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你这个假博士对于自己的定位很明确,也很谦虚……”郑凯回头,正好对上苏樱桃的眼睛,搓了搓双手,他居然伸出手来了句:“小苏同志,实在对不起,一开始我没打听清楚情况,无产阶级谈对象可不是耍流氓,我原来不知道你是博士夫人,我说过的话你就当一个屁给放了吧,我走了啊,再见。”
这是打嘴仗没占到便宜,要走啦?
而且走之前他还故意给苏樱桃挑挑眉,回指了指邓昆仑:“辛苦你了小苏同志,对那个从资本主义国家来的博士的教育,千万不要停。”
苏樱桃心说:不要停个屁,我早晚让你这个不喜欢劳动,只喜欢搞批D,批评,挖宝的王八蛋变成农场里的老黄牛。
她倒是把一口提了半天的气给放下了,至少这场嘴仗博士没有输给郑凯嘛。
所以拎着篓子进了门,她先接一盆清水,再把河虾全倒进盆里,大概时间不长的缘故,一条条还活蹦乱跳的。
换两茬清水,再养两天,在吃了半个月的苞米面之后,一家人又能开一顿荤了。
偶尔回头,她就发现邓昆仑站在厨房里,穿的是从M国带回来的开襟毛衫,还围着围裙,刚才跟郑凯谈话的时候他倒挺心平气和,这会和看起来,却气的发抖。
显然,他给郑凯气的不轻。
“婶婶,这些虾我们可以拿来做批萨吗,大虾批萨,洒上满满的cheese,你都不知道那有多好吃?”珍妮蹲在地上,双手歪在耳朵旁,一脸神往的说。
这个小女孩现在慢慢的,都愿意在大家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了。
苏樱桃当然立刻答应:“那咱们就给你做一个中餐版的大餐批萨,婶婶是真变不起你的cheese来,但婶婶可以用别的东西帮你代替它。”
见汤姆站在厨房门口,一直仰头望着他叔叔,口水流下来了都不说话,她于是故意问他:“汤姆,在M国,你喜欢吃什么样的虾,想让婶婶怎么做虾?”
一篓子河虾了,可以有很多种吃法的嘛。
但汤姆个最爱吃的小吃货居然摇头了:“婶婶,你觉得我叔叔老吗,我觉得他一点都不老啊。”
邓昆仑在厨房里,猛的呼吸就是一深,吐了一口粗气出来。
所以说郑凯不止跟博士进行了语录仗,还说了别的,才把博士给气成现在这样儿的?
但博士不是赢了吗?
用语录把对方辩到哑口无言了,他还生什么气啊。
她觉得他的表现简直帅呆了呀!
“汤姆,闭嘴,上楼写作业。”邓昆仑清了清嗓音说。
“我明天给汤姆做一个面包糠炸虾,汤姆,告诉我,你叔叔为什么生气?”苏樱桃于是笑着说。
她明白了,自己没来的时候郑凯说了什么话,惹了博士生气,而那句话,比刚才那些语录还要让他生气。
面包糠炸大虾,那简直是人间美味,汤姆也不考虑家里有没有面包糠这件事儿,立刻脱口而出:“刚才那个民兵叔叔来了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我叔叔:叔叔,你家是不是有个女儿马上要嫁人了,你看我给你当女婿怎么样?”
所以当时郑凯一来,看到的邓博士穿着白衬衣,毛开衫,还戴着围裙,一副居家妇男的样子,自发的把他当成是她爹了?
而且还想求娶于她?
苏樱桃哈的一声,这回是真忍不住,差点没把自己笑死在沙发上。
邓昆仑应声解了围裙,挂在了墙上,上楼了。
一步又一步,他走的不快也不慢,而且他觉得自己特别镇定,泰然自若。
第57章 Marilyn Monroe
苏樱桃本来想安慰一下博士的, 但是转念一想,他这种轴脑筋,一心只扑在工作上, 而且在国外给太多女人献过殷勤。
前女友kate女士也把他给惯坏了, 让他像个只会等女人服软, 凭什么呀?
给郑凯打击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夫妻在于经营,他动不动给她搞个冷战,她不给他个教训怎么行?
目前, 机械厂的G委会还没有正主任,主任是由龚书记兼任着的,不过据说区政府要给厂里新派一个厂长来,到时候张爱国就会兼任G委会的主任。
而现在, 恰好是苏樱桃没有顶头上司的时候, 想开展什么工作, 由她自己一个人做主就行了。
苏樱桃怕自己要被像苏双成夫妻, 以及保剑英那种人抓住把柄,在写下一部的工作计划前,还专门把岗位职责拿出来温习了一遍。
她得想办法让郑凯带着那帮男人, 真正把农场的工作给干起来。
这不, 樱桃正写着自己的计划书呢,居然听到后院里有隐隐的咚咚声。
大晚上的,难不成郑凯又跑来掀她家的屋顶儿啦?
