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一愣,不就喂个饺子吗,为什么要哭着求饶,说什么不要吃不下......然后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一呆,“啪”的一声,手上的饺子连着筷子一起掉到了桌上。
脸上瞬间涨得赤红,血色像是要滴出来。
他怎么能,怎么能用这么一副神情说出这种话?
韩则城看她一眼,却没再理会她,而是继续不动声色的吃饺子去了。
苏若看他那么一副再正经不过,好像还闲人勿扰的模样,简直气得快吐血。
这个人,这个人怎么会是这样?!!
她又羞又恼,又不想挠他......不是不想,只是就算看着他她都觉得脸红心跳,更别说跟他打闹了,她那点力气简直不够他看的,最后不过是自己被他欺负而已。
她不想再理会他,索性站起了身就转身出去了。
她到外面看了一会儿在院子里玩耍的果果,被冷风吹上一吹脸上的羞意才退去,这才去了洗漱间又刷了牙,才回房间睡觉。
也没有理会他直接拉了被子睡觉。
韩则城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心中好笑。
这么不经逗还非要整天伸着小爪子撩他,结果他稍微说得重一点就受不了。
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他也不理会她。
慢慢吃完饺子后再去洗了澡回来才坐到床前哄她。
苏若本来不想理他,可是看到杵到自己面前的红包,就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她看出那是一个红包。
可是他干嘛拿一个红包在她面前晃?
“压岁钱。”
他简洁道。
哈?
苏若伸出了脑袋,重复道:“压岁钱?”
韩则城“嗯”了一声,道:“你不是只记得十八岁以前的事情了吗?那时候过年的时候你还会收压岁钱吧?那我就继续给你好了。”
他的语气和表情都好像很随意,但看她的眼神却很专注。
苏若看着他的样子一时怔忪。
倒是忘了他之前的玩笑了。
她抿了抿唇,低声嘀咕道:“你又不是我长辈,给什么压岁钱。”
他搭了眼皮,浅淡地笑了一下,慢慢道:“就是做长辈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你不是跟你家里人都断绝关系了吗?以后就只有我和果果,你要长辈,那我就做你的长辈也行,你想要的长辈的疼爱,我也全部都能给你。”
苏若一时怔住,脸上慢慢烧起来,但心头却是大跳。
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他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这时“砰”得一声,外面传来一个响炮声,苏若吓了一跳,不过那声响炮之后她倒是终于反应过来,然后爬起了身坐起来,微仰了头仔细看他,道:“你哄我。”
韩则城抬眼,在她脸上看了一遍,声音有些低哑道:“哪里不够,你跟我说。”
一时之间苏若只觉得很多情绪从胸间一直往上涌。
她咬了咬唇才压住想哭的感觉,垂下眼,看着他手上的红包,突然又想到他先前的话,低声嗔道:“那长辈能说出那种话来吗?”
什么长辈嘛。
韩则城笑了出来。
他伸手拨了拨她因为低头垂下来的头发,别到脑后,不过却不跟她说那些了。
他道:“你看我爸和温姨是不是还好?其实小时候曹姨对我也很好,所以我认识的人都不能理解我为什么不愿意住到韩家来,好像我因此而放弃了大把前途一样......你觉得呢?”
所有人都觉得他性子很古怪。
对那些人来说,军中能挣出前途来完全是意外,但如果当年留在韩家就直接是坦途了。
苏若听他说起这个瞬间就把那些玩笑和害羞都抛之脑后了。
她的神色也认真起来,然后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当然不会不理解。
再也没有人能比她更理解他的选择了。
因为当年的她完全跟他一样啊。
她过了十几年的那种生活呢,最后被他们弄到了农场差点死了。
韩家人其实是还不错。
就是现在脾气偏激阴阳怪气的韩琴琴那时候也不过就是个几岁的孩子。
可那都是表面的。
韩家再和和美美,温巧仪再温和大方,韩则华再教养良好。
可那不是他妈,那也不是他的同胞弟弟。
他们看起来再好,也只是看起来而已......这一家子和和美美,他要加入,可能就会破坏这份和和美美了。
就像今天的除夕团圆饭。
如果没有他们,韩家可能会度过一个欢快的除夕。
但就因为他们的出现,最后变成了一个充满沉闷和尴尬的团圆饭。
所以,他只能独自去走那一路的艰难和辛酸。
出生就没有父亲,没多久母亲改嫁,和祖母相依为命。
然后亲眼看着祖母活生生饿死,最后又去继父那样的家里过寄人篱下的日子。
苏若伸手接过他手上的红包,然后低头轻轻的吻了一下就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
她再转过身来就跪坐了起来,仰了头看他,轻声道:“不用他们。”
“你刚刚不是说我以后有你和果果吗?那你也有我和果果了,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以后每一个除夕我们都一起过,即使......即使因为特别的情况不在一起,我们的心也会在一起,好不好?”
她看着他,眼眸清澈明亮,像秋夜澄澈的湖水,倒影出人影,也能照出人的心。
韩则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手都有一些发抖。
他其实真的是一个很冷漠的人,心荒芜地犹如一片干枯地漠地。
所谓的钢铁意志,是因为冷到极致,连自己都不放在心上,自然也就有了钢铁般的意志。
他对人还算有情义,那是因为他用着一套原则准确无误地行事。
他本来以为他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可是却没想到会遇到她。
她这么美好,这么娇嫩,像是长在了他的心上,是他唯一柔软的一个地方。
但很多时候拥有她却又让他有一种不真实感。
好像稍一不小心,他就会打碎这一切,或者会有别人打碎这一切。
他想他或许是一个卑劣的人。
从她醒过来,眼神对他变得信任和依赖之后,他一直都很冷静的用着各种方法慢慢算计着她的心,让她越来越依恋自己,一步一步爱上自己。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原本还想着。
等哪一天,或许她发现外面的世界更广阔,她不想要他了,他会放过她。
可是他现在已经很清醒地认识到,他做不到。
只要想一想他心里都会有一种痛到极致,要做些什么的冲动。
所以他已经根本做不到。
他低头去吻她。
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啄着,像吻着至宝,但偶尔会轻轻地咬一咬,引起她一阵颤栗。
可是这样吻着,却一直没有伸手去抱她。
她受不住,终于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投入了他怀中,轻吟出声,然后在他的手伸进去的时候道:“这里,这里不是在家里,我不想要......而且果果还在外面玩呢。”
“不做什么。”
他低声道,“我只是想亲你。”
苏若被他弄得有些难受,掐着他,喘息着道:“你不是长辈吗?长辈可以这么做的吗?”
说完轻哼了一声,道,“你是说你很老吗?你的年纪是可以做我的长辈了。”
她没了五年记忆,可一直都还觉得自己才十几岁呢......
她就是随意地说。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他却是猛地顿了下来。
他从她身上略撤了开来,低头看着她,道:“那以后你遇到年轻的,跟你更能谈得来的,你们有共同的事业追求,共同的爱好,你会不会喜欢他们?”
就好像他看她的那些画只会觉得好看不好看,看不出更深刻的东西。
看她图纸上的那些东西只能分辨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但却没法准确无误地说出那是出自什么年代,也辨不清真伪,说不出什么特别的价值来。
可是别人却能。
他们有更年轻的身体,更充足的时间,还有彼此都热爱的事业,随便说一个什么,他们在一起可能几天几夜都说不完。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青梅竹马。
那就是一个那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