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山果子林的,一家有五块钱,秋收完,村长带了人去摘了果子,送到公社换成了钱。
集体挣工分的时候,后山的果子林一年能分十来块,去年都还分了十块左右,现在就少一半了。
村长说了,“明年还要少,要是果子比今年还结得少,就不分钱了,摘了下来,每家都分果子了。”
村长挨家挨户都说了这话。
挣工分的时候,这果子林是生产队的副业,有人管理,也是算进了工分的,现在都大包干了,田到户了,这后山的果子林也没人管了。
邮差还送了好几个录取通知书来,又有几个知青考上了,找村长开了证明就走了,知青点还剩下的就几个人了。
“都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去。”向婆子没事,跟村长一起跑的,知青点也是分了钱的。
庄民国就说了,“快了,都走光了,总不能把他们还留下来。”
庄民国他舅母杜青没回城。
回城中有一条是在当地结婚的知青,不能返城。
十月、十一月,又卖了两回苗子,县里供销社的成经理过来的,拉了好几块田土的苗子走,说要全运到县里去。
卖了苗子没多久,就到年关了。
庄蓝他们还没放假,建筑队说要干到年二十八,庄民国跟陈夏花去了公社置办年货呢,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卖袄子的都是红红绿绿的了。
去年公社里头卖的,除了镜子、脸盆、丝巾、发夹这样的东西,衣服还是灰白蓝,今年都没卖灰白蓝这几个颜色了,供销社的售货员都穿了花衣裳在卖东西了。
庄民国去年赶时髦,还抢了一块蓝布放箱子里呢。
今年就不行了。
人家供销社的售货员站在台子上说了,“过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赶出来了。
我这个感冒,一边流鼻涕一边码字,脑子都不太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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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庄民国跟陈夏花来公社是来办事的。
去银行存钱。
公社里没有银行,要去县里才有。
这时候,除了工人每月关工资,能省下一些钱,村里的社员们手里都是没有钱拿来存的。
公社有班车到县里,一天有三班,早中晚各一班。
早上那班一大早就走了,庄民国他们要等中午的班车。
逛过了公社,庄民国带陈夏花去国营饭店吃饭,陈夏花不去,她一直盯着庄民国胸前的包呢,里边是他们要存到银行的钱,生怕被人给偷了。
为什么不去国营饭店呢?“太贵了。”
“那就吃两碗面,最便宜的。”最便宜的面八分钱一碗。
庄民国就说了,“下午还要去县里头,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吧。”
村里的社员们其实是习惯了“办事”饿肚子,省吃俭用,饿一顿两顿不打紧,回家后再随便吃点糊糊饱肚子就行。
外边吃要钱的。
庄民国上辈子也一样,在去工地打工前,庄民国就没在国营饭店、个体户的店子上吃过一顿饭,口袋里的几毛钱省了又省,那会儿庄玉林他们在公社读初中呢,庄民国给他们送粮食来,大中午送过来,一口水都没喝,顶着饿肚子往家赶。
那会家家户户穷呢,谁要是在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面都要回去吹上好多天,是吃过“好饭”的了。
他们三生产队,能吃过馆子的饭菜的,也只有工人刘家了。
等家家户户都有几个钱了,人家都要去“下馆子”,也吃吃好饭好菜了,庄民国都舍不得去,人家到他面前,都说,“那里头的饭菜好吃着呢,不是家里这些猪食,国营饭店你没去过吧?”
