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扶她起来的意思,南曲有些艰难的侧着身子借腰部的力量坐了起来,紧抿着嘴,与他对视。
她知道,他这举动就是个小报复,报复她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不过……南曲笑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个令人愉悦的念头。
“怎么,有肉给你还不吃?”徐刀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是在问南曲,语气非常疑惑。
她眼角一跳,低声道:“我不舒服,不想吃东西。”
“呵,吃了肉不就舒服了?”徐刀摆摆手,示意对面坐着的一个男人:“给她割一块最嫩的。”
说着他又向陈深道:“要不然把她绳子解了吧,谅她也不敢跑。”
南曲立刻转过了身,将双手伸向陈深。
陈深也没什么可拒绝的,便立刻解开了她的绳子。
双手双臂终于得到解放,南曲缓缓把胳膊向前挪了点,就发出一阵酸麻。
她皱着眉还在适应,那边的男人又用碎布包了块烤肉递到了她面前。
实在推拒不了,她只能先接了过来。
其实如果不知道这是人肉,至少闻起来是真的很美味,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咬上一大口。
哪怕是知道,南曲在恶心的同时也隐隐有点想尝试一下的感觉。
但她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打破这道底线,除非她实在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维生,否则绝不能吃它。
好在她的位置在阴影处,可以在低头假装吃肉的时候用手撕下一块扔到她和陈深之间的空隙处,然后悄悄埋了。
大约一小时后,附近渐渐起了风,大家便收拾收拾灭了火回到了屋子里去。
回去的时候南曲才看到坐在身后那堆火旁边的邓多。
她的状态还行,手上的绳子也被解开了,看来选了她的那个杨姓男人似乎也不坏。
也许陈深和那个人都是是游戏特意安排的温和型NPC吧,会给每个玩家一些时间,让她们有机会想办法生存下去。
屋子内点燃了两只火把,一左一右,将大大的房间照出微弱的亮光。
陈深回去后舀了盅水,到门外快速漱了口,回来就直接铺开毯子闭眼睡了,全程把南曲当成了隐形人。
而她的双手又已经被绑上了,大门口那里还坐了几个守夜的,即使陈深不管她,她也不可能跑得掉。
她就坐在旁边,听着周围其他人的动静渐渐变小,直至消失。
片刻之后,陆续有呼噜声响起来,此起彼伏的,令人烦躁。
不过久而久之,这声音就出现了催眠的效果,让她也慢慢产生了困意。
就在这时,旁边躺着的陈深却轻轻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向她,目光一片清明,明显就没睡着过。
隔着一层棚布,再加上与火把相距较远,帐篷里黑乎乎的只能隐约看到一点,他的眼睛就在这片黑暗中闪闪发亮。
南曲偏着头与他对视了片刻,忽的弯下腰,趴到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说:“别摆出一副我利用了你的样子,现在是你在利用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她说完要起身,陈深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让她保持着贴近的姿势,并压低声音开口道:“你在胡说什么?我利用你?”
南曲笑了声,“这是你的好机会,与其屈居人下,整天战战兢兢地应付徐刀的试探,不如干脆解决了他自己当老大,不是吗?”
陈深把脑袋往后挪了点,盯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我可没这么想过。”
“如果你没有,就不会静观其变了。至少回来之后,你会警告我不要这么做。如果你说了,那我肯定不敢继续,因为你掌握着我的生杀大权,随时可以把我交出去。”
她顿了顿,慢慢道:“你只是在等,等着我和何雪给你创造一个‘被迫’反抗的机会,才好让你的反叛做得名正言顺。”
“是吗?”陈深只说了两个字,语气听起来意味不明。
像是在自问自己心里到底是不是真这么想的,又像是被看破心思以后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也许你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但没有合适的契机。而我们的出现,给了你这样的机会。你一开始就想利用我们,所以才给了我三天时间,对不对?”
南曲又道:“其实你是不是利用们,我根本不在意,你大可以明说。我只要活下去就够了。你和徐刀的争斗对我而言是一件好事,我乐见其成。”
陈深却不再说话,只是松开了她。
南曲重新靠回墙边,也没有再出声。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困意来袭,她便也躺下去睡了。
虽然现在处境危险,但事情已经稍微有了点眉目,而何雪也不可能大半夜从徐刀床上爬起来出来杀她,所以这一晚南曲反而睡得比之前安稳。
一觉醒来时天都亮了,周围还有些不高不低的人声。
南曲动了动发麻的胳膊,勉强坐起来,才发现身上盖了条脏兮兮的薄毯。
她愣了下,回头看去,却见陈深已经不在棚里了。
她稍微想了下,起身走出棚子,见只有几个人在朝大门外走,大部分人都还睡着。
趁着这个时候,她悄悄走向了旁边的房门。
微微弯着腰,那些乱七八糟的棚子就能挡住门外那些人的视线,让她顺利走进房中。
她第一时间看向了徐刀的房间,见房门还关着,小心的走过去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听了听动静。
在这同时,她的目光望向对面那间紧闭的门,想了想,迈步走了过去。
房门没有上锁,看起来那里面不太可能放着贵重东西。
像武器什么的,就算没人看守,至少也要上把锁吧?
