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首辅倒是很满意,虞衡要娶的是他孙女,眼下在陛下面前虞衡都给足了孙女面子,话里话外都是要好好对待妻子的意思,秦首辅怎么能不高兴?
摸着良心说,就凭虞衡这个温和的性格,哪怕他还是先前那混吃等死的做派,并无如今的光环加身,秦首辅都觉得只要他的秉性没变,也是一个良配。
这种发自内心尊重爱护妻子的人,实在少有。
景隆帝都点了头,其他阁老们也没意见,办化肥厂这事儿就这么通过了,虞衡乐呵呵地跟在胡尚书身后准备去拿银子,结果就被胡尚书给赶了回去。
“现在就把银子给你,这些前期准备事宜都你来干?你是会挖窑还是会做炼焦炉?就算你会做,这时候到处跑,还想不想成亲了?”
胡尚书还能不知道虞衡,这货奇思妙想虽然多,但大多数时候都只是负责出主意的,动动嘴皮子把控全局,具体干活还是得专业的工匠来。
办个化肥厂说得容易,选址,挑人,准备材料……
光是这些,都够忙到明年的了,说不准虞衡大婚都完了,化肥厂还没正式开工呢。
这还真是大实话,现如今本就交通不方便,运输速度就更加不用说。虞衡炼焦炉要用的煤炭,还得再加大人手去挖,挖了后运到厂里也需要时间,光是这一项就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再有另外做炼焦炉这些大事儿,哪一件不需要时间?
亏虞衡现在就敢来问他要银子,给个屁,一个子儿都不给!
胡尚书先前为何答应虞衡答应得那么爽快,就是吃准了这一点。虞衡根本就不像巩尚书那样,有一整个工部做后盾,要什么人手都有。所以巩尚书管胡尚书要银子,那是真的一要一个准,要完后立马就拿走,工部那边再根据这笔银子分摊任务,各自负责自己手上的任务,分工明确,效率极高。
虞衡有什么?请翰林院那帮书呆子帮他一起办工厂吗?怕是还没出声就被那帮清贵的翰林吐一脸唾沫了。
没兵将军一个,能干什么?
所以虞衡给胡尚书的那张预算表,胡尚书才会那么快点头啊。本质那银子还握在胡尚书手里来着,就算虞衡再翻个倍,胡尚书也能点头,反正最终用多少还是按他的预算来,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就当哄孩子高兴了。
虞衡也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哦,我要这笔银子也没什么用啊?班子都没拉好就拉赞助,现在赞助商直接跳过他这个中间人,不让他赚差价了,好像也没毛病?
【行了吧,你是那种会在这里头赚差价的人吗?有人帮你干活还不好?到时候前期工作准备好了,你再提供技术指导,这不也挺好?】
是挺好的,虞衡点头,“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
本来还打算让侯府的人去办这事儿呢,到时候给他们发工资。现如今有更专业的出场,那还是让侯府的家丁佃户好好休息吧。
要银子这事儿,巩尚书才是专业的。虞衡从胡尚书这儿要不来银子,巩尚书就不一样了,哥俩好地搭上胡尚书的肩,笑眯眯道:“我们工部做这些活计都做熟练了,人我也都安排好了,就等着你的银子了。”
“催催催!就知道催银子,你上辈子是催债的吗?”胡尚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又气呼呼地骂巩尚书,“巩秃头你可积点德吧,下回要银子,可别再把虞衡那臭小子带上。好好一孩子都被你给带歪了,当心靖安侯揍死你!”
巩尚书还不知道有这茬呢,听了胡尚书咕叽咕叽一通抱怨,当即乐得直拍大腿,顶着胡尚书杀人的视线爆笑道:“行啊这小子,活学活用还挺快。下回再教他几招,准保让他不会再被你诓骗了去。”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谁也别想瞒过谁。巩尚书一琢磨就知道虞衡要钱要劈叉了,最后啪嗒跌进了胡尚书给他挖的大坑里,连个铜板都没摸到。
想明白这茬,巩尚书当即为虞衡主持公道,“咱们两个到底谁更作孽?我那是教虞衡最重要的为官之道,你呢?人家这么信任你,你转头给人挖个坑,还冷酷无情地抬脚将人踹了进去,哪儿来的脸骂我作孽的?”
