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说你找野男人了。”秦远说:“我刚刚从大院儿出来的时候,碰到沈主任了,好像是邓院长情况不妙,沈主任被临时喊过去了。她爷爷都病危了,她还在这里搞这种小动作,真是不知所谓。”
“学校都没人理她了,就她一个人蹦跶的欢快。”许菱双说:“之前她一天到晚爷爷爷爷的,要是她爷爷真的不在了,我看她还能依靠谁。”
许菱双一语成谶,邓院长在当天晚上离开了人世。
夜里十二点多,许菱双跟秦远亲热过后,正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院子外面忽然有人大声喊道:“许医生!医院让你赶紧过去一趟,有要紧事儿!”
许菱双晚上折腾的有点儿累,所以外头喊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听见,还是秦远把她叫醒的。
“怎么了?”许菱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还使劲的往被子里面钻。
“医院叫你过去一趟,说有要紧事儿。”秦远说:“我陪你过去看看。”
“几点了?我好困啊……”许菱双根本不想动。
“十二点一刻了。”秦远帮许菱双穿好衣服,然后把人直接抱了出去。
喊门的小战士见他们出来了,才说:“那我回去了。”
“好的,谢谢。”秦远道。
坐上车子以后,许菱双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不过医院离得近,所以很快就到了。
秦远扭头一看,见她又睡着了,干脆就没喊她,直接把人背进去了。
“啊,秦营长,许医生怎么了?”急诊值班的小护士走过去问道。
“在睡觉,听说医院找她,出什么事了?是有手术要帮忙吗?”秦远问道。
小护士赶紧说:“哦,是这事儿,你们直接去院长办公室吧,人都在那里呢。就是……二院的邓院长走了……邓家人在闹事儿呢。”
“知道了,谢谢你。”秦远就背着许菱双去了后面的院长办公室。
刚走上楼,就发现走廊上站的全是人,有好几个眼熟的医生都打着哈欠垂着头一脸没睡醒的样子,估计也跟许菱双一样,都是从被窝里被叫过来的。
院长办公室的大门是开着的,能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和哭泣声。
秦远轻轻晃了晃许菱双,道:“菱双,到院长办公室了,别睡了。”
许菱双被叫醒,揉揉眼睛发现周围都是同事,她才从秦远的身上慢慢滑下去站稳。
急诊的胡医生走了过来,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一脸倦容,他说:“小许也被叫来了?我好不容易今天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刚睡着就被喊醒了。我现在走路都能睡着!”
“我也好困……到底怎么了?”许菱双又揉揉眼睛。
“老邓走了。”胡医生说:“之前又抢救了好久,还是没救过来。那个司机倒是度过危险期了,所以邓家人一直在跟咱们院长闹,说我们故意不好好给老邓治疗。这不是瞎几把扯吗?那天连你都喊回来了,还要怎么好好治疗?”
这事儿是整个军区医院都知道的,如果把许菱双叫回来帮忙了,那就说明一定是很严重并且很重视的手术,医院的医护人员也会用这个法子来判断手术的危险程度。
许菱双他们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办公室里面的哭声渐渐变小,吵架声越来越大。
胡医生说:“邓家不是一家子医生吗?这吵架的样子跟我们老家的泼妇骂人也没啥区别了。”
许菱双说:“跟真正厉害的比还是差点火候。”比如秦远他妈梁杏子。
胡医生笑了一下,正要说话,就见楼梯口那边又上来了一拨人,胡医生撇撇嘴,道:“邓院长的好朋友过来了。”
“是谁?”
“主管咱们这一块的郝副市长。”胡医生说:“我真的不明白,他们到底想做什么?把我们叫过来又要做什么?”
不过,半个小时后,大家就知道把他们叫过来的目的了。
郝副市长说邓家人怀疑这是一起由军区医院故意造成的医疗事故,所以需要立案彻查,而最让许菱双吃惊的是,这个医疗事故的主谋,居然是她和沈主任。
沈主任说:“你们说我就算了,小许都没有握过手术刀?你们说主谋是她?”
郝副市长扶了一下金边眼镜,然后慢吞吞的说道:“没错,这位许医生嘛,大名鼎鼎呀,听说可以凭着一双手感觉到病人体内的具体病情,之前有好几个大手术,都是在她的协助下完成的。那么反过来,如果你们这么相信她,那只要她稍微说错一句话,就可以造成一个生命的逝去。”
“你放屁!我们是做医生的,个个都只想着救人,谁他妈会想着害死人?就算你是副市长,你就能这么冤枉人和侮辱人了?”孔医生破口骂道。
当天负责抢救的医生里面,孔医生是最年轻的,他才二十几岁,跟邓家一样,他们全家也都是医生,所以听到这种混账话,当即就忍不住了。
郝副市长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很平静的说道:“你们可以气愤,但我说的都是实话。邓家人的怀疑也是很合理的,因为之前这位许医生跟邓家产生过矛盾。我们有理由相信她会在这次手术中做手脚,导致邓院长的死亡。毕竟,参与主刀的都是军区医院最好的医生,既然他们不会出错,那么只有这个所谓的人工X光机会出错了。”
刘院长冷着一张脸说:“你们可以合理怀疑,不过,你们连尸检和鉴定都不让做,就这么凭空给我们医院的两个医生定罪?”
