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桑娓这么严肃,严萌识相地闭了嘴,不再对此多作评价。
桑娓转头继续看电视,但眉头还紧锁着, 思绪都被严萌的这番话给影响到。
以前孟晓星产生的稀奇古怪想法,主要是针对桑娓的,桑娓否认后就没管她,而室友们的YY只不过是玩笑,她也不会往心里去。
可严萌的话却有些不大一样,在桑娓听来,好像顾教授给她打拜年电话就像是看上她要潜她一样,怎么可以这么说呢?这是很严重的污蔑啊!顾教授可是那么好的人!
过了没两分种,她又侧头对严萌道:“你绝对不能再这样说顾教授了,这是对他的侮辱。”
“好好好,”严萌赶忙应下,“我不该这么说的,你就当我没讲过。”
她没想到这么一句话对桑娓形成了如此巨大的冲击,看来顾教授的形象在桑娓眼里是多么地正直,仅仅一句“是不是看上你”在她听来都成了亵渎。
生气的桑娓严萌可不敢再惹,她连连道歉,保证再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桑娓才放过她。
***
过完年后,桑娓继续每天会去恒瑞。
肿瘤疫苗的化学合成是一项漫长的研发,项目的时间线一般都会被拉得很长,尽管年前有了大进展,但接下来还有漫长的临床试验阶段,距离真正的成功还有一段很长的路。
只不过进入临床试验之后,张盛和李耘两位师兄就不怎么过去了,恒瑞和B大的项目合作只在研发阶段,这毕竟是恒瑞研发的新药,临床试验他们这边就不再参与进去,只会在出现问题的时候,金教授提一点改进意见。
但桑娓有空还是会过去,更何况现在还处于寒假期间,她学校里没什么事,组长又挺欢迎她,所以桑娓还是会照旧前往恒瑞,权当多多学习积累经验。
然而,在第一期临床试验开始后,不过一周时间,第一次的试验就以失败告终。
新药的临床试验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经过了两三年的临床试验,最终还是宣布项目流产在制药公司也是常有的事情,只不过,这次的问题很大,甚至还产生了个不小的事故,志愿者里有人出现激烈反应。
这次事件都惊动了金教授,金教授亲自赶到恒瑞,来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但似乎也没能找到根源,境况很严峻。
这样的情况,桑娓插不进手去,她只能站在一边,紧张地看金教授在那研究。
组长取下眼镜,揉着鼻梁,一脸的颓然,“唉,恐怕这项目要流产了啊,还以为能成呢,没想到才刚开始临床试验,就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桑娓的心情同样很低落,她虽然不是这项项目的发起人,但也跟着团队做了这么久,花费了如此多的心血和时间精力,要眼睁睁看着项目流产,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整个团队里都弥漫着低沉的气氛。
这一天,金教授在实验室里从清早一直到天黑,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沉痛的摇头,“从你们的实验记录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假如还是不行,那就是真的不行。”
组长不甘心地道:“我觉得这已经有非常好的靶向性了,药效我觉得没有问题,是不是可以稍微改进来避免……”
金教授摇头,“之前的你们的实验进程报告,我都有看,中间都没有什么问题,在我看来就是往最正确的方向走,我想不到补救的办法。”
组长无计可施,最终向上面递交了研发结果。
跟着金教授一起过来的李耘师兄走到桑娓身边道:“走吧,听说你上课挺忙的,之后不用过来也可能先专心应付学业了。”
桑娓很伤心,伤心地都快要说不出话来,默了半晌,道:“真的要流产了吗?不再试一试吗?”
“应该是了,成功率太低,恒瑞毕竟是要营业的公司,不可能做赔本买卖,不会继续把大量资金投到成功率那么低的项目上。”
李耘见桑娓瘪着一张嘴,好像再说一句话就会哭出了的模样,笑着宽慰她道:“项目流产是多么正常的事情,我手头做过的课题最后没能成连论文都发表不了的少说也四五个,怎么,你第一回遇到?”