说博士是她爹也就算了, 这还掀上房顶了,叔可忍, 婶婶不能忍啊。
本身天黑,今天晚上又没月亮,苏樱桃从阳台上拎了个衣服架子, 出门看一个身材高高的男人弯着腰,正在拿捶子捶那个鸡窝,顿时恶从心中起,怒从胆边生,一衣服架子就甩过去了:“郑凯,你他妈耍流氓没完了你这是?”
“苏樱桃,是我……”博士一把抓住衣架,回过头,不知道是气还是吓,声音突然一低:“那个姓郑的对你耍过流氓?”
“没有,你误会了,他就只是砸了个鸡窝。”
“小苏同志,我知道东方女性对男性都颇多包容,尤其是对于耍流氓这种事情,向来很宽容男性,因为怕丈夫要责备自己,骂自己,但你要相信,我是从西方来的,我接受过真正自由与民主的教育,我绝对不是那种人。”这是真的担心,邓昆仑伸手搂上苏樱桃的肩膀:“你认真说,他有没有对你耍过流氓,要有,我现在就去找他。”
“真没有,敢对我耍流氓的人还没生出来呢。不过博士,明天你不是喊了郑凯跟咱们一起去看劳工的尸骨,这么说吧,据我所了解的郑凯,那就是一个泼皮无赖,而且打架拳脚特别厉害,明天你就别带他了,咱们一起去,好不好?万一他要跟你动手,你打不过他的。”苏樱桃趁势劝博士说。
他这种有文化,有思想的人,跟郑凯那种专门诱惑知识分子上钩,专斗知识分子的泼皮流氓不是一类人,她怕他要吃亏。
但博士的心里可不这么想。
妻子比自己小十一岁也就罢了,来个情敌,拿他当妻子的爹,东方有句古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个你放心,我并不老,而且身体机能的任何一个部位,现在也是最精良的时候。”邓昆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能说:“你对你的丈夫并不够了解。”
好吧,就算她不够了解他,总之,苏樱桃是真担心俩人打起来,邓博士要挨郑凯的拳头。
进了门,两人分开洗完澡,就得进两间卧室了。
冷战一周的邓博士,今天终于能洗个热水澡了,洗完之后上楼,他递给苏樱桃一个东西:“给,给你的。”
一支正红色,笔盖上还镶着钻的钢笔,打开,里面居然是金色的,笔尖上有一行细微的英文,苏樱桃拼了一下:“Marilyn Monroe,博士,这支笔上面刻着的是个人名字吗?”
邓昆仑当然不会说,这支笔,是万宝龙公司为那个女明星特别订制,然后那位女明星加带一张签着她芳名的名信片,一起亲自送给他的。
当然,像苏樱桃这种女孩子,怎么可能知道Marilyn Monroe,以及这支笔的价值呢?
这支笔作为Marilyn Monroe的遗物,一旦拿出去拍卖,估计能拍上百万美金,kate为了从他手里拿走,拿去拍卖,并且还准备写一本完全杜撰的,博士与Marilyn Monroe女士的桃色新闻,曾被博士从家里赶出去过。
为此,俩人曾经有过一次长在半年的冷战,最终以kate自己认错而结束了。
“给你拿来写字吧,小苏同志,以后不要再随便下放厂里那些认认真真,勤勤垦垦工作,只想让这个国家早点变的好起来的,清醒理智的人们,好吗?”
邓博士弯着腰,神情带着一丝乞怜的意味:“你们捧在高处的是一帮愚蠢,盲目,而又糊涂的人,而你们放进牛棚的才是真正理智并清醒的人,你们是在带着这个国家走向自我毁灭,而我们最大的敌人M国,它的科技正在以你们无法想象的速度高速发展,这才是我最心痛的。”
“你上回是不是吃了十二只饺子?”苏樱桃突然问。
博士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但没说话。
苏樱桃伸直了腰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还欠十一个,剩下的慢慢给你,好不好?”
小女孩才刷过牙,唇软软的,含蓄,羞涩,跟西方式的深吻完全不一样。
但如果用莎士比亚来形容,那就是:它能拨动人心,扣动脉博,让血液在一瞬间沸腾。
这还用说吗,苏樱桃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绝对不是那种一门心思搞下放,想升官的人啊,她的心一直都在让这个家庭和睦,友爱,并且红红火火,安安稳稳的发展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想想自己冷战这一周的委屈,心酸,难过,但是骨头缝里都在冒泡泡的快乐感,邓昆仑转身走的时候,感觉自己踩在棉花糖上,而且还是草莓味的,会飞的棉花糖。
苏樱桃等邓昆仑走了之后,写了几笔,觉得笔头有点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支笔上镶的那颗钻是一颗真钻,而钢笔的通体则是用黄金铸成的。
这男人给她的这支笔价值连城了吧?
