离开住宿的寝楼。
然后穿过书画长廊,直接从花园里横穿到马房那边。
他们计划,走马房那边。
马厩旁边堆着草料垛子,方便他们爬到马厩上。
上了马厩棚子,离墙也不远了,费不了多少劲儿,就能越墙回家。
只要回了家,告知家中长辈他们在这书院过的是什么日子,家里怎么可能送他们回来?而且孟正卿觉得,分明就是这逍遥王心胸狭窄,不过是父亲多说了几句,他就如此记仇,所以才这样折磨他们的。
不给一顿荤菜吃,床板硬得跟睡在大街似的,他们自打出生到现在,还没吃过这样的苦头,过这样的苦日子。
更丧心病狂的是,陆言之居然随身带着一只大老虎,纵然走路有些坡脚,但这还是改变不了它是老虎的事实。
老虎是会吃人的啊!
生命被威胁,还不逃,难道留下喂老虎么?
陆言之这分明就是想杀了他们。
几人一路顺利,就是在花园里的时候,光着的脚丫踩到了刺,但也是忍着。
待纷纷上了马厩,看见不过距离半个身子高的墙壁,只要翻过去,他们就能获得自由了。
一个个欣喜不已,“纵然他是逍遥王又如何?用老虎威胁我们的生命是不争的事实,待回去后我一定要告诉爷爷,让爷爷参他一本。”
严小五的话音刚落,贺弘也连连点头,“对,我也要跟我爹和叔叔他们说。”就算不能让逍遥王如何,但也一定要将他的恶毒揭露给世人们看,以免以后再有同样的人上当。
一面吃力地爬着墙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眼前怎么有一双大人的鞋子呢?
然后贺弘就抬起头,正好引上温统领冰冷的目光,“夜深了,各位这是要去哪里?”
他们这一路上小心又小心,孟正卿打先锋,后面华思睿垫后,一路上别说惊动人,就是虫子也没惊动一只。
就是不知道这温统领什么时候来的。
贺弘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滑,直接摔到在马棚上,险些踩空掉下去。
只是这一惊一乍的,也将马棚里的马惊醒过来,嘶鸣响起,顿时好不热闹,几个小子接二连三掉下来,一阵鸡飞狗跳。
本来以为这到底受了些惊吓,脚上又有伤,就算会被责罚,但第二天应该不用上学了吧?
谁知道,天一亮楼下的铃铛便响起,跟那催命声一样。
他们倒是不想起床,可是房门已经被打开,温统领就站在那里,喵喵坐在门边。
这等架势,他们怎么可能还赖床?
又说安镜随着父母来了这元京,如今已经安定下来,便跟着陆言之一早来了书院。
小时候每次先生打他戒尺,或是给他布置的功课多了,他就想以后自己也要做先生,不打学生戒尺,也不给他们布置功课。
但逐渐大了,他就知道自己将来要走的是什么路,先生是不可能做先生的。
谁料想,世间之事,瞬息万变,眼下他还真成了先生。此刻那是满腹的宏才大略,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学生重蹈当年自己的覆辙。
不过想法很丰满,现实却十分骨感。
孟正卿几人原本是洗干净脖子等陆言之收拾他们的,可是没想到换了个新的先生,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怪老实的一个,于是孟正卿先试探了一番,确定这先生是个软包子,几人立马就露出了原形。
那些原本用来对付陆言之的手段,如今全部招呼到了安镜的身上。
也就是陆言之去给皇叔请安这么一会儿,安镜就已经灰头土脸,整齐的月白色衣衫上,此刻全是墨汁,连带那发冠上,还挂着一条半死不活的蚯蚓,看着就怪恶心的。
眼下正有气无力地蹲坐在院子里,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
“你这是怎了?”陆言之一面问着,一面往教室里探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自然也就明白过来,安镜刚才遭受了什么。
又见他这样子过份狼狈,“我不是跟你说了,让喵喵和温统领在旁边么?”
安镜两眼无神,听到他的话甩了甩头,那发冠上的蚯蚓立即飞了出去,只听他充满疲惫的声音说道“那大老虎我瞧着也瘆得慌,让温统领带着走开了。”
陆言之听得这话,心说那是自作自受,不值得同情了。
来书院的路上,陆言之听得他那一番慷慨陈词的时候,就一番好心提醒。
走的时候也特意叮嘱了他,让温统领和喵喵跟着。
但他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话当回事,那也怪不得自己了。“你先去洗一洗吧。”然后吹了个口哨,只见喵喵不知从哪里的树荫底下冲出来,发出一声吓人的虎啸,然后在陆言之脚边伸了个大懒腰,也就跟着陆言之去寻那些熊孩子了。
孟正卿几人正因戏弄了安镜,信心倍增,觉得看到了曙光。
虽然作为出师未捷,但是今天全大获全胜,所以几人正以水代酒庆贺着。
陆言之站在远处,瞧见他们都喝完水了,这才干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