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宁点头:“王公公,我要在这里住到什么时候?”
“等到……”王福元说了两个字便止了声音,“二姑娘是个有福气的,想必很快就能离开这里。二姑娘可还有什么缺的?”
徐幼宁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请公公去我家送个信儿。”
王福元道,“昨夜你到这里的时候,徐大人就已经到家了,你不必挂念。”
徐幼宁不是挂念爹爹。
她垂眸,小声道:“劳烦公公遣人给祖母递句话,就说我一切安好。”
王福元闻言,心中颇有几分不忍,颔首道:“行,这点小事我做主就替你办了。”
徐幼宁释然一笑,朝着王福元拜了一拜。
小院的日子很简单。
桂心虽然伺候得并不尽心,但一日三餐都会按时送来,不曾短缺她什么。有一方小院,有锦衣玉食,徐幼宁自是过的。
一个月后,桂心领了一位大夫过来,给徐幼宁诊出了滑脉。
也是到此刻,徐幼宁终于明白王福元所说的等,是要等什么。
她抚着自己平坦柔软的肚子,心中懵然。
一个月前,她是待字闺中的徐家二姑娘,一个月后,她怀上了不知是谁留下的孩子。
桂心带着复杂的眼神,推着呆愣的徐幼宁上了一辆马车。等到下马车时,再次见到了王福元。
“二姑娘,奴婢早就知道你是有福气的人。”王福元语气中颇多感慨。
徐幼宁四下打量了一番,后头是一座侧门,但是光凭着这侧门的门脸,已经比之前住那座宅子的正门还要气派许多。
“王公公,往后我住在这里吗?”
王福元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徐幼宁跟着他往里走。
若说之前那座院子叫徐幼宁大开眼界,那么这一座府邸则是叫徐幼宁瞠目结舌。
沿路走去,皆是金门玉户、桂殿兰宫,徐幼宁只觉得眼花缭乱,仿似误入天仙宝境。
待行至一院子,王福元方才道:“到地方了。”
徐幼宁走进院子,只觉得里头花影缭绕,比之前的小园子更加繁盛,再抬眼,正当中的屋子挂着珍珠帘幕,是阳光下发出璀璨的银白色光辉。
“王公公,我要进去拜见贵妃娘娘吗?”
王福元微微一笑:“娘娘今日没有过来,不过娘娘知道你有了好消息,十分欢喜,这院子是娘娘特意指给你住的。”
徐幼宁有些发愣。
“这里……是皇宫吗?”
“不是,”王福元看着她懵懂的模样,笑得意味深长,“这里是东宫。”
东宫?
徐幼宁的眸子是刹那间滞了一下。
那晚的人,是太子?
她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二姑娘,如今你身子金贵,就安心在这里住着。”王福元拉着徐幼宁的手,领着她往里走,“桂心是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往后在东宫还是她照料你。”
“王公公,你在东宫当差吗?”徐幼宁问。
王福元摇头笑道:“奴婢是在贵妃娘娘那边当差的。”
见徐幼宁秀眉紧蹙,王福元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徐幼宁摇头。
“二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王公公,我能不能回原来的地方住?”当初王福元带她离开徐家的时候,说是要她做外室,但如今她怀有身孕,王福元或者应当说贵妃居然让她进了东宫。
徐幼宁虽然懵懂无知,却察觉得出他们对她腹中这个孩子的重视。
当初贵妃答应她,若是差事办得好,可以让她离开,如今她怀着孩子进了东宫,真的有离开的一日吗?
“这是贵妃娘娘的旨意。”
徐幼宁默然。
“外头天儿热,二姑娘进屋歇着罢。”
见王福元似乎要走,徐幼宁忽然又问:“王公公,上回您说要帮我的忙。”
“二姑娘放心,口信已经带到了。”
徐幼宁舒了口气:“祖母可安好?”
