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了抹脸上的水渍,打了个小小的哭嗝,试图转移话题。
“我也给你准备新年礼物啦。”
靳炀的心脏滞了一瞬,眼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眶鼻头都红红的,扭扭捏捏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用两只小小的爪子捧着。
从他的角度,他只能看到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从少女的指尖溢了出来,不知是什么东西。
在靳炀人生的前十三年,从来没有人给他送过礼物,过节和生日都没有,因为他是靳家不能提及的存在。
十三岁过后,当靳家的家主意识到自己除了靳炀这个孩子再也生不出第二个男孩儿后,他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认命似得开始把他当成继承人培养。
而在这时,慢慢有了是非观念觉得后悔、想要挽回兄妹关系的靳如梦,和外面那些想和靳家继承人打好关系的世家人,会把大堆大堆的礼品摆满了房间。
可是这些东西在那时候的靳炀眼中已经不重要了,他小时候期许的东西在一件一件的拿到手中。
父亲的温柔、妹妹的笑脸、吃饱饭的权利和礼物等等,可是到手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会因为这些东西而心动了。
可是此时此刻,靳炀久违地感觉到一种期许感,像是沉寂了多年的情感终于把他的心脏狠狠扯动,他突然发现自己是在乎的。
在乎有人会记得他、会给他送礼物,甚至有些期待。
印忆柳有些忐忑地摊开了掌心,她手掌里躺着一只白色绒绒的小兔子,眼珠是用红色的丝线团成小球球黏上去的,显得傻乎乎胖墩墩的。
她有些失落,长耳微微垂在脸侧,闷声道:“我做了个自己……早知道我就戳个你的小人儿了。”
靳炀送给她的礼物是她自己,而她竟然也戳了自己的毛毡,送给靳炀当新年礼物。
等她反应过来才有些后悔,哪有这么自恋的人,竟然戳了个自己送别人。
靳炀忽然笑了一下,他笑的时候唇角有了小幅度的弯,眉眼间都是淡淡的温柔,一下子就看呆了印忆柳。
只见他把毛毡小兔接了过去,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低声道:“多谢兔兔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
掌心的毛毡兔子就像是兔兔自己一样,虽然长大的兔兔已经不喜欢变成一坨小团子窝在自己的怀里,不喜欢自己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和耳朵,但是他已经有了新的“兔兔”。
这不是替代品,是兔兔把她送给了自己。
就这一句话,顿时让已经抵挡不住温柔攻势的兔耳少女心头又炸开了小花,她用爪子捂住自己的脸颊,结结巴巴道:“喜,喜欢就,就好。”
无论看了多少次,金大腿那张帅脸都是一级神颜,会让她心里土拨鼠尖叫。
在这个新春的夜晚,两个人相互交换了礼物,对他们来说都是特别的一天。
大年初一,没有鞭炮声,也没有行人走街串巷准备走亲戚,基地里短暂的新春氛围被今年的第二场雪冲淡,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印忆柳走在基地的道路上,看到两边有好几个流浪汉蜷缩在墙角,身上裹着脏兮兮的破袄子,身上脸上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白霜,在雪中哆嗦。
她忍不住皱眉问道:“上面不是派发了一批棉服给普通人过冬么?他们怎么?”
赵启阳看了一眼街道边蜷缩的人,唏嘘一声道:“那些衣服是给九龙窟的人的,而这些人,是基地里的‘流浪者’,连住在九龙窟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大多些没有劳动力或者不愿意出苦力的人,没有基地合法身份,但仍然赖在基地里不肯走的人。”
这些流浪者在基地里徘徊,没有可以遮风挡雨的住所,也挤不进九龙窟里,不被基地的人和其他外来人接纳,只能游离在外。
好在这次的落雪并不大,气候也没有之前那么冷,但凛冬的降临无疑让这些人寻找可以果腹的物品几率又小了许多,一路上看的印忆柳心揪。
第101章 赤兔
逛了两圈, 众人都没什么收获,实在是现在的基地已经停泊了所有的娱乐活动, 连能逛的地方也不多,再加上小雪不断天际渐冷,买完了必须的生活用品,印忆柳一行人便准备回四合院蹲着。
她今天穿的难得喜庆一些,又找回了些许萌兔包的感觉,外套上有红色的米奇图案,显得很青春活力。
正当这时,赵启阳眼尖发现了一家隐藏在角落的铺子,忍不住惊呼一声, 拽着姐姐的手臂就往哪边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小声道:“这家店很有名,我还是听几个战友说的时候才知道,是九龙窟里一个叫‘炳哥’的男人开的店,没想到下雪了他反而开店了!”
