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三个孩子的面,赵言咳了咳,“你们要是好奇,爹爹讲给你们听也是一样的。”
他侧过头,看见小豆子眼眸中的亮光,他笑了笑,伸手将两个小抱在同一张椅子上挤着。
“小豆子,这边坐。”
“谢谢舅舅,”小豆子眉头舒展开。
赵言叫人倒了茶,他和小豆子喝。
只还未开始讲,赵梨花叫他们过去用饭。
两个小的一日用饭不限时不限次数,一个时辰前便吃过了。不过这会儿又跑去凑热闹。
和阿姐姐夫重聚不到一个月,赵言就在他们面前失了宠。如今他们的宝贝是两个小的,已经‘不稀罕’他这个大的了。
见他们亲亲热热地凑合在一起,他和小豆子在另一边坐下。
承欢郡主从小到大没个说得上话的姐妹,赵梨花亦然,在某些地方,二人还有共性,两者脾性看起来温柔大方,却都是难以交心的,不过多年来,她们两人之间倒是培养出了感情,亲热如姐妹一般。赵梨花还说了许多他小时候的事给她听。总归是一个好奇一个愿意说。
赵言收回视线,夹了块鱼放在小豆子碗中,“你爱吃的,多补补,待会羊肉汤也多喝一些。”
“谢谢舅舅,”小豆子捧起碗,脸上笑容灿烂。
赵梨花和承欢郡主朝这边扫了眼,继续交谈着。
张高一眨眼间已经吃了一碗,再次挖了一碗白米饭,还有空劝他们,“你们也多吃点。”
“好,”舅甥二人默契十足。
今年,京城的春天来得比较早,新的一年,仁元帝收到哭穷的折子大减。烦心事变少,他那半头的白发又从根部返黑了,这事叫刘公公稀奇了好一阵子。
年假休沐了几日,一时又要上朝,赵言有些惫懒,不过一想起要给三个小的做好榜样,又匆匆忙忙起来了。
朝中也不知何人传言:一个赵言顶整个御史台。
歪门邪道变成正门正道,去年始,朝中官员老老实实办事。人多力量大,当他们团结起来,做出来的效果是显著的。
皇帝脾性随之变好了,在朝中发怒的次数大大减少,眼瞅着他身体转好,几位皇子又收了动作,老老实实办事。
上朝时,赵言随陈庭正站在右侧,只与他隔了五人位置,旁的官员,四五年也才能往上挪一个位置。他不挪则已,一挪则挪大前排。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下跪。
“众爱卿平身。”
众人窸窸窣窣站起,沉默地低着头。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旁人视线下意识落在赵言鞋尖上,只待他上前,听那句‘臣有事启奏,’
赵言着一身规矩的官服,修长的身形立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并无上前。
“嗯?”仁元帝扫了一眼下方的人,明知故问,“你们偷偷看赵爱卿又是何意?”
赵言顺着仁元帝的话,以小幅度动作朝周围看了一眼,他抬手摸了摸鼻子。
一日日奏啊奏的,他也累啊。于是想歇一日。
不过他怎么感觉这周遭的人还有些不习惯?
御史台的官员常是带头的那个,他今日不开个头,着实是让人觉得少了点什么。
用通俗点的话说,官员已经会辨别回想自己近来有没有犯事,亲属有没有犯事,大脑迅速转了一圈之后,若是没有,他们便竖起耳朵看八卦,看别人的热闹,如今他们都不怎么结党交好友了,即使有,也是表面朋友,看别人的热闹也是十分愿意的,这也是他们在战战兢兢中上朝中唯一能找到的乐趣。
只是当赵言闲下来时,才能说明这朝中风气好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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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番外三
官道旁的大树下,小豆子窝在爹爹怀里,他见阿爹和阿娘都对舅舅招手,他也伸出了手,露出一排小白牙,招了两下,他很喜欢这个新学的姿势。因为舅舅回他了。
张高原本伤感的情绪被此打破。他抹了把脸,心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他舅舅是去府城,而不是每日去的私塾。
待看不见小舅子的身影了,他往上颠了颠怀中的儿子,看向媳妇,“梨花,我们回去吧。”
“好,”赵梨花不放心地踮起脚看向远处,这才离开。
回到家,早上的摊子已经来不及摆了,昨日只做了下午的,一家人吃完午饭,张高担起箩筐,箩筐一边放了烧饼,一边则放了小被褥,两边十分不平衡,张高扯住轻的一边,待媳妇关上门,这才离开。
摆摊的地方接近巷子口,背面是一道墙,墙后有一棵树延伸出来。
张高将空箩筐拿出来,把小被褥放在里头压结实了,“梨花,可以了。”
赵梨花轻轻摩挲着儿子脸蛋,将方才给他解开的衣服系好了,“冷了热了要跟阿爹和阿娘说,知不知道?”
