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怎么说也是别人先来的,让一下又怎么了。”“况且要不是你刚刚骗了我那一下,我们现在也不用在这儿等。”
刚刚白肆盏带她去了另一个房间,说是秦宇恒在里面,结果等路鸣做了好长时间心理斗争之后,一开门,里面只有一堆杂物,再看门口的门牌号——“储物间”。
被他骗了这件事,让此刻的路鸣心中很不爽。
白肆盏察觉到了这人还在生自己的气,也不敢再皮下去,只自说自话一般地喃喃道,“除了这一次,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路鸣忍住了想暴打这人一顿的冲动,冷冷地答,“上次考试的时候。”“你骗我说你交白卷,结果发下来都不是零分。”
白肆盏挠了挠头,似乎对这段记忆有些忘却,“你这进记性也是没谁了……”
“路鸣同学。”这边白肆盏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已经给刚才几位的同学签完名的秦宇恒就朝着路鸣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路鸣连忙大步迈了过去,“宇恒!”话喊出嘴,又察觉到了不妙,只得开口补充道,“学长!”
秦宇恒仿佛并没有察觉到路鸣的异样,笑眯眯地就朝着路鸣走近,“久闻大名呀师妹。”
“师妹?”路鸣被他这个称呼给惊到了,秦宇恒虽然和现在的她隶属于同一个高中,但再怎么叫也应该是叫学妹啊?
“对,就是师妹。”秦宇恒点了点头,“实不相瞒,你在showyou每一期的表演我们整个航天技术研发中心都有在看。”
路鸣:瞳孔地震.jpg秦宇恒刚刚说,这些与她并肩研发火箭多年,一起边互损便搞事业的老同事们……在看她上选秀节目?
看她路鸣在节目上唱美声,看她在节目上打人,看她发表激情演说……路鸣感觉自己的脚趾正在抓地,还是控制不住的那种。
“说来也有些难为情,一开始本来是只有我在看的,奈何家师孩子心性,竟也被我带着看了起来,还安利给了不少其他的前辈……”
秦宇恒见路鸣的脸色有些怔,想来她只是被自己的粉丝年龄跨度给惊讶到了,便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惊讶,大家对你的印象都特别好,上一次公演还集资给你投了一万票,甚至前辈们听说了你踢烂舍友床板的事迹后,都拍手叫好,说你是个有骨气的主,不会吃闷亏。”
路鸣忽然有点后悔自己踢烂方凌床板一事,这件事到底给她自己招了多少黑呀!
“这……还真是我的荣幸啊……”路鸣咬着牙答。
秦宇恒只当她是开心过了头,继续火上浇油的补充,“而且啊在听了你上次的演讲过后,家师对你有这方面的兴趣感觉很欣慰,还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想带你一把。”
带她一把?路鸣眼中的怒气忽然转为了震惊,许儒城看了她的选秀,没有认出她,甚至还说要带她一把……这是要当她这辈子进驻航天航空领域的引路人?
“可我……”“师妹。”路鸣话没说完,秦宇恒就打断了她的可是。
“师妹,其实这次我除了来演讲,更是带着家师的心愿来的。”“家师希望,能与你打一通电话。”
打一通电话?!路鸣的瞳孔蓦然睁大,她想起了之前那个梦境,梦境中的许儒城于5月21日去世,她坐于他的床头无能为力。想来她之前特意跑到电话亭,为的不也是这个吗?如今当事人的学生来到自己面前,她竟没想起来这件事!
懊恼之余,路鸣连忙对秦宇恒答道,“那不妨现在就打?!”
“这么急?”秦宇恒似乎是没想到路鸣会一口应下,却也很迅速的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电话每响一下,路鸣都感觉自己的心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心中甚至已经开始暗暗骂起了许儒城那个不接电话的麻烦老头儿,这时,手机通话的声音却忽然停顿了几秒,片刻后,一道温润而又熟悉的男声才终于在她的耳畔响起——“宇恒,有什么事吗?”
