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举只考乡试和殿试,萧蕴已经成功拿下本届武状元,承恩公还大宴宾客来着。虞衡也抽空去祝贺了萧蕴一回,据说,萧蕴这个武状元来得也比较艰辛,差点又被景隆帝忽略掉,好在景隆帝身为帝王,意志更坚定,又有太后和承恩公的面子在,当然,主要还是萧蕴本人足够优秀,这个武状元毫无疑义的落在了他头上。
承恩公不再为萧蕴发愁,萧蕴自己也放松了许多,这会儿还和虞衡开玩笑,“我好歹也算是个状元,给你沾沾我的喜气,也考个状元回来!”
说完,萧蕴又对虞衡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我也买了你中会元,赢了就请你喝酒!”
虞衡沉默了片刻,重重一拍萧蕴的肩膀,“兄弟,有眼光!”
为了不让萧蕴亏钱,也得把这个会元给拿下!
虞衡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队伍中,然后就在检查时被冻成傻子。京城的二月份,气温估摸着还在三四度左右,把外衣一件件脱了让衙役检查,北风再那么一吹……科举果然是件要命的活。
虞衡也只能庆幸,好在考完这次后就再也不用受罪了,殿试只要考一天,还在四月份,那会儿天气也好,不冷也不热,最适合考试。
【宿主能不能靠谱点,会试还没考就想着殿试了?甭管现在有多冷,赶紧的,把衣服穿好,找到号房,准备考试!】
虞衡撇嘴,麻利地将衣服穿好,带上自己的考篮和火炉,前去找号房。
这一回,虞衡分到的号房比乡试时略好一点。好歹这号房顶上没洞,不用担心漏雨问题,虞衡晚上睡觉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这次会试的主考官正如之前展平旌等人猜测的那般,是楚次辅。虞衡也拜读过楚次辅的文章,发现他尤爱用典,有时候一句话就化用了三四个典故,用的还都是比较生僻的典故。学渣如沈氏兄弟,念了这么久的书说不准都看不懂这位大人的文章。不过这位次辅的文章风格倒是很是大气,让人读了之后便觉一股浩然正气扑面而来,应该是位端方正直的君子。
虞衡自从学医时发现了系统的正确用法后,后续骚操作越来越多。比如这次,他就将楚次辅的文章拿去给空间名师分析,能被系统收进空间的名师,水平自然不用多说,碾压楚次辅肯定是没问题的。虞衡呈上去的那篇文章,被大佬批得很惨,挑出的小毛病一堆一堆的。
系统本来以为虞衡想走和楚次辅同样风格的路线,以求让楚次辅另眼相待。后来才发现,它还是太天真,人家虞衡直接反其道而行之,净给楚次辅挑毛病,写反驳的文章,再让名师一遍遍修改,争取达到让楚次辅看不惯又干不掉他的效果。
系统:………
为何我的宿主脑回路永远这么异于常人?
虞衡却振振有辞,“楚次辅这样认死理的人,只要我言之有理,他不能驳倒我,就不会故意绌落我的文章。相反,若是我的文章真的能让他心服口服,本届会元就该是我的,无可争议。”
有名师兜底,虞衡愈发浪得厉害,一点都不怕自己浪翻船。开玩笑,系统名师是何等巅峰的存在,有了他们提点自己,自己就算是头猪也该开窍了。
更别说虞衡的智商突破七十后,脑子瞬间活络了许多。搁以前,他还想不出这么风骚的操作。
会试的题型和乡试差不多,对于四书五经相关的题目,虞衡已经刷题刷到吐了,有些题目只看前半段就能猜出后面的问题,答得那叫一个顺溜。
让虞衡郁闷的是第二场的断案题。后世有句至理名言叫劝人学法,千刀万剐。如今虞衡碰上的律法题,也处于这状态。就跟后世法学生法考碰上的一堆能逼死人的变态题目一样,这回,楚次辅也给考生们放了个大招,五道断案题一道比一道让人头秃,第一道还好,只是让考生简单答一下窃取财物该如何判罪。后面的题就开始放飞自我,就跟后世某字母站的某位法考老师嘴里的张三似的,犯下的案子千奇百怪,似乎每条律法都能对得上,以哪一方为主,按哪条律法来判都让人难以下手,就算是数罪并罚,主次关系也摸不太清。要不是虞衡将《大宣律》背了不下百遍,又历经名师的千锤百炼,这会儿也得像其他人一样傻眼挠头,完全不知道从何下笔。
赞美系统,楚次辅给考生准备的这些坑,系统名师都提前把虞衡推进去过。虞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凭本事从坑底爬了出来,这会儿再次见到这些变态的断案题,真是既心酸又窃喜,理清了思路后便开始作答,思绪越来越流畅。
虞衡的答题速度是刷完了一屋子的真题后练出来的,一旦理清思路,下笔便如有神助,一笔大气端方的颜体尤为赏心悦目。解决完这些题后,虞衡就碰上了最后一道赋诗题,题目为“黄花如散金”。
虞衡见了这题目,下意识地以为这题目出自《礼记·月令》中的“季秋之月,菊有黄花”之意,正准备提笔写菊花诗,虞衡又突然顿住,心说按照楚次辅爱出偏题的性子,这题不可能这么简单。
这一思索,虞衡猛然顿悟,发现了其中的坑。这哪是《礼记》中的句子,分明是前人所做的一首诗,“青条若总翠,黄花如散金”,写的也不是菊花,是油菜花!
