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我也不知道，到结婚再说，我来的时候听见你家有孩子哭，赶紧回家看看吧。”秦婆子心里冷笑，不会做饭不是还有她在吗，也比什么翠儿花儿好，那是会做饭吗，那是趁没人在厨房偷吃。

　　分家前一年收麦子，翠儿来家里，老太太做了一锅菜，觉得几个儿子孙子累，切了拳头大的一块肉，和菜花炖了一锅，儿媳妇不能碰，快好的时候让翠儿看着火，她去屋里拿菜盆，老太太小脚走的慢，等她拿完盆刷干净再回来的时候，锅里连个肉丁都没了，看火的人吃的打饱嗝。

第45章

　　以前的事秦婆子都不想说, 听见妯娌的话一口拒绝：“他婶子整天盯着别家看，不如管好自己。”

　　“二嫂这话说的有点过了, 亲戚邻里的, 我这是帮忙, 又不是挑事, 二嫂至于吗？”

　　秦婆子心想不是挑事也差不多了。

　　……

　　院子里的事秦巍没管, 他回屋打算结婚的事情, 要没良心的说法说变就变, 这回他要是不趁火打……不对，是趁热打铁，什么时候娶上媳妇就说不定了，何况娘家还有个虎视眈眈的大舅子。

　　至于钱的事，秦巍突然觉得等结婚以后再赚也一样，想通以后整个人都清醒了, 将自己这段时间赚的钱拿出来。大队里分钱的方法是按工分, 这段时间每天给他算的工分都抵得上两三个人的, 虽然累，但是一想到早点把嘉宁娶回家就觉得值了。

　　加上他的伙食补贴, 这部分钱他都没用。至于结婚要准备的东西，三大件加喜被是大头, 三大件里的自行车家里有, 手表他用不到就算了，缝纫机……好像也用不到？小件嘉宁做的比缝纫机做的还好，大的秦巍舍不得她动手, 这样一算好像确实用不到。

　　秦巍抓了把头发，缝纫机不买，录音机不买，那买什么？

　　“干嘛呢在这抓头发？我问你，你三婶怎么想起给你说亲来了，还是她侄女，以前除了占便宜恨不得离咱家八百里远，她那侄女可是要嫁城里的非农业的，今天怎么跟吃了迷魂药似的。”秦婆子打发了秦三婶，进屋看见儿子正想什么事呢，顺口问了出来。

　　“我哪知道，一个个跟有病似的。”提起她秦巍就烦，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关心起他的婚事来了。

　　“管她们怎么说，只要我不点头，谁也别想进这个门，老三我跟你说，你要是在外面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放心吧，这一个祖宗我还没倒腾明白呢，乱来什么？”秦巍抓着头发回了句，“结婚也太难了。”现在他反倒怀念起上辈子了，一切交给管家来就好，现在买什么都要自己来。

　　“难不难的就这一回，”秦婆子没好气地回了句，接着反应过来刚刚儿子说了什么，惊讶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你说神马？？结婚？”

　　“嗯，我要娶嘉宁。”秦巍点头。

　　“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和你爹商量商量？”

　　“这有什么可说的，万一没定下来你们又该难受了。”

　　“呸呸呸，怎么说话呢，”秦婆子拍了他一下，“多大人了还每个正形。”

　　“多大在你面前都一样。”秦巍在家的时候十分放松，说话不用打官腔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过两个月给你娶个儿媳妇回来。”

　　“确定是儿媳妇不是祖宗？”秦婆子笑话他，“这还没结婚这就这么供着，结了婚还不知道怎么样。”

　　“她年龄小，娘你多担待，有什么不对跟我说，我教训她。”

　　“我可不信你舍得，老话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娶上呢，就开始护着了，到时候是个什么样谁知道呢。”

　　“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一块孝顺你。”秦巍保证。

　　“孝顺不孝顺无所谓，你们过得好就行，别跟你两个哥似的，连孩子都养不好。”