自胸腔而上的一股子情绪顿时涌上了路鸣的心头,两滴泪珠不争气地涌出眼眶,顺势落在了休息室的红木地板上,摔成了两朵小水花。
她颤着手从秦宇恒的掌中接过了那只电话,声音中还带着些许哽咽,“……你好,许……前辈……”
第26章 高山流水觅知音
这是一片与城市相邻的郊区,四周都是平坦空旷的水泥地,林林总总的坐落着几栋住宅区,一望无际的幽深绿植处,一栋一眼望去表面皆是暗蓝色玻璃的高楼拔地而起,它的线条流畅凌厉,与背景处的天空格格不入,看上去泾渭分明。
这里是帝都航空航天技术研发中心,无数宇宙飞船与火箭诞生的摇篮,只一栋占地面积不大的楼宇,其中涵盖的都是好几代航空人的青春。他们无一不是怀揣着振兴祖国,探索宇宙的梦想,昂首跨步地走进这栋楼中,只是岁月不饶人,沙流指尖之际,那一位位骄傲的少年少女们竟已将青丝熬成了白发。
所幸,如今每逢航天界有新型卫星送上星际,那大屏幕上映在新闻里的航空人们,已然从满头白发的老科学家们变成了乌发稚容的年轻人,他们年轻的目光透过了镜片,正灼灼的凝视着那片深渊。
傍晚时节,研发中心,29F,近代液体火箭理论之父许儒城的专属办公室。
自城区吹来的风染上了几分郊外的野性,乖张地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将桌面上的那个银制牛顿摆吹得连连作响,窗帘则是以一种多变的神态不停地在墙壁上拂拭着,与一副写着名人名言的贴板来回摩擦,那板上的字却丝毫未动,从一而终的记叙着一句话——“对我而言,夜晚比白天更有活力,更有丰富的色彩。看天上闪烁的星星,地面明亮的灯光,很美也很安详 ——梵高”。
气质的沙发上,许儒城将拐杖放到了一旁,轻轻地戴上了自己的银边老花镜。
这几日忙于处理其他事务,眼下终于得了空闲,可以整理一下路鸣的遗物。
这位发已花白的老者颤颤巍巍地从右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装着小物件的箱子,待他输入了“0038”的密码过后,锁的位置响起了“啪嗒”一声脆响,箱子应声而开。
许儒城将箱子的上部分缓缓掀开,几叠摆放得整整齐齐、边缘还有着些许泛黄的书信映入眼帘。许儒城顿时笑眯了眼。
前几天他整理了一下路鸣留下的手稿,那是一堆堆还没来得及发表的文献,其中有许多都被揉成了团,还得许儒城打开了逐字逐句替她翻译才行。路鸣做事不修边幅,一有思路起来连字也写的龙飞凤舞,可以说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许儒城才看得懂她写了什么。
他花了一天一夜将她手稿的三分之一整理成册,并联系相关期刊商讨出版事宜。
路鸣的性子不拘小节,许儒城又是个耐心温和的主,所以二人自打认识开始,许儒城就帮她处理了不少烂摊子。譬如她常常丢三落四,拿在手里的东西都能凭空消失,许儒城就养成了走路走在她后边,帮她拾起遗落物品的习惯。再譬如她喜欢搞各种实验,却不爱撰写论文,不情不愿写出来的论文就连标点符号都能用错,这时许儒城就负责帮她修改那“狗屁不通”的论文,使之能在让人读懂的基础上,还带有些许文学气息。
毕竟他许儒城,可是业内公认的才子,理工科出生,却偏爱诗词歌赋,左手描摹宇宙飞船,右手下笔文采斐然,就连一向不爱夸人的路鸣也曾评价他是“知本质而看表象,理性而不失浪漫,有着一身能摸清万物的本事,却偏偏喜欢水中望月,雾里看花。”
当然,这是在许儒城指出了她信中所写诗词的错误之后,她一气之下给予他评价。
许儒城笑意盎然地看着手中的书信,布满皱纹的指尖轻轻拂过略微有些粗糙的信笺,一封封夹杂着回忆的墨香充斥了他的鼻腔,记忆如锦缎铺陈开来,不可名状的情绪夹杂在那一笔一划的字里行间。