虞衡当即擦了擦汗,心道好险。这题出的,四书五经律法都没用,还得靠平日里的积累。这首诗又并不算出名,也不知有多少倒霉考生要掉进楚次辅的陷阱里。
三场考试答完,虞衡自觉完美避开了楚次辅设的所有坑,还在最后一篇策论中用上楚次辅最不喜的观点,博古通今,逻辑缜密,楚次辅哪怕再看不惯,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对是篇好文章。
虞衡这会儿可得意了,以往都是他被主考官牵着鼻子走,放低身段迎合主考官的喜好。这回他终于支棱起来了,还能和考官对打,这可太厉害了,古往今来,他该是考生第一人!
这么想着,虞衡便神清气爽地走出了考场,脚步轻快面带笑容,和其他愁眉苦脸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他这一副“爸爸考完就知道第一稳了”的自信姿态,看上去尤为刺眼,有几位心态不太稳的考生当场就炸了,“有些人,做人可别太自信,真以为别人追捧你几句就能中会元了。榜还没出,可别太招摇了!”
虞衡好脾气地对他一笑,“我虽不才,应该比你这个错把油菜花当成菊花赋诗一首的人要考得好。”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炸锅了,一片哀嚎,“什么?最后的赋诗题说的不是菊花?”
虞衡放眼望去,考生们全都一脸崩溃,如丧考妣,只有江弈然几人神情自若,想必也成功避过了楚次辅的坑。
见小伙伴们都成功避坑,虞衡更为高兴,继续好脾气地向他们解释了一番题意。
这一解释,大半考生心态全崩了。刚才那个对着虞衡开嘲讽的考生更是以头抢地,哭嚎不止,“竟然不是菊花!老天!我竟然又写错了!”
听他这话里的意思,他这回还不是第一次考,也是倒霉。虞衡瞧着他这模样怪凄惨的,也没计较他刚才酸自己的事,反而同情地安慰了他一番,“你看看周围,和你做错的人多了去了,大家都错了,成绩也差不多,你还有机会。”
那人哽咽不止,泪眼朦胧地看着虞衡,想了好久才想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抽噎了一把,坚强地站了起来,“你说得对,会试取三百人,我只要比他们考得好就行!”
其他人:………巧了,我们也是这么想的。
沈氏等人看着虞衡一路顺风顺水地考到会试,内心也膨胀了,见虞衡回来,都不像以前那样担心虞衡考不考得上,张嘴就问:“怎么样,能拿下会元吗?”
虞衡也没客气,“不敢肯定,但十之八九会是我。”
“这不就是你了嘛!”沈氏一拍手,“赶紧去收拾收拾,娘让小厨房给你准备了一桌好吃的,等会儿就吃个够。这几天你在贡院里可受苦了,瞧着脸上都少了点肉,赶紧补回来才是!”
有种瘦叫亲娘觉得你瘦。虞衡觉得自己的体重根本没变,沈氏完全是亲妈眼发作才觉得他瘦了。但好吃的还是要吃的,这几天在号房只能吃点干粮和简易的饭菜,确实该改善一下伙食了。
会试放榜很快,十日后便出了榜,虞衡一大早就被沈氏催着来折桂楼等放榜,这会儿正用手撑着头假寐,就听见外头一阵敲锣打鼓,一行衙役吹吹打打,喜气洋洋地来到虞衡面前向他道喜,“三公子大喜,高中会元!”
