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点不够味。
康熙看了心里直摇头,身边还有个话唠儿子在念叨道。
“看多了皇额娘,我上哪里找个比皇额娘更漂亮的媳妇?”说完,他还扭过头冲康熙哼了两声:“皇阿玛太招人嫉恨了,娶了最漂亮的媳妇,还生了最靓的崽崽,人家赢家莫过于此了!”
“最靓的崽崽在哪里?”康熙问。
“这里!”胤祜一手指着自己。
“夸别人还把自己带上,脸皮越来越厚了!”他捏了捏儿子的小脸。
瘦了以后,已经不是胖儿子了,得叫六儿子。
“这叫脸皮厚?我说的是实话,我有最英俊风流的皇阿玛,有美貌无双的皇额娘,你们亲生的儿子能不好吗?快说,我是不是最靓的崽崽?”胤祜揪着康熙的袖子,非得听他夸自己。
康熙倏地笑出声来:“夸你夸你,你就是最靓的崽崽。”
被儿子搅和一通,最后这些秀女没一个印象深刻的,总觉得也就那样。
不管留了牌子的和撂了牌子的,所有秀女都送出宫等指婚。
此次大选,宫里一个新人都没进。
若是进了新人,六儿子指定会说他眼光不行,他脸上也挂不住啊!
倒是帮了佟庶妃一把。
殿选过后没几天,康熙终于想起佟庶妃,问过下面的人,听说她现在老实了,当天就翻了她的绿头牌。
佟庶妃心花怒放,洗得干干净净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被一顶小轿抬到乾清宫。她满怀希望而来,把康熙侍候得服服帖帖的,却被事后一句“不留”给打懵了。
不等她回过神来,康熙起身去了浴房。
王小松端着一碗避子汤呈了上来:“佟庶妃喝药吧。”
不召她侍寝,那是冷落。
侍寝后赏她一碗避子汤,这叫羞辱,还不如被冷落。
脑子里又想起佟贵妃喝下绝育药时绝然的双眼,佟庶妃浑身发冷。
见她不动,王小松催促道:“佟庶妃快些喝药吧,喝完药还得送您回承乾宫。莫要耽误时间了。”
很正常的一句话,也是很平常的语气,因着自己被康熙轻视,佟庶妃总觉得王小松是在嘲讽她。
心底腾起一股耻辱感,她恨恨地瞪了王小松一眼。
区区阉狗,连男人都不算,也配瞧不起她?
再一口灌下避子汤。
王小松还不明所以。
从年底到现在,皇上临幸妃嫔后总会赏碗避子汤,御前伺候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结果他被人记恨了?
……
佟庶妃上了小轿被抬走了。
回到承乾宫她依然浑浑噩噩的,身边伺候的人问什么,她始终一言不发。
这一夜,她睁着眼睛到天明,第二天眼下一片乌青。
花嬷嬷替她搽了不少粉,才勉强有了块遮羞布。
贵人以下没资格到钟粹宫请安,但第一次侍寝是身份的认可,次日必须到皇后面前露个脸。佟庶妃跟在佟贵妃后面,佟贵妃一看她的脸色便知她梦碎了,也懒得跟她多说。
不该做的梦,还是早些碎了好。
还以为别人全是傻子,就她一个聪明人。
可惜了,真聪明没有,自作聪明倒是很有一套。
有点像延喜宫那位。
皇后说了几句勉励的话,让佟庶妃好好侍候康熙之类的,就把她打发回去了。佟贵妃还赖在钟粹宫不走,一心想跟皇后取经,主要是儿子说起胤祜时眼底流露出的羡慕。
据儿子所言,六阿哥是装病,借机多玩两年。
多玩两年,就能晚两年搬到阿哥所,四阿哥羡慕,佟贵妃也羡慕。
虽说四阿哥早就搬去阿哥所了,不妨碍佟贵妃还想多学两手,毕竟宠儿子这种事又不止一回,她就想看看皇后是怎样把六阿皇宠成勇于为自己争取福利的孩子。
想想自己儿子,从小就不敢反驳皇上的话,更别说主动争取了。
结果失算了,今天上午徐院判来了,胤祜一上午都闷在屋里,佟贵妃回到承乾宫,又听下面的奴才说佟庶妃求见,她冷声回绝:“不见,真的好生休息,好好侍奉皇上。”
以佟贵妃对康熙的了解,他称不上多喜欢佟庶妃,只要她够听话,这段时间里也会图个新鲜。
就看佟庶妃怎么做了。
不出所料,几日后康熙又翻了佟庶妃的绿头牌。
有了上一回的经验,佟庶妃伏低做小更乖顺几分,身上看不见过往的浮躁,只剩下低眉垂眼、温声细语,康熙一连宠了她几日,四月底竟无人比得过她,可惜都是表象。
每次一碗避子汤,足以看清现实。
但佟庶妃不甘心,也不肯死心。
到五月中旬,借着一次侍寝机会,佟庶妃眼见康熙心情尚可,娇羞着一张小脸道:“奴婢自幼年初次随额娘进宫时偶遇皇上,惊鸿一瞥,便让奴婢久久不能忘怀。”
类似的话康熙早就听腻了,早两年说他或许会心软一下。
但自从乌雅氏从解语花变成毒妇,康熙一听就觉得虚假且烦腻。
还不如儿子夸他英俊讨他开心。
他一言不发,佟庶妃小脸更红了几分。
“自那时,奴婢就梦想以后能进宫侍奉皇上,为皇上生……”
她想说为他生儿育女,话未说完,康熙脸上就布满寒霜。
“你也配?”冷斥道。
他眸子暗沉,起身走向浴房,回也不头道:“赏避子汤!”
