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富人来找陆溪,试图和她交易,想从她手中拿走能致富的法宝。
没想到,她出乎意料的慷慨,愿意把能自己动的机器和石油卖给他们,但条件有些令人难以接受——她只能接受用土地来作为交易。
陆溪疯狂的圈下任何能圈的土地。
她知道,只有进行一场彻底的改革,才能改变社会的秩序,土地就是根源。
只有想办法把大量的土地归位国有,再分发下去,才能实现基本的平等。然而,这样彻底的变革,需要一场战争来重新洗牌。陆溪不想那么暴力,就只能努力的赚更多的钱,收购更多的土地,以一种不那么暴力的方式,温和的侵蚀这个世界固有的秩序。
机械的诱惑是无穷大的,最终还是有富人被打动了。
他们愿意出让一部分土地,从陆溪的手里换得机械和石油,以此换得生存下去的机会。
交易达成。
满载而归的富人们生意逐渐好转,卖出更多的东西,能生产物美价廉的商品。那些出让土地的富人没有因此而倒闭,反而焕发出勃勃生机。
有了榜样,其他人也就没有顾虑,纷纷来找陆溪交易,表示愿意出让他们的土地。
第七年,第一批入学的小学们毕业了,第一所中学开始创办。
而小学的规模也再加大,因为人口再不断的增多,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往陆溪的城邦靠拢。
他们有的需要庇护,有点从中嗅到了商机,天南地北,以陆溪为中心,聚齐起来许许多多的人,诞生了许多新生的食物。
城市变得越来越繁华,人口也增加到了几十万。
这是一个小国家的体量。
是一个足以引起教廷重视的体量。
陆溪乌托邦的美名传扬了七年,苟住猥琐发育了七年,距离遥远的王城,终于重视起来她这个小小的、被驱逐的王女弄出来的动静。
七年前,陆溪只是一个狂妄的、胆敢和教廷作对,然后险些丧命,被驱逐出王城的公主;七年后,她的领土变成了所有臣民向往的地方,那里是乌托邦,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接近天国的所在。
不断有人向她汇聚,因为她弄出来的“工业革命”获利,使得她变得更像是个神明,而不是一个普通的公主。
教廷的统治根深蒂固,可现在,就连王城脚下,也出现了歌颂陆溪的穷人。
他们向往,他们憧憬,他们想要去投奔她。
本来坚固不可摧毁的教廷,开始慌了。
他们以神明的名义,统治这些愚昧的人们,从他们身上获得信仰,获得生存下去的力量。
因为神明,因为神谕,他们说的话无人质疑,他们的举动无可争辩。
他们说天是圆的,地是方的,就不会有人说天是方的,地是圆的。
教廷就是最权威的力量,他们掌握世界的真理,并且告诉臣民们,会引领他们去往美好的、纯洁的天国。他们让所有的民众深信不疑,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可时至今日,民众开始怀疑他们了。
怀疑他们是否真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怀疑他们口中敬仰的供奉的神明,怀疑他们所有做的事情和说过的话。
这种怀疑,就像一颗种子,在所有民众的心里生根发芽,让他们的统治岌岌可危。
怎么能有人质疑至高无上的神权?
这是不可饶恕的!
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教廷,决定要出手了。
他们要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让她领教一下神明的愤怒!
愤怒吧!颤抖吧!没有人可以逃离神的统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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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课堂上,陆溪正在给学生们进行焰色反应。
她开设了科学的课程,因为这个世界没有科学这个概念,所以从教材到课程,全部由她来完成。现在还没有老师可以胜任这个工作,陆溪的工作重心已经转到了教育上。
在一片片惊叹声中,结束了实验。
在学生们一片“哇”“哇哇”的声音中,陆溪笑道:“大自然还有更多的奇观等着我们去发掘,去体验。有一个前提,你们千万要记住——这个世界,没有神明,没有可用掌控别人的存在。能改变自己、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只有我们自己。我们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不知道在哪儿的神明。”
这番论调,要是放在别的领土,或者王城里,估计就可以准备火架子等着烧她了,然而这里是陆溪做主。她可以畅所欲言,说出自己想说的事情。
她的举措是有历史性意义的,别人的领土是不是信仰神明的,陆溪不知道,但在她的领土上,小孩子们都对科学很有兴趣,也逐渐相信陆溪所说的:相信科学。
“老师,除了刚才的蓝色火焰,白色火焰,还能烧出别的颜色吗?”
陆溪答道:“当然可以,一些稀有金属燃烧,也会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只不过我手头没有样本,等我找到了,就给你示范。”
在课堂上,没有人叫她公主殿下,学生们都叫她老师。一开始,学生们还很不自在,觉得很不尊敬,但是渐渐的,他们也就放开了。
课堂是一个很纯粹的地方,陆溪希望站在讲台上的自己,只是一个纯粹的人。
“我们下节课,做水杯实验,看看大气压强的奇妙。”
“什么是大气压强啊?”