Marilyn Monroe,樱桃想了半天,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巴:那可是一个极为性感,漂亮的女明星,难道说博士跟她也有过什么关系?
这个表面上一本正经的博士,过往的历史简直精彩到无与伦比啊。
从一开始嫁给邓昆仑,苏樱桃从来没想过把自己做过的那个梦告诉他,毕竟梦里他过的不好,她过的更不好。
而现在她想改变生活轨迹,就不得不做一些在邓昆仑看来,违背良心道德的事,更有一些,很可能让他彻底跟她反目,因为她为了活下去,有时候不得不心狠手辣。
那个梦,到底要不要告诉邓昆仑呢?
要不要让他知道十年长征,他们俩夫妻才仅仅经过了三个月?
且不说这个,第二天一早,苏樱桃先是给离厂最近的向阳公社拍了一封电报,然后呢又去找龚书记,商量了一下自己对农场工作的见解,以及她所认为的,农场工作接下来该怎么开展。
“龚书记,我觉得我们应该引入外面的新鲜血液,来帮助咱们农场,毕竟现在各个县,公社之间相互帮扶的情况很多,我从向阳公社请一批妇女同志们加入到咱们农场,跟农场的同志们一起劳动,教他们如何垦荒。”苏樱桃问龚书记。
龚书记才经历过一个口蜜腹剑的小人保剑英,现在对苏樱桃就要谨慎得多,坐着喝了好几口茶,才终于点了头:“无论如何,要以保证生产为前提,而且在农场里尽量别闹出乱子来,别让上级G委会注意到咱们。”
“那我现在就去找人了,您就放心吧,这回我给咱们找来的人,保准特别积极。”苏樱桃合上自己的计划报告,放在龚书记办公桌上,拍着胸脯说。
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苏樱桃就直奔自己的婆家,小邓村。
而小邓村的情况比苏樱桃想象的更加恶劣。
记分员老贾,据说最近给邓家的女同志,一天只记三个工分不说,而且大晚上的,还赶着毛纪兰和几个孩子在外面铲粪。
这工作属于机动工作,应该是全村妇女孩子们集体轮流干,但老贾偏偏就只安排给了毛纪兰一家子。
工分就是一个人的命呐,苏樱桃来的时候,记分员老贾正在和毛纪兰吵架,而且一手叉腰,他还说:“毛主任,您不是有个从美国回来的儿子吗,要真觉得记分不公平,去找您儿子呀,美国回来的必定有钱,你还需要在咱们村赚工分?”
毛纪兰袖子一挽,正想跳起来跟记分员吵几句,只见一辆拖拉机呼啸而来,从上面跳下个女同志,迎面就说:“娘,别吵啦,我有事儿要跟你谈。”
跟记分员那种小人,不值得计较。
毕竟樱桃的遵旨一下都是,在小人面前,把自己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才是对他们狗眼看人低最好的报答。
好事儿?
毛纪兰一看自己最得意的儿媳妇来了,才算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而苏樱桃呢,则把自己心里的规划,就坐在田梗上,全盘托出,在孩子的围绕下,在暮色夕阳下,讲给老太太听。
首先,她会给向阳公社发函,请几个即将被劳改的女同志去支援建设,到时候工分用粮食顶,而后,以博士的名义,要求毛纪兰和几个嫂子一起前往改造思想,接受教育,她不就成功把婆婆和几个嫂子给转到农场啦?
“密林农场愿意要我们,能给七个工分不?”毛纪兰兴奋的问。
“我帮你争到九个工分,向阳公社这边,我已经发函了,你跟公社书记打个招呼,申请到密林农场自我改造。”苏樱桃于是说:“也不需要你们干的太多,你们几个人三天能垦一亩荒就行。”
“三天一亩荒,你当我是吃闲饭拉稀屎的怂货?我们娘儿几个一天就能垦出两亩荒地来,但是樱桃,娘有个想法,你都当G委会的副主任了,要娘干的好,你给娘一个农场的场长当,行不行?”
老太太都这么老了,没啥别的爱好,就喜欢管人,当大家长。
而农场场长呢,是个不需要太高文化水平的工作,其实老太太想干也没啥门槛,就一点,樱桃怕单位的人要说她跟保剑英一样,任人唯亲。
但是农场没个毛纪兰这样认真干活儿的女同志还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