　　“娘放心，我一定养好。”八字还没一撇，秦巍已经保证上了。

　　“行了行了，在这碍我事，快忙你自己的去。”秦婆子挥手赶人。

　　“那娘我回屋了。”秦巍继续考虑刚刚的事，最后决定不需要的一律不买，给嘉宁买衣服。狗皇帝还给了一百多台嫁妆呢，自己给媳妇买两箱衣服不过分吧？

　　想法不过分，只是实施的时候却碰了壁，不是因为衣服要布票不好买，也不是因为钱不够，而是因为嘉宁还不够结婚的最低年龄。嘉宁是六月出生，离十八周岁还有六个月。

　　“还有半年。”秦巍叹了口气，他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就没考虑到这件事呢？

　　“就半年，你看看你，跟娶不上媳妇似的。”秦老头看不惯他这样，“赶紧干活去，不想出去去看大坝也行。”

　　“算了，我明天就出去。”秦巍觉得自己还是出去好，至少不用天天看着心急。

　　……

　　秦巍出门已经不是稀罕事了，家里谁都没放在心上，嘉宁也习惯他时不时出去一趟，只是这次秦巍出去的时间比以前都长。

　　平时十几天回来一次，可是这回已经快一个月了，秦巍还不回来。

　　打算结婚的事没往外说，村里人都不知道，秦婆子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跟嘉宁说，只能两人下工回来的时候说几句：“嘉宁，你说老三这都出去多少天了？怎么还不回来呢，别是在外面绊住了吧？老头子说没事，可我这心里整天扑棱扑棱的，县城就这么大点地，这是去哪了 。”

　　嘉宁本来就担心，听了秦婆子的话更揪心了，到家以后就开始发呆，想了一会决定去村口看看。

　　往后的几天，嘉宁养成了习惯，每天下工以后都去村口转一转。只是见不到人的时候着急，等秦巍真回来的时候，嘉宁又怂了。

　　“嘉宁。”秦巍在外面跑了一个多月，不累是不可能的，他在考察各地出名的小吃，年后他们这个县多了两个加工厂，价格比他们这边便宜不少。

　　秦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所以早做打算，怕村里其他人知道了乱说，这次出去干了什么只有秦老头几个人知道，走之前本来想告诉嘉宁的，怕她担心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在外面的那段时间有时会想回来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好，只是不想半途而废，现在看到那个身影，秦巍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巍子，这是干什么呢，挺长时间没回来了，赶紧回家。”秦巍就喊了个名字，别的话还没说出口，也幸亏没说出来。

　　“陈知青也在这，大冷天赶紧回家，别在这冻着了。”

　　“婶子。”嘉宁本来都停下来了，听到这话偷偷看了秦巍一眼，最后还是回去了。

　　秦巍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不走也一样，旁边有人看着，他想说句话都不行。

　　“巍子，听婶子一句话，陈知青住着你家房子，你爹也是同意的，别跟陈知青置气，你结婚的时候这房子肯定空出来，耽误不了你，下回可别在路上堵人了，姑娘家家的，年龄不大，把人吓坏了咋办？”

　　“啊？”秦巍觉得他韩久没这么晕乎了，刘婆子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但是合在一起，怎么就不明白呢？

　　“婶子多大人了，你想干什么还不是一眼看出来了，是不是想说就是说两句话，没想着吓唬人？我家你虎子哥小时候跟人打架的时候也这么说。听婶子的，快回家去，以后可别堵人了，嘉宁这么好一姑娘，别吓唬人家。”刘婆子语重心长的交代。

　　秦巍这下明白了，合着以为自己要欺负嘉宁？这误会闹得，看刘婆子一副护着嘉宁的样，只好点头答应。

　　只是秦巍没想到的是，仿佛全村人都觉得自己针对嘉宁，路上好不容易碰上一次，多看一眼就被人挡住了。

　　“幸亏我反应快，把陈知青挤一边去了，看着她回家才放心，巍子那小子看着不错，咋 这么记仇呢，你说这孩子，不愿意娶就不愿意娶，咋闹气脾气来了？”

