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时接着道:“你母亲眼睛没什么大问题,但身体虚弱,气血两亏,月地里应该落下过病根;跟身体太弱、休息不好、忧思过度都有关系。气血亏会引起头晕,脑部供血不足、长期熬夜、营养不良也会引发双目看东西模糊。简而言之,即使现在没大毛病,如果不加以注意,以后眼睛也可能会出问题。而且除了眼睛以外,她的身体状态也确实不好。”
胡娇娇一下红了眼圈,杨玉乔跟她说过,当年生下她,王秀花见是个女孩儿,便立刻冷下脸,对她们母女不管不顾。天寒地冻的,父亲一个大男人能帮的忙有限,而且白天还要出去干活补贴家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病根就此埋下了。
也就是说,白明时其实早上是看出来她们是装病的,但也号出了杨玉乔身体其他方面的确不好,需要休息和补补,才没有戳穿。
女人气血亏,想补好不难,可眼下条件这么差,上哪儿弄那么多红糖、红枣和阿胶之类的去?
也不知是不是胡娇娇此时的愁眉苦脸,碍着白明时眼了,他皱了皱眉头,“不用吃贵的,你们家房前屋后都有一种草,叫大雁草,开紫红色的小花,月事过后用来煎水喝;生姜泡茶加一点红糖,秋冬有红枣,加六粒枸杞煮水;鸡蛋尖头敲开一个小洞,放入十粒胡椒,蒸熟吃蛋白,连吃十日。三个法子随你选,如果想食补,没有猪肝,你可以去泥塘捉些黄鳝,黄鳝也是补血良品。”
胡娇娇眼前一亮,对白明时连连道谢,“谢谢你,白大夫!”
白明时挑了挑眉,喃喃地跟着念道:“白大夫?”总有种跟老刘划到一条战壕的不好感觉。“还是叫我白明时吧。”
“好的,明时哥!”少女笑声清甜、笑容明媚,像太阳底下的小溪山涧,尤其是笑起来弯弯月牙一样的眼。本来不笑时,这双眼看起来是有些楚楚动人、含情脉脉的,引得人想入非非;这样笑起来,反而少了一分媚,多了一分天真。
白明时竟有些看愣了,待回过神来,胡娇娇已经搁下辣椒酱和饼子,欢天喜地挎着篮子出门去了,这才小声地冲着那倩影嘀咕了一句,“谁是你哥?不自觉。”
胡娇娇刚从宿舍出来,赵子林和钱勇等人便凑了过来,殷切问道:“娇娇,你这就走啦?”
“不走还留在这儿干嘛?我妈还等着我回去照顾呢。”
“娇娇你真孝顺!”赵子林赞叹道,身后的其他几个知青纷纷点头附和,“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这会儿天热,我给你开个西瓜,你吃完了再走啊?”
“喂!赵子林!那西瓜是公家的产物,孟书记看我们干了一上午辛苦才摘给我们的,她做什么劳动了,你要分给她?”说话这么不客气的是一个女知青,叫罗敏君,跟赵子林一样,都是干部子弟,在女知青里说话颇有分量。
第7章 推拿手
罗敏君在这些女知青里算长得漂亮,不同于胡娇娇的水灵娇俏,罗敏君模样周正,大眼睛高鼻梁,个子也高,带着城里姑娘特有的优越劲儿。按理说她跟赵子林门当户对,但平时恰恰这两个人最互相看不上眼对方,时常挤怼。
听到罗敏君这么说,赵子林当然也不客气地反驳道:“不就是一个西瓜么?又没摘你们家地里的,说的就跟你上午干了多少活儿似的。你不刚下地就嚷嚷着腿疼,坐到大树底下乘凉去了吗?那按照你说的,这瓜切开了,你也别吃得了。”
罗敏君像被点了□□桶,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怎么没干活儿?我确实脚崴了,又不是装的。”说着,她上下打量了胡娇娇一下,掐着腰阴阳怪气地轻笑道:“我不过说你几句,你就嚷嚷上了,处处护着这个小村姑。你好歹也算省城来的、见过世面的人,这小村姑到底哪儿好看了?你看你跟钱勇两个见人来了之后那股殷勤劲儿!可惜啊,人家一进院子就往宿舍里拐,是去找白明时的!我看你就是个二傻子!”
