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裴演夫妻还觉得愧对谢大海夫妻,毕竟谢明朗是因为他们才下乡当知青的,不然谢明朗这会儿早就在京市上班了。
裴演眼里泛起泪花,连连点头道,“哎,好。”
几人一时有些沉默,谢明朗和陆从月便说起昨天结婚的事儿来,将两位老师哄的终于笑了起来。
谢大海道,“现在环境没那么严格了,有个别的人员也平反了,这是一个好的信号啊。”
“真的?”裴演夫妻都很震惊,他们以为这辈子都要在这里喂牛喂羊了,没想到竟还有机会回去。
谢大海毕竟在政府部门,对这些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笑着点头,“这是当然了。虽然现在还没明确说你们什么时候平反,但我相信这都不远了。”
“真好啊。”裴演说着说着眼泪都下来了,孙丽萍直接哭出声来,“要是林林他们能在多好啊。”
裴林是他们夫妻的儿子,当初他们被学生举报,G委会的人冲进他们家大肆抄家,裴林夫妻不堪受辱双双自杀了。
算起来也不过六七年的功夫,若是他们能在该多好。
谢大海也知道裴家的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相信裴林同志和于慧方同志在天之灵会希望看到你们好好的活着的。”
孙丽萍哭着点头,当初他们险些就跟着去了,也是因为谢明朗的苦苦哀求他们才撑了下来,后来他们知道谢明朗一心要跟着他们下放,这才不敢轻易寻死。
于丽娟也是做父母的,自然能够体会他们的心情,她拉着孙丽萍的手又看向谢明朗和陆从月道,“你们没有了裴林,但你们还有明朗和从月啊。”
孙丽萍笑着抹眼泪,“对对,他们都是好孩子,这几年多亏了明朗的照顾了。”
陆从月也温声道,“师母,您和老师都是明朗哥的老师,以后我们会照顾你们的。”
瞧着他们感情如此,于丽娟想了想说,“不如你们认个干亲吧。”
孙丽萍顿时惊讶的看她,就连裴演也惊讶了。
谢大海反应过来,笑道,“也行,明朗,从月你们愿意吗?”
陆从月和谢明朗相视一笑,“愿意。”
“这不行。”裴演赶紧摆手,“我们现在还是臭老九,可不能耽误了明朗他们。”
谢明朗笑,“怕什么,这话咱自己清楚就行,大不了等哪天老师和师母平反了咱再公布就是。”
“就是,咱认干亲也不需要大张旗鼓,咱自己知道就成。”陆从月笑眯眯道,“而且过了年我娘和我弟也要跟着大哥随军,到时候我们身边没个长辈也不行,要是认了干亲,您二老也能多指点我们不是?”
这事儿谢大海夫妻倒是不知道,这会儿知道了便随着劝裴演夫妻,“对,小两口身边没个长辈也不行,咱只私下里认,也能相互帮衬,你们就不要推拒了。”
裴演夫妻知道他们是为了他们好。毕竟就算刘桂花走了,他们也不能到陆家去帮助他们小夫妻,说到底需要帮衬的还是他们。
但这的确让人心动,尤其他们中年丧子,听了这提议就更加心动。
可裴演仍旧不敢答应,只道,“那就等平反的时候再认干亲。”
他意志坚决,谢大海他们倒是不好再劝了。
陆从月笑道,“那也成,反正咱们都在这边也能相互照应。”
谢明朗更加直接,话直接是对谢大海说的,“反正老师和师母一日不平反我们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自家儿子什么德性于丽娟和谢大海也是了解了,谢大海还好,于丽娟现在直接想拿鞋底糊这混小子。
于丽娟看向陆从月想听她劝两句,谁知陆从月低头羞涩道,“明朗在哪我在哪,我听他的。”
于丽娟顿时郁闷了。
从牛棚出来夜也深了,谢大海感慨良多,“原本都是天之骄子本该受人尊重竟然就住在这样的环境里实在可惜了。”
陆从月他们心里何尝不难过,在他们待过的地方,读书人是最受人尊敬的,尤其是当夫子的,教出有本事的学生也骄傲,受人敬重,谁能想到这里什么都好唯独不尊师重教呢。
回去后谢大海夫妻就洗洗睡了,谢明朗打了热水夫妻俩一起泡脚,陆从月还在想裴演他们的事。
半晌才说,“明朗哥,沂河生产大队没有学校呢。村里的孩子上学都得去隔壁的红旗大队,太不方便了。”
谢明朗没想到她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话,便顿了顿,“是挺不方便的,不过从民过了年也不在这边上学了也不大妨碍。”
见谢明朗没明白她的意思,陆从月就说,“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能不能去跟大队长提议让他去公社申请在咱们大队办学校,让裴老师他们做老师讲课?”
