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不远处的少年,圆脸丫鬟沉默了一瞬,问:“我们能活下来吗?”
院落里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房屋劈剥劈剥的燃烧声,和躺在地上的人们痛苦的呻吟。
火光在每个人脸上交织狂舞,每个人都在等着这一个回答。
乔晚顿了一会儿,冷眼:“你们给我等着,哪都不许去,哪有也不许走。”
“就在这儿看着。”
乔晚提着锤,脚步利落地转身重新踏入了院落外的火海和杀伐之中,嗓音清晰有力。
“看着我们给你们杀出一条生路来!”
此言一出,震慑全场。
……
一出院门,乔晚就看见了正站在墙下的白衣僧人。
对上乔晚视线,一个眼神接触,无需多说什么,岑清猷问:“都处理妥当了吗?”
乔晚:“眼下或许闹不起来了,以防万一,我建议你还是先往这儿派几个人看管。”
岑清猷颌首:“我明白。”
“眼下只有我们两人,”少年喟叹:“辛夷,辛苦你了。”
乔晚偏头想了想:“不止。”
岑清猷一愣:“什么?”
乔晚:“我再给你找几个人来。”
岑清猷愣愣地看着乔晚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身后带来了两个青年。
一个娃娃脸,一个狗耳狗尾巴。
萧博扬和修犬。
修犬笑了笑:“岑夫人替我疗伤,于情于理,我也该出一份力气。”
被乔晚提溜过来,萧博扬此刻心里也十分复杂。
眼下,终于有了四个人。
岑清猷目光扫了眼面前三人,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火光舞蹈下,四人对视了一眼。
既然有了四个小伙伴,那现在就开始反击!
……
作战基地就被安排在世春堂右边儿的厢房内,乔晚、萧博扬、修犬,全都由岑清猷来调度。
人手不够,四个人每个人身上都肩负着花式不重样的任务。
总的来说,乔晚负责打,萧博扬配合狗鼻子灵的修犬去侦查。
任务一下达,修犬和萧博扬立刻出门。
等到半夜,战火果然再次烧了起来。
乔晚抱着个大金瓜靠着墙根,就等着两人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厢房外终于传来了点儿动静,乔晚睁开眼,从地上一跃而起,正好对上了急急忙忙赶回世春堂的萧博扬和修犬。
“多少人。”岑清猷问。
养尊处优的萧家小少爷,到了这关头,连脸上的血灰,也没来得及抹,咬牙,“这波总共来了三支,由两人负责领军!”
开工!
烛火刷刷蹿高,从一只只,到一排排,绵延烧起!
凡是库房里还能找到的桌椅、烛火 、纸笔,全都搬到了厢房大后方。
整间厢房灯火通明。
少年腕上佛珠当啷作响,旋身抬脚,赶紧从一间柜子里抱出一叠卷宗。
白纸在桌上滚开,所有人齐刷刷都围了上去。
在伽婴压迫之下,修犬工作效率极高,有条不紊,口齿清晰地迅速交代:“来的那两人分别是鲜于波、纪光亮。”
岑清猷挽袖提笔,目光沉静:“鲜于波、纪光亮都归属于林家麾下,鲜于波擅长用毒,纪光亮擅长用火系术法。”
“但这都不是我们的目标。”
岑清猷扭头:“鲜于波和纪光亮,辛夷不一定能对付得了。”
“我们要对付的是鲜于波手下的两人。”
“仇默和蔺志文。”
乔晚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以防万一,怕乔晚啃不下来这块儿骨头,岑清猷特地安排萧博扬和她一块儿。
修犬咧嘴一笑:“这两人里,仇默最擅长刺探情报,拿下他最紧要。”
说着,又往椅子上一跳,在椅子上蹲了下来:“仇默和蔺志文都用刀,仇默用的是三阴刀,蔺志文用的是血海刀。”
两军对垒,信息和实力一样重要,像仇默这种擅长刺探情报的,死了一个才是少了一个。
要是能拿下仇默——
四人互看了一眼,眼里意思都十分明显。
岑清猷从柜子里抱下地图,往桌上一铺。
之前那波攻杀,林家拿下了水晶阁,作为和世春堂交战时暂时休整之所。从水晶阁想去世春堂除了大路,还有一条叫竹风道的小路,到时候仇默和蔺志文会从那儿走。
四个小伙伴对视了一眼。
烛火摇动,清晰地照耀出地图上那一点。
岑清猷手上佛珠一晃,嗓音铿锵有力,沉声道:“到时候,我们就在竹风道上截杀!”