赵子林将瓜朝桌子上一丢,要不是钱勇护着,差点就滚落到地上去了。
“别跟我提那个瘸子!一个有爹生没爹养的狗杂种,也配跟我相提并论?”
赵子林嚷嚷的声音挺大,简直就是故意说给白明时听的。
胡娇娇愣住了,自己只是来问个药,临了走了怎么还摊上这么个热闹?正犹豫着究竟是留下来看看,还是事不关己脚底抹油,白明时却拄着拐,一跛一跛地从宿舍里踱出来了。
“赵子林,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白明时虽然腿脚不好,走过来这几步却不急不慢,带着一种压迫人的气势到了赵子林面前。陶敬军在身后劝阻,“老白,你别跟他一般见识。闹起来一会儿给村长、书记他们看到不好。”接着又瞪着赵子林道:“赵子林,你也太欺负人了,从下乡那天开始你就处处霸道。先占了最好的屋子,吃饭也总是跟我们抢肉。不就仗着你爹是干部吗?”
陶敬军说这句话,反而激发了赵子林的优越感似的,尤其是当着这么多女同志的面,旁边还站着一个娇滴滴、早让他心痒痒却见不着的小美人,于是把敞开的衬衫向后一撩,昂首挺胸、双手插在腰间,向白明时和陶敬军逼近了几步,“就是仗着我老子是干部欺负你们怎么着?有能耐你也投胎个好爹啊!哦,我忘了,陶敬军还有这个可能,我们白明时同志恐怕连自己爹是谁都不知道吧?不知道问你妈呀!她应该……知道吧!”说罢,转向身后的知青,哈哈大笑起来。
胡娇娇攥紧了拳头,最看不得这种拿人父亲母亲讽刺挖苦的人了,正好挎着的篮子里还有一些马齿苋菜叶子,胡娇娇一个兜头冲赵子林倒了过去。
赵子林顿时愣住了,不止赵子林,对面的白明时等人皆呆住了。
“就你还城里来的知识青年呢,我一个乡下村姑都晓得,什么叫尊重他人、团结友爱。没爸怎么了?我们这些现在没爸的孩子,也都曾被爸爸疼爱过、教育过;你有个当干部的爸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教会你怎么做人!”
白明时听到这话,隐隐有些意外,扶着拐的那只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小姑娘看着不大,脸上带着和她容貌不相匹配的倔强。
赵子林处处被菜叶子洒的时候刚想发怒,见是胡娇娇,便软了下来,有些心虚地对胡娇娇道歉道:“娇娇,我不知道你也没有……父亲,我不是骂你的,我是……”
“骂谁都不行!”胡娇娇也掐着腰拿捏着,可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小嘴一嘟,眼睛一翻,非但没让人觉得泼辣,反而透出一股小辣椒的爽利。几个男知青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就在赵子林说话的当儿,白明时却冷不丁地靠近,突然丢了手中那拐,两手摁住赵子林的肩膀。待赵子林反应过来,发现已经挣脱不了了。赵子林一米八六的大个子,比白明时还要略高一点,长得也要更壮实。可此时此刻,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连一个病歪歪、瘸腿小白脸的劲都小。
“哎呦!”只听一声惨叫,赵子林捂着胳膊向后踉跄几步,白明时松开了手,也向后退了一步。陶敬军已经把拐拾起来了,重新递给他,但也万分惊讶地盯着那边惨叫连连的赵子林。
“胳膊,我的胳膊被卸下来了!白明时!”赵子林鬼哭狼嚎,完全失了刚刚的得意和风度。
白明时的嘴角却淡淡扬起一抹笑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到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胡娇娇,白明时转过脸去。胡娇娇吓得一激灵,连连对他摆手,“白……白大夫,啊不,白大哥!我我我,只是多待了会儿来看热闹的,我是站你那头的哈!”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句“你别打我”。
不知道是胡娇娇紧张之下看错了还是怎么的,白明时的嘴角向上弯了弯,露出了一抹不同于刚刚的笑意。
“娘啊!疼死我了!白明时你给我等着!”赵子林嚎得呼天抢地,那边知青七手八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勇指挥道:“还愣着干什么?找个平板车,把子林送上医院啊!”