“让他们讲课?”谢明朗以前倒是没想过这些,陆从月这提议说出来他先是一愣,接着摇头,“恐怕不行,大家都害怕他们是臭老九,恐怕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让他们教。”
陆从月一想也是,顿时泄了气,“好像也是。”
两人擦干脚躺进被窝,谢明朗就挨了过来,“从月,听说干那事儿有利于脑子发育,说不定咱完事儿了就有好的方法了呢。”
陆从月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这法子,但无意干那事儿不管男人女人都受用,便羞答答的看他,“那咱就试试。”
谢明朗顿时兴奋的翻身上来,亲的陆从月一阵乱笑,身子软软的在他怀里别说动脑子长脑子了,喘气儿都不均匀了。
过了许久,俩人终于都痛快了,谢明朗哆哆嗦嗦的下炕倒了半盆水给俩人擦干净这才上炕,抱着陆从月说,“其实我现在有点想法了。”
陆从月也不嫌弃他身上凉了,非常感兴趣的问,“什么法子。”
谢明朗得寸进尺将手直接塞了过去,“让知青当老师,知青点那些知青大多都是高中毕业的,就沂河生产大队高中毕业的也有三四个,到时候两方合计一下去教学。不过他们可不会当老师,到时候不就可以提议让他们去找老师他们上课学习怎么当老师了?”
“这主意好。”陆从月顿时高兴起来,“只要大队长同意了,咱们就能趁机提议将老师他们挪到村里来居住,再不济也能改善下生活环境,那边环境太差了。”
谢明朗喜滋滋的感叹,“从月你可真好,想的也周道。”
“那当然了,咱那十多年宅斗生活也不是白过的。”陆从月话虽这么说,可心底对上辈子的事都已经不介怀了,就像谢明朗说的老天爷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就该好好把握,重新开始,而不是记着上一辈子的事徒增烦恼。
这个时代是好的时候,今年过后更会有更多的好发展,他们日子也会越来越好。他们不用勾心斗角处处防备就能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了。
谢明朗又亲了上来,“那是不是得奖励一下。”
“你……”
陆从月拒绝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被堵了回去。
毕竟是刚开了荤的小伙子,面对这样娇美的小媳妇怎么可能把持的住,这夜注定得漫长一点了。
第二天就是年三十了,若是十年前年三十家家户户该放鞭炮热闹一下,但经历这十年别说放鞭炮,就是祭祖都不能了,只能偷偷摸摸的去祭拜。
一大早刘桂花和于丽娟便在灶房里忙活,猪肉白菜做卤子,又下了一大锅的手擀面。
肉放的多,还特意放了几个辣椒,又香又辣别提多过瘾了。再配上昨晚做好的猪肉冻,这一顿吃的别提多带劲了。
不光是贺然然,就是起晚的谢明朗和陆从月也吃撑了。
早饭后谢明朗带着三个哥,将剩下的猪肉也都清理了,该放在水缸里冻着的冻上,该拿盐巴腌上的腌上,一整只猪肉就被安排明白了。
转眼到了中午,大家伙默契的只随便吃了一点,下午的时候一起准备年夜饭。
谢明朗作为手艺最好的人分配的任务是调饺子馅,然后等着掌勺。刘桂花带着女人们包饺子,至于谢大海一众男人则去洗菜切菜为年夜饭做准备。
这会儿就看出来谁闲着了。
谢明朗因为等着掌勺这会闲着,陆从月则因为不会包饺子只能在一边儿干瞪眼,洗菜那边几个大老爷们儿也不用她,所以小两口就闲了下来。
这看的贺然然更加心塞了,这要是回京市,那她岂不是又是做饭的那个?总不至于她和谢明朗这个小叔子轮流做饭吧。而且她心里也嘀咕,陆从月这个弟妹似乎除了长的好看会拍马屁了一点真的没什么优点啊。真不知道公婆和小叔子到底看上了什么。
不过贺然然心里怎么想不重要,陆从月坐在边上兴致勃勃道,“要不我也试试?”