庄民国没去过,但这话他记了很久的。
以后家里出了个当“老板”的,他买了社保关工资,手头有零花钱了,庄玉林兄弟还带他去了什么五星酒店,吃遍了各大菜肴,随便数几样出来就叫当年在他面前炫耀的人羡慕了。
庄民国其实还是惦记着国营饭店的“好饭菜”。
陈夏花口袋里有几块钱的零钱,庄民国说的,要坐车的钱,拿出来放外边。
陈夏花捏了捏,站了一会儿,同意了。
也是家里现在吃得饱饭,有钱了,什么麦乳精、饼干不时都有了,陈夏花也“大方”了点了。
国营饭店人多呢,外边牌子上写了中午供应的几道菜,红烧肉、包子、面条、还有一道梅菜扣肉。
庄民国说吃两碗面,当然就只点了两碗面,不过不是素面,是肉丝面。
素面一碗八分,肉丝面一碗一毛二。
端了面,两个就跟其他吃面的一样端到门外,蹲在门檐下吃了起来。
里边的桌子早就挤满了人,要吃饭,只有自己随便找个地方蹲一蹲。
陈夏花还往四处看了看,“怎么这么多人来吃饭。”
陈夏花还以为什么呢?以为大家都舍不得花钱吃饭。
庄民国吃了口面,“公社里有供销社的售货员呢,还有工人们,有工资,都是舍得过来吃饭的。”
他们去点面,国营饭店的梅菜扣肉和红烧肉都卖光了。
大家都穷,但肉还是最先卖光的。
再穷,还是有人买的。
不是每个人都舍不得吃穿。
国营饭店的面条其实跟庄民国上辈子吃过的那些面条没什么差别,油水还没那些面条足,里边大师傅下面下得多,面还有些坨,就几根青菜叶子,面上多了点肉丝,庄民国两个还是把面吃光了,汤都喝光了。
其他蹲着吃面吃包子的也是这样,吃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饭店是“大爷”,要放了几十年后,这样叫“客人”蹲着吃饭,连条凳子都不摆的店早就“倒闭”了。
吃了面,庄民国把陈夏花的碗接了过来,还了回去,两个人就往车站走。
发往县里的班车中午开班,他们去刚好,还有位置,陈夏花没坐个班车,农村班车的售票员还拽了她一把,扬着声儿喊:“快点,往里头走。”
“站票三毛,坐票五毛,不坐的都起来。”
车厢不高,人都站满了。
庄民国拉了陈夏花一把,让她坐,“到县里要一个小时,站的人多,等下要挤摔了的。”
站票比坐票少两毛钱呢,没几个人舍得。
只有几个穿得体面的上了车,坐了下来,售票员挨个让人买了票,又等了十来分钟,班车这才往县里头开。
公社到县里头要坐一个小时,走到一半,有人跟售票员补了票,多花了一毛钱买了票,这样的还不少,中间空道上好几个都在半路掏了钱来补了坐票,后半截儿就是舒舒服服坐在位置上的。
庄民国都还没想过还能这样的。
好奇的看了看。
旁边坐位上的老婆子说了,“这有什么,站一半的路,就能省下一毛了,等下再开一会儿,再补一分两分的,就能省一毛多了。”
越是到县里,补票的就越多,就跟老婆子说的一样,一分两分的补,司机和售票员习以为常一样,拿钱补就收着开票。
等还有十来分钟的路,没人补票了,班车上的售票员也不意外,把票本往司机旁边的纸箱子一放,坐在售票员的位置上,板着一张脸。
现在的班车售票员是有“专属位置”的,是班车上的“头号位置”,就坐在窗边,是独一个坐位呢,这个位置谁都不能坐,只能售票员坐。
班车一路开到了县里,现在的县城可不是几十年后的县城,街道马路多得很,全是高楼大厦的,现在的县里也只有□□条街道,房子也矮矮的,班车停的车站就是县路口的路边,有个牌子立着,写了“车站”两个字。
班车上的人都下了车,陈夏花没来过县城,站在路口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但她没忘了盯着庄民国身前的包。
来之前公公庄炮仗还说了,让他们小心些,城里指不定有小偷呢。
连他们村里都有小偷,庄玉林昨天还回来还说呢,他们班上的学习“干部”娟娟家,就被人家给偷了一只鸡。
娟娟还写了一篇作文给那只鸡呢。
还当着他们全班给念了。
写的是以前每天回去都要给鸡喂食,喂水,放鸡,现在呢,“就被小偷给偷了,小偷真可恶!”
陈夏花往几条街道上看了,问庄民国呢,“我们走哪儿去。”
庄民国是老头子的时候在村里、公社来往得多,县里来得少,也就出去工地打工的时候路过几回,等以后庄玉林当了“小老板”了,就坐的庄玉林的小轿车去城里了,县里也是大变样,七八条街变成了上百条,大得很,到处都是银行了。
他隐隐约约指了条路:“先去那边看看,总共就这几条街,这条不是,肯定在那条。”
现在的县里就这么大,实在不行还能问人呢。
他前走,陈夏花就跟在后边。
庄民国没走错,走到结尾,看到有银行的字样了。
银行不大,有两个柜台,他们一进去,问清他们要办的事,就把他们带到了柜台上,出示了村里开的证明,银行这才给他们办了存款:“存多少?”
“两千。”
庄民国把胸前的一包钱摆了出来。
陈夏花忙给他把钱摆好。
这些钱都是叠好了的,一分一分的,他们家前几个月存的钱才一千多呢,这几个月卖了几回苗子给凑出来的,家里留了两百块,一百块留家里当家用,一百块买年货,其他的钱都被带出来了。
这么多钱,庄民国他们数钱也惊了好一会。
他爹庄炮仗还问了,“是种地挣钱还是卖苗子挣钱?”
当然是卖苗子挣钱了。
种粮食一年到头的才挣四五百块,卖苗子他们一年能挣上千,哪个多一些,庄民国算得清。连福嫂子他们跟着种菜的,今年也挣了不少钱,往家里添置了不少好东西。
银行的“工人”楞了下,又问了次:“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