岑清猷抬眼,定定地看向了乔晚:“辛夷,我需要你。”
“需要你做我们的剑。”
……
这波进攻,主要由鲜于波、纪光亮负责打头阵,仇默和蔺志文紧随其后。
丢了水晶阁,岑家弟子咬牙拼杀,血溅世春堂前。
往后就是世春堂,就是岑府无数条人命,“四灵”弟子谁也不肯轻言后退。
守!一定要守住!
家主吩咐了,只要守下了这开头两天,之后,援军必至!
这个时候,任谁都没想到,一抹粉色随同一抹白色身影,脚步轻盈踏过火光,提剑而出。
四人小分队,反击之战,正式打响了!
前方厮杀得正激烈,而在竹风道上,一高一矮,两个修士,带了几个弟子,马不停蹄地往前赶。
这两人,一个就是仇默,一个就是蔺志文。
乔晚和萧博扬刚奔向竹风道没多久,厢房就再次迎来了个俊朗稳重,年纪偏大一点儿的青年。
停在灯影绰绰的厢房门前,本该与岑向南一块儿坐镇世春堂指挥的岑家大少爷——岑清嘉,一直没见着岑清猷的人影,许是预料到了什么,眉一皱,大步上前推开了厢房门。
烛火摇动中,果然看见了眉目如画的少年僧人。
战事焦灼,岑清嘉面色不太好看:“你果然在这儿。”
少年从地图卷宗里抬头,一愣,默然行礼:“大哥。”
岑清嘉目色严厉地在厢房内扫了一圈儿,看了眼屋里那堆桌椅和卷宗:“说吧,这怎么回事?”
岑清猷倒了杯茶,请岑清嘉坐下。
隔了一会儿,才开口:“父亲固守世春堂,不愿出击……所以我……”
“所以你就私自窝在这儿,计划这些?!”岑清嘉抖开桌上的地图和卷宗,冷声:“谁叫你做这些的?!”
岑清嘉追问:“这事儿父亲知道吗?你瞒着父亲?”
岑清猷抬眼,对上了自家大哥的视线。
目光温和固执,寸步不让:“父亲不愿出击,我也是无奈为之。”
“你干了什么?”
“我叫辛夷去竹风道上截杀了仇默和蔺志文。”
岑清嘉倒吸一口冷气,面色顿僵,做梦也没想到岑清猷胆子竟然这么大。
“你叫个丫鬟去竹风道上,截杀仇默和蔺志文?!”岑清嘉顿时被气得一个倒仰,“你那小丫鬟能成什么事?!”
“我相信辛夷和萧道友。”
岑清猷垂眼,也不再说话。
兄弟俩就这么僵持了半天,最终还是岑清嘉认输。
虽然继承了岑向南的性子,看着成熟古板了点儿,实际上,岑家大少爷岑清嘉,心肠极软,一看少年固执地站在厢房里,怒火也去了大半。
“父亲那里,我会替你瞒下来。”岑清嘉皱眉,没好气:“但我今日只帮你这么一次,大敌当前,非同儿戏。”
岑清嘉没忘看了眼乔晚,黑着脸,喝了口茶定定心神,心里始终还是不太相信,就算有昆山弟子相陪,这小丫鬟能做出什么来。
竹风道上。
乔晚和萧博扬屏声静气,潜伏在暗处,等着人来。
“两个都不是善茬。”萧博扬不太放心,嘱咐:“待会儿一定要小心,不能轻举妄动——。”
话音刚落,竹叶中,顿时转出两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