南曲觉得自己可能找错了地方,但已经到了眼前,她还是想打开看一眼。
她用肩膀轻轻一顶,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而里面黑乎乎的,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南曲正要进去,却听身后徐刀的房间传来一阵何雪的笑闹声。
她飞快闪身进门,将门合上,悄悄的贴在门后听了一阵。
那声音听起来……似乎,徐刀的体力还不错吧。
南曲心想至少十分钟之内他们肯定不会出来,稍稍放了心,在黑暗中适应了一下,才略微看清楚房中的东西。
——房间里,挂着许多具尸体。
在黑暗里,这些人形轮廓被高高挂起,像一条条腊肉般吊在空中,悄无声息,却恐怖至极。
南曲一阵头皮发麻,喉咙里差点溢出一声惊呼。
过了几秒她才冷静下来,暗道怎么这么多尸体却没发出什么血腥味?
不过这也不重要,她小心地绕开,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却只见到一堆堆晒干的植物,和别的乱七八糟的物资。
那些东西被堆放在最角落的地方,另外还有一些新鲜的植物,其中正有南曲昨天吃过的竹草。
看来陈深正是来这间屋子给她拿的食物。
可枪,支炸.弹之类的东西都不在这里。
南曲已经得知了这个情况,不敢多留,立刻转身走到门口,仔细听了下外面的动静,确定没人之后连忙走了出去。
她停顿了下,走向了牢房深处。
因为紧张,她现在身上有些汗,感觉额头大概也有细汗,担心就这么出去会被人怀疑,再加上很久没上厕所,确实也有点想去一趟,便借着这个时间让汗水干透,才往外走去。
而这一耽搁,在她出来时,徐刀的房间门已经打开了。
南曲从门口走过,余光一扫,只见徐刀一个人躺在床上,赤着上身,神情餍足。
不知道何雪去哪儿了,是去外面找她或者邓多了吗?
她这么想着,却听徐刀房中传出一句话:“站住。”
南曲脚下一顿,转身看向门口,等了片刻,就见徐刀走了出来,盯着她问:“你怎么是从里面出来的?进来干什么?”
那语气充满怀疑,还带着一丝危险气息,仿佛只要回答得有一点问题,他就会立刻杀了她。
南曲直直的回视着他,不闪不避,开口答道:“人家是去牢房里上厕所了,昨天陈深哥哥叫我去那里用的。我一早起来就没看见他,又实在憋不住,只好自己去了。徐哥哥,人家是不是做错了,你不要这么凶呀,人家好害怕……”
徐刀见她说着说着好像又要嘤嘤嘤了,赶紧做了个停止的手势,道:“行了行了,没事了,你出去吧!下次要上厕所叫陈深一起,不要一个人进去,憋不住也给我憋着!”
南曲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转过身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走出房门,她才松了口气,表情顿时冷下来,加快脚步往回走。
而才走了几步,她就看到了正朝这边来的何雪。
来的方向正是邓多所在的那边。
何雪看到她,冷哼了一声,快步走过来,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你就是想激怒我,让徐刀讨厌我,才好取代我,我偏不上当!反正陈深也不肯留你,你就等着两天之后被这些男人玩死吧!”
南曲听完,却一下子笑了出来。
她一个字都没说,但这奇怪的笑点却让何雪脸色一变:“你笑什么?我看你真是疯了!”
南曲笑意更深,过了好一阵才慢慢悠悠的说道:“那我们就等等看,两天后被交给那些人的是你还是我咯。”
说完,她深深看了何雪一眼,又回头扫了眼身后的房门,绕过她往回走去。
何雪被她这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唬得愣在了那里,只用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远去,一时却忘了再去问个清楚。
片刻后,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心口袭遍全身,让何雪的手脚一阵发凉。
她确实是准备什么都不做了,等到两天后再看情况。如果陈深把人交出去了,那自然最好。要是没交出去,她再借这件事挑拨陈深和徐刀的关系,也肯定能解决干净。
可是,赵千刚刚那些话,又让她不敢就这样干等着了。
何雪脑子里快速回忆了一遍之前短暂的相处,最后不得不承认,不论是赵千还是邓多,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人。
邓多她还没那么了解,可赵千她却是从游戏一开始就遇上了的。
这个人能很快想到用骨头磨成武器,又独自一个人解决了看守拿到钥匙救人,并且当时就放了把火为后来引导那群人进牢房做铺垫,还因为救了胡伦,从而很快得到了不少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再后来,她和邓多也可以为了获得生存物资去拼命。
她肯定是个狠得下心干任何事的狠人,绝不可能乖乖等着两天后被交出去!
她到底要干什么?她想到了什么样的办法?
何雪心中焦虑不安起来,远远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想了想,转身快速回了徐刀房间。
她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计划,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徐刀,不要给他们单独接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