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要靠经营,没有心机手段,到最后只会将生活变成苦水,让小家支离破碎。
梅氏思索好一会儿, 不得不承认王淑芬更有看人的眼光。当然了,季言之的眼光也是极好的, 毕竟王淑芬也是通过季言之,才把习君瀚、楚昭二人立为女婿、堂女婿的人选。
“那就把婚事定下来吧。二姐儿、三姐儿的年龄也不小。”
两个姐儿翻年就十五,在古代的的确确不小了。的确该先把婚事定下来, 然后等十六及笄直接出嫁。
梅氏顿了顿,又道:“等二姐儿、三姐儿的婚事定下章程,四姐儿、五姐儿也该相看人家了。”
梅氏倒是想拖一拖,问题是女孩子的花信就那么长的时间,耽误不得。慈母之心,自然不会将自己生的姐儿们拖成旁人口中的老姑娘,而是在最合适的时候,将她嫁出去。
季二姑娘、季三姑娘的婚事就此谈拢,一个月后,习君瀚、楚昭二人请了官媒上门提亲。随后,季二姑娘、季三姑娘便轻易不再外出,留在家里开始绣嫁衣。
大红颜色的嫁衣,用料极好,如那水雾缥缈又如软玉润滑细腻,堪比此时的贡品。不不不,应该说比贡品还要好,只存于遥远天端供仙女们使用,而不是流转于人家,让人惊叹目光流连。
这是季言之亲手做的,十项全能大佬嘛,什么都会干。不过确切的说,是以前闲暇时无聊做的,然后丢进空间里。原以为没有机会‘重见天日’,没想到这一世,亲近的姐姐就有七人,一下子就差不多将红绢布消耗得差不多。
季言之心甘情愿拿出来,只为姐姐幸福美满,一生平安昌顺。
接下来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季言之六岁,进入了文秀才所开办的私塾读书。而比他大上几个月的文莞,也闹着要读书。
文秀才一向宠爱文莞这位胖乎乎的独女,并不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就应了文莞的‘闹腾’,让她着男装打扮,与季言之师兄弟相称,一起亲自教导。
文秀才本身其实很有才学,之所以没有考中举人甚至进士,成为天子门生。除了时运不济外,更多的则是他过刚易折的性格不适合待在官场。反正家里薄有资产,索性当初考中秀才后,就在老家小县城开私塾,教书育人为孩童启蒙,为朝廷培养人才。
文秀才这一生,真的教出来很多秀才、举人甚至进士。季林这没落得好下场的王八犊子真的只是个例,哪怕再是启蒙恩师,也无法阻止人的天性就那样。
人性本善也本恶,季林将一手好牌打烂,纯属他自个儿的原因。
季言之与文莞师兄弟/妹相称,一直跟着文秀才学习到十岁,十一岁的时候,文秀才提议让季言之下场试试。季言之可有可无的答应了,可有可无的下场,可有可无的取得案首的成绩,过关斩将抱回了小三元的成绩,成功成为与文秀才社会地位相当的秀才老爷。
文秀才感叹万千。“你的才学真的百年难得一见,老夫自认是没有什么可教授你的了。”
季言之如今已经十二周岁,依然没有摆脱婴儿肥的魔咒。不过季言之并不在意,反正万人迷都当过,还没有当个像苏胖胖那样体型微胖、却极其有才华的学子呢,他不介意这一世成为苏胖胖那样的男人。
“老师。”季言之打断文秀才的感叹:“你还可以教授我怎么吃。”
像什么东坡肘子、东坡蝙蝠、东坡果子狸都可以,他能够…呸,爱惜生命从禁食野味开始。
文秀才:“……别被阿莞传染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重口腹之欲。”
“为什么不能重。”一直躲在门外偷听假话的文莞按捺不住的跳出来,极其不高兴的道:“民以食为天,喜欢吃重口腹之欲有什么不好?我记得爹爹曾经说过,有才华的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怪癖。言弟跟我一样喜欢吃,那是我们心心相印,共同努力来的结果,爹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真让女儿觉得你就是那棒打鸳鸯的棒。”
文秀才:“……”
季言之:“……”
——白读书那么久了,不,应该说白长那么大的个头了。
——喜欢吃是怪癖吗?