桑娓总共都没全程做过几个完整的课题,当然不头回遇到,她点点头。
“别太伤心,多遇到几次就习惯了,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你看他们,”他指了指那几个组员,“资金都指着这个项目呢,都没有伤心到你这个程度。”
桑娓看向他们,确实,刚出问题的时候他们紧张了一回,害怕是因为失误,害怕要担责,现在发现并不是人为失误造成后,好像已经轻松了一些。
倒也不是像没事人一样,低落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已经在考虑以后。
桑娓听到其中一个组员道:“今年看来要过得紧巴巴了,本来还想换套房的,看来不行了啊。”
另一个道:“接下来有想法没?隔壁的团队不是缺人吗,听说你有打算去做那一块?”
“没,我还是跟着组长吧,这个项目早早毙了也好,我听说组长已经有接到新的研发项目了。”
桑娓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好像一场分手,她还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别人就已经勇敢地向前迈步,走向了新生活。
她更伤感了,还是孤独的伤感。
组员们陆续散去,李耘也跟着金教授一起离开,桑娓反倒跟着组长,一直接到了上面毙掉项目的命令,才和组长一起离开。
分别前,组长笑着对她说:“小姑娘,我看人准,你绝对前途无量,加油,将来没准还能合作。”
“谢谢。”桑娓抿抿唇,道。
从恒瑞大楼里走出来,天已经全黑,桑娓心情低落,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回家躺着缓一缓。
不过刚出来,她就收到了顾教授的微信倍息,【项目怎么样了?你还好吗?】
看来已经听说了这件事。
最近顾教授会时不时跟她联系,但因为桑娓并不太会和顾教授闲聊,所以哪怕顾教授开始总会是那些无营养的“在干嘛”问题,她都能转到他们的专业内容上去,有时候会问他自己在项目里遇到的问题,有时候是讨论一篇她刚看过的文献,总之,到目前为止,他们的聊天记录跟一个冯军勇教授和学生的对话没有什么两样。
这一回也一样,虽然的后半句明明就是在关心桑娓,但在桑娓看来,依旧是项目相关。
她站在原地打字,但还没点发送,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桑小姐,夫人想找你谈一谈。”
桑娓一愣,抬起头来,是甄惠惠的助理,她认识,助理口中的夫人,那自然就是甄惠惠了。
桑娓看向助理请她走过去的方向,停着一辆车,大概想让她坐上去。
她不知道她跟甄惠惠有什么好谈的,而且这会儿她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想要拒绝,却听助理又道:“夫人想跟你聊聊今天喊停的项目,你必须去一趟,否则可能不太好。”
那就是工作相关了,桑娓毕竟是参与到这项目的人,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虽然甄惠惠没找组长,没有请金教授,也不是在公司里面找自己,而已她走出了公司才单独把她叫过去很奇怪,可但助理说了不去会不太好,桑娓还是想听听甄惠惠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万一是甄惠惠很看重这个项目,不想喊停,私下出资金要供他们继续研究呢?虽然可能性非常小,但万一呢?
于是桑娓跟着助理,坐上了车。
车里甄惠惠不在,司机改动了汽车向前驶去。
桑娓问:“要去哪?”
助理道:“夫人在茶馆,请你过去喝喝茶,聊一聊。”
桑娓“哦”了声,便不说话了。
她还不至于担心这辆车会带着她到某个荒郊野岭把她给解决掉,且因为心情太过低落,连忐忑都没有,最多就是好奇。
汽车果然在一家茶馆前停下,还是一家一看就很高档的茶馆。
助理领着桑娓来到一包间,甄惠惠已经等在那里。
桑娓在甄惠惠对面坐下。
这一回,面对甄惠惠,桑娓并没有像刚拿回身体控制权时那样紧张不安,这么几年的学习生活还是长了些阅历的,至少碰到甄惠惠不会怂了。
甄惠惠好像很擅长打心理战,在桑娓坐下后,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茶艺师倒好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还装模作样地品着,完全没有理桑娓。
桑娓不想跟她玩儿这套,更不会坐立不安,直接道:“阿姨,您想谈今天喊停的项目?是有什么转机吗?”
甄惠惠这才放下了茶盏,挥手让茶艺师和助理都走出包间,说:“你真的会觉得我是为了跟你谈项目才找你来?”
