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低估春娇了。
“嗯。”点了点头,春娇打了个哈欠,嫌被子上的杯子碍事,随意用脚踢了踢,嘟囔:“碍事,拿走拿走。”
胤禛小心翼翼的拿起来,看着这一套茶具,又看向春娇,他心里头那点子骄矜没有了,原本想着,她一个女人家,纵然聪明伶俐些,可平日里行事略有些张狂,他就爱这份张狂,却也有心想压一压。
可瞧见这些,他才知道,有些人又皮又浪,是因为人家有资本。
“我就做这些,您做常规的玻璃、镜子,井水不犯河水,挺好。”春娇又踢了踢杯子,其实她没怎么拿出来,是嫌做的不好看。
作为一个手残党,这看着不怎么好的成品,已经是她巅峰之作了,之前砸了许多。
胤禛沉吟半晌,才低声承诺:“即如此,爷也不占你便宜,净利分你两成,明儿写文书出来,把字儿给签了。”
春娇刚要推辞,就见他神色认真。
罢了,左右她要走了,到时候查无此人,有没有文书也不打紧了。
“成。”
她含笑点点头,乐颠颠的开口:“到时候我只管躺着,就有数不清的家财,这感觉肯定棒极了。”
说着还眯起眼睛,好像躺在了金银窝里。
胤禛忍不住轻笑:“你呀。”
惯会撒娇卖痴,偏偏又聪慧的紧。
春娇起身,抬眼的功夫又看到这套茶具,赶紧挥挥手:“收起来收起来,莫在让我瞧见,伤眼。”
她知道他们都觉得好看,但是不知道的是,她这是仿制自己前世最爱的一套茶具,其中云泥之别,不足为外人道。
胤禛捏了捏她的脸,笑道:“那不如,送给爷如何?”
开口问女人要东西,那真是开天辟地第一遭,看着她爽快的挥挥手,不得不说,这感觉棒极了。
“那你拿走吧,只是说好啊,不要告诉旁人,这是我的作品。”她不想丢这个人。
时下的瓷器它不香吗?一个个大师出手,只要妥善保管,那往后都是古董,好看又好卖。
胤禛点头应下,在她眉心印上一个轻吻,真真一个宝藏,怎么都挖掘不尽。
春娇不满的鼓了鼓脸颊,抬起下颌的同时,又闭上双眸,就等着他来一个炽热的亲吻。
谁知道等啊等,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睁开眼,就见胤禛目光温存,一寸一寸的打量着手中的茶杯。
春娇:……
“是我重要,还是茶杯重要?”
“我和茶杯掉水了,你先救谁?”
“若是我把茶杯砸了,你会不会凶我?”
连着问了几个死亡问题,春娇自己乐开了,这些无理取闹的话,简直不像是她会说出来的。
胤禛手中捏着茶杯,似是在认真思索。
春娇顿时不满,这是怎么的,有什么好想的,难道不是毫不犹豫的说她重要吗?
就见胤禛顿了顿,迟疑着开口:“这为什么要放在一起比?”