——这是羞辱饕餮呢,还是羞辱自个儿?
文秀才脑壳疼,忍不住伸手开始揉起太阳穴。
“阿莞,不要淘气。”
文莞一听这话,顿时不服气极了。那嘴巴撅得能够挂油壶。
“女儿怎么淘气了?”文莞看向季言之,声音不自觉带着撒娇。“言弟,你说。”
“……”季言之:“今天吃什么?”
“西湖小炒?”文莞扳着手指头点菜。“言弟前段时间说的糖醋猪里脊,味道也挺不错的。要不中午再加这么一道菜。”
“还有螃蟹,秋天的螃蟹最为肥美不过,正好四姐夫回家带了一篓子的螃蟹,不如今天中午就清蒸螃蟹酌菊花酒吧。”
文莞喜欢吃,自然也喜欢吃秋天最为肥美不过的螃蟹,一听这话迫不及待的点头,并且还把文秀才私藏的菊花清酒拿了出来,直让文秀才捂着胸口连连感叹‘女大不中留’。
一向温婉的文秀才娘子忍不住呸他。“阿莞一向喜欢吃,又和言哥儿玩得好,你这老货乱说八道,将好吃说成了怪癖,还指望女儿附和,哪来的道理。”
文秀才抿着唇瓣,看起来不高兴极了。
事实上文秀才的确并不怎么高兴。不是因为季言之和文莞青梅竹马感情好,老父亲有些吃味。好吧,的的确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文秀才敢保证,只占了一丁点,主要是女生外向,还没怎么着她的青梅竹马呢,就对老父亲开怼了,老父亲的心里能好受?
“哎,这两孩子。”文秀才长吁短叹:“喜欢吃不是一个怪癖,但问题是这两孩子,有时候吃的太过猎奇。夫人,你能想象红烧果子狸,油炸蝙蝠这两道菜吗?”
还有那孜然烤田鼠就不说了,反正文秀才自认还是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也没从哪本古书上翻到过所谓民族特色菜的做法啊。
文秀才越想越郁闷,越发的长吁短叹起来。
文秀才娘子却是奇怪的瞄他。
“我看你真是读书读傻了,你没听到过并不代表没有。言哥儿虽然在县城住了好多年,但三岁以前住在溪水村。听说粮食短缺的时候,甚至剥树皮草根当口粮,那吃庄稼的田鼠没少吃,估计言哥儿就是这样才嗜吃如命吧……”
文秀才抽了抽嘴巴,有点儿无法接受。
“你的意思是说,全程都是我在大惊小怪?”
“知道就好。”
文秀才娘子郑重其事的点头,那认真严肃的样儿,让文秀才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总之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不过有了这回打岔,文秀才就不再关注季言之嗜吃,并且将青梅竹马发展成同样吃货品种,有特殊嗜好的秉性只是无伤大雅的小道,只要季言之才华好,就定能走上仕途,为国为民做主。
于是接下来,文秀才开始专盯着季言之的学习,从十二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及冠,再到与文莞定下婚约,文秀才没有继续‘压’着季言之,而是让他全力赴考。
与十一岁时勇夺小三元,成功抱回秀才老爷的身份相比,这一回,季言之一路从县试再到省试殿试,成功取得了六元及第的成就,算是新帝继位的一件大喜事。
新帝十分高兴,如果不是季言之体型微胖,不符合京城贵女喜爱的那款清隽俊美的翩翩佳公子,新帝还真想把他重达一百五十斤的女儿许配给季言之。
季言之:“……”我可谢谢你了。
季言之六元及第考中状元郎,还差点被当今新帝拉配郎的事情,以极快的速度传回了老家县城。季家宅院张灯结彩,七个全部出嫁的姐姐们,全都拖儿带女,回娘家来帮忙招呼客人。
这些年来,二房一直跟着三房一起生活。王淑芬虽然泼辣有时候思想特别奇葩,但却和梅氏异常合得来,反倒大房那边……唔,终究还是暴露出秦寡妇生的那个哥儿不是季一水的种。
