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家里专门看书。
前几年他们两个放假在家也不是当翘脚小老板的,照样要去厂子里打小工挣零花钱的,可以说是从小就跟着他们当爸爸妈妈的做生意,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放假了都到处疯,他们兄弟只耍几天就要来厂里帮忙。
头一回,庄民国这个当爸爸的开口说要让他们玩两个月。
庄玉春当即蹦了一跳:“真的,爸爸你真好。”
庄玉林还在变声期,不说话。
庄民国提醒他:“是看你们成绩来的,你要是给我考个五十分,这就没办法去玩了。”
庄民国要求不高,只要他们保持中等水平,以后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就行,要当顶尖那一拨“学霸”没这个必要。
读“死书”,只按成绩说话,庄民国没这个要求。
庄玉春看了眼哥哥,拍着胸脯跟庄民国保证:“你放心好了,我可是我们班前十,我肯定会及格的。”
庄玉林这个当哥哥的想得就比弟弟玉春长远,他刚开始也高兴,但随后就担忧起来了,“两个月,会不会太长了?”
在省城一个月吃喝要好几十块钱,他跟弟弟两个人,要去玩两个月,花得太多了。
“家里穷”、“家里没钱”已经在庄玉林脑子里固定了。
哪怕觉得自己家里跟村里其他人家差不多,他们有厂子,人家有小楼房,也在打工挣钱,打平了,但是村里可没有人敢说要去省城这种地方住两个月。
只玩不找事做,不挣钱的。
庄民国说:“不长,玩两个月回来收收心,就该读书了,下学期还是要“抓紧”了,争取考上高中。”
庄玉林顿时蹙起了眉头,他差点忘了,家里还要他在省城上高中。
去玩要钱,去读书也要钱,钱钱钱,样样都要钱,他现在挣不了钱,生怕家里把钱都花光了,以后穷得要讨饭吃了。
小小年纪,为这个家简直操碎了心。
最让庄玉林生气的事是,他的好爸爸隔天还问了两位姑姑,问他们要不要让表弟和表妹跟着去省里过暑假。
大姑姑家只有姜阳,小姑姑家两个,加上他们兄弟,光张嘴要吃要喝的就五个。
庄玉林想到那要数钱出去的画面就心疼。
庄秋跟庄蓝回去问过了,姜阳他们都愿意去,他们也这么大了,连最小的韩利都十岁了,听说要去省城,几个孩子都同意。
个个都等着发卷子,发通知书。
晚上,陈家那边陈大姐还过来了。
说要找陈夏花。
庄玉春什么都跟爸爸说的,“大姨又是来找妈妈给小丽表嫂安排好岗位的,她都来了好几回了。”
陈桂花儿媳妇小丽前几年没上个工,嫁过来就给老陈家添了丁,过后又跟着王平在镇上住,别人都是下了工回来,她非不要跟公婆住一起,要在镇上租房住,人给公婆带,他们两口子在镇上过得滋润得很,每天都是在外边吃,饭都不烧,回去倒是知道提一堆衣服让陈桂花洗。
这回也是小丽想通了,说想上工了,普通岗位她看不上,只看得上那什么“组长”往上的位置。
陈桂花对这个儿媳妇再不满也只有往妹妹家里跑。
不过回回来陈夏花都没应。
庄民国“哦”了一声,陈家的事,他们管不着。
反正没多久她就出来了,陈夏花没同意。
没过几天,就到学校放卷子了。
一早去的,半上午就回来了,考得都不错,庄玉林说还是他们班上第一,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几分。
班主任都说了,他的成绩考中专是肯定没问题的。
庄玉林倒是想,考上中专,早参加工作,早点也补贴家里,但他知道家里不会同意,班主任也只有遗憾的。
韩媛媛跟韩利也往这边跑,他们放假了,每天都是跟着庄蓝到舅舅家的,姜阳第二天来的,还背了个包,背着自己的欢喜衣服,眼巴巴的问舅舅:“我们什么时候去省里。”
庄民国看他急得,说:“大后天走。”
他回来要去苗子地帮忙,把地里给收拾了才走,苗子地才卖了一趟苗子,现在要翻土,施肥,庄民国第二天把他们几个放假的全都轰到苗子地里给他翻土施肥。
这是大夏天最后一茬苗子,新苗子要等一个来月才能下,天气太热了,正夏天了,种什么都没用,年年这时候地里都是空着的。
庄民国还让庄炮仗他们跟着去城里住一段时间,两个都不肯去,还给他们砍了一筐菜让他们带下去吃。
向婆子说的,“钱还是省着点花。”
乌泱泱这么一群呢,半大小子可能吃了。
“行,我们不乱花。”
天气热,他们要赶早走,陈夏花还说要送他们,庄民国说的,“你放心,我能照顾得了他们。”他知道这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呢。
陈夏花回去了,庄民国就带他们去坐车,要先坐班车从镇上坐到县里头,再转一回车。
庄玉林他们还在车上跟一个回县城里的小同志说起话来了。
小同志是县高中的,他们都是学生,有的说。
说起学校,庄玉林问他县高中教得怎么样,小同志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给出答案:“我觉得一般一般吧,我们学校教得最好的老师去年调去省里了,他教得可好了。”
“省高中教得最好?”