路鸣:“今天我们学校办了个什么诗词大会,说是拿了前三甲会有奖品拿,结果等我苦读了三天三夜唐诗宋词之后,主办方忽然告诉我们活动取消了!我还想着拿个第三名抱几本书回来呢!”许儒城:“主办方行为恶劣,先斩后奏,建议路鸣同志酌情辱骂,避免此事再次发生。”路鸣:“安啦,我已经写下了诸如‘主办方,不是人,又撒谎,又骗人,欺我学生未出世,其实我是你爷爷’之类的诗词,贴在了主办方的办公处,想来应该能杜绝此事再次发生。”许儒城:“路鸣同志,请你正式自己,以你的文采不拿第一,天理难容。”
路鸣:“进来不知是否掀起了一股子留□□,父亲写信来说是小时候邻居家养的狗的原主人的表姑奶奶的小儿子也来了MIT,还让我去车站接他,我本不愿早起去那拥挤潮热的车站,父亲却在信中说他长相甚好,一表人才,我姑且先去看看。”许儒城:“路鸣同志,古语有云‘一表人才往往都不是什么好人’,为了避免你被他的外表所蒙蔽,我决定帮你去车站接他。”路鸣:“哦?不知这句话是出自哪本古籍?”许儒城:“乃‘醉君’语录是也。”
醉君,许儒城的自称,只因着他年少时读到岑参那句“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时,只觉古人的人生理念与自己的不相左右,恨不得当即就与岑参桃园结义,于是便取了其中的“醉”字欲与之共鸣。可路鸣却知道,许儒城绝不是一个只会喝酒的酒鬼之辈,他不喝酒时是谦谦君子,嘴角永远缀着笑,犹如二月春风般温暖和煦。可一旦他喝了酒,便是仗着文采过人处处得罪人的主,先是一言不发地研磨,继而提笔狂书,所作之诗词无一不是在痛陈朋友厉害,别人生气想要回怼之余,却又碍于文采比不过这人愤愤然作罢。放下手中的书信,许儒城转而拿起了箱中最底下的信笺,其余的信封皆或多或少有些许陈旧,唯独这一封格外新衬,看样子是得了路鸣细心保管的。
路鸣:“父亲来信,说家中不太平,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唯独放心不下我独身一人,关于结婚一事,父亲已为我找好人选,是他在西南联大读书时密友的儿子,年岁与我相当,我想,我是该到了结婚的年纪。”许儒城:“婚姻无论之于男性还是女性,从来都不是必需品,你信中说你到了结婚的年纪,可从未曾有人规定到了年岁一定要结婚的罢。在我看来,婚姻一事只是感情的水到渠成,而非美好爱情的开端。”“想来你虽读了那么多书,又来到大洋彼岸,按理说应当接受了不少新潮思想,可你这番言论却又将自己置于了封建社会女性的地位,你可有想过,你学过火箭理论,学过飞船制造,便甘心嫁与他人当家庭主妇,只知柴米油盐,不知满天星斗,离你热爱的事业十万八千里远么?”
彼时许儒城的话之于路鸣,便是犹如醍醐灌顶般的存在,给了存着就此嫁人草草一生心思的她当头一棒,她开始思考爱情与婚姻的意义。一天一夜后,她采纳了许儒城的建议。
路鸣:“许儒城同志,经过了我一天一夜的思考,我方才想通你为何对外自称是不婚主义者,如今想来你才是思想新潮眼光独到之辈,汉朝名将霍去病曾有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我见如今我国之航天事业仍旧停滞不前,甚至没有一艘独属于我们自己的火箭,我忧心之余,又为了昨日的儿女情长而羞愧。”“所以我在此郑重宣布,我路鸣自此以后也将是个不婚主义者,坚定着不婚不育的理念,势必将我国的航天事业发展到世界前列!”
几天后,收到路鸣信件的许儒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劝她这次不要结婚,怎么就劝成了一个不婚主义者呢!让你不要嫁人,不是说永远不要嫁人!我说我是不婚主义者,那都是骗别人的啊喂!
