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前天晚上她穿着一袭黑裙跳芭蕾的样子,到现在,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在他眼前,而且全身都会起鸡皮疙瘩。
但至少今天,她这种矫情让他很反感。
当然,等再开了灯,邓博士很友好的,爽快的,就把字给签字了。
这时一楼那位法国保安,终于找了一些糖果来。
邓昆仑依然是那么的友好,而且他的法语也说的特别好,也不知道跟保安说了什么,总之,跟保安,以及胖胖的法国大妈拥抱完之后,接过糖,装进了珍妮背的大袋子里,并跟保安和大妈热情拥抱之后,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出了法领馆。
出来之后,依然是褚岩把他们送回宾馆的。
然后,褚岩自认为博士签了字,并且把文物亲手送给了M国人,怀揣着博士也不过如此,为了10万块,依然要屈膝给M国人卖文物的心思,大摇大摆的回家了。
而苏樱桃,拎着珍妮背糖的大袋子,走在最前面,小心翼翼。
今天是西方的万圣节,这儿住的好几个外国人都开着门,在庆祝节日。
汤姆和珍妮是小孩子,一出门,当然被那些人给邀请走了。
苏樱桃和邓昆仑可没心思真正庆祝节日,而且,苏樱桃抱着那个‘装糖’的袋子,一路小心翼翼,进门,关门,就好比身后有狼在追一样。
关上门之后,深吸了几口气,苏樱桃才敢打开袋子。
里面最大的,是那个装婴儿尸体的陶罐,据说那里面,是真正装过婴儿尸体的,下面是那个盆儿,而在陶罐里面,装的是石斧,还有几颗牙齿。
贼天杀的邓昆仑,苏樱桃拿出陶罐,随即倒抽一口冷气:“这还是假货,真的你没有换回来。”
“这就是真品,但它跟仿品是长成一模一样的,要不然,难道法方的工人员不会起疑?”邓昆仑捧过陶罐,拿着手电筒,在陶罐内侧扫视了一圈,指着上面一层淡淡的印子说:“这是尸油浸透过的痕迹,能看得清楚吗,那是一个小婴儿的样子,坐在里面。”
苏樱桃仔细看了一圈儿,还真的,隐隐能看到一个婴儿的样子,啪的一把,她把手电筒抢来,给关掉了。
让她看个婴儿的尸体印,这太渗人了。
而就在这时,隔壁又响起钢琴声来。
这一会的琴声,在苏樱桃听来,就好像褚英今天晚上没有吃饭一样,琴声有气无力的。
邓昆仑修长的手指打在陶罐上,正在仔细欣赏着他的艺术品,听到琴声,抬起头了。
长时间的,眼睛盯着墙壁,一言不发,但静静的听着。
这是,褚英的琴声终于把他给打动呢?
“《李尔王》,她谈的是李尔王。”
终于,邓昆仑收回了目光,回头看着妻子说:“褚英依然觉得我从本那儿拿不到那笔遗产,她弹这首钢琴曲是在讽刺我。”
《李尔王》,苏樱桃只听过,没读过,但隐约听过,大概是一个怪老头,和三个女儿之间,因为遗产发生纠纷的故事。
褚英挺有水平的,生气的时候,要疯刺别人也是弹钢琴。
但显然邓昆仑并不生气,低头深吸了口气,他突然伸出了手:“小苏,趁着这首钢琴曲,咱们跳一曲慢四步吧,以庆祝文物并没有从我手中流向国外,以庆祝只有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卖国贼。”
万圣夜,这座资本主义的宾馆里,人们的笑声格外热闹,衬着褚英的钢琴曲,也格外的压抑,沉闷。
苏樱桃估计博士心里应该很郁闷,毕竟虽然文物拿到手了,但是在本死之前,在遗产的问题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这件事,就只有她和他两个人知道。
不过,她也吃惊于,博士的舞居然跳的那么好。
步伐不快不慢,听着隔壁的钢琴,他倒是跳的特别投入。
跟保剑英还不太一样,褚英是一个随时准备要掌控别人的女人,就连博士,她都试图要掌控。
掌控不了,就用钢琴泄愤,这骂人的法子挺高级的呀。
苏樱桃觉得这样挺好,褚岩觉得邓昆仑在给洋鬼子送文物。
褚英觉得邓昆仑连十万美金的遗产都争不来。
