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们,“该孝顺的。”
陈夏花会打毛衣,会勾毛裤鞋子那还是跟福嫂子几个学的。
福嫂子会绣花,张家两个妯娌会做样式,陈夏花绣花跟做样式比不上她们,她裁剪做得好,裁剪出来的整个模样又精致又好看,不大不小的,每个都是正合适。
现在开厂子的都有个名字,他们这个“小作坊”也有个名字,叫光明村锦绣作坊。
锦绣这个词不是陈夏花她们取的,是庄玉林他们几个小孩取出来的,还翻了字典,庄玉林跟他们解释了,锦绣的意思是比喻事情的美好。
陈夏花听庄民国的话,把她们做的事跟大儿玉林讨论呢。
锦绣作坊最开始不叫锦绣作坊,叫光明村袖套作坊。
庄玉林背着小手,否定了这个袖套作坊这个名字:“为什么叫袖套作坊呢,我的“工人爸爸”在砖窑厂上班,因为砖窑厂生产砖,砖可以拿来盖房子,袖套作坊是因为你们只生产袖套吗?”
“为什么不生产手套、袜子呢?”
他戴着“好妈妈”给他的小巧精致的袖套去上学,班上的同学们全都过来,纷纷问他袖套是在哪里买的,跟他当班长的时候一样“威风”。
知道是庄玉林的“好妈妈”做的,小同志们一叹,他们家里没有“好妈妈”,有小同志就说了,“我拿纸牌给你换。”
小同志们现在喜欢玩纸牌,还有跳绳。
是现在最时髦的玩具了。
纸牌叫扇纸牌,就是一群小同志围着,把纸牌放在地上,把牌扇的翻个面就赢了。
整个学校有纸牌的小同志只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他们二年级一班的小同志。有了纸牌,就等于是“号令天下”,有无数的小同志会跟着一起玩的。
庄玉林捂着自己的袖套:“不行,让你们的“好妈妈”给你们做。”
陈夏花她们几个合伙人被还在上小学的儿子问住了。
回头福嫂子几个就研究起怎么做袜子手套了。
“就跟卖苗子卖菜一样,一样不好卖啊,得多种几样的。”
这叫什么呢?叫“可选性”。
庄民国把上辈子大儿玉林批发的小商品种类跟她们说,“还有内衣裤、帽子、包,发夹。”
庄民国上辈子也不懂生意,只看到大儿玉林的铺子上批发来的各种东西,都是从厂子里直接拉过来的,一个铺子里的小商品摆得满满当当的,拿发夹来说,光是发夹样式都是几十种,仓库里也全是积压的货。
那会庄玉林才做了批发生意没多久呢,庄民国看到进来的那么多货,怕卖不出去呢,跟庄玉林说:“要不然少卖几样,这要是卖不出去就砸手里了,是要赔钱的。”
庄玉林是怎么说的呢,他就挑着眉,说,“你不懂。”还说,“只有东西越多,人家才会进来进货,能挑的东西才多,店里东西单一了,那就是卖货,不是批发了。”
就跟他后来引进的高端女装、汽车,高科技一样,这些也不叫“批发”,人家还有个词儿儿呢,叫“代理”。
庄民国自己理解的,“批发”跟“代理”其实就是一种东西,代理听起来比批发要高端,是这些代理做成了品牌,批发呢,批发市场散乱,没有形成品牌,就比人家代理落后了。
就跟他们这个锦绣作坊一样,人家把锦绣做成了名片呢,锦绣下边生产的东西就要高档些,要是换成了袖套作坊,再生产其他的东西,没有牌子,就是杂牌。
杂牌肯定是比不过正规军,正规牌子啊。
陈夏花现在也当上了锦绣作坊的“女老板”了呢,锦绣作坊是悄悄成立,悄悄干的,把家里的田土都照顾了,就在福嫂子家关门埋头干了起来。
庄炮仗两个老的还帮儿媳妇打掩护呢,“你去挣钱,我们来弄苗子地。”陈夏花没同意,白天还是把苗子地打理妥当,等没事了才去福嫂子家。
苗子地二月份出了一回,四月份又出了一回,还是供销社拉了一大半走,尝到了种菜换钱的每次出苗子都来,没尝到的,只知道他们三生产队有家专门卖苗子的。
陈桂花没种菜,不过还是过来看了一回,她跟陈夏花说的,“我婆家妈说还是种粮食保险一些,粮食价格不便宜,一年也能挣好几百块呢,菜家家户户都有,谁会买?城里吃公家粮的还没我们社员同志多,能卖出去多少?一斤粮食可抵得上好几斤菜了,菜不值价,供销社收多了就不收了,换不了几个钱的,卖不出去的就只能烂在地里了,还不如全种上粮食呢。”
陈桂花还劝她也别卖苗子了,赶紧种粮食吧。
分把钱的苗子能跟好几毛的粮食比吗?