“邓院长在本省医学界德高望重,他人已经惨死,难道你们忍心看到他死后还被人解剖吗?”郝副市长慢悠悠道:“邓家人不同意尸检,这是可以理解的。”
“不尸检怎么辨明有没有医疗事故?就凭你们一张嘴来断定?你们想糊弄谁?”马主任也叫了起来,他面色铁青,两只拳头都攥了起来,看上去像是要打人似的。
许菱双拉住了马主任的袖子,示意他不要激动。
“总之呢,这件事是我负责的,我会找人详细调查,明天会你们一个调查结果。如果结果证实沈主任和许医生真的造成了医疗事故,后果你们是知道的。”郝副市长道:“我们绝对公平公正,希望大家可以配合调查。”
“很好很好,我要问问,不尸检,你们要怎么一个公平公正法?”徐政委忽然出现在走廊上,他满面笑容,眼睛里透出严肃和愤怒。
郝副市长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情居然惊动了徐政委。”
徐政委是整个省军区的一把手,别看他平时和和气气的,但在外面,他有一个绰号叫“笑面阎王”,人人都知道他不好惹。
刘院长说:“郝副市长自己都说了,邓院长德高望重,他的死亡怎么会是小事情呢?所以我请来了徐政委,顺便,也打电话告知了上面,京市明天就会派人过来做尸检和各项鉴定。”
郝副市长微微一慌,不过很快就继续笑着说:“哪里用这么麻烦?你们要考虑到邓家人的悲伤心情,我已经同意让他们把邓院长的遗体运走,并且尽快下葬。”
徐政委说:“慌什么嘛?遗体在太平间挺好的,我已经派了一个连守在那里,你们想运走,也要问问我同不同意,是不是?”
郝副市长笑不出来了:“你们这是想做什么?想反了吗?”
徐政委说:“我倒是想问问你们想做什么?真当我们军区这边是好欺负的?随随便便冤枉咱们的好同志,这么慌慌张张就想给省里最好的脑外科医生和年轻的许医生定个罪名,你们想做什么?我已经跟郭省长通过电话了,除了上面,郭省长也会派人过来彻查这件事。这两年,我们军区确实比较低调,但不代表你们可以一个个的跑来这里,在咱们的地盘上这样欺负人!小郝,你自己跟邓家是什么来路,你心里清楚,我要是你,就赶紧想想怎么护住自己头上的这顶帽子,而不是现在还想胡搅蛮缠。”
郝副市长大惊失色,他看着徐政委那张笑眯眯的脸,仿佛自己的一切都已经被看穿了似的。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愧是副市长,到了这个份上还能心平气和的强压住惊慌。
“好,不送了。”徐政委手一伸,做出送客的手势。
郝副市长带着自己的秘书大步朝楼梯口走去,邓院长的两个儿子慌慌张张的追了过去。
许菱双听见他们在楼梯上发生了推搡和吵闹,有个声音说:“之前说好了的,我们现在必须带我爸的遗体离开!”
“这事儿我管不了了,你们另请高明吧。”郝副市长说。
“我们现在去哪里另请高明?你屁股一拍就想走人,我们怎么办?我可告诉你,咱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们好不了,你也别想好。”
郝副市长说:“那我劝你们一句,这事儿徐政委都插手了,你们最好别闹了,闹不赢的。你们可以说是因为悲伤过度,所以脑子一时不太正常,才会说出医疗事故这种话来。现在你们知道搞错了,好好跟他们陪个罪,这事儿还能了结。要不然,谁也帮不了你们的。”
说完,下面就一片安静了,有两个人脚步匆匆的跑了下去,估计是郝副市长跟他的秘书。
他们的讨论声其实很小,但许菱双有异能所以才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完之后走到沈主任的身边,低声问道:“沈主任,我跟邓家有矛盾,他们整我我能理解,但您是为什么被盯上了?”
沈主任说:“你搞错了,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才是附带。”
第77章
许菱双有些好奇:“沈主任跟他们邓家有矛盾?不应该啊,您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朋友遍地,没听说过跟人结仇结怨的。”
沈主任盯着对面的邓素和其他几个邓家的家眷,语气不太好的说道:“明年省里要成立一个医学协会,由各家医院派出代表参加,主旨是发展本省的医疗技术,促进同行之间的交流。会长这个职务呢,各家院长都说了自己不会参与,就打算从我们这个级别的人里面挑一个出来做会长。据说,只是据说,如果能当上会长,那么之后的各方面发展都会很好,可能将来会做个院长什么的。另外呢,这个协会还能得到省里的资助,要是做了会长,既有面子又有里子,所以挺多人想争取的。我呢,承蒙各位同仁的厚爱,也被举荐去参加会长的竞争了。”
许菱双懂了:“邓院长的两个儿子也参加了?所以跟沈主任是竞争对手?”
