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们班,可不只是宁初夏一骑绝尘的成了第一,班级里不少原先考得差的同学成绩都提高了不少,否则只靠一个人的优秀平均分也拉不了多少。
同办公室的不少老师,都想要向薛正义打听这教学秘方,毕竟高中阶段的学生很难管教,薛正义对这些询问,都只能露出笑容装作没有听懂,只说没什么方法,可他能怎么办?他总不能说他的方法就是和自己班上的学生谈恋爱吧?
时间回溯到一个多礼拜之前,他从宁初夏那,接到了这个沉重的任务,彼时有多想拒绝,此刻就有多香。
薛正义从来没有想过,学生们私下聊天的时候,居然能这么口无遮拦。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拿了金手指破案的包拯,手机一举,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
比如他之前纠结了一两个礼拜的班级抽烟案——这案子还是教导主任发现的,当天教导主任在卫生间上厕所,闻到了一股很重的烟味,而后他便听到了外面的学生在聊天,根据学生们聊天透露出的关键词,他很快锁定了犯罪嫌疑人就在八班,可当天他由于个人原因不能立刻出来,倒是没法指正到底是哪几个学生正在抽烟。
那天薛正义在勉强应付任铮寅的油腻言论时,随口问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是哪个老师抽烟,我好几天上课的时候,都闻到了烟味!”
他当时说的时候也没想什么,就是怕任铮寅也抽烟,却没想到任铮寅居然就这么回答了:“不是,你怎么会以为是老师?老师抽烟你闻得到吗?是咱们班的同学。”
当时薛正义感觉自己的眼神都在发亮:“不会吧?你不要骗我,抽烟对身体有害的,我以前的学校学生都不抽烟的。”
“不是,你也太古板了吧?就说我们班,小胖、森哥、杰老板他们几个,就算是烟瘾大的,上课无聊就尿遁去抽一根,你同桌也抽,只是他不喜欢,只是被人喊的时候会抽两口而已。”
薛正义当然看得懂这代号下指的是谁,他火速给几个科任老师发了信息,就说自己听同学举报有学生经常上课趁上厕所的名义出去闲逛,让他们在下次有学生跑出来的时候立刻和他说一声。
还真巧,他这才刚交代,第二天就有人撞到木仓口了,薛正义大摇大摆,装作自己进去上厕所,然后人赃并获,罚了这几位一人几千字的检讨,外带在全校捡三天烟头,现在那几个学生还以为他们是倒霉,碰到了薛正义尿急呢。
这还不是个例,薛正义已经陆续的从任铮寅的口中打听到了什么上次听力考试作弊名单、靠复印应付作业的、去网上买抄写机器的……薛正义简直是叹为观止,他还真以为学生们很乖呢!
他还从任铮寅那打听到了薛正义以前老不知道要问谁的学生们中流行的东西,再有就是,以前身为老师,薛正义最担心的就是同学之间闹矛盾,他们闹矛盾还瞒着老师,被问到三缄其口,除非最后事情闹大绝对不说,可现在他不怕了,只要问一问任铮寅就知道了,对方总能一下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严重程度,薛正义也能根据事情全貌决定插手与否。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薛正义也不想让人怀疑宁初夏,他便也没有一网打尽,只是挑着性质严重的抓几个杀鸡儆猴,正如他预料,这段时间班上的风气都好了不少,大家认真读书,这不,成绩就好了起来。
可随着对班级的掌控力增加,薛正义对任铮寅曾经的那些美好印象也终于全都彻底坍塌。
以前薛正义心里的任铮寅,那是高冷,专心读书,才华横溢,文质彬彬,君子端方。
现在呢?
