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明王告辞之后,楚婉滢品品也是觉得不对味儿。
她开了心识,善于观察,总觉得左明王那和善神色里带着些说不出的诡异味儿。
楚婉滢叹了口气:“百里聂,你跟左明王说了什么?”
楚婉滢和善眼神里面带着审视。
百里聂微微一笑,朝着楚婉滢伸出手,惹得楚婉滢一皱眉头。
然而百里聂不过将楚婉滢鬓间鲜花给摘下来。
“现在木地脉将要发作,总觉得你脸边有朵花不安全。”
百里聂认真脸。
然后他脚尖儿将那朵花儿碾压粉碎。
楚婉滢轻轻想,这个世界上,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像百里聂一样将我照顾得这般周到熨帖了。
纵然是装的,也是很不容易了。寻常男人,纵容是真情真爱,三年五年,渐渐也会淡薄。百里聂假也假得有耐心,十分了不起。
然后那股子熟悉得焦躁又涌上了楚婉滢的心头。
那股焦躁,就是因为百里聂而生。有时是因为百里聂不在身边,有时候是因为百里聂一些小小的举动。
有一次,她还做了个梦,梦见百里聂含笑对自己说。
“我随便说说,你便信了。”
梦里面的自己,还是很冷静,并不觉得如何的意外。
可待她醒来后,却有着一股子淡淡的凉意,攀上了她的脊椎。
然后百里聂双手轻轻的横抱在胸前:“唉这么些年,你管我管得可严了。我跟别人多说一句话儿,你都不肯。楚灵主,知道呢,觉得你看犯人十分尽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占有欲强,可霸道了。便是我跟别人说说话,你都不允。你真变态,看我看得这么紧。你呀,也不知晓多喜欢我。”
他巧舌如簧,颠倒黑白,惹得楚婉滢眉头轻轻一挑。
不过和百里聂争辩本是最蠢笨的,他那些个风骚话,楚婉滢也恍若未闻。
她随口说道:“是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楚婉滢小摊手。
百里聂凑过去:“没关系啦,其实我喜欢你管着我。楚灵主,咱们这位桑姑娘又怎么样了。”
楚婉滢沉吟:“她自然还好,我也应了她,一定会护着她。她整日沉溺于阵法研究,并不是个很聪明的人。”
轮不上百里聂上鸡汤,他便开始吹楚婉滢:“是呀,楚灵主出手,自然不在话下。桑姑娘那样子的人,当好人成习惯了。一个人如若认定了一件事情,就算是失望之极,其实也并那么愿意改变的。她一副心如死水的样子,心里也告诉自己不必如此烂好人。然而她心里面其实有一个声音,盼望有个人告诉她从前的卑微是对的。楚灵主,你自然知道怎么劝她。”
一副我跟你都是聪明人,大家逼格比较高,都很懂得样子。
楚婉滢轻轻的摇摇头:“可我跟她说的话,都是真心话。桑姑娘虽然不是很聪明,我还是喜欢她的,还有点儿敬重她。”
百里聂:是吗?
楚婉滢目光落在百里聂身上:“一个人要是总说老实话,不但容易吃亏,还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可一个人,总会说说真心话的。”
百里聂脸上微笑着:抱歉,仿佛被内涵到。
楚婉滢给他灌鸡汤:“呐,如果有一个人,一辈子一句真心话都没有,只能说明他对这个世界太没有安全感了。”
百里聂假惺惺:“我是爱着楚灵主的,这句话也是真心实意,一点水分也没有。”
他努力做出平时高深莫测漫不经心的样子,却忽而觉得自己演技有点尬,竟微微有些狼狈。
楚婉滢的功力,确实是了得的。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还是楚灵主对我有什么期待,指望我做个好善良的人。”
楚婉滢不要脸的承认了:“是呀,仙师若有一日当真没关住,我也希望你记得我对你的教导。又或者我寿岁尽了,换人看你,你还是会好好做人。”
百里聂原本应该露出好感动的神色,此刻面颊却微微发僵。
楚婉滢说得好听,可这些好听话儿也不过是哄人罢了。她如此多疑,心里面岂会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信任?纵容她享受自己带来的乐趣,可又怎么会将自己这个低贱的囚徒当真放在心上。
如果非要找一个反派,希光总是比他这个过气大魔头好,至少有逼格得多。
一时间,一股子酸醋之意也是涌上了百里聂的心头。
他下意识揉揉脸蛋,不让自己这个戏精露出真正的表情。
脸颊肌肉微微发酸,百里聂终于还是露出了迷人的笑容:“唉,你方才不是问我,我和左明王说什么。我只是说,楚灵主是个十分宽容大度的人,一向容易原谅别人。只要,给一个交代就足够了。”
楚婉滢眯起了眼珠子,嗯了一声:“一个交代。”
百里聂笑容越发自然了:“是呀,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交代。”
左明王送孙女儿入玄府,可见他这位南疆大佬对玄府还是十分跪舔的。修士本便薄情,左明王之所以宠爱韦螺这个外孙女,也因为韦螺之才可攀上玄府。听说如今仙首希光,似对楚灵主颇为愧疚,十分在意。如今楚婉滢杀出来,任踪还有点小任性,左明王却已然决意跪了。
