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想过婆婆那个表哥会吃很多苦,甚至最后落脚在边疆也不一定。
可现在忽然就来了个查无此人……难怪这话女儿觉得没法说。
正想着,邵蔓又继续说了下去:“舅爷的信息没有查出来,但是他妈妈的信息反倒查出来了一些。”
“怎么样?老太太最后什么情况?”
这一次不仅徐惠萍抬起了头,连之前瘫坐在沙发上的邵洋都紧张的凑了过来。
邵蔓咬了咬下唇:“是在一份平反证明上看到她的名字的。那平反证明是给一个叫赵烈阳的人发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我舅爷的继父。
可……那个平反证明显示一直没有投递出去,家属查无此人。而且,从证明上看,舅爷的妈妈,还有继父都在农场去世了,报告上写的全部都是病死。”
房间里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来自于心底深处的窒息。
他们都明白了邵蔓为什么迟迟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
不说,还能说没有查到,还让人多少保留一点希望。
可说了,那希望就全都破灭了。
“要不,这事就别说了吧……”邵洋抬头看看母亲。
“反正,在我奶奶那儿,舅爷不是已经找到,并且还活得好好的嘛。人得往前看,过去的事儿,再去追查也没有什么意义。”
“对,我和洋洋的想法一样。我也是这么和翔宇说的。如果爸打电话问的话,就说查不到,资料太少,历史太久远……反正,爸要埋怨就埋怨他吧。这事儿,还是不说为好。”邵蔓也接口说道。
徐惠萍迟疑的点了点头。
虽然她心里觉得这事可能瞒不住,但,能不说就不说吧。
儿女们说得都对,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现在再去深究,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一切都晚了。
“妈,你跟我说说那个觊觎我爷爷的女的名字怎么写来着?我去查!我倒要看看她是什么来路,牛掰到了不行。敢打我爷爷的主意!”
徐惠萍朝他摇了摇手:“别查了,你奶奶知道她的下场。她说那天她以前没想起来,那天坐在家属院门口好久,把以前好些事都想起来了。
说她记得于白桃那个人。因为最后她被他爸当贡品给献出去了,也是献给了一个革委会的大领导做续弦,日子过得很苦。最后还难产死了。
因为那个女的后来进了机械厂嘛,厂子里议论这个事议论了好久,她听了一耳朵。
之前是没对上号,对上号之后她就不想和那个女的再计较了。
你奶奶说,要看她起高楼,看她楼塌了。让咱们也不用掺和。”
听了妈妈这番话,邵洋和邵蔓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想了。
说活该吧,想想那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就这么被亲爹卖了,然后折腾去了一条命。“活该”两个字真的说不出口。
可对她又产生不了任何一点怜悯之心。
这可能就应该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吧。
既然开始的时候,你借住你那个爹的事例狐假虎威,那后面再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也应该属于应得的报应。
这是这报应来得太惨烈了一点。
看屋子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过于压抑,而今天晚上家里也算是有喜事,徐惠萍主动转换了话题。
她再次看向女儿:“蔓蔓,你有没有给你奶奶准备礼物啊?”
说到这里,她又抬眼看了看儿子:“我和你爸爸的意思,也不是非要你们买什么东西,而是希望你们向长辈表达一下心意。
哪怕写个纸条,想几句祝福的话呢,也是你们自己的意思。
奶奶说了,今天晚上就要跟你们爷爷说咱们一家子的事情,到时候如果有可能的话,还会让爷爷和咱们交流一下。
到时候你们最好提前想好和他老人家说什么。”
即便事先已经想到了,可现在能够从妈妈的口中确定今天晚上能和爷爷联系上,两个孩子也非常开心。
邵洋还好一些,邵蔓小时候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她到现在还记得爷爷当年的音容样貌。
一听到妈妈说这句话,她的鼻子就忍不住的发酸,眼泪就总是想往下掉。
她将头侧向了一边,偷偷的抹掉了快要流出来的眼泪。
然后就听到邵洋用很显摆的语气说道:“我准备的礼物奶奶看了肯定特别高兴。爷爷看了肯定也会夸我。”
邵蔓连头都没扭,就翻了一个超级大白眼。
“行了,行了,别吹了。就那么一块儿金牌,你得吹到天上去。怎么着,你是准备把金牌给爷爷奶奶寄过去?昨天你不还跟我吹那是纯金的,能换多少多钱嘛,你舍得?”