“大儿子参加了,不过他哪里会是我的竞争对手?我在省内的脑外科是什么地位?他又算什么?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邓院长这个爹,现在爹都不在了,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再过多少年都不可能做上二院的院长。所以他们大概是着急了,也不知道怎么想出这个主意,找了老朋友郝副市长过来,打算给我定个医疗事故,那我自然就不能去选什么会长了。我这个最大的障碍不在了,他当选的几率就大多了。”沈主任说:“我一开始就猜到他们的用意了,不过我不担心的,有刘院长在,她肯定会帮着咱们的,我就是没想到邓家连你都要拉下水。”
“这家人这么无耻,当然会顺手解决掉我这种碍眼的对象啊。”许菱双说:“幸好徐政委过来了,要不然,他们真的带走邓院长的遗体,明天一早就送去火化,郝副市长那边再出一个什么鉴定报道,那咱们俩就是板上钉钉的医疗事故了。真是太侮辱人了!”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为了争权夺利弄出事端是很正常的,但做事情做的像邓家人这么下作的,还是很让人不齿。
沈主任说:“可不是吗?幸好刘院长早就做好准备叫人去喊徐政委带人过来守着太平间了。对了,你刚才不是去楼梯口那边偷听了吗?听到什么了没有?”
“没听到什么,就听到他们跟郝副市长在吵架,吵的还挺凶的。不过具体说什么没听见,但郝副市长这么精的人,肯定会丢下邓家的。”许菱双低声道。
郝副市长为了自保,吵完架就丢下邓家人,自己带着秘书快速溜走了。
邓院长的大儿子邓贤和二儿子邓良站在楼下面面相觑,好一会儿,邓良说:“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医疗事故定不下来,姓沈的就能当上会长了。要是大哥当不上会长,以后咱们家怎么办?”
楼梯下的阴影处,一个声音忽然冷冷的传出:“早知今日,当初你们就应该好好钻研本职工作,要是你们俩有本事做省里最顶尖的医生,还用怕老爷子走了家里没了倚靠?”
邓贤一惊,走过去把说话的人揪了出来:“大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过来了怎么不上去帮忙,一个人站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看你们的笑话啊。”一个短头发、五官看上去跟邓贤有五分相似的女同志用一脸好笑的表情看着邓贤和邓良。
邓良骂道:“你怎么有脸说我们?好歹我们两个做上医生继承爸爸的衣钵了!你倒好,我们全家上下,就你一个人跑去学什么师范,现在做个数学老师,真是可笑至极!”
“没关系啊,爸爸走了,这眼看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要变得跟我一样可笑了,大家彼此彼此。”短发女同志戴上一双手套,道:“我刚才已经去过太平间了,好多战士在那儿守着。你们俩要是还想保住这份工作,就赶紧上去给他们道歉。毕竟爸爸刚走,人家兴许可以看在爸爸的面子上算了。要是晚了,就谁都救不了了。”
见大妹说的话跟郝副市长一样,原本就埋怨郝副市长过河拆桥、收了好处却临阵脱逃的邓良陡然起了逆反心理,他咬牙切齿的说道:“爸爸的手术本来就存在很多疑点,咱们做家属的提出合理质疑,就算最后查出来姓沈的没有错,那咱们又有什么影响?”
“你连有没有影响都不知道,你蠢成这样,邓家的气数大概是真的到头了。”说着,短发女同志看着满天星斗叹了一口气,道:“爸爸啊,您就不应该把两个哥哥惯成这样。眼看邓家日薄西山,幸好您已经看不见这一切了。”
“你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邓良挥舞着拳头。
邓贤赶紧把人抱住,叫他别冲动,两兄弟拉扯间,那个大妹已经走了。
邓贤跟邓良两个人商量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上楼。
走廊上还站着那些人,邓家的家眷一个个的对沈主任和许菱双怒目而视,许菱双和沈主任则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聊着天,秦远安静的陪在旁边。
徐政委和刘院长在办公室里商量事情,邓素走过去拉住她爸邓贤的袖子,低声道:“爸爸,现在怎么办啊?那两个人害死了爷爷,咱们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邓贤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跟你二叔商量过了,这事儿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这事儿怎么能算呢?”刘院长忽然大踏步走出来,然后非常郑重的说道:“邓院长德高望重,我们对他的离世感到痛心和悲伤,所以,到底是不是医疗事故,是一定要交给别人去彻查的。你们家属不用担心啊,我相信,上头和省里,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平公正的交代的。”
邓贤和邓良搓着手说不出话来,邓素却信以为真,她走到许菱双的面前,挑衅的说道:“你害死我爷爷,我不会放过你的!”
许菱双好像压根没听到一样,还在继续跟沈主任说话。
邓素气的伸手就把手里的一团信纸给砸过来了,秦远手一伸接住纸团,朝着邓素的脸砸了过去。
“哎哟。”邓素捂着脸一脸气愤。
秦远冷冷道:“滚!”
邓素立刻就滚了,她怕他。
刘院长又朗声道:“大家可以回去休息了,今天晚上辛苦大家了,回头等事情结束了,我私人请你们在食堂吃顿好的。”
“好!”大家都笑了起来,于是四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