这都是蛮不讲理的话,她怎么知道为什么。
“就是要问。”她叉腰,一双媚意横生的眼眸觑着他,大有不回答就哭的意思。
胤禛挠了挠鼻子,有些懒得理她,简直让人无从说起。
他虽然看的是茶杯,但心里头想的是她,人和一个杯子,哪里有可比性,简直不需要回答的问题。
“嘤。”春娇抽抽搭搭的就开腔了,她这是假哭,自然怎么凄婉怎么来。
“嘤嘤嘤……嗝。”
但是有些事吧,不能开口,这一下,她算是彻底戏精上身了。
第40章
胤禛见她哭的像模像样, 一个没绷住,笑出声来了。
面对春娇的死亡眼神, 他闷笑了笑,轻声道:“行了, 别闹。”
说着躺在她身边, 将她往怀里搂了搂, 细细的盖严实了, 看她自己也绷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两人嘻嘻的笑声。
在春娇越来越重的孕期反应中,零星又下了几场雪, 这日子也就走到了年根下。
胤禛知道,自己到了要走的时候, 但是看着春娇有些凹陷的脸颊,他很是不放心。
他也头一次知道, 原来十月怀胎,竟是这般难熬。
春娇笑着对他摆摆手:“几日功夫罢了,做什么恋恋不舍。”
胤禛薄唇紧抿, 在阳光下略带着些茶色的瞳孔紧紧的盯住她,半晌才长叹一口气, 想要叮嘱的话,都堵在喉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他走了,娇气的她, 如何照顾得了自己,问题他也不能将她带进宫。
“爷会尽早回来的,你好生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事,便派人去寻柏太医,他会通知爷的。”到底还是说了这么多。
春娇用目光描绘着他的面容,像是要楔刻在脑海中。
“嗯。”这一次,真的要永别了。
看着他大踏步离去的身影,春娇挠了挠脸颊,什么都没有说,如常回去窝在床上。
她是有前科的人,这四郎不一定怎么防着她呢,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稳当当的,什么都不做。
摸了摸微凸的小腹,她轻笑一声,心想事成就在眼前,她心中却泛起酸涩来。
四郎。
短短两个字,她叫了两三个月,这心里头,倒真觉得他是郎了。
“呼。”
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春娇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镇定。
“可都准备好了?”她低声问。
秀青点头,低声道:“先生说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办事向来稳妥,她放心的很。
春娇点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捧着手里的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若是放在往常,奶母必然是要劝的,但这一次,她闭紧嘴巴,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知道四公子身份了,皇四子,对她们这样的人家来说,那就是天上的人物,连跪在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这会儿子她又担心被四爷给寻回来了,皱巴着脸,哭不得笑不得,愁的跟什么似得。
春娇那点子伤情,看到她这样的时候,彻底的消失了。
“多大点事啊。”她笑了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烧了这院子,彻底断了念想便是。”
她考虑过很多次,到底没忍心说出来。
若是走了,对方知道她活着,可能会寻找,会难受,但是这一把火烧了,念想是断了,但这断着也太痛了。
这提议一出来,奶母直接拒绝:“不行,不吉利。”
除了走水,这一把火烧了的,太不吉利。
春娇也就是随口一说,这走了就够无情的了,再一把火烧了,那真是无法言喻了。
当心里有盼头的时候,每一天都是难熬的。
再说这地方,她真真没住几天,但凡待着的时候,总是有胤禛相伴,瞧见那槐花树,就想到两人窝在藤椅中晒暖的日子。
瞧见这手边的水杯,也能想到他含笑喂她喝水的样子。
就连这夜间起夜,也显得格外凄凉。
不管他睡得多沉,只要她微微一动,他总是挣扎着起身,陪着她起夜。
甚至吃饭的时候,也能想起,之前她叼着一根豆芽逗他,他是怎么红着耳根凑过来的。
“四郎。”
“胤禛。”
轻轻一声叹息,这冰凉的室内,到底少了那炽热的怀抱。
作者有话要说: 春娇:三天缓不过来算我输。
三天后。
春娇:是我输了。
第41章
年节越来越近了, 春娇如常的备着年货。
她看着这满院子的吃食,心里头不舍极了, 这都是她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这会子想着要走,这么多新鲜东西, 可都糟蹋了。
秀青看出她的恋恋不舍, 忍不住笑了:“男人都不要了, 在乎这些子做什么。”
如此一说, 还真是。
春娇最后一点子不舍熄了, 开始兴高采烈的盘算该如何隐匿这一切了。
“明儿一早就走,这晚间定然要好好休息,明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吩咐完, 看向秀青,柔声道:“不必值夜了。”
见一切都安排妥当, 春娇想要一把火永绝后患的心,又起了。
她看向奶母, 不用说话,对方都能明白她心中所想,劝慰道“还是别了。”
不说给以后留条后路了, 最起码,时下会烧的, 只有死人物件,哪里有活人自己烧家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