“去什么医院?这山路崎岖的,颠都颠死了。”
“去找刘医生来!”
说着有人便一溜烟跑去了。不过多会儿,听闻知青打架的村长和村支书都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任永厚一看受伤的是赵子林,一下子急了。这个赵子林组织上还特地跟他关照过,要好好照顾呢,这下子事出的可怎么跟上头交代?
赵子林疼得嗷嗷叫,“村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胡娇娇连同罗敏君听到这句嚎,都不由自主地鄙视了一下。这样子哪里像个男子汉?分明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姑娘嘛!
孟支书也就是孟春生的父亲,在来的路上就大致听知青说了来龙去脉,知道惹事的双方还有一个是白明时。这个白明时平时倒也不是个捣蛋分子,除了刚来没几天,干活伤了腿脚,成了跛子,其余时候都挺安静的。听说还有祖传的医术,平时跟老刘帮帮忙。一个小白脸好端端的怎么动手了?
任永厚瞧了瞧赵子林的胳膊,一下子明白过来,“呦,这娃的胳膊是叫人给卸下来了。”
钱勇忙问道:“要不要找个驴车去医院?”
“去啥医院?”任永厚见多识广,朝身后的白明时看看,“白同志,有话好好说,我来给你们做主。大家都是一起下乡的知青,何必为了一些口角之争弄得这么难看?往后还要在一起干活、一起生活哩。麻烦你给托上去吧。”
白明时淡淡笑笑,对任永厚道:“子林上午干活回来说他肩颈酸了好几天了,我这是给他松松骨呢。”
看见白明时靠近,赵子林吓得不顾胳膊还当啷着,就往后缩,“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我爸……”
只听“嘎巴”一声,接着赵子林又是一声惨叫,“姓白的,我弄死你!”
大家还在愣着的当儿,白明时轻描淡写地对任永厚道:“这不好了么。”
任永厚等人慌忙让赵子林动动胳膊,赵子林也又惊又喜,“哎,能动了啊!”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好了好了。”
被托上胳膊的赵子林,立刻来了劲儿,指着白明时骂道:“你这个小杂……”
“是不是左胳膊也想松松骨啊?我看你下颚骨好像也有点酸,不如也给你松松下巴?”白明时瞥了赵子林一眼,目光中满是凉意。
赵子林吓得一哆嗦,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任永厚和孟支书面面相觑,几乎同时在心里下了决心,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小打小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让上头知道。白明时这边好说,赵子林的工作恐怕还得做做。
孟支书眼尖,一下瞧见赵子林身上沾着的、地上落着的菜叶子,“这菜又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胡娇娇苦笑了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赵子林刚想解释,白明时便已经开口道:“跟她没关系,是赵子林刚刚先‘问候’了我的父亲,捎带手也骂上了她。被人‘问候’父母,没人能忍吧?”
任永厚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个文质彬彬的青年被逼动了手,敢情是赵子林先挑衅的啊,任永厚毕竟是村长,平时村里什么鸡飞狗跳、东家长李家短的他没少处理,三下两下就看出了里面的关键所在,八成是赵子林和白明时为了这个胡娇娇争风吃醋,才大打出手的。
这个胡娇娇,真是走到哪儿都不消停。女同志长得俊是好事,长得太俊就容易招惹麻烦了。你不招麻烦,麻烦自动来招你。
既然是两边都有错,就好办。任永厚也并没有因为赵子林是干部子弟就特别优待,对知青一视同仁,还是对白、赵两人都进行了批评教育。胡娇娇趁着这个当儿,麻溜地跑回家去了。
第8章 黄鳝莲藕汤
胡娇娇回到家,刚进院子,就听见争吵声,王秀花和于彩霞正在一唱一和数落杨玉乔。胡娇娇赶忙丢下挎篮,挤了过去。
“你们干嘛为难我妈?我妈现在是病人。”
于彩霞瞅瞅胡娇娇,阴阳怪气道:“呦,这是打哪儿回来啊?又去会什么人了?”