“那肯定啊,老师都很厉害的。”
到县里下车了,他们还约定好了当好朋友,以后要经常写信,人家小同志还说了:“你们是镇初中的,要是考上高中了,你到我们学校来读,我罩你。”
从县里到省城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庄玉林他们也不是第一回 来了,不过每回只待了一两天。他们这回到是快到中午了。
下了车,庄民国带他们走了几条街,拐进了巷子。
庄玉林还跟弟弟他们说:“是带我们去旅馆。”
上回他们跟姜辰叔叔就是住的旅馆。
住两个月的旅馆好贵的。
巷子里头的旅馆,再便宜,住两个月都是好大一笔的。
庄民国带着他们走到一处门前,掏出钥匙开了大门,带着他们走进去。
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崭新的二层小楼房,看起来漂亮得很,里边还有门,开了门,崭新明亮的家具摆在面前,还有漂亮的窗帘。
庄玉林没回过神,庄玉春问:“爸爸,这里是旅馆吗,怎么没有柜台?”
庄民国把菜筐放了,“谁说这是旅馆的。”
庄玉春指了指哥哥。
庄民国说了:“这里不是旅馆,这是咱们家的房子,有两套,你跟你哥哥一人一套,以前这房子破,才新盖好的。”
...
庄玉林的神色是不敢置信。
他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独有的尖锐,尤其是抬着声音说话的时候:“家里的?”
他们家不是很穷吗?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108章
“穷”这个词已经在庄玉林这里形成了一个固定的思维模式,从小到大,在庄玉林眼里家里都不富裕。
小时候更不提了,那时候他都懂事了,家里穷得只有十来斤米了,还要撑到什么时候呢?撑到秋收过后发粮食,家里都是大米跟其他的一起煮,平时少吃饭,多吃菜,好在夏天其实不缺菜吃。
到年纪更大点,庄玉林还记得家里是爸爸去厂里当上了工人同志,条件才开始好一些的,这也是他们家的额外收入,家里的苗子地庄玉林经常听村里人说,要种粮食才有钱,种苗子卖不了几个钱。
他听得多,就以为家里的苗子地不挣钱,还比不上人家村里种粮食的,但人家种粮食是一家人种,他们家工人爸爸要去厂里上工,家里只有好妈妈陈夏花跟爷奶,人手不够,只能种苗子地。
这就让庄玉林在心里衡量过,觉得家里跟其他人家的水平是打平了。
而且村里好多人都不读书,他们家还要送他跟弟弟去读书,这样算下来,他们家里的开销更大一些。
也就更穷一些了。
甚至他们都大了,他马上要中考了,村里的人一栋一栋的二层小楼都盖上了,但他们家的二层小楼一直没动静儿,别人是叫他“小厂长”,庄玉林是觉得他们家还是穷着,盖不起房,以前他还听到过别人议论,议论什么呢,就是说他们家,说:“工人庄家又当工人,又弄苗子地,现在还开了厂子,怎么不盖新房子的。”
新房跟旧房,谁不愿意住新房的?
村里稍微有点钱的早就弄起来了,盖不上二层小楼,也去买了砖,买了灰来糊墙,刷墙,看着就干干净净的,他们家还是没弄,什么都跟以前一样,看着还是破破烂烂的破瓦房。
庄玉林都打算家里的房子要等到他跟弟弟毕业,挣钱来盖新房子了。
庄玉林跟着庄民国进屋,跟在他后面进了灶房,“那家里的房子怎么不盖了?”
那可是身份的象征!
庄民国把菜提到了灶房里,厨房也开着窗,里边明亮得很,跟家里的灶房不一样,家里的灶房空间大,但没有窗,只有门,光线也不足,尤其在灶头,一面的墙都被熏黑了的。
庄民国说:“城里有房啊,还去家里盖房做什么?那太花钱了。”
要不是庄玉林马上要上高中了,他们这两套房子都没准备现在要盖的,租出去那套他们这两年都不准备要重新盖的。
还要挣钱把商场开起来呢,那才是费钱的地方,好几亩的地,大得很,那才是大笔的投入。
庄玉林:“在城里盖房不花钱了?”
庄民国把菜都放好,准备带他们出去吃,去国营饭店!
“你这小子,要不是你要上高中了,这房子现在还不盖的。”
庄玉林在省城上高中也简单,他分数到了,庄民国再去村里跟街道把证明都开上,就能拿到学校去报名了。
这也是居委会的大妈跟他说的,说现在进城的人多了,学校也不好上,要开始看“户口”了,户口在就能上,户口不在就要回原籍去上。
庄玉林现在也懂为什么爸爸妈妈非要他来省城上学了,他们同学都说在省城读书开销大,而且他们是农村户口,根本上不了,庄玉林也一直这样想的,他还想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要怎么让他到省城读高中。
他们去试了就知道了,他只有在县里上高中的。
现在学校的小同志们都还好,庄玉林他们班上的同学也都是读书厉害的,更注重学习方面的事,知道庄玉林要到省城上高中,跟他不合的也在背后说过他坏话。
说他“异想天开”。
庄民国拍了拍他的肩膀:“都说了让你到省城上学,怎么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