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凌咳了咳,直起身子,冲陆璐挤眉弄眼道:“方才呀,某人……”
苏舜玉动作迅速地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一盘点心,抓起一块糕点往赵锦凌嘴里一塞。
“这糕点好吃,你尝尝。”
赵锦凌:“……”
嘴被糕点给塞满,赵锦凌上下两排牙齿艰难地咬合,瞪大眼睛看着苏舜玉。
苏舜玉笑咪咪地,还贴心地拍了拍赵锦凌的背,把一盘点心都塞到他手里,“这么喜欢吃,你多吃一些。”
那盘糕点做得精致,被雕成了双鱼的形状,被苏舜玉毫不怜惜地一抓,塞进赵锦凌嘴里,再精致的糕点也成了一盘渣渣。
赵锦凌咬一口,喷出一团渣,等赵锦凌将嘴里的咀嚼得差不多了,衣襟前方落了一片渣渣。
陆璐没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问道“赵锦凌,醉仙楼的老板你知道是谁吗?”
赵锦凌咽下嘴里的点心,咂摸出糕点的味道来了,眼睛微微一亮,端着盘子吃了起来,脸颊鼓起一块儿,“醉仙楼?是不是那个明明是个妓院,却要取一个酒楼名字的青楼?”
陆璐点头,“今天若不是醉仙楼的老板在,我与五一现在可能已经在巡防卫了。但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些奇怪,我与他非亲非故的,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陆璐斟酌了两下,蹙眉道:“而且,他好像非常讨厌陆家人。”
苏舜玉拧眉,“怎么说?”
“他明明知道是五一给饭店的人下毒,却将事情栽道陆行之头上。”陆璐的眉毛蹙起一座小山峰,“而且他的种种行为,好像恨不得陆行之死,说不上来的奇怪。”
赵锦凌舔了舔嘴边的残渣,“只要他对我们没有敌意,先不用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马车一路往前,并没有直接往赵府驶去,而是转了一个弯,往城边郊区逛了一圈。
赵锦凌起身,走出车厢,望了一眼开阔的郊外,眼底划过一道冷光,对五一用命令的语气道:“我姐姐最喜欢这里悬崖上的山花,你修为高,帮我采一捧过来。”
五一看了一眼郊外的某处,沉声道:“是。”
赵锦凌点了点头,又返回车厢里。
郊外某处山林中,一双眼睛正追随着他们一行人。
那人见五一真的飞上悬崖采山花,微微皱眉。
传闻赵家人因为昭贵妃深得帝君宠爱,嚣张跋扈,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就因为宫里的昭贵妃喜欢悬崖上的山花,竟不顾护卫的性命,让他去百丈高的悬崖出采山花。
赵家人……真是没救了。
那人轻轻嗤笑一声,拿起了传音珠。
一个威严而低沉的声音飘出来,“查出什么了吗?赵家……有没有问题?”
那人轻声道:“回主上,属下一路跟着他们到了郊外,没发现任何异常。现在赵二公子让那名护卫去悬崖上,给昭贵妃采集山花去了。”
“采山花……”那头的人轻笑几声,仿佛陷入了回忆,“贵妃未出阁时,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开在山上的小花。从前爬了一天的山,就为了看山顶一朵兰花盛放。”
那人愣了愣,心里有些疑惑。
昭贵妃未出阁时,一时生活在金昭州,金昭州是广阔无垠的平原,只有小山丘,哪来的高山可攀?
“既然无事,那你便回来吧。赵二警惕,被让他发现了。”
“遵命。”
他轻轻一跃,如一片轻飘的鱼,折返回去。
过了一会儿,马车外传来敲击声。
赵锦凌掀开帘子。
“主子,一路跟着我们的尾巴已经回去了。”
陆璐闻言一惊。
他们后面竟然还跟着小尾巴。
什么情况?!
赵锦凌点点头,沉声道:“还是先在郊外转了转,你去郊区周边买一些稀奇东西,明天让人送进宫里。”
阿姐一辈子被困在天宫,最是喜欢这类有趣的小玩意儿。
“是。”
赵锦凌放下帘子,哼道:“那个巡防卫在我面前装得跟个孙子似的,我们前脚一脚,他后脚就跟着。跟我玩阴阳人,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赵二,浑身上下可都是心眼子。”
苏舜玉缓缓道:“能进巡防卫的,谁没几个心眼儿?说不定方才你强硬地将陆璐和五一带走,他就起了疑心,但是他还想做官,不敢轻易得罪你身后的昭贵妃,便悄悄跟在你身后,他在等你漏出马脚。”
陆璐看着赵锦凌,“所以你方才让五一去给昭贵妃采悬崖上的山花,也是为了圆方才你给巡防卫说的谎?”