油腔滑调,死缠烂打,动不动就说些什么连薛正义都受不了的油腻言论。
——什么“你知道对我来说世界上最遥远的地方是哪吗?是你的心里。”薛正义回想起来,就想要再泡一包肠胃康颗粒。
气质什么的更是不翼而飞,高冷只是伪装,话痨才是本质,而且还很……八卦。
薛正义并不觉得八卦是错,但任铮寅也知道太多事情了吧?偶尔问了不清楚的,隔一会他就能问到。
薛正义试图用宁初夏的账号引导对方回归正途,他还丢了好几个题目去问对方,试图将这股不正之风扭成学习对子,谈恋爱不也是在一起聊天吗?那一起讲题目多好啊?
可任铮寅这孩子居然完全不想学习,还说了一通什么“难道你不想和我多聊聊别的”这种话,看到这些话的时候,薛正义只庆幸自己没拒绝宁初夏,否则再好的孩子,都能被带坏。
手机下面压着的是一个信封,薛正义拆开信封,那信封里装的是一张背面是废弃练习题的A4纸,空白的那一面写了好些英文字母,被人捡到了估计只会被当做垃圾。
薛正义郑重地将这张A4纸展开,这张纸上的字母都是他写的,分别是班级里情侣的名字,男左女右,全都以首字母指代,旁边是空白的,那就是和外班同学谈恋爱的,而后面做了星星标注的,则是任铮寅说了的什么失恋轻伤严重的,三角形标注的,则是暧昧期或者在追求中的。
看到这,薛正义就忍不住又想吐槽一句,虽然宁初夏确实优秀,可任铮寅这也实在是太活该了,但凡把研究班里八卦的这些心思多用在读书上一点也不会如此!
薛正义将纸张上的名字挨个对上了成绩表,他留着这些名单,就是等着秋后算账,成绩好互相促进的那批,他会留一留,可这些个成绩不好的,那就别怪他一个个叫出来敲打敲打了。
书都读不好了,还学人家谈恋爱?也不懂得和任铮寅看齐,每天花那么多时间和喜欢的女生聊天,还要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研究全班八卦,这还考了第二名呢!
……
高一八班今天氛围格外奇怪,大家的眼神动向几乎都如出一辙。
一会瞧瞧任铮寅,一会瞧瞧宁初夏。
他们能不惊讶吗?
任铮寅从初中部开始,那就一直是稳稳的第一名,风吹雨打都没变过的那一种。。
他最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除却成绩好之外,人还长得好看,有校草之名,平日的才华也同样惊人,虽然同样是同学,可站在一起,那说得不好听,就是仙畜有别好吗?
曾经有无数学生试图撼动任铮寅的宝座,可都在挑战后宣告失败,大家最接近神座的一次,那是任铮寅发高烧的时候,当天他烧得厉害,脸都发红,考试的时候时不时地趴下去休息,甚至有一科都没把题目做完,就因为不舒服提前离场了,可即使如此,成绩出来,他居然还特么是第一,自那以后,大家便把他奉为学神,从此不再对学神的王座心生觊觎。
可这一次,从偏远小县城来的,被同班同学不看在眼里的那个考得一般的宁初夏,居然就这么冒了出来,一脚把学神踹了下去,自己坐上了王座,这合理吗?