虽然有心理准备,虞衡还是笑咧了嘴,乐呵呵地给衙役们发赏钱。衙役们掂了掂钱袋子的分量,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切,又接连说了好些吉祥话才离去。
虞衡则被众多士子围着道喜,众人看向虞衡的目光也很是复杂,尤其是知道虞衡底细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看看人家,半路醒悟开始念书,短短五年便一路考中进士,还全都是第一名,如无意外,下回殿试,状元之位已经板上钉钉,大宣朝第二个六元及第的天才人物啊,经历比方山长更传奇,甚至考中进士的年纪还比方山长小上将近一轮,这他妈还是人能办到的事吗?
这事儿就不能深想,人比人是真的会气死人。仔细一比较就会发现,虞衡有多优秀,他们就有多废物。人和人之间差距简直比人和猪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虞家人听到虞衡中了会元的消息也是喜不自禁,连中五元啊!后面的殿试,只要虞衡不考劈叉了,看在虞启昌的面子上,景隆帝也愿意再成全一段连中六元的佳话啊!
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虞衡这个状元稳了,就连方山长也给虞衡送来一本珍本作为贺礼。
科举素来是国之大事,景隆帝自然密切关注各方的消息。听闻此事后,景隆帝便淡淡一笑,回想起虞衡打马球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倒是个难得的好苗子。”
四月份的殿试,虞衡心态稳的一批,沈氏也很淡定,对着虞衡一挥手,“儿啊,娘让人熬了鸡汤,等你回来再喝。别想太多,不说拿状元,三鼎甲一定有你的份!”
虞衡点了点头,整理了一番仪容才在虞启昌和虞铮的陪同下前去朱雀楼门口等着进宫参考。
作为五元得主,虞衡无疑是本届考生中最为耀眼的存在,毫不夸张的说,在虞衡面前,其他人全都黯然失色。实在是虞衡的实绩太能打,又有方山长珠玉在前,所有人对虞衡的期待值猛然拔高,都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在这样的情况下,其他人就不够显眼了。
保和殿中,虞衡顶着来自四面八方好奇的目光,从容不迫地站在最前面。众人见他还不到弱冠的年纪,心中便不由感慨一句英雄出少年,这等惊才绝艳的少年,大宣开朝以来从未有过,也不知陛下圣意如何。
景隆帝若是能让大臣们猜透他的心思,也白当这么多年的皇帝了。目光略微扫过虞衡,便让人发卷,让虞衡等人开始考试。
不得不说,太过出众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现在,殿内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人目光都落在虞衡身上,心理素质差点的,能被他们看的当场手抖,思绪紊乱想不出任何思路来。
但虞衡是一般人吗?这货没遇到系统之前心态都稳的一批,有了系统后就更不用说,系统名师给了他镇定自若的勇气,哪怕景隆帝现在就站在他边上,认真地看他答题,虞衡也稳住了。不但稳住了,他还彻底无视了景隆帝,一门心思提笔答题。
景隆帝见状,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许是为了考验虞衡,景隆帝一直站在虞衡身边,直到他答完所有题目为止。
这要是搁后世高考,哪位监考老师敢这么干,早就被投诉了。但这会儿天大地大皇帝最大,虞衡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忍着,化悲愤为动力,超常发挥,写出了一篇让人拍案叫绝的好文章。
其他人见状,心下暗暗佩服,别说没见过圣颜的考生了,就算是殿中经常能见到景隆帝的官员们都对虞衡敬佩不已,能在陛下的凝视下从容答题,光是这份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气度,就强过世上九成九的人了。
景隆帝不但给虞衡带来巨大心理压力,还接过虞衡的考卷仔细看了看,虞衡隔壁那位老兄一个没扛住,手一抖就毁了半张试卷,吓得赶紧跪下磕头,“草民御前失仪,请陛下恕罪!”
景隆帝当然不会降罪于他,其他人也明白了虞衡到底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把自己代入虞衡,随便一想都觉得窒息,对虞衡更加敬佩,觉得他不愧是能连中五元的狠角色,这么大的压力都能顶得住,这回拿个状元,也是应有之义。
有了虞衡隔壁那位倒霉蛋做对照组,景隆帝终于不再站在虞衡身边,踱着步子走到龙椅面前慢慢坐下,等着其他人答题完毕。
虞衡差点挠头,当场给景隆帝表演了一个瞬间懵逼,茫然又无辜地看向景隆帝,眼中还有一丝委屈:您把我试卷拿走了,我现在干站在这儿干嘛呢?