那俩姐弟现在都快要被邓昆仑给气死了。
第130章 精于内斗
这都过了夜里12点了, 汤姆和珍妮才被那帮住宾馆的外国人给送回来。
汤姆还真给自己弄了很多的糖,就是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糖袋去哪儿了,装了两大兜, 有酒心巧克力, 有水果硬糖, 还有苏樱桃从来没见过的各式糖果。
“婶婶,我怕珍要偷吃我的糖,你替我把糖藏起来, 好吗?”汤姆说着,郑重其事的从兜里掏出一大堆的糖来,装进了苏樱桃新买的那只手拎包里,把包扣上, 他说:“你帮我藏起来吧, 这样珍妮就吃不到了。”
说完, 吐了吐舌头, 扮个鬼脸,他转身要走,但是, 一把给邓昆仑逮住了。
“邓长城, 咱们华国现在在珍宝岛,正在和苏联打仗,你知道这件事吗?”邓昆仑说。
汤姆眼珠子一转, 说:“知道吧,唔, 不知道。”
这小屁孩儿,见风使唤舵,最会看人脸色, 但今天,叔叔的脸色有点阴沉,他揣摩不来叔叔的意思,也就答的模棱两可。
而且已经很晚了,汤姆特别困,现在只想上床:“叔叔,放开我,我要上床睡觉啦。”
“但叔叔想跟你聊聊。”邓昆仑说。
汤姆皱起眉头了:“不要,我不想跟你聊,我要早点睡,明天早上起来吃光所有的糖。”
孩子想走,邓昆仑跟孩子较上劲儿了:“叔叔原来也被人领养过,那个人叫做本,你知不知道,他最常,最多跟叔叔说的话是什么吗?You make me sick! You stupid jerk! You bastard! You’re son of bitch!”
突然之间,邓昆仑飚了一大串的脏话。
汤姆本来就小,这几年也没怎么长个头,也是突然之间,叔叔飚了一串脏话出来,孩子给吓懵了,一言不发,过了半天才怯怯的说了声:“sorry!”
但邓昆仑的火还没发完了,突然一巴掌拍在汤姆的屁股上,他又吼了一句:“本曾经说,华国永远都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强国,因为我们是一群精于内斗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正团结到一起,我愤恨他的这种话,但是你看看,邓长城,褚岩要偷我的护照,褚英总想着要征服我,而那个苏有添,那个跳梁小丑,还在忙碌着,妄图从某个地方找到一点利益,哪怕那点利益只像蚊子血一样大。”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
“而你,邓珍是你的姐姐,她每天保护着你,给你洗衣服,陪你上学,保护你不受人欺负,可你为了几颗糖,都要跟她斗一下。也许这个国家所有人的劣根性就是斗来斗去,就连你,一个才几岁的孩子,也如此精于内斗。”还带着一声吼。
汤姆嘴里还噙着一颗糖,站在原地,讨饶似的抬起头,看了看苏樱桃。
但苏樱桃别过了脸。
虽然说邓昆仑只跟本一起生活了四年,而且自从离开本,几乎绝口不提跟本之间发生过的不愉快,但是,显然本绝对没有善待过他。
而内斗,是邓昆仑最讨厌的一点,但似乎它也是生活中,完全不能免去的一点。他这一趟上首都,就跟唐僧上天取西经似的,人人都想咬一口。
汤姆确实在珍妮面前很过分,该收拾就得收拾,苏樱桃什么都不会说。
但是孩子给训了,就会变的很可怜。
汤姆转过身,把装进苏樱桃包里的糖全拿了出来,分了一半给珍妮,俩孩子一前一后,乖乖的睡觉去了。
见苏樱桃一直望着自己,邓昆仑深吸了口气,解释说:“我刚才讲的那些英语全是脏话,不能学。”
那也是曾经,在邓昆仑很小的时候,跟随本去M国的时候,本咒骂过邓昆仑的话。也许他自己忘了,但邓昆仑一辈子都忘不掉。
苏樱桃边脱衣服要进卫生间洗澡,边说:“那些话都是曾经本骂你的吧,你为什么不反驳他:操你奶奶的,王八蛋,滚,这些话呢?尤其是滚,这个字有着无比的杀伤力,下回你要骂他就这么骂。”
邓昆仑看妻子脱了衣服,声音突然一哑:“你身上,干净了吧?”
