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是她之前没有经历的生活，压力压得她喘不上气，生活很辛苦，社会很现实。
她被生活狠狠碾压了一遍。
哭过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每一次都这样安慰自己，都会过去的，她会熬过去。
倏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双鞋子，黑色的男士皮鞋，被擦得一尘不染，她停住哭声，没抬头。
“擦擦。”一道低沉轻缓的声音响起，递过来一张纸巾。
殷璐对这个声音无比熟悉，她将头埋得更低了。
那一段生活距离她好似已经很远很远，远到她想起来都觉得有点恍惚，刚刚若不是他，自己怕也是……
她没伸手，他也没收回。
就这样僵着。
好一会，殷璐伸出手，没抬头，依旧低着，擦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眼泪，没说话。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与他见面时的场景，也以为自己情绪会很激动，可是并没有，只是心还是会悸动。
不想看他，却又想他。
记忆恢复得零零散散，但她不可否认，在季家的时光，是她过得最快乐的时光。
无忧无虑，在季家的庇护下，在季洋的庇护下，她可以不用思考过多的东西。
“我可以坐下来吗？”季洋轻声问。
殷璐没说话。
“不说话我当你同意了。”话落，他缓缓坐在她旁边，侧头看向她，“我本来不想出现的，怕引起你的反感，也怕你情绪激动。”
“想你的时候都有过来看你，远远看着。”
他声音很轻，殷璐听着眼泪就流了下来，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她也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有什么好看的？
她那么狼狈，两人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都不应该出现在彼此的世界里。
“结婚记录消掉了，不会有记录，当时想着给自己一点安全感，没考虑过你的感受。”
“璐璐，私自带你回季家，我也很抱歉，但那一次不是我们第一次相识，不知道你记不记五年前你曾经给我送过一杯奶茶。”
“在陈道口的奶茶店，那天是我父母的忌日，从墓地回来，我走到奶茶店边，我童年里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母亲曾经带我去那边的游乐园，给我买一杯甜甜的奶茶。以前我也喜欢喝奶茶。”
“你看我站了很久，送了我一杯，你笑得很好看，真的。”
“第二次见面，那年我刚毕业，去公司实习，在你们学校门口，那天正好堵车，天有点阴，下雨了，你拿着书本抵在头顶，在车流中和同学横冲直撞，撞到我的车特别慌张，看不见车里的人，你弯腰鞠躬不停说对不起。”
“第三次，你在商场，和你父母一起……”
……
他能说出很多很多的细节，殷璐或许有一点点印象，但是多数是记不得，但好像所有的疑惑都有了解释。
季洋不是变态，一切都有起因，这会让她更好接受一点。
“璐璐，我是一个内心阴暗的人，我会把接近你的男生狠狠教训一番，因为他们配不上我的女孩，我也会在你面前拼命的装好，装到你也觉得我最好，会暗自开心，可是我还是那个我，我很抱歉之前对你的伤害。”
殷璐抱着自己，没忍住哭出声。
季洋在一边慌张无错，伸出手要抱她，却又不敢抱，手僵在半空中，好一会才放下来。
一句别哭了说出口都很艰难，因为没资格。
“爷爷身体好吗？”殷璐哭累了，声音有点沙哑。
“还好。”
“不好你也不会告诉我。”
季洋像是被说中，沉默了。
殷璐对他还真了解。
季老爷子其实已经住院过两次，所幸没大碍。
“你别和他顶嘴，爷爷老了。”殷璐又吸了一口气，用纸擦了擦眼泪，依旧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
“恩。”他应。
殷璐沉默了一会，说了一句谢谢，继续又道，“我知道那不是维生素，是你给我的药。”
季洋还未思考她这么发现的，只听她说，“一开始醒来的时候，我头也会疼，你骗我说是止疼药。”
“还记得呢？”季洋叹气。
“因为那个药很苦，吃完嘴里的味道也冲不掉。”殷璐嘟囔了一句。
她又不是傻子，身体的问题也察觉到了一些，虽然没有肯定，但有猜测。
“按时吃药，不要想太多。”季洋习惯性伸手要摸她的头，伸到一边又缩回来，“你精神不是很稳定，需要长期疗养，不过我看着好多了。”