　　“肯定是觉得家里逼着他娶不喜欢，想自己找个满意的吧，房子又被占着，想娶媳妇都娶不了，急的，把火气都发陈知青身上了。我看巍子看陈知青的眼神就不对劲，跟要把人吃了似的，你说这孩子，什么事不能做下来说，至于一副要打人的样？”

　　“哪天得跟巍子娘说说，可不能这样下去，万一哪天没人看见真把人吓唬一顿可不行，唉，陈知青老老实实的，怎么就因为这点事得罪巍子了呢。”

　　“谁知道呢，他们年轻人，咱看不懂……”

　　无意中听到这段话的秦巍差点气吐血，不懂就不懂，您老人家就少说点话，现在倒好，他想多看一眼未来媳妇都有一群人拦着。别人搞对象生怕别人知道，他现在恨不得拿个大喇叭澄清一下他没打算欺负嘉宁。

　　“娘，你要不在外面解释一下？”脸皮再厚也干不出来拿大喇叭喊的事，更何况嘉宁那点胆，秦巍敢保证，他这边刚说完，那边就能找个缝藏起来。

　　“你当我没说？”秦婆子看了儿子一眼，“谁知道外面怎么传起来的，我说了好几遍，大家都觉得是我护着你，让我多看着点你。”

　　“行。”秦巍咬牙点头，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等结婚以后就好了，只是想到还有五个月才能结婚，秦巍叹了口气起身，“我去看看加工厂的新品怎么样了。”

　　“这孩子，想一出是一出。”话题转的太快，秦婆子没跟上，等回过神来秦巍已经走远了，没管他继续铺手里的杯子，订好了夏天结婚，她现在抽空就缝杯子，四床被子结婚前都得准备好。本来打算两床，后来看三大件都没买又加了两床，想到这秦婆子叹气，他们这边说好了，亲家能同意吗？

　　亲家同不同意另说，反正大舅哥已经快气死了。陈嘉榕是第一个看到妹妹信的人，等看清妹妹说的时候已经火冒三丈了，来不及为妹妹学会写字这事高兴，满脑子都是妹妹要嫁人了，还是自己看不顺眼的秦巍。

　　陈父陈母反而没这么大的抗拒，儿子回来的时候说过乡下的事，再结合信里的话，两人都觉得秦巍是个努力上进的小伙子，至于儿子的评价只能信一分，从小到大他看哪个跟小女儿走得近的男孩都觉得人家是坏人。

　　最重要的是，两人相信女儿，从小到大，女儿看人的水准比两人都强，女儿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儿子说的那么不堪。因为对嘉宁的盲目自信，陈父陈母把手头的事情安排好了才买火车票去看女儿。

　　更让陈嘉榕生气的是他现在工作忙，年前丢下的工作都要补回来，所以一点时间都没有，现在只能交代母亲别那么容易松口，好歹看看人品。

　　陈父陈母答应的好好的，见了人却把儿子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女儿好了两人高兴，接着就开始担心被他们宠成这样的女儿以后怎么过日子，然而第二天他们就发现，有人比他们更宠。

　　秦巍没做什么，以前是去镇上的时候给带吃的回来，现在是去外面回来的时候给带吃的玩的，就算不出去在家也要去加工点挑几样点心送过来。怕走外面有人看见了又乱说话，一般都是隔着墙递过来。

　　陈父陈母第一天过来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点心，还以为是嘉宁自己买的，第二天看到秦巍送才问出来不止送过一次。因为这个陈母长了个心眼，把嘉宁屋里的东西都问了一遍，结果好看的装饰都是秦巍送的。

　　“以后不能随便收人东西，就算收，也得给回礼。”陈母看到对方这么惯着闺女挺高兴，只是又忍不住担忧，这谈对象跟结婚不一样，谈对象只要长得好看，干什么都觉得好，万一结了婚发现嘉宁什么都不会，两人能过好日子吗？