说完这话,赵梨花将他放下。
小豆子懵懵懂懂,不过却是明白了,“阿爹,阿娘。”
“诶!爹的乖儿子。”张高瞅着他的眼神都快腻化了。
赵梨花又拿出一罐草药涂抹在他露出来的皮肤上,对上去用嘴吹了吹。
夫妇二人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身去招待顾客。
小豆子看着爹娘的身影,时不时啃两下手上的糕点,窝着窝着就睡着了,小眉头皱着,睡得很不舒服。
赵梨花和张高依次回头时,眸中闪过一丝心疼,拿出被褥盖在他肚皮上。
“阿娘,阿娘,冷。”不知何时,小豆子醒来了,嘟囔了两句。
张高耳朵灵,大手往衣服上一擦,走了过去,一个大男人,却十分仔细将放在被褥展开。
“阿爹,”他低着头捡掉在衣服上的糕点碎屑吃,张高忙将怀里揣着的小糕点递给他,“吃这个,”
“水水,”
“好,喝水水。”张高拿出水袋,打开后递到他嘴边,“慢慢喝。”
小豆子两只手轻捧着水袋,小口小口地喝。
张高盯着他的动作,慢慢抬起水袋,无意识张开了嘴。见他摇头不要了,这才松开。
他学媳妇的做法,将大手搁在他脸蛋上,“嗯,是热乎的。”
小豆子懵懵懂懂看了一眼阿爹,张高差些不想离开了。
张高和赵梨花都觉得,这附近就没哪家的娃,比他们家的还要懂事听话的。
今日的烧饼尤其好卖,张高抱起儿子,“走喽,咱回家了。”
小豆子耸拉着小眼皮,赵梨花将小被褥递过去,将他裹紧,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尔后担着空箩筐回去。
才一回到家,小豆子已经捂暖和了,从爹爹怀中下来,踮起前脚尖屁颠屁颠去看他的花。
“舅舅,”舅舅一字发音,他嘟着嘴,喷了两下口水。
张高诶呦一声,“那是花花,不是舅舅。”
说完这话,他走到媳妇身边,“这小子夜里都跟石头一起睡的,今晚找不到石头,指不定会哭。”
赵梨花亦然,她点了点头,“也不知石头如今怎么样了。”
夫妇二人就此讨论起来。
小豆子在那一蹲就是半日,若不是他阿爹过去抱他,还没发觉他蹲在那睡着了。
张高笑着说了句‘臭小子’,动作却小心翼翼,习惯性地抱着他进了小舅子屋中,放下后替他褪去外头的小袍子。
小孩子睡一觉常睡不久,但多觉。
醒来时,外头的天将暗未暗,小豆子睁开眼睛,抱着舅舅的枕头在榻上滚了一圈,‘舅舅,’
他拱起屁股下了床,两只白嫩的小脚丫子踩在地面上就往外面跑,“舅舅,舅舅。”
“诶呦,鞋子也没穿。”张高在井里提了两桶水上来,见状忙放下木桶,去屋里拿了鞋子出来。
小豆子身形歪歪扭扭的,赤着脚丫子走到了灶房,“阿娘,天黑黑,舅舅,舅舅。”
他小眼睛往四处看了看,眼眶红彤彤的一副要哭的模样。
赵梨花哭笑不得,不过确实心疼他,“是是是,天黑黑,舅舅。”
他的意思是,天黑了,舅舅该回来了。
她没忍心告诉他,他的舅舅没半个月可能回不来。
听到脚步声,小豆子回头,迎面是张高,将鞋子拿了过来,“小豆子过来,地上冷,穿鞋子。”
小豆子脚趾缩了缩,颠颠地走过去,小手扶在阿爹的膝盖上,阿爹说抬脚他就抬脚,“天黑黑,阿爹,舅舅,舅舅。”
“儿啊,今晚你跟阿爹睡啊,你舅舅短时间不会在家了。”
“睡,要舅舅睡。”小豆子摇头。
“你还嫌弃阿爹不是?”张高心酸了,不过一想到他夜里会哭,没忍心招惹他。
用完晚饭,天彻底黑了,小豆子惦念的那人依然还未回来,他眼睛里含了水雾,趁着阿爹和阿娘不注意,小小的一个蹲在大门旁,“天黑黑,舅舅。”
张高只是上个厕所的功夫就发现儿子不见了,不过想起远门已经锁了,他放下心来四处找人。
进了石头屋中,人没找着,连床底下也看了。他这才慌了,着急忙忙去井边找人。
直到赵梨花喊了一声,“在这呢,”
“呜呜呜,舅舅舅舅!”
院子里亮着灯,赵梨花和张高对视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心疼之意,自出生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哭得那么厉害。
张高一个大男人都抵不住他的大哭,走回去将小小的一团抱起,“今晚先跟阿爹阿娘睡啊,舅舅不回来了。”
“呜呜呜,”他的眼泪无声下落,噼里啪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