有人试图以任铮寅发挥失常或是考卷难度太低等理由说服自己,可任铮寅那和第三名拉开的距离明摆在那呢,如果那叫发挥失常,那他们不少学生就要自称弱智了。
他们甚至不能说任铮寅是惜败,因为人宁初夏这次考得不是一般的好,她的副科基本都接近满分,数学也一样只在最后一大题勉强扣了两分,唯一拖后腿的就是英语和语文,可前者也不算太差,就是听力扣得多了一些,后者则是在一些拓展类题目上拖了后腿。
台上的老师说了下课,班上却依旧保持着沉默,以前成绩出来的日子班上也会安静一些,可今天简直安静得不太对头。
宁初夏低头订正着错题,可心里其实想的是另外的两件事。
宁爸爸和宁妈妈在物质上并不小气,宁初夏放在家里的平板是挂着她那个没用过的q?q账号的——这也取得了薛老师的同意,宁初夏只说她有一些软件想用q?q注册,平板直接同步了所有的消息,宁初夏也成为了当代钓鱼实录的见证者。
每次她完成作业,就会像打发时间的看一眼之前的聊天记录,然后看着不断奔着鱼饵自投罗网的同学们逗逗自己开心。
事实上薛老师问话的水平很差,甚至有些错漏百出,这要不是宁初夏的账号,估计早就被一眼识破了。
可同学们只会自动合理化这个账号做出的一切行为。
问恋爱?哈哈,这肯定是宁初夏怂了,她要靠其他人壮胆,就和她说呗,又不会怎么样。
她怎么还说自己不敢上课带手机?哎受不了,大家谁不带?你随便给她举几个例子,对了高树,你就说你自己呗,你那一招我都觉得牛X,她肯定没想到你每天都在上课的时候看球赛哈哈哈。
绝了,宁初夏今天怎么连为什么老A和小胖吵架都问啊?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要是好奇互相打听一下就知道了,她有谁能打听?我看再这么下去,她肯定越来越依赖老任了,笑死我了。
明明是挺过分的行为,宁初夏却生生瞧出了好笑。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这是在投案自首,还不能减刑的那种?尤其里面还有为了吹牛夸大自己的,她都能看出老班隔着屏幕的怒意了。
这还不止,其中最有趣的是**的部分。
“我今天看了你好几次,你发现了吗?”
“[图片]这瓶草莓牛奶很像你,可爱又甜。”
“今天看书看了很久,一翻开书,里面都是你,一不小心,就在写作业的时候写了你的名字。”
而被调戏的另一方,则回答得干巴巴的。
“我在上课,没注意到……谢谢你?”
“呃,也没有吧,你也很甜。”
“那你记得涂掉,要不会被老师看见的,你也要认真读书。”
这几条还是好的,有时候在对方强风暴雨般的攻势下,就连薛老师这样的铁血真汉子,都会不得不回复上什么“么么哒”之类的话。
薛老师可真是忍辱负重,走在钓鱼执法第一线。
“初夏。”坐在宁初夏前桌的是班级里一个和宁初夏不太熟的女生,人挺文静,原身在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努力过想要和对方做朋友,对方先是有些拒绝不了,而后在注意到宁初夏被排挤后疏远了她。
这其实挺正常的,原身遭遇的是一场群体暴力,而像是这样的群体暴力,只需要有人向原身释放好感,原身便能从中逃脱,正因为逃脱的方式如此容易,这场群体暴力也就兼具了裹挟他人的功能,为了不成为同样被排挤的人或者是变成一个叛徒,哪怕是不太赞同目前的行事,也只能当沉默的大多数。
“怎么了?”宁初夏抬头,她自然是注意到身边的吴凡也看过来的眼神。
“就是……我想问一下你怎么成绩提高得那么快?”问话的女生支支吾吾的,“你是不是找了什么好的补习老师?贵吗?”
是了,这就是他们经过讨论推测出的结论。
宁初夏和宁欣欣那是一个爹妈生的,宁爸爸和宁妈妈有钱,肯定舍得给女儿花。
问话的女生其实是被怂恿着来开口的,他们想从宁初夏这打听到家教或者辅导班的资源。
说起来这在每个学校估计都不太一样,像是在H城外国语中学,大家都有对这些事情保密的习惯,包括且不限于学习上的辅导老师,还有什么留学的语言班等。
这多少有些自私,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就比如说在外国语中学里不少学生都会选择的自主招生渠道,在每个地方招生的名额都有限制,如果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不瞒着点,那就有可能被别的竞争者挤下去,再比如什么能写进简历的活动和奖项,同样是报名、获奖人数有限,怎么能轻易公开,再加上如果大家都去同一个地方找同一个老师,那又怎么能拉开差距?
