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在m国挨打,所以你恨m国,可汤姆是在自己的国土上挨打,他会连带着恨这个国家。”苏樱桃说。
虽然汤姆将来在m国当律师,讼棍,从邓昆仑手里抢秦工,很可能就和小时候他总是被人打有关系,因为他会被打到,对这片国土没有归属感。
等将来他来抢秦工的时候,邓昆仑再后悔,有用吗?
邓昆仑应该是头一回意识到这个,看着汤姆,突然反问:“要不要叔叔去帮你揍他们一顿?”
博士还挺有点儿热血的,居然会帮孩子打架!
苏樱桃莫名觉得他还挺可爱。
“算了吧,我还是出去吧,我感觉你们就是不想看见我?”汤姆实在不像五岁的小屁孩儿,够敏锐的,知道大人是想支开自己。
拉起珍妮,他转身跑了。
苏樱桃端起碗,收拾到了厨房,见邓昆仑转身要上楼,于是说:“我可以不让你在厨房里干活儿,但脏水就在手边,去把它倒了。”
“保姆都是从窗户里泼出去。”邓昆仑这其实是不想干活儿。
“所以您家的窗台才那么脏,院子才那么臭,倒厕所里去。”苏樱桃说。
从现在开始这是她的家,外表可以一片革命气息,里面必须打理整洁,整理干净。
邓昆仑站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说:“苏樱桃,组织当初跟你谈的时候肯定谈过,你来,就是来保障我的后勤工作的。哪怕你是一员革命小将,想要揭发我,现在也必须奉献自己的全部,保障我的后勤工作。”
奉献,搞好后勤,这可是公派婚姻最大的意义和目的。
“组织可没说你还有俩孩子,我还得保障他们,给他们做奉献,更何况你的组织已经放弃你了,随时准备下放你去牛棚。”苏樱桃立刻说。
今时不同往日,归国时新鲜热乎的博士现在已经过时了,他的组织随时准备把他下放到牛棚里去。
邓昆仑哪里能想得到,这个当初温温柔柔的女同志斗起嘴来这么厉害,只差举白旗投降了:“但我绝对不可能送走他们,而且揭发我可以,不要把斗争扯到孩子身上,他们是无辜的。”
他这是认真的把她当个小H兵了。
“那你就必须干活儿,这是来自我这个小H兵的命令。”苏樱桃又笑了:“快去吧,一会儿咱们俩还要深入的聊一聊呢。”
既然身份被揭穿,那她就是要革他命的小H兵,这个革命,先从倒泔水开始。
邓昆仑出门把脏水倒进厕所,转身回来,苏樱桃已经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是真的干干净净,跟他妈,或者保姆收拾过的厨房完全不一样,干净又整洁,看上去让人觉得特别舒服。
不过他也看的出来,对方是想跟他谈毛小英的事儿。
毕竟一个月工资的一半,他得攒下来赔给对方,苏樱桃作为妻子,有权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而关于毛小英的自杀,邓昆仑确实完全没想到。
毛小英是一名医生,医术怎么样邓昆仑不知道,但是长的还可以,人虽然有点内向,但是很安静,而邓博士其人,最喜欢的就是安静。
本来顺利成章就可以结婚的,但他们俩最大的分歧,就来自于介绍工作。
博士第一次去毛小英家做客,毛家里有十几个女同志,大概就是七大姑大八姨吧,围在一起,给博士上了一课。
当然了,因为邓博士带的礼物不够丰厚,毛母言语里面很是把博士嫌弃了一番,那时候其实博士心里就不太高兴了,但是,毕竟他是要和毛小英结婚,又不是和毛母,以及她们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结婚,这事儿他就忍下来了。
但是,没想到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后来成了两人婚事上最大的绊脚石。
用毛小英的话说,等结婚后她就辞职,并且为博士奉献自己的一生,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但是,他帮自己的亲戚朋友安排工作也是必须的。
毕竟她嫁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博士,她家里的亲戚朋友们都得到了好处和实惠,她才能在家里的亲戚面前有面子。
博士从m国回来,在国外的时候就没讲究过面子,回国了也不将就面子那一套,更何况7个工作岗位,大批年轻人上山下乡,厂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工作岗位,他怎么可能强厂领导所难,安排7份工作?
