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可别开门。”
“知道。”
几位伴娘挡在门口，透过门缝看着外面，看行为，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熟练得很。
季洋走进门口，看着台阶上一杯杯酒，众人围着笑，幸好他带了足够多的伴郎，何秋慧还让几位堂弟一起过来，几位可是喝酒的好能手。
一人一杯，都是一口闷。
季洋不过喝了两杯，便已经上了楼，来到门前，其中一位伴郎抬起手拍门。
“嫂子，开门了，新郎来了。”
“不开！”里面传来伴娘的笑声，“红包呢？”
“这呢这呢，有有有，都有的。”伴郎连忙附和，紧接着道，“把门打开，这事都好商量。”
说着从门缝里塞进去一个个红包。
“新郎呢？没见新郎说话，到底是伴娘娶媳妇，还是新郎娶啊？”
伴娘透过门缝在看，她们还没见过季洋呢。
“新郎娶！”伴郎说着就将季洋推到前面，他带着一副眼镜，手里捧着花，一副斯斯文文的读书人样。
“新郎帅啊。”
“文质彬彬的。”
“我看看，我看看。”
……
伴娘争先恐后的凑过去要看，还要调戏一番，“新郎都没说话，表白一个呗。”
季洋一懵。
偏生周围的人还喜欢起哄，掺杂着欢笑声，薛眉都无奈了，她就没听他表白过。
两人不是自由恋爱，表白什么？
“要不大声喊句我爱你吧？”伴娘又把门开打了一点，津津有味看着季洋。
“喊喊喊，必须喊。”伴郎往前走，神色十分赞同，倏然一个转身，直接推开了门，其他伴郎蜂拥而上，季洋趁机溜了进去，伴娘一阵尖叫，很快被制服了。
而他的新娘，此时正坐在床上，宽大的裙摆铺在床上，身上戴着金三件，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洋将捧花递给她，柔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我来接你和宝宝回家。”
话音一落，又是一阵起哄，薛眉含羞接过来，耳尖都红了。
伴郎和新郎一起找鞋，把屋内找找遍，就是没找到，季洋看向她的裙摆，薛眉心虚移开眼光。
他走到她身边，倾过身子，“老婆，你告诉我，鞋子在哪？放哪了？”
“不能说！”伴娘警告。
薛眉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心跳都加速了起来，一紧张鼻尖就冒汗，本能咬下唇。
“找不到了。”季洋将双手放在床上，一脸失望，薛眉还没说话，他手突然放在她身后，从她的裙摆里拿出红色的高跟鞋。
“藏得还挺深，怎么这么坏呢？”他起身的时候，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语气在她耳边说。
薛眉感觉自己被撩了，脸上更加火辣辣起来。
“老婆，穿鞋了。”季洋半蹲着。
她还未回神，愣愣就将脚拿了出来，他握住她的小脚丫，给她穿上鞋。
一只又一只，动作温柔耐心。
他起身的时候，倾身亲了她一下，薛眉都有些恍惚，那一刹那，她都误认为自己嫁给了爱情。
鞭炮声噼里啪啦在身后响着，季洋抱着薛眉往前走，薛母望着她的身影抹眼泪，薛眉触景伤情，将头埋在了他怀里。
“离得近，你随时都可以回去。”季洋温和的话语传来，“一会爸妈也会去酒店。”
她没回答，情绪却也平复不少。
晚宴举行的时候，季洋发言，感谢了薛家养大薛眉，同时也感谢季家父母的养育之恩。
何秋慧哭得比薛母还惨，季东平眼睛也有点通红，两人一直在说季洋懂事了。
可不是嘛，前半生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付出都感动了自己。
成家立业，随了大众，也了了他们心口一桩事，接下来再生儿育女，人生就已经完成了。
婚宴过后，深夜才回季家。
出租屋两室一厅，季洋的房间当新房，薛眉进去看，何秋慧说装修过了，就床头和门上贴了个囍字，换了红色的被单。
房间采光不是很好，窗户也很小，不通风，她进来就觉得闷，但累了一天，管不了那么多了。
左右也是住两天，她倒不介意。
“坐下吧，我帮你把头发解开。”季洋说，看着她硬成一团的头发，全部都是发蜡和发夹，怕是要收拾好久。
薛眉坐下来，任他在自己头上捣鼓，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差，还能听到何秋慧在隔壁房间的嘀咕。
“上次老陈家儿子满月，我随了三百，他们才给两百，拖家带口来，饭菜没少打包，还有这个亚男也是，才给了一百，下次见到，非要骂骂她……”
“再数数，算一算谁没来，下次也不去了。”
“李琛啊，他给季洋发了红包，来不了上班，算算赚了多少，记下账。”
……