不是在说他和本的事情吗,果然是男人啊,一秒钟,他就能想到别的事情上去。
“没有。”苏樱桃看邓昆仑大失所望,忍不住笑着说:“再等两天吧,应该再过两天就好了。”
邓昆仑深吸了口气,把鼻尖贴在了苏樱桃的背上,过了好半天,轻轻叹了口气。
苏樱桃很少听邓昆仑提起过本,就是在梦里,也只听他含糊其辞的说过。
但是,显然那四年于他来说,就像噩梦一样。
都是寄养的孩子,哪怕他们一再用各种方式教导汤姆,汤姆总还是免不去骨子里对于大人的那种讨好。
毕竟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大人就是他的楷模,他的一切。
他要长大,就得完全臣服,服丛于抚养他的人。
邓昆仑得有多强大的心智,才能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本心,还能从本那么一个专横,霸道,强硬的老人面前挣脱出来的。
苏樱桃也深叹了口气,这个男人,平常看不出来,但关键时刻,骨头是钢做的。就是不知道那五十万美金,最终会去哪里了。
……
据说,M国在地球的另一端。
而且时间跟华国也完全不一样,我们天亮的时候人家是夜里,人家天亮了,我们就是夜里。
所以半夜三更的,突然隔壁响起敲门声,苏樱光简直要爆炸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谁啊,三更半夜的敲门?”
凌晨三点,正是人睡觉的时候,这时候敲的那门子的门?
“华盛顿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很可能是本打来的电话。”邓昆仑翻身坐了起来:“赶紧穿衣服,过去看看。”
坐拥五十万遗产的老爷子,也不知道是谁在伺候,这三更半夜的,说打电话就打电话,也是够任性的。
苏樱桃只穿了睡衣,邓昆仑倒是穿的整整齐齐。
昨天晚上还在弹奏《李尔王》的褚英,用《李尔王》讽刺博士的褚英,三更半夜的,穿的也是睡衣,不过她的睡袍布料真是够少的,又薄又凸,又没穿内衣,两点在那件睡袍的衬托下,简直快要凸出来了。
“博士,这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刚才本跟我谈过,他还是希望你能向他认输,所以……”褚英一手摁着电话听筒,重复了一句:“哪怕你不肯叫他一声父亲,也向他认个错,好吗?”
说完,看邓昆仑点了点头,她才郑重其事的把话筒递给了邓昆仑。
转身,看苏樱桃站在邓昆仑身后,褚英摊了摊双手:“男人都像孩子一样,得哄着他们,放心吧,只要邓博士说句服软的话,本就愿意给他十万美金。”
苏樱桃可不觉得丈夫是一个愿意服输的人。
而且她听得出来,邓昆仑的语气里火药味十足,对方虽然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但话音里也火药味十足。
褚英,则全程,几乎快要贴到邓博士的身上了。
本说:“就连苏联都跟你的国家动武了,你的国家眼看就要完蛋了,邓,回来吧,回到M国,回到我的身边,为了M**方服务,你和阮应该是最好的伙伴,一个设计武器,一个参于战争,你们都将见证一个伟大国家的崛起,我愿意给阮和你,一人一半的遗产继承权,好吗?”
阮红星,是本最骄傲的孩子,按理来说,他应该得到遗产中最大的部分,也是本死后最大的受益人。
但是经过两天的思考,本居然愿意给邓博士一半的遗产,只给本留一半了。
邓昆仑笑了一下:“曾经你的庄园里有一条狗,它是阮红星毒死的,这你应该知道的。”
本之所以曾经把才八岁的邓昆仑从自己家赶出去,就是因为那条狗。
本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说:“我当然早就知道,但是你们东方人最擅长的不就是玩弄人心,以及内斗,那是一场内斗,而你是个失败者,因为你甚至都不愿意解释就承担下了错误,你当时的表现,是个弱者,懦夫,我当然会赶走你。”
“不,我既不是弱者,也不是懦夫,更不是不愿意解释,而是在那一天,我突然发现,你抚养我们,也不过是当做狗来养的,我要一直呆在你身边,将跟阮一样,成为一条没有灵魂,只知道咬人的狗,所以我离开了,而现在,我的武器在越南战场上,将狠狠搓击你引以为傲的国家,让它知道随意侵略别的国家,会是个什么下场。”邓昆仑语气里丝毫不带感情的说:“本,你才是个失败者,因为离开你的我成了一个独立的,拥有自尊的,能够捍卫自己,和自己国家尊严的人,而阮红星只是一条狗,一条等着你死了之后,食你腐肉的狗。”
褚英本来是准备给大家泡咖啡的,手搭在那只雀巢奶罐上,不住的叮叮当当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