许儒城的目光久久地停滞在那封信上,不知在思考些什么,直到他放置于不远处桌面上的老人机响起了一阵急促地铃声时,他才从这回忆里把自己抽离了出来。
许儒城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够着手拿起了电话。来电显示是他的学生秦宇恒,许儒城按下了绿色通话键,缓缓开口,“宇恒,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许儒城正要检查手机是否坏掉,却只听得一道女声传来,那是一道很年轻,很悦耳的声音,可无论是说话语气,还是其中夹杂着的情绪,都是那么的熟悉——“……你好,许……前辈……”
“噗!”许儒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尔后便直直地倒了下去,落在气质沙发上的一瞬间,碰撞产生出了一阵闷响,原本攥于手心的手机也随之跌落。
路鸣脸色一变,望向秦宇恒的眼中漱漱地掉着泪水,“宇恒!宇恒!许儒城他好像摔倒了!你快回看看!”
秦宇恒一听这话顿时屏住了呼吸,他未曾留意到路鸣对于他和许儒城不敬的称呼,拿过手机便往门外跑,“不好意思师妹,麻烦你跟校长说一声!”
一旁的白肆盏不明就里,校庆晚会开幕之际,优秀校友临时缺席,这秦宇恒当真是狂妄啊。
“你记得帮我转告他保重身体!”路鸣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对着秦宇恒的背影喊道,那人却并未回应,想来是急火攻心。
白肆盏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来,给路鸣递了一张纸巾,“不就是跟大佬说了句话嘛?有必要这么激动么?”
路鸣没有理会他,只是缓缓下蹲,将脸埋进了膝盖处低声抽泣。
无人能懂,许儒城之于她的意义。是良师,是益友,是高山流水亦难觅的知音,是这漫漫宇宙里,唯一肯数十年如一日围绕着她公转的行星。
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他若离去,便是她在这世上另一个自己的葬礼。他信她,懂她,敬她,与她志同道合,与她历经风雨,于山巅处不期而遇,相视一笑,你懂我,我亦知你。
第27章 平平无奇我路姐
路鸣失魂落魄地走回宿舍,待她重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门口之后,一阵冷风忽然从她的脸侧拂过,吹得她打了个寒颤。今天是5月20日,白日常常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按理说季节应该已经摸到了夏日的门槛,然而夜晚的空气中却总夹着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凉意。
路鸣站在门口,耳旁是从文艺汇演馆方向传来的一阵阵欢呼声,她的头无力地抵在门板上,愁绪途径她的每一条经脉,最终一齐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自以为是,自视清高,曾经于无数个瞬间因上天馈赠给她了一个崭新的人生而窃喜,却从不曾想过,这对于那些仅有一世可活的人有多么不公。
论造诣,许儒城对航天航空领域的贡献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
论才华,他谈笑间笔下书万世风华,就连写出来的理论论文也是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年岁稍大时他又开始自学编程,到如今已颇有建树。而她的文学水平差的一塌糊涂,写出来的东西只能说让人可以读懂,对于她擅长的方面尚且如此,更别说让她去接触一个有着全新语言的领域了。
论家世论背景,许儒城的身份是红三代,父母亲人都是高层干部,而她左不过是个出生于书香门第的小家子,母亲在她幼时便去世了,她被父亲含辛茹苦地独自拉扯大。
她想不通,明明许儒城样样都比她强,怎的重活一世这种好事就偏偏落在了她的头上?她想不通。
“啪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路鸣拖着身子走了进去,最终无力地坠在了学习椅上,仰头,与灰白色的天花板对视,那扑面而来的孤独感顿时将她团团包裹,让她窒息。
头一回的,她从包里拿出了陈申前几天给她的手机,这部白色的、不算小巧的手机,此刻正乖巧地放置于她的掌心,路鸣有些陌生地操作了起来,终于在一个名为“微博”的软件里看到了许儒城的消息。
一点开首界面,#近代液体火箭理论之父病危#的tag就明晃晃地挂在了热搜之上,路鸣的手颤抖着,慢慢地点开了那个话题。
“据悉,北京时间5月20日晚间19:30,我国近代液体火箭理论之父许儒城因突发疾病被送往首都人民医院进行抢救,后续情况本社已派相关工作人员持续跟进中。”
这条发布于几小时前的、不带有丝毫感情意味的新闻稿接连被几条公众号转载,路鸣随意点开了其中一条往下拉了拉,一水儿的评论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网友A:航天界元老,带领我国航天事业跻身世界前列的功臣,但愿您长命百岁!路鸣默默地给这位网友点了个赞。
网友B:“青山有幸埋忠骨”,前辈一路走好[/蜡烛]路鸣深吸一口气,喉间随之传来了一阵腥甜,她点了一下评论按键,当即就回复了这名网友,“看了内容吗就在这里卖弄?理解能不行麻烦回去多读两年书!”