“你洗去洗澡吧，洗完之后早点睡。”季洋将最后一个发夹拿下来，把她衣服给她，“地上滑，你小心一点。”
“嗯。”
“我带你去。”
两人进了浴室，也就三四平米，和他们出租屋差不多，但是更加陈旧一点。
“这个调水温，还有这个，你洗好关掉煤气，洗发水，沐浴露，有事你叫我。”
季洋出去之后，她关上门，小小的空间里放着一个大桶，上面还飘着菜叶，估计是洗过衣服的水或者洗菜的水，囤起来冲厕所，即使开了灯，也有点昏黄。
难怪他叫她小心一点，不小心真的会被撞到。
“扣扣扣。”门被敲了一下，季洋的声音传来，“眉眉。”
她打开门，从门缝里递进来一条毛巾，“新的，你用这个。”
“谢谢。”
重新关上门，她才开始洗澡，足足洗了半个小时，这才出来。
包着头发往房间走，还没开门，里面传来声音。
“这里是四万七，彩礼钱薛家不是说让薛眉拿过来吗？拿她把那个钱补上，凑五万，明天你就把这些钱礼钱拿去还信用卡，别欠着钱。”
“她都嫁过来了，这些钱就是我们季家的，买房子花了那么多钱，她应该也要出一点。”
“工资卡还是妈帮你保管着，每个月给你一千，然后房贷再扣一些，剩下的妈帮你存着，也算交家里的伙食费，对了，薛眉还在上班，她也要交伙食费，等她不上班，伙食费就先不交了。”
里面还在断断续续说，季洋没有反驳，也没有提及出去住的事情，薛眉脸色阴沉，拼命抑制脾气，这些天升起的好感又荡然无存。
“好了，你跟她说吧，住在家里面也要开销，你们年轻人又存不下钱，等你们会过日子里，妈自然会把钱给你们，妈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何秋慧走出来之前，薛眉又重新走进浴室假装刚出来的样子，僵着脸色叫了一声，“妈。”
“你这个澡，洗得真是久，小心感冒。”何秋慧脸上笑呵呵的，其实看着浴室不断冒出的雾气，有点不太高兴，碍于这是第一次，没说什么。
“头发难洗。”薛眉解释。
“快回去睡吧。”何秋慧说着也走进来自己的房间。
薛眉在她转身脸色就收敛了，心有点凉，这叫什么事啊？对方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糟糕。
她没有一点新婚之夜的欢喜，打开门，季洋正往柜子里藏东西，见门打开，还吓了一跳。
“藏什么？”她语气不太好。
“没……”季洋刚说着，见她这幅样子，慢悠悠又拿出来，“妈拿给我的钱，婚宴定金刷了信用卡，明天得拿去还。”
“你工资卡呢？还有，你不是说这两个月兼职赚钱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你的钱？”她板着脸看向他，为了不让老两口听到，压低了声音，但情绪不好。
季洋慢慢关上柜子，做了一个小声的动作，“工资卡在妈那，这不是要还房贷吗？放我手上就花完了，妈一个月给我一千，然后扣房贷，剩下的给我们存起来，都是为了我们着想，我们花钱都挺大手大脚的。”
“兼职的钱，结婚零零碎碎的，就花完了”
实际上，全补了彩礼。
薛眉一听他这么说，那是火冒三丈，气得眼底都泛起了水光，身子在发抖，这叫什么话？
“怎么了？你别气，不要生气。”季洋走过来，弯着腰看着她，还摸不着头脑。
“好！”薛眉不断点头，看着他，“季洋你可以，工资卡给你妈是吧，给你攒钱是吧？那行，孩子不用养了，反正你也没钱养。”
“不是，到时候叫妈要钱，她会给的，而且，本来就是给我们攒来养孩子，她不会乱花我的钱。”他反驳，使劲澄清这个误会。
“别养了。”薛眉咬牙切齿，“你妈你妈，你都结婚了，还你妈，去产检、生孩子、买奶粉都叫你妈拿钱，你不丢人吗？”
季洋垂着头，想了想，“那我明天去和妈拿，别生气。”
“什么时候搬出去？”她黑着脸，火气不小，他怂了，看着她的脸色，鼓起勇气，“妈刚刚来和我说，让我们住家里，她给我们做饭，这样还能省房租，我们出一点伙食费，到时候我把你那份交了，你的钱存起来自己花，好不好？”
得了，又让何秋慧洗脑了。
“季洋。”薛眉通红的眼睛看着他，“你上次才和我说好，结婚住两天就出去，现在你妈一说，你又改变主意是不是？行，你不走，我和孩子走。”
“不是，我……”
“你走不走？”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再次出口，“我就问你走不走？”
“……走。”季洋软了。
“那你记得。”薛眉绕过他，爬上床，大力拉过被子，背对着他睡下，闷着声音，“彩礼钱在我包里，我知道妈想让我拿出来还信用卡，你都拿走，我不要。”
她吸了一口气。
没人结婚比她更憋屈了，这才新婚第一天。
季洋坐上床，拉了拉被子，薛眉一把又拉过来，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