“所以她就跳河自杀了?”苏樱桃反问。
要是那样,毛小英同志可真够脆弱的。
邓昆仑摇头:“我们为这件事儿争吵过,并且宣告过分手了,但是她母亲并没有把我们的分手当回事儿,那时候我刚回来不久,名气在外,她还用我的名头在市里拿了一次先进奉献奖,直到市委组织部通知我去讲话,我才知道的。”
“所以你又跟对方吵架了,然后人家自杀了?”苏樱桃于是又反问。
邓昆仑眉头皱的更深了:“我只是没去参加表彰会而已,都分手了,怎么可能和对方吵架?”
“那她为什么自杀?”苏樱桃再问。
“她母亲带着七份档案来找领导,要求安排工作,并且宣告毛小英要跟我结婚,我拒绝了。然后她母亲一直从厂门口骂她骂到市里,据说一路上一直在骂,回城之后她就跳河了。”邓昆仑闷闷的说。
“这怎么听起来她都是给她妈逼死的呀,你干嘛赔钱?”苏樱桃怎么听,博士在这件事情上也没太大的过错啊。
“厂里的领导们都劝说我,死者为大,更何况她母亲还要带着七大姑八大姨来厂里闹,为了平息这件事情,我只好答应对方,给钱了事。”邓昆仑于是说。
原来是这样。
“那钱呢?”苏樱桃再反问邓昆仑。
“钱在书房里,那本《莎士比亚全集》里夹着,目前只有120。”邓昆仑说。
苏樱桃从厨房里出来,仰望她的博士:“不错,交待的够彻底啊,藏钱的地方都告诉我了。”
只有他交待的够彻底,她才能随机应变,至少这个开局不错,她掌握了博士目前全部的信息。
“因为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被揭发的,哪怕在这件事情上,所以,革命小将同志,你打算拿我怎么办?”邓昆仑摊了摊双手,低头看着他这个急匆匆娶回来的小媳妇儿。
不,一员领袖忠诚的革命小将。
这简直跟中彩票一样,他摸到了大奖,在几十个女同志里,选了个小H兵。
“如果毛小英的母亲来取钱,你别出面,让我跟她谈。”苏樱桃笑着说。
邓昆仑皱了一下眉头:“就你?”
毛母虽然不算泼辣厉害,但毕竟有文化有知识,极善言谈,邓昆仑领教过两次,每一次只要回想起来他就觉得头痛。也是为了彻底躲开毛母和她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他才答应赔300块钱,赔钱了事的。
“当然,谁叫我是一员革命小将呢?你就不上楼去工作?”苏樱桃擦拭干净了厨房,笑着反问。
邓昆仑低头看着苏樱桃,这要真的是员革命小将,为了革命事业可把自己奉献的够彻底的。
就不知道她要真的准备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发他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样子,还会像现在这样,笑眯眯的跟他说话吗。
“对了苏樱桃,或者说苏小姐,如果我愿意配合你的揭发,你会和我上床吗,毕竟现在可是婚姻存续期?”邓昆仑看着自己头发长长,细腰纤纤,皮肤白白,还是一副少女气息的小媳妇儿,突然心头一动。
两手叉到了裤兜里,他突然抬起头问道。
“你居然如此不纯洁,明明在说你前对象,你还能想到这种事情?”苏樱桃大吃一惊,这个博士明明表面温文尔雅,怎么聊着聊着就能聊到床上去?
真不愧是从M国来的,足够开放的啊他,看来在M国,灯红酒绿,他沾的不少吧。
“因为我是个男人,这很正常,我们认真说,你会吗?”邓昆仑一本正经,看苏樱桃要出厨房,一转身,另一只手靠在厨房墙上了。
苏樱桃温柔一笑,递给他一把煤铲:“先去把灶窝里的灰给咱们出了,怎么样?”
她不排斥上床,但也不能把博士惯成个甩手掌柜的,毕竟别人图他大概只是几份工作,而她得在如此困难的形势下跟他过一辈子。
博士倒完煤灰,这次悄悄就上楼了,而且再也没下来。
显然,组织给他千筛万选来的妻子,小H兵,只用一点小小的家务活儿,就把他给整怕了。
以后她要真的批D他,他可怎么办呐?