回复完毕后,她继续往下拉,网友们评论的内容无他,多半就是“长命百岁”“祝早日康复”之类的话语,像网友B那样脑子有坑的人还是占少数。路鸣如此想着,直到——
网友N:早点死吧,早死早超生,还什么“理论之父”,也真好意思说得出来,真有能耐自己去造火箭啊!搁这儿理论啥呢?谁还不会理论了咋滴?
路鸣看得眼睛快要喷出火了,待她完全把这句话看完时,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攥进了肉里。
她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最近偏逢多事之秋,她的怒气值更是已经积攒到了瓶颈,这人的出现,无疑加速了她这座火山的喷发。
按捺着想要冲进屏幕把这人暴打一顿的冲动,路鸣的指尖又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字来。
路鸣:脑子有病就去治,不要在这里秀人类智商下线,要不是互联网,以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在这种消息下发言。你说理论谁都会,有本事你也给我理论一个试试?发完这句话,路鸣却还觉得不够,正犹豫要怎么回怼回去之时,她手一滑,一不小心就退出了评论界面,还顺带刷新了一下。
一条新闻社新发出的消息即刻映入了她的眼帘,路鸣屏住了呼吸,只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最新报道,据知情人士透露,我国近代液体火箭理论之父许儒城已于北京时间5月20日23点左右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一条对比于之前来说简短的不能再简短的新闻,之于路鸣却是如同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她的双眼无神的眨了眨,几滴蕴含着喜悦情绪的泪水顺势落下,恰巧落在了面前的杯中,荡漾出一阵涟漪。
在电话中许儒城倒下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一时不知作何感觉,只有那眼中条件反射落下来的泪珠,才能出卖了她的恐惧。
她不是一个喜欢流眼泪的人,过去不是,现在更不是,一个人踏上前往异国他乡列车的时候,她没有哭;语言不通被人嘲弄的时候,她没有哭;父亲离世的讣告跨越重洋到她手中时,她也没有哭。
她认为眼泪没有任何作用,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总是骄傲地扬起她的下巴,眼中不会有丝毫的波动,可唯独关于许儒城,她总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是世上知晓她骄傲背后的人,亦是能让她卸下骄傲的人。
稳定了心神,路鸣这才返回了刚刚的评论界面。刚刚那个杠精回的很快,她只是刷新了一下,那人的评论就因着得了她的回复被顶到了最上面。网友N:哟吼,你这话说的,要不是互联网,你配在这种消息下发言?一个娱乐圈的戏子,有点名气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以为帮他发言人家就会理你?滚回去写你的演讲稿吧!
这人见缝插针,很会回怼,看得出来是放了很多年喷子练出来的水平,路鸣刚刚在气头上,竟然就傻乎乎地和他直接杠了起来,如今回过神来才发觉,与这种杠精就事论事是实在不是上上策。
于是她打开了手机的搜索引擎,输入“如何回怼杠精”,数百条建议映入了路鸣的眼帘,路鸣一一扫过,终于见到了一条于她而言最有用的建议:
“建议使用‘丫头文学’,对方说什么你不要理会,只需要自信,釜底抽薪,比杠精更杠精,打破他的心理防线,让他开始怀疑人生。”
建议很好,采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