赵启阳和特战队里来来往往的进化人称兄道弟,知道了不少基地的内幕,其中便有九龙窟的势力分布还有一些较为出名的团体。
其中这位炳哥和他在基地内开的店铺便是内幕之一。
他是较早来到B市基地的一批进化人,因为惹恼了军界一位大能, 一开始被各种各种排挤, 甚至有一次在有人故意而为之中死了两个很要好的兄弟。从那以后这位炳哥便怒转悲愤, 扭头进了九龙窟。
据说这位炳哥出身于末世之前的古武世家,末世后带着自己的兄弟,肩上背着从家里带出来的宝贝独自闯荡。就算被基地军部的大佬打压排挤,也没有因此颓唐,反而绝地反生。
他之所以出名也是因为有些真本事,在武器上的真本领。
经过这位炳哥的量身改造,可以把□□的威力和贴合程度改造到最佳, 而在末世之中有一个合适趁手的武器有多么重要,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除此之外,他从家中扛着带出来的一大包冷兵器也是一个传奇之处。
末世以后变异兽的皮和骨头要硬上许多,一般的冷兵器如刀剑枪,很少有能够破开兽类的皮肉的,这就导致了冷兵器在末世中势微,除非手持特别好的兵器。
而这位炳哥手中的冷兵器,和他的锻造能力,恰巧就是所有冷兵器使用者最为推崇的。
正因为他对武器改造的特殊技巧,让这位炳哥即使和军部大佬对上也丝毫不虚,找他帮忙的人
中不乏有大佬级别的人物,在这些人的关照下,他过的如鱼得水。
这家店铺面积不大,隐藏在街道的拐角处,门前有一块破落的牌匾,上面画着一柄小剑。门前的积雪一看就是扫都没扫过,落的很高,屋里隐约有个人影在晃荡。
赵启阳激动地搓了搓手,推开门往里走去,身后的众人紧跟着进了店铺。
一进门,屋里的燃烧的炭火让周围的温度回声一些,站在靠墙处擦拭着剑柄的男人应声回了个眼神,而后又默不作声地开始擦拭手中剑。
不大的屋子里挂着好几把剑形流畅的剑,反而是热武器不多见,印忆柳先是隐晦地打量了一番这位炳哥。
令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个男人竟然是个独臂,他身材壮硕,嘴里叼着一根几乎要燃尽的香烟,一直沉默着,像是没看到进了屋子里的众人。
赵启阳压抑着激动,在周围几把改良后的枪跟前转来转去,看了炳哥好几眼,试着摸了一下,见老板没动静,才大着胆子把枪拿在手中。
一入手,他的眸子就亮了几分,明显更加激动了。
靳炀此时也对这些改良武器起了兴趣,他随手拿了一把顺眼的大家伙握在手中,顿时被其重量惊了一下,要想把这杆枪使的好,首先臂力就要过关,从其构造来看能看出这杆枪的威力也不会弱。
他这才对这位炳哥有点感兴趣,默默地把手里的枪放了回去。
赵启阳此时已经激动到不行,要知道这位炳哥几乎一两个月才开一次门,这次让他碰上了,他顿时就起了心思,询问着炳哥的价钱。
擦着墙上挂着的长剑的男人微微抬眼,把赵启阳打量一眼,完好的手掌拿着布比了一个数字,赵启阳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咂舌。
这位的出手费是真的高,他们小队在B市基地虽然算不得“富豪”,但全员小康也是绰绰有余,可炳哥比的费用他全部的身家积分也付不起。
看着自家弟弟眼巴巴一幅很想要的眼神,赵思慧叹了口气,这样的败家玩意儿又蠢的弟弟还能怎么办,自己宠着呗。
她从自己的积分卡里划了一半,示意赵启阳过去交接,赵启阳原本像失落狗狗一般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走到了炳哥的身
前。
“哥,您看看这个数行不行。”
炳哥应了一声,把赵启阳和赵思慧卡里的积分划走后,从桌子底下抽出几个小板凳递给他们,让他们稍等片刻,而后拿出了通讯器不知和谁发了条信息。
“坐着等会儿,我老婆马上过来。”
炳哥是独臂,技术再好有的精细活自己一个人也完不成,得找个帮忙的,而他老婆便是那个帮手。
赵启阳乐呵呵地应了,拿着小马扎坐在一边,先试起了炳哥给他的臂力器,测试合适自己的手感。
印忆柳看着这位高能大能默默地擦剑,还有他刚刚的动作,忍不住想这位炳哥还有点可爱,不消费不给小板凳。
她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墙上固定着的冷兵器,剑居多,除此之外还有一把贼霸气的大刀,虽然刀背有个缺口,但丝毫不影响泛着光的刃面显示它的锋利。
这里的冷兵器大多古朴而大气,显然不是新物件,联想到这位炳哥出身——古武世家,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在所有的冷兵器之中,有一把长剑引起了印忆柳的注意,她走到了墙壁跟前,看着那柄特殊的剑。
长剑的剑套没有任何的花纹,木套整体被长期摩擦甚至有了微微反光的浆层,周围的细小纹路和磨损能看出来这是一柄古老的剑。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它悬挂在整个店铺的最中间,被一道细细的锁链固定在墙上,其余的剑都是围绕着它排列。
除此之外还有特别之处,便是它的剑形较小,长度虽长,但厚度和宽度几乎是周围所有的剑中最小的,显得纤长而秀气,更像是一柄合适女性使用的剑。
木剑套上,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小石子,质地很清透,应当是红色的琉璃之类的,印忆柳看着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
这红石头怎么有些像那源石,又有点像她的兔子眼。
她对这剑有些感兴趣,先礼貌地询问一番,“请问我可以看看这柄剑么?”