这话一出,王福元脸上的神色便不大自然:“这奴婢倒没问,等回头再叫人去给老太太请个安。”
说罢,王福元似乎不愿意再同徐幼宁说什么,领着徐幼宁进了屋,这才离开。
或许是因为她如今真的金贵了,除了桂心,多了一个医女孟夏伺候。
虽然从别院挪进了东宫,徐幼宁倒没觉出什么不同来。
左右她能呆的,也只有一方小院而已。
午膳照旧是桂心给她呈过来,菜色比在别院时丰盛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有了身孕,往常的三热三冷变成了六热四冷。不过,六道热菜里首乌鸡丁和茯苓虾仁是她不喜欢的。
她从小就不爱吃药膳,闻不惯那味道。
进了别院后,几乎每日都会有两三道药膳,桂心怎么端上来,又原样端下去。尽管如此,药膳还是每日都有的。
徐幼宁刚拿起筷子,忽然听到院子里头一阵喧哗,扬眉望向桂心,见素来骄矜的她脸上显出几分慌乱。
正欲询问,桂心匆匆向外走去。
片刻后,廊下传来桂心恭敬的声音。
“奴婢恭迎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以为男主会出场,实际他出来洞了个房。
第5章
殿下?
徐幼宁的心中忽然涌起一些怪异的感觉。
她想起了那个梦,梦里她跟他做了夫妻才做的事,但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独自住在那小院之时,她无数次好奇过他是什么样的人。此时知道他与自己一门相隔,她的好奇心霎时没了,一心期盼他不要走进来。
然而下一瞬,便有一个身影站在了门口。
徐幼宁下意识抬眼去看,却因着门外的阳光刺目,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觉得身影太过高大,几乎把门挡住了大半。
“姑娘,殿下到了。”身后的孟夏小声提醒道。
徐幼宁回过神,放下筷子,正欲起身过去行礼,那身影转身离开了。
她不知该不该追过去拜见,院子里已经响起了一片“恭送殿下”之声。
走了也好。
徐幼宁松了口气。
她重新坐下,正准备用膳,桂心从外头进来,眼神分外晦涩。
徐幼宁不禁奇怪,太子只不过远远瞧了自己一眼,连门都没进,桂心连这个都要不高兴么?
她不想管,也管不着,只捧着碗,继续吃早膳。
桂心跪坐在一旁,替她布菜。
“姑娘,殿下留了话,要您去承乾宫用晚膳。”
承乾宫?这是什么地方?
见徐幼宁不解,身后的孟夏解释道:“承乾宫是殿下的寝宫。”
去他寝宫用晚膳?
徐幼宁不禁抖了一下,莫非他想……不,如今她是双身子,贵妃那么重视这个孩子,他应当不会那样做。
更何况,方才徐幼宁虽然只看见了一个影子,但仅凭着那个影子,已窥见太子风姿一二。
那样的人不会对自己有什么遐想。
徐幼宁释然,东宫搬进来一个不速之客,主人想见一见,理所应当。
她不再胡思乱想,踏踏实实地吃自己饭。药膳依旧是不碰的,就着酸辣藕丁吃了两碗饭。不知道是不是有身孕的缘故,徐幼宁像揣了个火炉一般,吃顿饭都热得慌。
孟夏见她出了薄汗,从外头喊了个小宫女来给她打扇。
徐幼宁这才觉得舒服一些,吃过饭,自去榻上躺着了。如此睡了两个多时辰,被桂心叫醒起来梳妆打扮。
这一次梳妆,比之前要隆重得多。
描眉、敷粉、点唇,额上还贴了一枚桃花钿,衣裳是淡青色的缂丝百水裙,外头搭一件藕荷色妆花圆领袍。
徐幼宁在镜子里看了一眼,这身打扮不能说不好看,只是不太适合她。
她生得嫩,比本来的年纪看着还要小三五岁,因着这份幼齿,不宜浓妆,略施脂粉即可。
铺那一层厚厚的脂粉,立时便把她脸上最稀罕的新鲜气儿掩盖住了。
她自是不在意。
毕竟,她是去拜见太子,不是去见心上人。或许,妆点得隆重些,太子才不会嫌她失礼。
出了小院,外头停着一座步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