“我怎么舍不得了?给爷爷奶奶我肯定舍得!”邵洋气得一下子就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还真的跑到了他书包前,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那个盒子里放着一枚他刚刚获得全国大学生竞赛个人第一名的奖牌,确实是一枚纯金的金牌。
虽然克数不高,可单这么一块儿奖牌本身就是值钱的。
更不用说这奖牌背后所体现出的意义和价值。
邵洋确实是想把这个奖牌寄给奶奶的,他觉得金子嘛,各朝各代都有,这总不能被那个系统给转换了吧?
就算转换了,换奶奶一个欢喜也是值的。
前段日子,他们系里找他谈话了,说将那个交换生的名额给了他。
虽然邵洋知道这里面有自己的努力,还有资历垫底,可如果没有奶奶寄过来的那些小册子添助力,其实也有点难。
他们宁林大学的人才也不少,这次和他竞争这个交换生名额的那几位,条件也不比他差。
选谁不选谁,说实话,真的就在系领导的一念之间。
所以,邵洋对奶奶的感激更进了一步,只觉得奶奶现在就是他们全家的大福星!
而爷爷,身为一个曾经靠自身努力,做到机械厂高工的老知识分子,还有什么比儿孙争气更让他欣慰的呢?
邵洋越想,心里越是美滋滋,只觉得自己的这份礼物准备的实在是太好了。
徐惠萍对于儿子的这份礼物也很满意。
然后她转头看向女儿:“蔓蔓,你准备的什么?”
邵蔓没有吱声,而是扬起脖子先朝着卧室的方向瞅了瞅:“我爸是刚睡着,还是快醒了?”
“刚睡。今天去买东西,你们不知道他有多亢奋!跟着我满场的跑,结果回来就吃不消了。
晚上饭都没吃,说得先睡一会儿,不然晚上的话,他怕和你爷爷说话的时候,他提不起精神。”
听妈妈这么说,邵蔓点了点头,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然后,悄摸摸的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牛皮纸信封,然后塞到了妈妈的手里。
“什么啊?搞得这么神神秘秘?”徐惠萍接过来就要打开。
却被邵蔓一把按住。
“邵洋,滚一边去。”邵蔓看向弟弟,面无表情的说道。
“为什么啊?凭什么啊?凭什么我送的你就能看,你送的我就不能看?”邵洋立刻不干了。
他猛地一下站起身,隔着茶几一把从母亲的手里就将那个大信封给抢了过去。
措手不及的徐惠萍和邵蔓同时大叫了一声:“邵洋!”
“洋洋!”
可已经来不及了。
邵洋此刻已经将那个并没有封口的信封打开。
然后猝不及防的他,在朝里面看了一眼之后,就瞬间睁大了眼睛,然后爆发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得死去活来,一边原地跳着脚,一边伸出一只手指着姐姐,想说还说不出来。
不知道是惊的,还是急的,脸和脖子全都涨得通红。
“你给奶奶送了什么啊?怎么把洋洋吓成这样?”徐惠萍看着女儿,不解的问道。
然后站起来,想去拿儿子手里那个被他拿着一直晃啊晃的牛皮纸信封。
结果,她还没有拿到,就被从卧室里出来的邵国庆抢了先。
“你们闹什么呢?知道我在睡觉还吵成这样?
这是蔓蔓送爷爷奶奶的东西?是什么?”
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睡意,不悦的瞪了看到他跟看到鬼一样的儿子一眼,然后顺手打开了信封。
顿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完全凝固了。
“……”
“咳咳咳咳!”邵洋咳得更凶了,一边咳,一边对着天空发出了无声的狂笑。
笑得他完全无法控制,捂住肚子瘫坐在了地板上。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徐惠萍简直要被这三个人给搞糊涂了。
毫不客气的从丈夫手里扯过信封,直接将封口开到了最大,然后,就看见了一大堆各种颜色的纸盒。
纸盒上全都写着相同的几个字——TT。
“蔓蔓!”徐惠萍真的是又羞又恼。
她再也想不到自己的女儿能够干出这种事——给自己的爷爷奶奶送TT!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沙雕了!姐,我宣布,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沙雕的人。哈哈哈哈!”
“啪!”
“啪!”
邵国庆和徐惠萍两个人的巴掌同时朝着儿子的身上招呼了过去。
“收起来!不像话!”
邵国庆朝着邵蔓瞪了一眼,自己却一脸的窘色。
女儿这么大了,而且又是这样的事情,他想骂人都骂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