季一水因此气得瘫痪,连赶走秦寡妇母子俩的力气都没有。而季奶奶,则早在季言之年满十三的时候,由于突发疾病已经离开了人世。只剩下季爷爷一个老头子和秦寡妇母子俩照顾瘫痪的季一水。
而季爷爷在季一水瘫痪过后就被二房、三房的人接走了,不是知晓季一水瘫痪的原因在于秦寡妇所生哥儿,不是季一水的种的缘故,季爷爷根本就不知道,只是秦寡妇徐娘半老,季老头又不是孤寡老头,还有两个儿子,跟着任一一个儿子过活,也比跟秦寡妇同一个屋檐底下来得要好。
不过如此一来,季爷爷倒落了一个好下场,而不是预料中的晚景凄凉。
第534章 古代极品一家子(14)
意料之外, 也是意料之中。
古代重孝道,季爷爷一直以来纵然太过偏心,但表面功夫做得好, 最起码比尖酸刻薄,狗嘴里一向吐不出象牙儿的季奶奶好。季奶奶死了,季一水也因为发现‘唯一’子嗣不是自己的种,从而瘫痪躺床上没有多少时日。
季一水一去,留下秦寡妇母子孤儿寡母,还不知道怎么过活,奉养老人的事情自然轮到二房、三房。
不过前头说过,季爷爷不知道秦寡妇生的那个哥儿不是季一水的种, 所以季言之北上参加会考的时候,季爷爷在季二水、季三水兄弟二人面前长吁短叹,说来说去那意思便是想让二房、三房的人照拂大房一二。
人的手指都有长短,爹娘偏爱儿女中的其中一名并不奇怪。问题是, 不管季二水滑头,还是季三水老实, 他们都有一个特质, 那就是怕媳妇。滑头的季二水还好一点, 可季二水历来厌恶大房,甚至于听到季一水得了报应瘫痪在床,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幸灾乐祸。
让他和着三房一起赡养老人没问题,可要是让他和三房赡养老人的同时还要养着季一水续娶的妻子以及儿子, 怕是做梦比较快。
季二水当时就呼:“老爷子, 你别一天天的找事好不好,现在正是言哥儿科考的重要阶段,哪怕三弟这个亲爹同意, 我这个做叔叔的也不会同意,将祸头子请进家门。”
先前得到眼神示意的季三水也道:“爹,二哥说得没错。言哥儿是最重要的,最好什么都听淑芬的。”
“……桥哥儿现在才十岁。纵然老大家的能干,目前却顾及不了多少,还要照顾老大。”说道这儿,季爷爷叹了一口气,半是颓然半是释然。季爷爷继续道:“我的意思是,等老大死后,帮衬着点也就是了。”
季二水沉默不言,他又不是那种真.狠心绝情的人。自身日子过得不错,偶尔照拂一下并不亲近的大房孤儿寡母可以,但是长久嘛,抱歉……还真有点儿膈应,他们二房、三房的姐儿,可是差点被那对狼心狗肺的夫妻害了。
秦寡妇倒是没招惹二房、三房,只是那行事作风隐隐透着勾引,十分的令季二水反感。
“等言哥儿回来再说吧。”季三水出声,打破了惯有的憨憨形象。“走之前,淑芬曾经交代过儿子,说是一切事宜都不可擅自做主,要和二哥有商有量。儿子真的不敢擅自作主,还是等淑芬、二嫂跟着言哥儿一起回来再说吧。”
季言之此时十六,年龄尚轻,平日将他当做宝来疼爱的王淑芬、梅氏俩妯娌,又怎么会放心季言之一个人远赴京城参加会考,索性姐儿们都出嫁了,王淑芬、梅氏俩妯娌干脆就包袱款款,以帮忙打点衣食住行的名义,跟着赴考的季言之一起,离开了老家小县城前往京城。
由于熟知季三水的尿性,离开之时,王淑芬直接拧着季三水的耳朵,耳提面训,务必让季三水熟记万事得找季二水商量,不可私自做决定。而季三水憨归憨,但怕婆娘真的是一个十分好的优秀品质。
季三水双耳被拧得通红,直到王淑芬走了好几天,被拧得通红的双耳,也是跟着火辣辣了好几天。
你想想,如此印象深刻的告诫,季三水能不记住,能敢擅自做主答应季爷爷的臆想天开吗?