“下节课你们就知道了。”
在学生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陆溪走出了课堂。
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陆溪马不停蹄继续工作。
陆溪敢发誓,这个世界她如果死了,那一定是过劳死的。
教材要她编写,发明的事情要她把关,她要不定时抽查军队的训练的成果,还有想办法出题考考小家伙们。除此之外,还要和这个国家的工程师们,工匠们,交流经验。
陆溪会给工程师和工匠们画好的图纸,同样步骤也会写出来,但一般来说,他们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难题,需要陆溪去解疑答惑。
陆溪每天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转,没有一刻是停歇的。
虽然她富甲一方,坐拥无数的资源,还有无数臣民的爱戴,但她一定是这个国家,最忙,最苦的人。
好在她的付出是有回报的。
如今,在她的领土上,国民富饶,安居乐业,可以说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他们有这个世界生产力最先进的工厂,也有武力值最强的军队,有最为开明的、仁慈的统治者。
在这里,没有贵族和王室需要他们跪下行礼;同样也没什么教廷来洗脑他们,奉献自己。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不被拘束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种,大家都是一样待遇,只有罪犯会被驱除,被鄙视。在他们的法典上,没有任何一个条款写着歧视,也没有任何一个法令要求你无条件风险。
有付出必有回报,只要不是懒汉,都能找到自己的定位,在这里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城市越来越大,人也越来越多,陆溪需要管的事情,也越来远多,但此时,她心灵上是满足的。
如果没有出现任何阻碍,那么她将一直缓慢的发展下去,以一种温和的、不见血的方式,完成权利、政策的更迭。
然而,上天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
陆溪一直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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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农民播种的粮食到了丰收的季节。每当这个时候,陆溪的城邦就要举行一场庆典来庆祝丰收,民众们载歌载舞,聚在一起歌颂大自然的恩赐,歌颂公主殿下的慷慨和仁慈。
但今年的庆典没有如期举行。
因为他们的城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是从王城来的,王城距离此处千里迢迢,使者拿着女王的手谕来找陆溪,让她尽到作为臣子的责任。
女王的手谕召唤陆溪回王城,手谕上说,她们可怜的、共同的父亲,如今已经重病在床,陆溪已经离开王城许多年,父亲见不到她,死也不能上天堂,所以不管陆溪手上有什么重要的事宜,都必须放下来,立即跟随使者回到王城尽孝。
陆溪的姐姐克丽丝只是个傀儡女王,她除了享乐,脑子里空空如也,没有民生大事,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
所以,这一道手谕的背后,并不是克丽丝真正的指令,而是她背后的教廷势力,在把陆溪召回王城。
那些教廷的人,终于是坐不住了么?
陆溪垂下眼睛,眼底闪过一抹讥诮凉薄的笑意来,倒是一点也不慌乱,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那些人被捧了太久,早就不知道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是什么样了。
一开始,陆溪颁发那些和教廷意志背离的法典时,心里就在担心教廷会朝她发难,让她立即废止,或者让她停止接受民众,但好在陆溪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她依照自己的意志,按部就班,把自己想做的改革,全面推行了。
这八九年来,陆溪一直提心吊胆,一般战战兢兢地的发育,一边考虑要怎么做得不动声色,不引起教廷人的注意。
整整近十年的事情,教廷给了她那么长的事情。
他们并没有陆溪所想象的那么敏锐,也没有对整体格局的判断,把这黄金十年送给了陆溪。
如今再想来发难?
已经迟了。
现在她的根基已经厚了,不是教廷随便捏几下就会死的小公主了。
既然想找她茬,那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没准,最后是她找他们茬呢。
陆溪收下了手谕,对使者说道:“大人一路奔波劳累,我先好好的招待你,两天之后,我们再动身回去。我这里的事务繁忙,女王的手谕来得突然,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希望大人谅解。”
使者松了一口气,没作他想。
他的任务就是要把陆溪带回去,本以为要威逼利诱,陆溪才会跟他走,现在这么轻易的答应,省了好多功夫,他就也不介意多留两天了。毕竟他也真的累了,需要休息。
安顿好了使者之后,陆溪才招来查理,和他仔细的叮嘱对策。
陆溪说:“查理,两日后,我会和使者一起动身回王城,你把手里的事情交接给其他人,到时候跟我回去。”
查理一脸不安,他担忧道:“可是殿下,您明明可以拒绝——前国王对您没有任何情谊,别说他是否真的重病在床,就是他真的要去世了,因他对殿下的绝情,殿下也有理由不去。”
只需要装病,亦或者随便搪塞过去就好了。
在查理看来,陆溪这个举动,十分危险。
如果,她回到王城后,随便落个水,摔个跤,生个病,都有可能要她的命,让她“死”。
教廷的人,对于想要出手清除的人,绝对不会给她任何逃生的机会。
陆溪却摇摇头,格外的冷静,一双眼看不到惶恐,反而有种尘埃落地的淡然。
她说:“不,你错了查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去的。如果我不回王城,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我的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他们就可以有理由讨伐我,对我的领土发兵。我有查理保护,当然不惧怕危险,可是这座城市,是所有人共同建造起来的,我不能让它毁于一旦。如果我的臣民要因为我的过失饱受战火,那是我的失职。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让人摧毁我们的家园。如果有人要冒险,那就让我承担这个责任。”
“殿下……”查理久久无语凝噎,眼眶已经发红了。
跟随露西公主殿下来到这里,已经近十年了,查理也对这片土地有了感情。是公主一手把家园建造成这个样子,就像她的孩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