可惜这样的场景是在离开他之后出现的，难受得钻心般疼。
殷璐轻“恩”了一声。
季洋救了她，却又骗了她，可是却没亏待过她，季老爷子曾经半开玩笑对她说，“他对不起所有人，可是唯独对得起丫头你啊。”
除去私自决定婚姻的事情，季洋的确不曾亏欠她。
“我知道你在联系滕楠的教授，那边的康复的确很有效果，你想申请的学校也在那，早点准备，带着伯父去。”季洋话锋一转。
殷璐惊讶，抬头看向他，两只眼睛红肿着，落入她眼底的季洋和她记忆中不太一样了，他下巴变尖，整个人瘦了一圈。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帮忙，但是你现在的能力有限，我找了几家美术馆和工作室的招聘信息，靠谱一点，工资待遇高，对你的专业也有帮助，这是联系方式和地址。”季洋伸过来一张资料。
殷璐视线落在上面，慢慢伸手接过来。
这是她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季洋笑了笑，“注意身体，按时吃药。”
他站起来走了，殷璐对着他的背影又说了一句谢谢，他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不客气。”
有这句话就够了，他不敢上前，怕又把她推得更远，这样真的就够了，他还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
慢慢的，他背影越走越远，在殷璐含着泪花的眼底越发朦胧，她一眨眼，一行泪落了下来，砸在地面溅起泪花。
季洋可能对不起很多人，但是真心对她。
第122章 偏执狂宠妻（17）
殷璐回到寝室，从肖雪的口中得知贴吧的事件，等到她去找，已经删了帖，取而代之的是随意捏造事实的楼主被通报批评的文件。
她往下拉，看到了另一个帖子，这位楼主作为所谓的“知情人”，说了一些她知道的情况。
“我所知道的是人家家中发生了变故，坐得起宾利，人家也能笑着坐公交，不知道这份心态和涵养，某些杠精有没有，我劝有些人闲着也不要去恶意揣测别人，不仅显得自己穷，还素质低。”
“我所了解到的殷璐，应该是一个……”
……
对方夸了她，可是通篇看下来，她不知道是谁，只是心存感激，可是有一个疑点。
她没和别人说过家中的变故。
他安排的？
脑海里第一个想的就是这个。
无论怎么样，这个事件算是掀过去了，大学生都有点素质，不会再对她进行攻击，单单凭两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呢？
从高处掉落，人家依旧活得开心，依旧优秀，跟着酸和挖苦只能显得自己档次低，心胸狭隘。
殷璐再也没在食堂看到那个小领班，曾无意听人说他受得重伤，进了ICU，她觉得罪有应得，简直是败类！
她也没在食堂工作多久，因为一个教授让她去工作室帮忙了，教学生，一节课四十分钟，一百五。
兼职、画画、照顾汤父，大三结束了，大四她依旧在工作室实习，工资照给。
她从小学画画，在季家的时候，季洋每个假期都会给她请老师，都是国内外著名的大师，所以她功底很深。
渐渐的，一节课升到三百，上大课一节五百一千，她一天可以排满，赚钱很快，可是压力也很大，迅速成长了起来。
现在她生活得很用力，也很充实。
汤父花销也很大，但是她还是能省下钱。
自从那次以后，她没见过季洋，大四生日那天，她在等公交，一个小女孩给她拿来了一个蛋糕。
“姐姐，是一个哥哥给的。”
“谢谢。”
殷璐疑惑接过来，看到里面的蛋糕上是一个猫咪，捂着嘴侧头在一遍，眼眶倏然就红了。
公交车来了。
她吸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呼了一口气，急忙挤上公交。
“请投币一元。”
“老年卡。”
“滴。”
……
她站在一旁，拎着蛋糕，思绪却飘得很远。
“我的生日吗？”她歪了歪头问。
“恩，许一个愿。”季洋将蛋糕放下，拿出生日帽给她戴上，是一个发光的皇冠，“十八岁，很特别。”
“蛋糕上是一个小猫诶，这么可爱。”她昂着头，凑近他，笑嘻嘻道，“是不是代表我是洋哥哥的小猫咪呀？又乖又萌的。”
季洋手顿了顿，插上蜡烛，“坐好。”
“一点都没情趣，洋哥哥这样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她双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的小蛋糕，“刚刚在老宅没说，蛋糕还可以分爷爷吃，我们两个又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