佟庶妃脸上的红润瞬间褪去,只见一片惨白,她蠕动着唇角,紧盯康熙绝情的背影,泪水还在眼中将落不落,直到王小松呈上一碗避子汤:“佟庶妃,皇上赏您的,快些喝下吧!”
一夜间,佟庶妃失宠了。
她难以接受现实,她以为他最近频频召她侍寝,必定是喜欢他的。
怎料,她一句“生儿育女”还未说完,他当场翻脸了。
失宠七天,她还心存幻想。
十天,她还在为他找借口。
他一句不配,让她夜夜失眠,心里充满怨恨,却不知跟谁讲。
直到一个月后,佟庶妃憔悴得不成样子,跪在佟贵妃脚下哭着说后悔。
佟贵妃嘴角含着淡淡笑意:“最是无情帝王家,咱们这位皇上将这点发挥到极致。你能认清现实就好,今后别再犯傻了。有时间想他念他,还不如好好为自己做打算,争取个位分也好。”
“皇上现在不见我了。”
“他不见你,你去见他。”
“怎么见?”
“去厨房学点手艺,隔三差五给他送个汤,总有一天能打动他。”
佟庶妃要说多信任这个姐姐,是不可能的。但自家姐妹总归不会害她,就算有些话不中听,却也是事实。
回去琢磨了一夜,佟庶妃醒来就一头扎进了承乾宫的小厨房。
自己动手是不可能的,得了佟贵妃允许,厨房的人也乐意配合。
不出三天,佟庶妃开始了送汤之旅,康熙又是个爱欲其生恨欲其死的性子,对亲儿子都未必留情,何况一个佟庶妃?她送汤纯属是送上门找羞辱。
佟贵妃还安慰她,贵在坚持。
她的眼神一天比一天晦暗,终于有一天,康熙见她了。
佟庶妃跪在他脚下,康熙掐着她的下颌,看她的眼神跟看一条狗无差。
“想为朕生儿育女,可以。”
“皇上……”佟庶妃惊喜中又有几分不敢信。
康熙残忍地吐出一句:“你想诞育皇嗣?朕许了!去母留子!”
佟庶妃从惊喜万分,到她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康熙看在眼里。
当天下午,还翻了她的绿头牌。
这次,终于没有再赏她避子汤,佟庶妃却笑不出来。
呵,没有谁比他更无情了。
她提一句孩子,他就要她的命!
哭了一夜,第二天又重整旗鼓去送汤。
受了羞辱也不见半分怨怼,还越挫越勇,始终带着温柔浅笑,康熙心里骂她贱胚子,却不拒绝她的示好。
每次送来的烫先让魏珠验过,康熙不喝,她便自己喝。
时间长了,康熙也会给点面子喝几口。
直到一天清晨,佟贵妃在睡梦中被一声惊叫吵醒,碧水恐慌地推门进来:“主子,佟庶妃殁了!奴婢打听了一下,下面的人说是自裁,会不会犯了事怕追究责任,才以死谢罪?”
佟贵妃一骨碌坐了起来。
“人没了?”
“已经僵了。”
“人没了……”佟贵妃嘴上念叨着,过了几秒,她又自嘲般笑了笑:“没了也好,还能死个痛快。她姨娘开年就病逝了,她在这世上没什么牵挂,犯了事只会牵连本宫与佟家。”
“主子。”碧水流露几分担忧,唯恐佟庶妃牵连自家主子。
“替本宫更衣,本宫送她一程。”
佟庶妃死得太突然,又是自裁,不仅碧水有所怀疑,其他人也坐不住了,特别是跟她多次接触的康熙,他第一时间传召御医,深幽的眸子紧盯着御医,以免错过一丝表情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