明明你这个老抠门儿才是给人造成心理阴影的混蛋好不好?
巩尚书表示自己拒绝接锅,顺便感慨了一句胡抠门儿不做人,下回他一定要再传虞衡几招,让虞衡顺利地从老抠门儿这里骗走银子。
成为两位尚书互相攻击借口的虞衡这会儿可开心了,一点心理阴影都没有。这货本就是咸鱼一条,现在有人帮他把前期准备的事儿都喊了,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开心还来不及,哪会有什么心理阴影呢?
不得不说,胡巩两位尚书还是小瞧了虞衡的懒货程度。
他们没看出虞衡咸鱼的本质,秦首辅看出来了,还特地教导秦溶月,“虞衡那小子,瞧着机灵,实则最是惫懒不过的。日后你进了侯府,平日里只关心他的吃穿用度,偶尔同他谈谈政事也无不可。他是个心大的,也没有什么看不起女子的臭毛病,性情不错。只一点,别念叨让他上进。”
秦溶月听了这话后也懵了一瞬,呆呆地看着祖父,半晌才憋出一句,“他都已经是侯爷了,还要怎么上进?”
秦首辅:……
嗐,咸鱼是咸鱼了点,运道是真好。旁人瞎操什么心呢?
而后,秦首辅就见他这个一向优雅大方的孙女露出了一个羞涩又期待的笑容,小声道:“他也没瞒我,跟我透露过不大想奋进的想法,我觉得很好。”
说完,秦溶月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秦首辅,极为认真道:“孙女是真的,觉得他极好。”
皇宫中近十年的殚精竭虑,秦溶月虽然游刃有余,却也难免会觉得心累。出宫后见了虞衡,方知原来天才还有另一种活法。不必愧疚于浪费了自身的天赋,该休息时就休息,松弛有度的生活,也是她所向往的。
秦首辅却有点无语,第一百次奇怪,虞衡那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第一回 见他孙女就问人诊不诊脉也就算了,还向他孙女透露过不求上进只想躺在功德簿上混日子的想法?
这要是寻常女子,心里得多郁闷呢?
虞衡根本就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就是这个性子,如果对着未来要相伴几十年的妻子还要装模作样,那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婚前冒充上进好青年,婚后啪叽恢复咸鱼原样,这他妈不是骗婚吗?
虞衡再没节操,这点底线还是有的。
翻年后的上元节,虞衡将秦溶月约出来一同赏花灯。
这本就是未婚男女出门联络感情的好节日,虞衡和秦溶月婚事已定,约出来加深感情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两家父母都颇为上心。
沈氏只盼着儿女成亲后夫妻和睦,并不像其他婆母一样对儿媳妇心怀芥蒂,反而嘱咐虞衡要照顾好秦溶月,又怕虞衡还没开窍,糊里糊涂惹人生气,耳提面命将一堆注意事项灌进虞衡脑子里。
虞衡又不是真傻,婚事都定下来了还能委屈未来老婆?单身两辈子终于有了老婆,要说虞衡爱秦溶月爱得死去活来那肯定是开玩笑,但秦溶月在虞衡心里确实有不一样的地位。
为此,虞衡一路上对秦溶月很是贴心,一直分神注意护着她不说,还能迅速捕捉到她的情绪,就算她的表情眼神只有些许变化,虞衡都能知道她心里到底想要什么,为她赢下一盏绚丽至极的花灯。
到了侯府的游船上,虞衡亲自给秦溶月倒了杯茶,这才笑道:“娘说了,等我们成亲后,便分家。”
没见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婆媳关系可是千古难题,后世妻子不想和婆母同住,这会儿估摸着也是一样的心态。道理也很好懂,虞衡代入一下自己就明白了,他在侯府能吊儿郎当毫不注意形象瘫成饼,去了秦家,就算累成狗,也得在其他人面前维持住该有的优雅姿态。
秦溶月听了后眉头微蹙,能单独开府自然是好,但她刚进门就分家,是不是不太好?