一个做婶娘的对侄女说这么难听的话,胡娇娇也不客气,跟讲理的人讲理,跟不讲理的人讲了也白讲。她轻轻笑了笑,“我就是去刘大夫和白知青那儿给我妈这眼疾问问便宜的方子,真按他说的那种猪脑啊、猪肝的补,我们哪儿吃得起?不过刚刚路过生产队场地,我看见二叔正跟别的姨套近乎呢。好像看背影像翠兰姨。”
“高翠兰?”于彩霞恨得咬牙切齿,“胡兴旺我看你又皮痒了!”说着连围裙都没解就骂骂咧咧一边往外赶去。王秀花连拦都没来得及拦。
剩下她一人,对胡娇娇照样没有好脸色看。她继续数落道:“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败家玩意儿!昨晚锅里那荞面条都给你们捞了吧?一口都不剩!还有厨房里的玉米面也少了,是不是你贴了饼子?我数了,你贴给你妈三块,还有的饼子呢?你送哪儿去了?要我说,昨天你惹了祸,就不该给一口吃的,关屋子里几天就老实了。”
胡娇娇鼻子里哼哼,“奶,这么热的天,您把我关屋子里还不给吃的,饿死了可就发臭了。”
农村人最忌讳拿生死说事,王秀花没想到胡娇娇一点都不避讳,平时脸皮薄的很,说上一句就吧嗒吧嗒掉眼泪,今天脸皮怎么就这么厚了?“啊呸呸呸!什么死啊臭的!我怎么摊上你们俩这丧门星?守义我的儿唉!你怎么这么命苦,娶了个会克人的媳妇儿,还生了个小祖宗哦,都要骑到我老婆子头上了,你快睁眼看看。”
王秀花坐在门槛上咿咿呀呀哭诉了半天,都是干打雷不下雨。可惜于彩霞不在,没人陪她演。热夯夯的天,左邻右舍也没有想出来看热闹的,也不好一个人唱独角戏,只好拍拍屁股回自个儿屋了。
“妈,我回来了。”
杨玉乔刚刚听见女儿和王秀花的争执,“娇娇,不要说什么‘饿死发臭’这样不吉利的话。”
“知道了妈。”
“还有,虽然你奶奶对我们不好,可毕竟也是你爸的亲妈,你躲着点便是,不要那样跟她说话。”
“妈,去年奶奶得了病,躺在床上是你端屎端尿照顾的吧?二娘当时以照顾小宝为由,躲得远远的,二叔这个亲儿子也不曾上前费心。结果呢?你落得奶奶一声谢、一声好了么?”
杨玉乔轻叹了口气,“娇娇,你说的妈心里都有数,妈又何尝不寒心?妈自己倒无所谓,妈是怕你,你还小,你是不知道这村里人舌头的厉害。嚼着嚼着把你说成是不孝顺的人,你将来说婆家都难。”
“我不用说婆家,我就待在你身边,将来照顾你一辈子。”胡娇娇吐了吐舌头。杨玉乔只当她说的是孩子气话,倒也心头暖暖的。
“你去找那个白大夫,他怎么说?”眼下杨玉乔更关心这事,万一真是眼疾,那就遭了。做不了活儿不说,还会拖累娇娇。娇娇也不小了,就算长得再好,可谁愿意娶一个家里有瞎眼娘的媳妇儿?
胡娇娇将白明时的话一五一十跟杨玉乔背了一遍。杨玉乔听罢一怔,半晌才喃喃地道:“怎么会这样?”