炳哥嘴里的烟头已经燃尽了,他似乎才注意到这群人里有个小姑娘,不知为何,看到印忆柳头上的兔耳后愣了一瞬,而后把嘴里的烟头顺势扔进了燃烧的火盆里,走过来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锁链递给了印
忆柳。
“小心点,它非常锋利。”
拿到手后,印忆柳才发现在那颗红石头镶嵌的部位对称的另一边,恰巧有一颗一模一样的,两颗石头相互呼应,就像是一双泛红的眼睛,印忆柳看着觉得更奇怪了。
靳炀此时也注意到兔兔对这柄剑似乎很感兴趣,他赞成兔兔学一些防身的技巧,兔兔已经长大了,是时候开始训练她使用武器的能力了。
他只觉得印忆柳好奇,没把眼前的一幕当回事,脑海中开始思索有什么枪支是适合女性使用的,又该怎样教习兔兔。
此时印忆柳已经握住了剑套,把里面的长剑抽了出来,一把比她想象中更为锋利且纤细的长剑从剑套中缓缓地抽出,她瞧着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剑也分姿色,拿在印忆柳手中的这一把显然要属绝色。
剑本就两头锋利顶中最锐,但印忆柳手中的这一柄显然和普通的有些不同,它正反面的中间有一条清晰的棱线,尖锐微凸,从正中间往两边越来越薄,同时也越来越锋利。
这是一把双刃剑,其两边的刃面锋利而薄,薄如蝉翼,印忆柳瞧着都有一种窒息般的锐感,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把手指轻轻地蹭在剑刃上,便会隔开她的皮表深深入肉。
她想到了以前看玄幻小说时,测试一柄剑的好坏除了锋利程度,还有一个很大的因素便是韧度。
越是薄的剑越锋利,同时也更容易在大力之下断裂,想要把一柄薄剑锻造的坚韧,是很考验锻造师的功力的。
印忆柳想了想,试着伸出了一点爪尖,在剑刃上轻轻敲了敲,没有任何反应,她又大力回弹一下,只听一声脆响,把她吓了一跳。
炳哥这时候又看了她一眼,发现了她的小动作,忍不住轻哼一声,“怎么,测试我家的剑呢,感觉如何?”
他说起剑的时候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不同,似乎在傲气中还有些遮掩不住的得色,印忆柳憨憨挠头小声道:“我没敢用全力。”
她的爪子有多尖锐她自己也知道,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见过比之更尖锐、硬度更大的东西,她看这位炳哥对这柄剑很是宝贝,万一给弄断了,那可真是罪大恶极了。
听到印忆柳的话,炳哥不笑
了,认认真真打量一番,确定眼前的小姑娘不是在说大话吹牛,是真的害怕自己会把这柄剑弄断。
他忽然变得很是严肃,似乎印忆柳怀疑他的剑不好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你这丫头说大话也不怕把腰闪了,你尽情的试,用你的方法最大力的试,要是断了我这一屋子的武器随你挑。”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像是在吼人一般,惹得靳炀微微皱眉。
印忆柳摸了摸鼻尖,看着炳哥瞪的老大的眼睛,轻咳一声,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服气。
既然人家都说了尽情的试,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关她的事,她指尖端的长甲慢慢延伸,在微光下泛着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