据闻百里聂是楚婉滢十分宠爱之人,不过碍于身份不好公开。如今百里聂稍稍一点拨,左明王顿时就明白了。最初微弱的伤感过去之后,这位左明王甚至松了口气。
有时候行贿就怕对方什么都不要。
来去不过一刻钟,左明王的交代就送了过来。只见那枚盒子之中,盛放着韦螺新鲜割下来的人头。女郎眼珠子大大的,脸上犹自凝结惊恐。她恶毒的生命,也不过是一件求和讨饶的礼物罢了。
第134章
无论如何,韦螺的殒身,也使拜火教高层的气氛稍稍缓和。
他们从前虽然欺辱了桑研,可现在韦螺已死,在他们瞧来已然是给予了一个交代。任踪拂不开面子,左明王却服软给了梯子下。任踪心里松了口气,还暗戳戳称赞自己顾全大局,原谅了楚婉滢的无礼。
那么楚灵主也应该满意,桑研更应该知晓分寸。
韦螺从前好似无所不能,对桑研极尽折磨。不过桑研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许多人也默认了韦螺的所作所为。
然而现在伴随楚婉滢到来,对比之下,韦螺也不过是一粒尘埃。
所谓尘埃,轻轻拂去便是。
迷雾森林的木地脉发作一次之后,已然是恢复了平静。
树木一片绿意葱葱,木地脉发作一次之后,已然恢复了平静。
只不过拜火教与北离岛弟子踏入之际,心里也隐隐生出恐惧。
特别是那些拜火教修士,个个沾染了“种子”,一旦发作,就会变为一颗树木抽条开花。
只不过修行一途,颇多考验,踏足之人皆是心性坚毅。故而这种生死间的恐惧,被他们硬生生的压下去罢了。
南疆本来便是草木茂盛之地,树木葱郁,花朵儿也是开得十分娇艳。
这一切,也是木地脉的功劳。只不过世间事情,都怕是过犹不及罢了。
桑研让李从鱼带着御器而行,指点道路。
她从前许多次跟养母云真踏足迷雾森林,对这儿可谓十分熟悉,更对木地脉如数家珍。
“地脉之心,有一颗参天古树,也不知晓年岁,已然跟木地脉化为一体不分彼此。我等南疆阵法师,便都称那颗树为句芒,一如木中之身。而压制木地脉的阵法,亦是以这颗句芒树为中心缓缓展开。而后,我们南疆阵法师世代修复,只盼此阵一切如常。”
桑研本来是个不大会说话的人,提及阵法,倒是侃侃而谈。
那些拜火教修士却很有些个不自在。
毕竟岁月静好,木地脉多年未有骚动,拜火教这些年来也没什么心思栽培阵法师了。
大约因为这般,法阵渐渐残旧,因而引起木祸。
说到了这儿,桑研却也是轻轻的一皱眉头:“只不过这法阵之力虽日益孱弱,却也不该在今日。”
本来这个法阵,还能苟个几十年。
百里聂心里面想,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传闻迷雾森林之中,不是有类剑神洛雪枫的修士现身杀人吗?说不定就是夜雾纱。有人暗戳戳坏此阵法,达到破坏南疆生态平衡的目的,也一点儿不奇怪。
当年南疆拜火教站队人族,教主织罗牺牲,达到了拜火教顺利洗白的目的。
如今这么些年,拜火教对人族一直很跪。
譬如死去韦螺,就以去玄府天阵府进修为荣。
千年前的道魔大阵,人族搞外交很有一套,从南疆拜火教,到妖族修士,都尽数笼络。
得道多助,人族能赢,也并不仅仅是六梵天主走火入魔的关系。
当年六梵天主陨落,发下毒誓,千年万年必报此仇。
他的失败有许多种原因,那么自然也不免会有许多仇人。而这些,都并不如何令人惊讶。
当年跟人族抛媚眼的教主织罗殒身,可拜火教一直与人族亲善。自然不免令某某人不大开心了。
百里聂有些兴奋的想,要是自己将这些告诉楚灵主,楚灵主可是会炸一炸?
虽然如今,楚灵主似乎也不大待见希光了,这么多年,连面也不肯见。
可是百里聂呢,也不介意楚婉滢更讨厌希光一些。
他就这样子抬头,仔细的凝视着楚婉滢。
这位魁都灵主不但有美艳的面容,认真起来时候,还有一股子淡淡的坚决。
若百里聂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便能知晓别人为什么会磕他跟楚婉滢的CP,还磕得真情实感。
那种眼神,有着百里聂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专注。
一个人若太过于关注一件东西,便会不由自主的迷恋上了。
桑研多年前在青灵石板上制成的句芒阵,便是如今南疆迷雾森林句芒阵的微缩版。
此阵已然颇为古朴,历代南疆阵法师也只对其进行维护。就如火地脉凤凰一族的法阵,后人也只是修复,不能再复制。
唯独桑研极有天分,竟将之重新绘制出来。
现在这个微缩版句芒阵就搞出大用处。
只见拜火教教主任踪手指轻轻一挥,那块法阵便平平的飞起来,化作了许多块。
在场结丹修士皆手添一片,以此为指导,完成法阵修复工作。
若无此图,南疆也没那么多阵法师,剑者武修也是派不上用场。
楚婉滢手里也分了一片,那枚法阵碎片盈盈生辉,正是桑研多年心血。
桑研却禁不住轻皱秀眉:“只不过纵容临时修补句芒阵,此刻木地脉之气大盛,这法阵怕也不能如往日一般压制住木地脉。只怕,还需断了句芒树几道根系,使得木地脉之力被用以自我修复,分薄发作的力量。然而,然而那句芒树根系,也并不是那么好摧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