　　“回了。”提起这个嘉宁就有些不高兴，她绣的荷包被拿走了三个，本来给家人一人一个刚好，现在一下少了三个。

　　“他家知道你不会干家务吗？”陈母其实更想让女儿回城，但是她知道孩子早晚要嫁出去，与其在城里找一个条件好点的，还不如在这，虽然条件差点，但是主动权在女儿手里。

　　城里媳妇不好当，陈母早就看明白了，不说儿媳妇在家怎么样，他们那栋楼每天都大吵小吵的，十有八.九都是婆婆跟儿媳妇，一家人挤在一间屋里，磕磕碰碰是常事，陈母宁愿女儿在这过得舒心。

　　而且隔壁一家她也看了，都是脾气不错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远，但是……陈母看着一脸开心的女儿，她喜欢，比什么都重要。

　　嘉宁不知道最大的阻碍没有了，父母来了以后她特别高兴，忙的都顾不上秦巍了，一天到晚得空就围在两人身边。

　　可惜两人都是请假过来的，住不了几天，待了三天就回去了，回去之前把婚事的时间商量好了。

　　……

　　解决掉了心头大患，秦婆子走路都带风，别人问起来为什么这么高兴偏偏不说，她就要等儿子结婚那天狠狠的扬眉吐气一回。

　　嘉宁不知道她的打算，看大家都不对外说这事，也跟着瞒了下来。

　　村里的加工厂一天比一天生意好，虽说比不上城里的食品厂，但也为村里挣了不少钱，五月份的时候大坝已经修好了，这下谁都不怕今年再下大雨。为了调动大家的积极性，大队里在六月初发了一笔钱，按工分算，多劳多得。

　　大家拿着手里的钱不知道怎么花，每家都分了几十块钱，以前累死累活干一年只够养活自己的，有时还会饿肚子。今年修了大坝还余下来这么多钱，有人偷偷算了一下，下半年不修大坝，每家能分一百多。

　　这可是个让人兴奋的消息，家家户户拿了钱以后都开始搜刮家里的肉票，平时舍不得买一点，现在可以敞开吃。

　　只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村里又传出来一个消息，大队长家的三儿子，要和陈知青结婚了。

　　这个消息对大伙的刺激只比分钱少一点，谁也没想到两人会结婚，还记得几个月前大家还劝过架呢，怎么一转眼两人要结婚了呢？

　　“早就商量好了，嘉宁她爸妈过几天就过来，到时候请大家吃喜糖。”秦婆子笑的脸上褶子都没了，“等他们一结婚，我就没有操心事了。”

　　“巍子娘，怎么不早跟我们说？”早说了也不至于误会成那样。

　　“刚开始没定下来，后来定下了，说了大家也不信，干脆没提这事。”

　　“要我说还是巍子娘眼光好，陈知青可是这几年最漂亮的知青，娶回家真争光。”

　　“巍子也不错，比谁都精神，两人般配，般配。”

　　听着大家的话，秦婆子只管跟着笑，心里可舒坦了，当初谁都不信她，非说两人看不顺眼，现在好了吧，看谁还敢这么说。

　　只是秦婆子不在的地方，有不少人已经嘀咕开了。

　　“我看着也不像是相中了的样，谁家搞对象不害羞？我就没见巍子脸红过。”

　　“我觉得也不像，陈知青回回看见巍子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哪里像搞对象了？”

　　“就是……”

　　不管外面怎么说，六月十六，秦巍和嘉宁结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六月十五这天，秦婆子早早的把秦巍喊起来，让他去镇上买糖，这两天陆陆续续买了不少，但是秦婆子还是觉得不够，儿子的大日子，她就是要办的体体面面。十六这天天还没亮就把儿子跟老头子喊起来摆桌子。

　　另一边，嘉宁兄妹俩和陈父陈母借住的村里一家姓陈的人家房子住，当然不是白住，喜糖和各种精贵粮食给了不少。

　　被陈母拉起来的时候嘉宁还有些不知今夕，直到被一块湿毛巾盖脸上才清醒。起来换好衣服，跟着秦巍去镇上领证，拿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嘉宁还感觉有点不真实。

　　“结婚了？”这么简单就完成了，没有复杂的步骤，没有各种礼仪，不用应付任何人，就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