虞衡自然知道她心中的顾忌,笑着向她解释,“这是爹娘早就商量好了的事,说我要是不搬出去,难免还是让人拿我当靖安侯的三公子看,而不是嘉秀侯。娘也很满意你,只说得让你受累,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对你好一点。”
秦溶月瞬间明白过来其中的弯弯绕绕,心下很是感激沈氏的开明,决定以后对婆母更要敬重三分,婆媳俩都是一心为虞衡着想的人,虞衡后来还真没碰上什么婆媳难题。
这会儿,虞衡见秦溶月满脸感动,忍不住一笑,正要说话,却不防船身忽而一阵剧烈的震荡,随侍在一旁的丫鬟小厮登时站不稳摔了一地,船上短暂的陷入了混乱之中。
虞衡抬眼望向外头那艘精致华丽的大船,眉头一皱,这是撞船了?
第61章 三合一
虞衡心里那个气啊, 好不容易出来和未婚妻玩一把浪漫,气氛正好,突然冒出来搞事情的到底是哪个傻逼?
侯府这游船都快到岸边了, 速度又慢, 其他船的掌舵的,再怎么没长眼也不至于在这时候撞上来吧, 现在发生撞船事故, 还能不是对面那傻逼故意的?
这嚣张的作风,虞衡都不用多想就知道对面那画舫里坐的是哪个傻逼。
见秦溶月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白,虞衡温言安慰了她几句,而后一脸怒气冲冲地跑去对面找那王八犊子算账。
秦溶月也知道这是对方故意撞上来的,心中同样恼怒, 见虞衡已经快要登上对面的画舫, 秦溶月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也抬脚跟了过去。
对方能坐这般华丽的画舫, 想来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虞衡势单力孤, 就算想找场子,也得多带几个护卫过去才叫人安心。
两位主子都过去了,船上其他人哪还有愣着的道理, 垂头恭敬地跟在后头, 就想看看到底是哪个二愣子,竟敢撞他们的船。
虞衡上了对方的画舫后, 直接进入舱中,果然就见到了齐王那张略带邪气的脸。
一个照面之下虞衡还有点愣,这玩意儿在王府几个月闭门不出,这会儿一见之下,模样倒是发生了不小的变化。五官还是那个五官, 就是先前一直萦绕在他眉宇间的阴郁戾气消散了许多,虽然瞧着还是很高冷不好惹,但也没了先前那种阴森病态的感觉,勉强算是从神经病回归到了正常人的边缘范畴。
不过虞衡这会儿也没心思深究这傻逼的气质变化,见这玩意儿脸上还带着毫不当回事的笑意,虞衡脸上也挂上了客套又冰冷的笑容,还没等这傻逼开口,虞衡直接上前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拳,而后压着对方打,边打边骂,
“闲着没事装什么逼?这么喜欢撞撞撞,怎么没把你自己给撞死呢!要是觉得太闲了没事儿干,拿着你脖子上这玩意儿跑去寺庙敲钟也行,省得成天不事生产只会浪费粮食!”
齐王和齐王府的随侍婢女们都惊呆了。
尤其是齐王,先前他找过虞衡那么多次茬,虞衡都是四两拨千斤用言语弹压回来,明面上还是很客气的,从来就没有翻过脸。
就算上回去连州治水,齐王扬言要干掉虞衡,虞衡也没动手揍他来着。谁知道今天就跟他开个玩笑,这货竟然就不管不顾上来直接揍人呢?
齐王当即就被揍蒙了,老实说齐王从小到大真没挨过打,就算有时候惹怒了景隆帝,也是不痛不痒地关个禁闭,上回虞启昌借着治住他的由头对他下狠手也就算了,今天虞衡竟然连个理由都不扯,简单粗暴就动手,是不是太过分了?
回过神来后的齐王气到爆炸,把虞衡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奈何整个人被虞衡辖制住,一张俊脸贴在桌子上,都给压变形了,不管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虞衡的双手,只能对着虞衡放狠话,“你疯了不成,竟敢对本王动手?”
“我为什么打你你心里没数?这么想挨揍下回直接跟我说,别弄这些小手段。咱俩什么交情,我一定满足你的要求!”
齐王觉得虞衡怕不是疯了,气得脖子上都爆出青筋了,怒道:“不就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吗,又没伤人!放手!再不放本王定然要你好看,你的爵位别想要了!”