季二水都不敢轻易答应,季三水自然更加不敢。
季爷爷无奈、心酸极了。可他如今本就依附二房、三房过活,二房没有哥儿,说不上话,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是依附着三房过活。
季二水说不好决断,季三水又说等言哥儿回来再说,季爷爷还能说什么,只能按捺住,等季言之科举完再说。结果等啊等,没曾想季言之当真文曲星下凡,小三元,再六元及第,给那泼辣不讲理的王淑芬挣来了凤冠霞帔。季爷爷如此,反倒熄了拉扯接济大房的心思。
你们说这喜剧不喜剧。反正风风光光回到家里任由家人为他筹备成婚事宜的季言之,探知到季爷爷的心理历程,感觉十分的可乐。
如果是季一水的种,季言之说不得会放任秦寡妇母子俩活得像烂泥,可不是季一水的种,间接使坏得冒水的季一水得到报应,心情十分可乐的季言之还会接济照顾一二。
不是顶顶看重血脉子嗣,觉得只有自己生的哥儿才配读书考取功名吗?
还敢算计自己的姐姐们,呵,活该当活王八。
抱着这样的想法,婚后领着全家老小返京去翰林院走马上任的时候,季言之吩咐季二水、季三水兄弟俩,给秦寡妇母子留了一些银两,并敷衍似的承诺,如果季一水嗝屁了,允她们母子二人上京投靠。
前文不止一次说过,秦寡妇是个聪明人,喜欢凡事往坏处推敲。季言之如此这般,秦寡妇反倒觉得季言之已经查明她生下的季桥,并不是季一水的种。
秦寡妇的心又慌又乱的,却也知道季言之应该没有戳破的心思。
或许,还很高兴季一水这种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的男人,被她戴了绿帽子。
秦寡妇越想越觉得这么回事,等季言之一行人离开小县城前往京城后,对于瘫痪在床的季一水照顾得更加不精心,任由整个房间肮脏发作,也懒得处理。
很快不过一年,季一水就死了。死后秦寡妇领着季桥给季一水风风光光办了丧事后,很出人意料的没有前往京城投奔在翰林院当差的季言之,而是安安心心的在溪水村生活。
由于有了季桥,秦寡妇没像死男人成望门寡那样,暗中勾勾搭搭、入幕之宾无数,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寡居拉扯季桥长大。而或许季桥不是季一水的种的缘故,季桥是个会读书的。
十六岁时,季桥下场考取秀才的身份,然后三次科举失利,与秦寡妇商量了一下,季桥捐了一个小地方的父母官,很快就走马上任,并且在那小地方带了一辈子,倒也夫妻和睦,儿孙满堂。
这是有关大房的结局,暂且不表,只说季言之这边,真真应了一句‘一进翰林深似海,从此十年都面对皇帝那张丑脸’。
不知是不是同属于微胖人士的惺惺相惜,反正季言之这位六元及第的状元公,算是真真正正的得了皇帝的青眼,时常让季言之伴驾,并且在得知季言之有一手的好厨艺后,经常性的吆喝季言之陪他微服出巡,一路上季言之这位小小翰林郎倒成了御用厨子。
季言之:“……”
“季爱卿,朕不懂,朕的公主们天潢贵胄,乃是帝姬,怎么朕就陷入了普通老百姓的烦恼中。”一次在御花园的烧烤聚会,胖胖的皇帝立于繁花团簇处,长吁短叹,只一个字愁,十分的愁,为什么他生的闺女们,那么愁嫁呢。
想想几天前,他看中一位符合大公主品味,身材消瘦、风一吹就倒的隽秀佳公子,刚开口说‘朕有一女,小名胖珠,欲许配……”
话没说完呢,那隽秀佳公子当场就表演了一出‘被风吹走,并且还不小心劈叉了腿儿’的人间惨剧。
皇帝还能怎么着,只得暗叹这位隽秀佳公子福薄,当不成一国之君的女婿,转而特意开了一个御花园烧烤party,请了据说有七个姐姐,且每一个姐姐都嫁得不错的季言之伴驾,并且在季言之认命的刷蘸料烧烤的时候,不断的哔哔。
季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