景隆帝见状,眼中笑意更浓,却不开口,任由虞衡在那儿站着,一直等到暮时交卷,处于懵逼中的虞衡才跟随着众人一道离开皇宫。
不过虞衡这回也没白站,次日放榜,虞衡果然被景隆帝钦点为状元,名字高高挂在榜首。
虞衡高兴到极致,瞬间觉得有些不真实,忍不住对着系统嚷嚷道:“系统,你看见了吗?我做到了!我真的连中六元,完成了这个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目标了!”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阶段的目标,撒花~~等会儿,宿主你要去哪儿?】
虞衡一骨碌窜进马车,吩咐车夫马上回家,嘴里念念有词,“努力了这么久,终于完成了这个伟大的目标,不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可怜的我,这几年都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你别烦我,也别让我进空间学习,达成第一目标总该让我透透气吧?我就想睡个觉,你别哔哔了啊!”
系统:…………不愧是你。
连中六元的咸鱼,本质还是咸鱼,没救了。
第43章 三合一
在系统的吐槽声中, 虞衡美滋滋地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随便瞟了一眼桌上放的医书, 脑中就跟拍了个照似的,记得清清楚楚, 连配图的药材的茎须都记得一清二楚。
虞衡当即就惊呆了, 连忙问系统,“你干了什么?”
系统忍不住翻白眼:
【宿主是不是忘了,你考中状元后可以加十二点智商值,考完乡试后你的智商是71,会元到到手加到了78, 昨天拿下状元, 智商值正好突破90大关。恭喜宿主,你现在是真正的天才了!】
虞衡简直想飙泪, 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记东西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学东西也毫不费劲儿。要是自己上辈子能有现在这智商,不得清北随便挑?
【那都是本系统的功劳,上辈子宿主没遇到本系统, 能靠自己苟个名校已经是你基础智商的极限了!】
虞衡呸它一脸, 心情大好,试探性地随手将医书一翻, 每一页的内容竟然就这么牢牢地印在了他脑海里。虞衡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怪不得那些天才学习那么轻松,有这记忆力,就算睡觉都能吊打一帮普通人。”
【还有更厉害的,宿主要不要试试?】
虞衡当即双目放光, 疯狂点头。然后,就看到系统给他扔了一本……高等数学?
“卧槽,你这是想让我死!”
虞衡瞬间一蹦三尺高,猛地回想起当年被高数支配的恐惧,什么线性代数,函数极限,现在想起来还能让虞衡直打哆嗦。
【别那么快跳脚,先看看试试。要知道,你现在已经达到了天才的智商,能和以前菜鸡时期的你一样吗?】
这话没毛病,虞衡不由微微心动,天才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呢?还有点小期待呢。这么想着,虞衡便深吸口气,将高数留给他的心理阴影放在一边,狠心一闭眼拿过这本高数书,打开一看,顿时发现了新世界,“卧槽,原来思路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以前冥思苦想半个小时都没能找出一点头绪!”
虞衡忍不住宽面条泪,微微哽咽,“要是上辈子我也能有现在这智商,也不至于每回都担心自己挂科了!”
想想就觉得心酸。
【别心酸了,你都六元及第了还心酸个屁!展平旌他们才该心酸好不好,被个横空出世的纨绔全方位吊打,心理素质差点的能当场自闭!】
“要自闭早就自闭了,这都好几年了,还自什么闭,早就被我打击得习惯了。”
【行吧,你六元及第你牛逼,有资格嘚瑟。提醒一下宿主,好好收拾一下自己,今天新科进士打马游街,你这个状元郎可是主角!】
虞衡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脑阔痛,上一届苏熙他们打马游街时,也不知道哪个憨批从二楼扔了个钱袋子下来,当场砸中一位进士的手,给众人演示了一遍手是怎么变成猪蹄的全过程。
今年虞衡无疑是最受关注的人,要是也这么倒霉被砸个包,那多惨!
【名将大佬听到这话能把你的头按进臭水沟里去!你跟着名将大佬练了这么久的武,要是还躲不开这个,名将大佬知道了能当场给你把课业翻十倍。】
好…好像也是。虞衡憨憨挠头,“学的东西太多,我都忘了还能凭借精湛的武艺躲一躲了。话说之前你一直催着我练骑马也是这原因吧,果然有先见之明!”
系统傲娇地冷哼一声,冷酷地骂了一声智障,不再搭理虞衡。
虞衡则将自己收拾得风度翩翩温润尔雅,端着连中六元的从容姿态来到了宫墙外。
他们这批新晋进士还得在殿前授官谢恩后,才能去打马游街。
展平旌眼尖,见了虞衡便迎上来,一把勒住他的脖子,故作凶狠道:“好啊,你昨天溜得到快!我们想找你道贺都找不着你的人。去了侯府也说不见客。怎么,连中六元后看不起咱们这帮好朋友了?”
虞衡被他勒得直翻白眼,没好气道:“我是那样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