“我好怕哦。”虞衡翻了个白眼,手上又用了几分力道,讥讽一声,“你尽管去找陛下告状,让陛下知道你是怎么被我压着打的?其他人我不知道,寿王和明王指定要在家放爆竹好生庆祝一番。至于爵位,就算现在丢了,王爷不会以为凭我的本事以后赚不回来吧?”
别说虞衡还有系统上回奖励给他的玉米没拿出来了,就算没有玉米,这回办的那个化肥厂,真做出化肥后,景隆帝就算现在把虞衡的爵位削了,到时候不也得还回来?
虞衡就没怕过。
齐王当即不吭声了,被虞衡讽刺这么大还只会告家长,齐王面子上也挂不住啊。再说了,如果只有景隆帝一个人知道他挨了打也就算了,好歹是亲父子,景隆帝总归是心疼他的。但被兄弟们知道这事儿齐王就不高兴了,坚决不能让自己高傲冷酷的形象沾上任何灰尘。
由此可见,天家这几个皇子间的兄弟情,都不能算是塑料做的了,那就是纸渣渣做的,风一吹啥都没剩下。
跟在秦溶月身后一起过来的侯府下人见了这场面也惊呆了,这这这……他们的三公子也不是这么冲动之人啊?
回过神来的众人赶紧劝架,又不敢上前,只能嘴上劝道:“三公子息怒。”
王府这边的下人也赶紧护主,“大胆!还不快放开王爷!”
秦溶月眼神在虞衡和齐王之间一扫,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边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动声色地制止了想要上前拉架的护卫。
虞衡想揍这糟心玩意儿很久了,这一通暴揍下来,心情都舒爽了不少,揍了个过瘾才收手。揍完后才大咧咧往齐王对面一坐,看着齐王嘴边微微的血迹,摇头点评道:“不青不肿的,比上回寿王的伤轻多了,都看不出来。”
齐王暗骂靖安侯父子果真是一脉相承的心黑手狠,打人专挑痛的地方下手,又不会留下伤痕,被打的人简直有苦难言。
听了虞衡这话,齐王便冷冷地瞪了虞衡一眼,阴测测道:“那你要不要尝尝被揍的肿一圈的滋味儿?”
虞衡果断摇头,敬谢不敏,顺嘴又扎了齐王一刀,“我可不像有些人,净干些欠揍的事!”
说完,虞衡偏头看向秦溶月,放缓了声音,招呼对方过来一道坐下,顺手擦了个果子递给对方。
齐王瞧着碍眼,又忍不住道:“本王不来上这么一出,怎么让你英雄救美,在秦家丫头面前显出你的男子气概来呢?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虞衡客气一笑,“那真是太感谢王爷了,方才我把王爷一顿揍,想来更有男子气概了。”
齐王一噎,而后又道:“秦丫头在宫里住了那么多年,同暄和一道儿长大,也算是我半个妹妹了。怎么,见了大舅哥,就这态度?”
“是吗?大舅子什么时候来了,我怎么看见?”虞衡故作惊诧地四下张望,一脸疑惑地问秦溶月。
秦溶月憋笑,十分配合虞衡,“大哥今天在家陪大嫂和侄儿们呢。你也歇歇,仔细手疼。”
齐王:………
这就十分过分了。以往虞衡单独向他进行语言攻击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了个夫妻档?
可要点脸吧!
齐王顿时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发作,只是厉声告诫下人,“刚才的事,都给本王烂在肚子里。谁要是敢说漏嘴,本王便剥了他的皮!”
齐王神经病这么多年,自然积威甚重,此话一出,不单单是王府下人,就连虞衡这边的下人和护卫们也呼啦啦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表示自己绝对守口如瓶。
虞衡则轻笑一声,“王爷放心,我的人自然不会是那等多嘴多舌的。再说了,方才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我也没好处。”
那倒是,别说虞衡今天揍的深受景隆帝宠爱的齐王,就算揍的是小透明明王,景隆帝也会动怒。天家尊严不可冒犯,齐王当街殴打寿王那是兄弟间的胡闹,虞衡殴打齐王那就不是这个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