不等于丽娟拒绝,就被谢明朗拦住了,“就这些饺子她们一会儿就包完了,你歇着,毕竟你男人待会儿还得掌勺呢。要不你等会儿给我打下手吧。”
陆从月以为他是让她给烧火,犹豫了一下也没拒绝,夫妻搭档似乎也不错。于是愉快的坐在一边看着了。
于丽娟笑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兔崽子倒是贯彻的彻底。”
谢明朗直接就堵了回去,“那可不,媳妇可是要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您生了我养了我,以后我孝敬您就得了,但媳妇不一样啊,必须得疼着。”
于丽娟听的牙都酸了,赏他一个白眼不想搭理这兔崽子了。
倒是江美林和周秋雨忍不住笑了笑,反而对他们的感情很羡慕。她们嫁的人都是军人,性子内敛,哪怕对她们好感情都很内敛,却不如谢明朗这样浓烈让女人真情实意的感受到。
不过她们也不差就是了,夫妻和睦,公婆也好,没什么不满意的。
傍晚时分,灶房里点了两根蜡烛,谢明朗撸起袖子准备炒菜了,谢明朗朝谢明宇说,“二哥,过来烧火。”
正准备去烧火的陆从月愣了,“不是我烧?”
谢明朗笑的得意,“你烧火干啥,让二哥这个大厂长烧,你就在边上给我打打下手递菜啥的。”
“你这小子,就会欺负你二哥。”谢明宇笑着过来烧火,怂恿道,“你怎么不让大哥来烧。”
谢明朗白他一眼,“我就喜欢看二哥烧火的模样啊,多帅啊。”
谢明宇摇了摇头过去烧火,谢明朗便开始炒菜了。
谢明朗的手艺的确不错,头一道菜炒的圆葱辣椒炒肉,那滋味儿恨不得传的满村都是。
葱姜蒜爆锅炒出香味放上切的碎碎的红辣椒,再把早就把酒腌制的肥瘦相间的野猪肉倒进去煸出猪油,这才把切好的圆葱扔了进去。诱人的香味顿时充斥着整个灶房,也把烧火的谢明宇呛个够呛。
谢明朗对陆从月说,“你先出去把菜端屋里去。”
等她出去了,谢明宇也受不住了要跑,谢明朗拉住他,“别跑,刷锅下一个。”
大冬天的菜色实在太少,但他们人多菜怎么着也得多准备几个,所以不光有圆葱炒肉还有五花肉炖酸菜,那酸酸香香的味道直接就能将人味蕾勾引出来了。
徐婶子端着一碗鱼杂过来,“隔着院子都能闻着香味儿,我这鱼杂就够香了,也愣是被压下去了。”
大冬天的想吃鱼实在不容易,陆家今天也准备了鱼,但鱼是谢大海他们带过来的带鱼,跟鱼杂还真不一样。徐婶子家的鱼杂是鲜鱼的鱼杂,一端进来就闻到了鲜香的鱼肉味道。
陆从月惊喜道,“徐婶儿,这时候还有鲜鱼?”
“咋没有呢。”徐婶子笑了起来,“小虎几个今天在河边上砸了洞拿渔网捞了一点。这不给你们送一些尝尝鲜。”
陆从月接了过来,笑道,“谢谢徐婶儿。”
说着她进屋把一大碗的鱼杂倒出来又把昨晚卤的肉冻装了一碗拿出来,“带回去给几个侄子尝尝。”
徐婶子一看这一碗猪肉冻顿时惊讶了,“这,这可不行,太贵重了,从月啊,快倒回去。”
这年头猪肉比啥都金贵,一看这猪肉冻徐婶子就猜测是京市来的亲家给带来的,她哪好意思要这个。
于丽娟正好从屋里出来了,笑道,“大嫂子别客气了,咱这还有。猪肉是贵,但这是猪头卤的,而且大冬天的鲜鱼比啥都金贵。”
刘桂花也在一旁劝,徐婶子这才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回到家里就对家里人说,“陆家这真是交了好运了,谢家真是有钱啊。”
陆家院子里谢明朗已经准备炒辣子鸡了,为了好吃谢明朗可是放了不少猪油,把谢明宇看的直瞪眼,“你这是吃你丈母娘的油不心疼啊。”
谢明朗笑,“能吃能赚。”
等辣子鸡的香味儿传出来谢明宇就只顾着闻香味儿了,哪里还记得方才说的话。
外头天黑了,屋里刘桂花点了好几根蜡烛,屋里灯火通明亮亮堂堂的,桌子上摆满了菜,刘桂花瞅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于丽娟疑惑道,“妹子,怎么了?”
“没事儿。”刘桂花笑着擦擦眼泪,“我就是高兴。好多年没这么高兴了。”
当初陆大栓在时她的日子过的不错,可陆大栓人没了后这日子就难过了。尤其陆从月不听话这几年把家里折腾的够呛,年夜饭炒个肉菜也几乎进了陆从月的嘴,那时候刘桂花哪里想过会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