桑娓皱皱眉,道:“确实有所怀疑,但我真的想不出我们还有别的什么需要谈。”今天的甄惠惠确实奇怪,按照以往来看,她应该不想见到自己才对,主动找上来,很反常。
“怎么,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也不想猜,您能直接说吗?”心情很不好的桑娓实在不想跟她打哑谜。
甄惠惠噎了下,更气了,这丫头还挺会装蒜。
于是她很不客气地道:“那个项目,出了问题,肯定是要有责任人来承担的,如果你不跟祝珩划清界线的话,我保证,这个责任人会是你,以后你在这个行业怎么混,你自己能掂量。”
桑娓:“???”
说实话,桑娓听到要让她做责任人,一点也不紧张。这是个B大和恒瑞的合作项目,并不是恒瑞说了错的,甄惠惠不能当B大是死的,也不能当金教授是死的,除非她能跟金教授达成一致,这在桑娓看来不太可能。
接着,桑娓又想,为什么甄惠惠觉得她现在没有跟祝珩划清界线?就因为她最近在恒瑞的实验室工作?
甄惠惠继续说着:“我同祝珩说起过你,他矢口否认,可见并不重视你,也并不想和你长期发展,如果你识趣,应该想明白,现在你在娱乐圈的路子断了,要是辛辛苦苦在学术……”
桑娓的手机就在这时候响起。
她直接打断了甄惠惠,“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我要先接一个电话。”
甄惠惠:“……”她气得想摔杯子。
电话是顾垣打来的,桑娓接起来,就听他问:“你怎么样?怎么没回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其实顾垣找桑娓, 桑娓并不是每次都会及时回复, 毕竟她有时候会在实验室里忙, 不是每时每刻都拿着手机的, 但这一次,顾垣明明都看见桑娓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却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回复, 又担心她会不会因为项目流产受到打击情绪不好,便打了电话过来问。
而桑娓接到了电话,才想起来被甄惠惠的助理一打断,她都忘记回复消息了,忙道:“不好意思顾教授,我有点事儿,一时忘了回复。”
顾垣问她:“什么事儿?”一般桑娓没有主动说的,他不会追根问底,毕竟很有可能是不方便说的私事,但今天他实在有些担心桑娓的状态,就多问了一句。
桑娓看了眼对面的甄惠惠, 也不想避着,直接道:“是甄阿姨,说有事找我谈, 请我在茶馆喝茶。”她深深地看了甄惠惠一眼,“就是我不太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甄惠惠气得把茶盏重重一搁,“桑娓, 你什么意思?在这装糊涂是吧?”
甄惠惠的声音不小,顾垣也听到了,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一时惊讶于原来祝珩并没有解决,一时又担心桑娓受甄惠惠的欺负,忙道:“你把电话给她。”
桑娓惊了惊,她看了看甄惠惠,对顾垣说:“你确定?”
“你给她,我来跟他讲。”
桑娓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电话交给了甄惠惠,说:“顾教授想跟你说。”
甄惠惠气归气,但顾垣的面子她还是给的,瞪了桑娓一眼后,就接过了手机,“喂,小顾啊。”
“阿姨,”顾垣也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道:“我知道您找桑娓是为了什么,但您真的误会了,她跟祝珩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祝珩已经也跟您说过吧?”
甄惠惠皱起了眉头,“小顾啊,不是我不相信你,但是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我知道她是你学生,你多少会护着点,但这毕竟是祝家的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顾垣没想到甄惠惠这么固执己见,两个当事人否认她不信,他说的,她也不信,这要怎么才能说得通?
他道:“我不知道您是因为什么有了这样的误会,但这的的确确不是真的,您亲眼看见过吗?没有吧?”
“我虽然没有看见过,但我难道不会查证?仪庭的开房记录都有了,我能不确定吗?”甄惠惠对顾垣也来了气,“小顾啊,不是我说你,你不能因为她是你学生就这么包庇,这是我们的家事,你别再插手了。”
“仪庭?”仪庭就是那个高级会所的名字,顾垣终于知道甄惠惠为什么会如此确定了,他笑了笑,“这事您还真误会了,那天我也在,桑娓喝醉了,是我安顿的,不信您可以去查记录,我那天在那开了间房。”
甄惠惠一愣,一时间将信将疑。
桑娓听不见顾垣在说什么,但从甄惠惠的话里听到了“仪庭”、“开房”两个字眼,又想起那天甄惠惠的助理过来时她正递给祝珩衬衫,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甄惠惠会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