“没办法,”赵锦凌摊开手,“临时想的点子,虽然粗糙,但好歹也把人给骗回去了。”
赵锦凌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边吃边说:“如果方才我们直接出城,巡防卫恐怕早就等着我们过去,来个瓮中捉鳖。”
他又哼哼两声,“想抓我赵二的马脚,想得美。”
马车又停了一会儿,等五一采完山花回来,再往赵府驶去。
经过巡防卫尾随后,大家都小心谨慎了许多,但是面容仍旧淡定,仿佛只是郊游了一圈回来。
赵锦凌直接走出车厢,坐在车辕上,拿着一盘点心边吃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等他们回到赵府时,月色已深。
微风凉凉,一片云雾飘来,遮住了明亮的月光。
坐落在山林之间的赵府,被昏暗的夜色衬托得格外寂静苍凉。
陆璐刚走下马车,就被蹲在门外的贪吃给突然扑倒。
贪吃站起来比她都还要高半个头,两只前爪搭在陆璐的肩膀上,吐着舌头,哈着热气,热情似火地想要舔她的脸。
陆璐差点没被贪吃的口气给熏晕过去,满脸写着拒绝,双手抗拒地顶着贪吃的脖子,“有话好好说,别吐口气,太,太臭了,晕了要。”
贪吃听不懂她的话,它歪了歪大脑袋,就算脖子被主人掐住,也锲而不舍地想给主人来一个爱的么么哒。
懒做慢慢地走过来,在苏舜玉的身边转了一圈,优雅地蹲在他身边,用大脑袋蹭了蹭他的腿。
宠物对主人的心情变化最为敏感。
今天主人一看到传音珠破碎,便急匆匆地跟着那个狐狸眼出去,连给它每天惯例的梳毛毛都忘了。
连梳毛毛都能忘,一定是出了大事。
赵锦凌的糕点还没有吃完,他仍然拿着那盘造型是双鱼的糕点,一边吃,一边看着贪吃与陆璐干架。
苏舜玉揉了揉懒做的脑袋,懒做抬起头,看看苏舜玉,然后慢悠悠地起身,挤开一旁看戏的赵锦凌,叼住贪吃的后颈皮,将兽从陆璐身上撕下来。
被叼住后颈皮的贪吃一脸懵逼,两只前爪还在空中划了划。
没了贪吃,陆璐赶紧呼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
懒做将贪吃叼着走,又挤开赵锦凌,把贪吃往旁边一放,蹲下,尾巴甩了甩。
被挤走两次的赵锦凌:……这大棉花故意的吧。
陆璐摸了摸懒做软软的毛毛,“还是懒做最乖,香香的,连嘴巴都不臭。”
苏舜玉抱住贪吃走过来,“它比较爱干净。”
懒做矜持地扬起下巴。
陆璐扭头看向只知道傻笑的贪吃,“他们怕不是一窝的崽吧。”
“应该不是。”苏舜玉道。
他觉得懒做怕是把贪吃当成了自己的媳妇儿。
赵锦凌看着他们两人就宠物饲养问题展开了深切的交流,明明身处同一个空间,他却仿佛被排斥在外。
看着手里的点心,赵锦凌顿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将双鱼形状的糕点掰成两半。
苏舜玉牵着两只疾风兽往府里走去,就见赵锦凌正仔细认真地掰“鱼”,“你又在干啥?”
赵锦凌抬起头,面无表情道:“没啥,就是觉得这鱼都成双入对的,有些碍眼。”
苏舜玉:“……”
进了赵府,陆璐这才真正地放松起来。
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陆璐只觉得浑身疲乏无力,只想回院子,一觉睡到天明。
她伸了个懒腰,正要抱着贪吃往自己的院子里走,怀里突然感到皮肤被个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连忙将东西取出来。
是那颗灵蜕。
此时那灵蜕已经不是今早上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是被水洗了一般,透亮晶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这,这是……”
赵锦凌眸光一闪,立马将他们带到房间,关上门窗,顺便下了一道禁制,他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盯着陆璐,“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苏舜玉也沉默地看着他,眼眸晦暗不明。
陆璐一愣,一五一十地将得到灵蜕的过程说出来。
“这灵蜕有什么问题吗?”
赵锦凌捏了捏眉头,叹了口气,眼神复杂,道:“没有问题,不,也有问题。”
陆璐更加疑惑了,道:“醉仙楼的老板说,这灵蜕是从灵宝里脱落下来的,许是已经脱落了上百年,上面没有灵气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灵蜕。”
许是为了证明自己,那灵蜕表面突然闪过一道暗光。
刹那间,火红色的光辉将整个整个房间笼罩,甚至穿破房门,刺入了夜空。
赵锦凌看着房间被照得明如白昼,扯了扯嘴角,“谁家灵蜕能发出这样的光辉。”
“这不是灵蜕?”陆璐道,“那这是什么?”
赵锦凌扶了扶额,轻声道:“这当然不是灵蜕,他是魔珠,传说中魔族的内丹。如今无人识得魔珠,因为魔珠蕴藏丰富的灵蕴,把其当成是灵宝或灵蜕,是常有的事。”
“更重要的是,”赵锦凌看向一言不发的苏舜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魔珠,是你阿娘的遗物吧,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