只有一张一米二的小床,挤三个人可真够累的。
大热天的,邓博士自己反而可以睡一张大床,苏樱桃却得和俩孩子挤一块儿,这种感觉可不怎么好。
但愿明天博士就能给她搞来一张床,否则她是真不能忍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珍妮突然挤到她怀里,趁着她睡着,悄悄叫了一声妈妈。
看她没醒,又叫了一声妈妈。
小丫头,这是想自己的妈妈了吧,据说她妈是个特别漂亮的,专门唱歌剧的女演员,但在归国之前,突然出车祸死在M国的。
这可不行,苏樱桃把珍妮给推的远远儿的,她自己还是个才17岁的小女孩儿呢,才不要被谁喊成妈呢。
“对了,早上要不咱们也烙点饼吃?”曾经宣布自己不爱吃中餐的邓博士,第二天一早起来,居然追着要吃饼?
“早晨我起的晚,没有烙饼,只有馒头,你要吃最好吃凉的,因为凉馒头的风味更足。”苏樱桃说。
“凉馒头?拿来我试试。”邓昆仑说。
这儿没有汉堡那种简单顶饿的快餐,只好吃馒头了。
切好了馒头,还有昨天晚上炸好的花生米就这吃,端上桌子,苏樱桃问:“我的工作呢,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和单位联络了?”
她不能一直呆在家里,必须出去工作。
这个年代,一个人的口粮就是一个人的性命。
“昨天,那帮革命小将从这儿出去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人事处孙兴孙主任的父亲原来给日本人当过带路党,把他家砸了,他也受了伤,你要想有工作,至少得等他伤好了,或者单位有了新的人事处主任才行。”邓昆仑简短的说。
“真的?所以说看吧,我救了你一命。”苏樱桃脸上顿时一喜,再看邓博士一脸严厉的望着自己,连忙把那笑给收了。
覆巢之下无完卵,谁遭受冲击都不好过。
虽然邓昆仑躲过了冲击,但人事处孙主任不就遭殃了?
得,看来只能等孙主任病好了之后,苏樱桃才能有工作干了。
六六粉蒸的凉馒头片,因为面粉独特的风味,热的时候粘牙齿,凉了反而酥酥的,比热的时候更好吃。
邓昆仑一口气吃了三片,才意犹未尽的去上班了。
苏樱桃对于大婶一家的态度是,高考成级,小娥进文工团的事儿,她早晚要查清楚,但并不是现在,毕竟现在博士这边还有一摊事儿呢,她还得想办法应对博士那个前女友的母亲。
而张兵兵和张冬冬,大孩子,汤姆和珍妮是真打不过他们。
所以她还一再叮嘱汤姆和珍妮,不要出门玩儿,暂时就在院子里头呆着,就怕汤姆要和张兵兵,张冬冬俩起冲突。
却没想到,这还没到晚上呢,高大红和苏小娥带着张兵兵,居然上门来了,而且一到院门上,高大红亲亲热热,一副这是自己家门,来告状的样子:“樱桃,这个外国狗崽子把咱家兵兵的脑袋给打破了,你快打死那个小洋狗崽子!”
苏樱桃正在替珍妮做衣服,从窗户里一瞧,汤姆的耳朵给高大红拎着,苏小娥捂着张兵兵的耳朵,显然,这是汤姆出去玩儿的时候,跟张兵兵打架了。
汤姆小家伙终于不皮蹬蹬的笑了,给吓的小脸蛋儿惨败,憋着嘴,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样子。
“大婶儿,您这是长住我大姐家了?”苏樱桃放下衣服,出门了。看高大红手里拎着汤姆,一把给拉过来了,紧接着反问:“怎么打的?”
“他先动的手,而且狡猾的资本主义狗崽子,他偷袭我,三姨,你打他吧,快打。”张兵兵得意洋洋,这是以为她会向着他?
“樱桃,兵兵可是你的亲外甥,看给这小狗崽子打的。”苏小娇说话的时候,都快哭了,因为儿子耳朵破了,她心疼啊。
“你为啥动手打人?”苏樱桃把汤姆护到了身后,看汤姆不说话,于是问跟在他身后的珍妮。
“因为张兵兵说,婶婶早晚得和我叔离婚,还说我叔早晚下牛棚。”珍妮吓的在发抖,但话说的居然特别清楚,一点也没有颠三倒四。
毕竟确实,要不是张兵兵一直这样骂,汤姆是不会和他动手的。
苏樱桃一听就乐了:“姐,兵兵可是我养大的,他盼着我离婚,我丈夫下牛棚,难道就不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