这消息,就是资源的一种。
宁初夏看了问话的女生一眼,心中失笑,她每到一个世界,总能学到不少新的东西,就比如在这个世界,他们学校已经和社会多少接轨。
“我没有上辅导班,也没有找家教。”宁初夏刚说完,就瞧见对方眼神中的不信,“虽然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但你如果实在不能相信,那就去问一下宁欣欣好了。”
“可是,你成绩怎么会一下进步得这么快?”那女生脱口而出后又开始解释,“我不是说你作弊的意思,你肯定不可能作弊,但是你以前的学校……”她没说全,只是露出了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以前的学校很烂,你是想说这个吧?”宁初夏放下了笔,“教学资源有差异我承认,可我以前的学校,已经算是当地最好的学校,我想,你这样的表情对我来说是不礼貌的。”
那女生喃喃看着宁初夏,满脸不可置信,宁初夏怎么忽然这么强硬?她刚转来的时候,明明是特别想讨好她的。
“你想问的问题无非就是我凭什么能考好是吗?”宁初夏看着对方,眼神里很平静,“如果你要我给理由,那就是我够努力,我也够聪明,没有其他的了,如果你想是想问我问题,那好,我可以向你解释,可如果你是要在我身上找到一条捷径,那不好意思,我真没有。”
宁初夏说完这句话便听到身边有人发出的不太服气的声音。
“不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做到按时完成作业,认真读书,把两边不一样的知识塞到我的头脑里。”宁初夏摊开手,眼神里有些许的迷茫,“大家的学习方法不都是这样吗?”
班上再度沉默了下去。
宁初夏太淳朴了,她脸上全是天然的迷茫,真心实意的向其他人发出疑问。
可这种毫无挑衅意味的问法却格外可恨。
靠,不可能吧?她怎么可能没有外力只靠自己就考成这样?
难道真的是智商差距?他们比宁初夏还笨?可她明明是木头脑袋!
满满的质疑没能持续太久,因为笼罩在正道的光之下的薛老师来了。
他在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大放光彩,挨个点了同学的名字出去谈话,而让同学们毛骨悚然的是,薛老师点的居然全是班上正在或者已经恋爱过的同学,而被叫出去温柔关怀过的同学回来,也证实了他们的想法。
可是,薛老师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们分明藏得很好啊!
难道是班里有叛徒!一旦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大家就忍不住互相打量了起来,疑心很重,同学中那些个谈了恋爱还没被抓出去的则是重点怀疑对象,被堪称X光的目光直直看着,让他们坐立不安。
这样怀疑的眼神从来没有落在宁初夏身上过——
她没这胆子和她也是“共犯”这两个理由,已经足够洗清她身上的质疑。
这宁初夏这么喜欢任铮寅,总不会上赶着和老师说恋爱的事情吧?又不是有病。
正在窗外使用循循善诱**的薛正义打了两个喷嚏,而后又认真地看向了眼前的女生,此刻的他身上向穿上了唐僧的袈裟一般,被加持了嗦烦人buff。
“老师也不是棒打鸳鸯的人,但是你说你这次成绩下降这么多,老师能不担心吗?人一天的时间就只有这么多,你分去谈恋爱,这不就少了读书的时间……”
高树一直到回到教室时脑子里还嗡嗡响着来自薛正义的教诲。
靠!薛正义的话他头一个反对。
凭什么啊?都是谈恋爱,宁初夏谈出了个年段第一,他都没宁初夏聊天聊得起劲呢,怎么就还怪上了他谈恋爱?
……
酒店里的中餐厅包厢装修古装古色,随着点的菜上齐,屋子里也全是食物的香味。
“老宁,你们家的孩子,这可都是优秀苗苗。”说这话的人是H城外国语中学的教导主任李主任,外国语中学是民办中学,出资的集团是当地的一家建材集团,教导主任是建材集团老板的小儿子,平日里时常会和哥哥父亲出来应酬。
“哪里,这可多亏了李主任教导。”宁妈妈笑着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