胡娇娇忙宽慰道:“妈,估摸奶奶她们最近也不会让你熬夜做活了,你就借着这个由头,趁这段时间歇歇,再吃些东西补补。村里其他这个年纪的姑娘早就开始干活儿了,她们能,我也能。妈,我中午给你留的三块饼子,味道怎么样?”
杨玉乔由衷夸赞道:“娇娇,妈还纳闷呢,从来没见你下过厨,什么时候学的贴饼子,还掺和了韭菜馅。”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爸以前做菜的时候,我也在灶旁看过。我可聪明哩!这就叫有其父必有其女。”胡娇娇将会做饭归结于胡守义的遗传和自己的聪明,成功地糊弄了杨玉乔。
杨玉乔喃喃道:“那倒是,你爸做菜的手艺那是没得说,你也是聪明,学什么都一看就会。”
胡娇娇兴奋道:“我回头看看爸留下的菜谱,说不定能多个手艺,跟着大食堂底下打打下手,分我点工分呢。”
杨玉乔听了这话,也十分高兴。毕竟女儿先前因为孟春生的事浑浑噩噩,现在不但完全放下了,还懂事地想要学个本事补贴家用,杨玉乔很是欣慰。
安抚好母亲,胡娇娇却犯了难。白明时说的几样补人的东西,红枣现在是没有的,而且红糖也很珍贵;鸡蛋搁在城里再寻常不过,可农村一般都把蛋拿来孵小鸡或者换些米面油,很少有一天一个吃的。要是她真那么做,于彩霞她们非跳起来不可。那就只能去泥塘里捉些黄鳝了。
想起黄鳝滑溜溜的样子,胡娇娇蹙起眉。以前在自家餐厅后厨见过大师傅杀黄鳝,那血淋淋的样子让她一想到就忍不住犯恶心,真让她动手做,哪里会做?
“黄鳝、长鱼……”胡娇娇喃喃地念叨着,一边翻着胡守义留下的那本厚厚的菜谱。与其说是菜谱,不如说是手抄本。可这本子上前半部分工工整整记录着一些菜的做法,后面就字、画、符号都有,一看后者的文化水平就不高。有些不会写的字都用圈圈画画来代替。记忆中杨玉乔是识字的,幼时家中有钱,念过私塾,也上过公办学堂,看来胡守义识的不多的字也是老婆教的。
那本子倒是挺厚,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书页有些旧了,但看得出来胡守义很宝贝它,一点边角卷翘都没有。这年头在农村,一个本子、一支笔也是值钱的,毕竟不少人家里压根用不到。胡娇娇有些好奇,“妈,这书是从哪儿来的?这可是稀罕物,在农村可没有。”
杨玉乔摇了摇头,“不知道,听你爸说过是有一回去镇上,一个脏兮兮要饭的老头趴在他脚底求施舍个吃的,你爸分了他半块豆渣饼。老头临走丢给他一本书。你爸随手翻了翻,凭着认得不多的字,认出来是本教做菜的。后来,他就渐渐会做菜了。”
胡娇娇感到惊异,更加仔细地翻开起来,心里想道:这胡守义一开始是个啥也不会光有力气的粗人,后来突然就会了颠勺,能在公社大食堂捞上差事,这菜谱该不会是个金手指吧?既然自己都能穿到书里,那胡守义能有金手指也不稀奇。
可翻了半天,也没翻出什么特别之处来。胡娇娇苦恼地想着,手上的铅笔头不知不觉在手抄本上写下了两个字:鳝鱼。她回过神来,忙去找橡皮擦。忽然想起橡皮对这个年月的乡下孩子来说也是奢侈品,于是只得苦笑了下。就在这个时候,胡娇娇惊奇地发现在她写下的鳝鱼二字下面空白处,隐约现出了几行字:黄鳝莲藕汤,健脑益智、护目、健脾开胃,接着是具体的做法;往下看一共六种做法。
又过了片刻,那上头的字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