只有种粮食才挣钱。
陈桂花过来,也没吃午饭,赶趟似的看了两块苗子地就走了。
说要回去拔草,还要回去煮一家人的饭,家里公公婆婆,男人孩子,小叔子小姑子都等着她烧饭呢。
陈夏花以前比陈桂花还沉默老实呢,忍不住说了句:“姐夫不是在吗,叫他做饭。”
陈桂花理所当然的:“那不行,你姐夫是男人,他不会,这家里样样的东西摆放、烧饭做菜都只有我操持的,他们离不得我。”
陈桂花这辈子最自傲的就是一大家子都离不开她,样样都要她张罗。
她没觉得这是压迫,也不觉得这是辛苦,她觉得这是“被需要”,她忙,才证明离不开她,大家才“需要她”。
陈夏花想好生跟她说说话都没时间。
陈夏花以前也觉得“活”是干得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干”,才叫“勤快”,才证明自己不是那等偷懒耍滑的,她刚被庄民国接回来,一刻都闲不得,要干活,要烧饭,抢“活”干。
庄民国有些让她抢,有些不让她抢,他进灶房烧饭洗碗,陈夏花一开始也心里不安,到现在,她擦面霜,吃麦乳精,吃饼干,还戴发夹,穿新衣服,都习惯了。
她想说,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张了口,说不出来,陈桂花那边急着回去,也没进屋跟庄炮仗两个说,在田边跟陈夏花说了几句就走了。
回去过后,她婆家妈问她,陈桂花张口就回,“就几块田的苗子,我看也没什么大出息,我让三妹以后还是安分种田的好。”
杨家大队也有人卖苗子,一分钱好几个苗子,卖的就是他们种的菜,发芽子还不如他们自己洒种子呢,都差不多大小了,自己洒种子还不用花钱买呢。
杨家大队卖苗子的都亏的要改种粮食了。
陈夏花跟庄民国讲了大姐劝他们种粮食的事。“她都没听我们家的是什么苗子。”
大姐陈桂花一看见苗子就开始说。
庄民国没当回事:“大姐要不种菜就算了,粮食现在值钱,她要种粮食就种粮食吧。”
庄民国上缴了工资。
家庭职责划分得很清楚呢,陈夏花管账。
是管家婆。
庄民国现在去上工也是要带“公文包”的人了。
他现在是厂长助理,是砖窑厂每天最后走的人,要清点数目,庄秋是厂长,到点了就要下班,庄民国清点了要登记,登记本是放在厂长办公室的,现在被庄秋给了他,让他做好了登记,第二天再送到办公室去。
庄玉林他们兄弟一放学就写作业,庄民国下了工也检查他的登记有没有算错,数目大的时候,他就借儿子的算盘来算算。
陈夏花跟向婆子就去灶房烧饭。
庄玉林“校长”还说了,“爸爸,用乘法啊,可简单了。”
“爸爸要是不会,我可以教你的。”
“好妈妈”陈夏花都是他的“学生”呢。
“不用了,我会,你把给你小姑改的卷子拿来,我明天给她。”
庄玉林现在一心想挣零花钱,问他:“爸爸,借算盘算不算给零花钱的?”
他想买一个跳绳,跟小二玉春分开,一人用一个。
弟弟比他矮,小二用了跳绳,他再用,老是被打到。
庄民国看着他:“当然不算,这算盘是你爷爷的,算下来应该是传给我的,等我再传给你的,你现在还是用的我的呢。”
庄玉林板着小脸,把小姑的卷子抽出来,还抽出自己的卷子,是他们这次考试的卷子,要让家长签字呢。
他交代了:“那你让小姑明天给我学费。”
小姑找他改卷子,庄玉林也是要收钱的。
“行,让你小姑给你。”
庄秋身为厂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爽快就给了五毛钱出来,让庄民国拿回去给他,还邀请他们兄弟:“姜辰给阳阳买了一批课外书,明天星期天,你让他们过来看书吧,阳阳也想跟他们玩。”
工人是没有双休的,节假日、年节会放假,他们砖窑厂上两个星期也能休息一天,相当于一个星期休息半天,学生好一些,一个星期休息一天。
小孩最盼望的就是星期天了。
还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过了礼拜三,还有星期五,到了星期六,还有一下午。
庄民国收了钱,说回去跟他们说说。
下了工,庄民国又是砖窑厂走得最晚的一个,兜里还捏着庄玉林辛苦赚来的五毛钱呢,在口袋里都捂热了,一进门,院子里好几个孩子跑来跑去呢。
他的腿都被抱住了。
韩媛媛撒开手,朝他伸手:“舅舅抱。”
庄民国把她抱起来,在怀里颠了颠,陈夏花把他腋下的“公文包”拿了出去。
庄民国以前还觉得人家把“公文包”夹在腋下别扭呢,觉得这姿势就跟那什么“孔雀”一样。
嘿,他现在也用上了夹“公文包”的姿势了。
庄玉林兄弟带着个阳阳跑过来,凶巴巴的跟他告状:“爸爸,媛媛妹妹家的大人太坏了,他们打小孩呢。”
“就是,太欺负人了。”阳阳还握着小拳头,说要帮媛媛妹妹“报仇”呢。
打小孩?庄民国脸上顿时正经,抱着韩媛媛蹲下:“怎么回事。”
庄玉林当即把媛媛妹妹额头上的头发拨开,露出那个包来,庄玉林把媛媛妹妹的裤子往腿上一掀,一只腿上还有淤青呢,一看就是摔了的。
“你看!”庄玉林几个让他看“证据”。
他们还分不清摔和打,看到媛媛妹妹身上有伤,就想到了“狼婆婆”。
第56章
“狼婆婆”就是家里又凶又恶的人。
还要打小孩的那种。
谁家要是出了个又凶又恶的,小孩们就给他盖个大帽子,叫他“狼婆婆”。
庄民国还问韩媛媛:“媛媛,还有哪儿痛的?”
韩媛媛才四岁,今年刚被送去读幼儿班,舅舅一问她,她就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陈夏花把人抱进去检查过了,脱了衣服挨着看过了的,跟他说:“手臂也是摔下去擦伤了,其他的没有了。”
庄蓝两个还没过完大年就跟着建筑队走了,她那边带不了两个孩子,在城里读书是要户口的,韩媛媛要读书就进不了城,庄蓝把孩子交给韩家两个老的带,每个月给他们三块钱。
吃穿另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