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原谅你,可以,你放弃她,以后别靠近她,我才能相信你的诚意。”
“对不起庭芝,这一点,我没法答应。”
“实话说吧,哪怕是到了现在,我也依然认为我们都不是她的同道人,但是我也已经改了想法,这一点,我需要感谢你。”
“你那天说,你喜欢她,将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你必克服,竭尽所能。庭芝,坦白说,我羡慕,甚至有些嫉妒你的这种决心和自信。或许我到现在也还是没有像你这样的自信,但有一点我也很清楚――”
他停了一停,注视着王庭芝。
“我不想就这样放弃她。今晚我下定决心找你,除了希望你能原谅之外,也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哪天,她真的也喜欢你了,我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阻挡,我也没有资格。但是,我确实没法就这样放弃她,哪怕我对你抱着极大的歉意。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做一个能配得上她感情的人。”
“当然,最后的选择,在她那里。”
“庭芝,这就是我今天晚上想对你说的全部的话。”
最后,他如此说道。
夜风穿亭,山麓间,松涛阵阵。
王庭芝一动不动。
“砰”的一声,突然他挥拳,一记重重地打在了贺汉渚的面上。
他这一拳着实不轻,贺汉渚没有防备,也不会防备。他的下颌结结实实地吃住,身体晃了一下。
他退了一步,很快站直身体,低声说:“要是打我几拳,你觉得心里会舒服些,你尽管打。我该当的。”
王庭芝那只刚挥拳出来的胳膊还停着,五指紧紧地握拳。
他盯着自己的四哥,喘息着,突然一把推开他,下了石亭,大步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山麓道上。
贺汉渚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有血在慢慢地渗出。他怔立了片刻,低下头,抬手,用手掌擦了下血痕。这时,背后一道声音说:“我还以为,有人今晚继续要当缩头乌龟呢。”
他的心一跳,倏然回头,只见那条山麓道的中央,盈盈立了一道倩影。
月光如水,她双眸若水,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语气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笑之意。
他定住,望着她,双足一时竟无法挪动半分。
苏雪至等了一会儿,见他不来,转身,作势要走。
贺汉渚陡然回过神,心里只觉又爱又恨,几步并做一步追了上去,从后一把将她抱住,令她转身。他咬着牙,不再容她离开,低头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嘴。
丁春山挂了电话后,放心不下,也走了出来,想找上司。
他抄小路近道,沿着山麓往西场去,快走到路边的一个凉亭时,他被眼前所见的那一幕给惊呆了。
虽然他在心里早就认定上司和小苏之间的那不能为人所知的关系了,但怀疑和亲眼所见而造成的冲击之感,完全是两码事。
他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在月下拥吻的那两道身影,突然,他见上司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停了下来,猛地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方向,随即拉着小苏入了道旁的树后,两人的身影便就消失不见了。
丁春山面红耳赤,心砰砰地跳,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事似的。他不敢再停在这里,又不敢走远,万一再闯来个什么路人……
最后他只能徘徊在附近的路口,干了件他能干的事,替他的上司守道。
第157章 (浓密树冠遮住了月光。如海...)
浓密树冠遮住了月光。如海的夜色包围了他们。她还没有完全从那个戛然而止的拥吻里回神, 微微仰头。
“怎么了。”带着些许的困惑,她问。
他没回答。再一次的, 比刚才更加激烈的吻,是他给她的所有回答。片刻后,大约是觉不够,他又将她抱高,双臂如箍,紧紧地圈住了她的腰,然后, 他亲吻她的眉、她的眼皮子、她的鼻尖、面颊, 耳垂,吻遍她面庞上的每一寸肌肤。
“雪至……”
当听到他用压抑而低哑的嗓音含含糊糊地唤了声她, 苏雪至顿时便失了矜持。对他的最后一缕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怎么可能做得到真的不再睬他了?这个她为之动心的男人。在他的面前,她好像永远都没法保持矜持。
为了方便他抱自己, 她伸出两只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指深深地插入他浓密而刺硬的短发里, 紧紧地攥住他的发根,迫令他仰起了头。然后,她低头,主动地亲他。
她在放纵他,喂养他的大胆。他再无顾忌, 渴望更多。他一边承着她居高而下的接吻,一边开始尝试将那片恼人的妨碍了他的束带往上推。
苏雪至感到嘴里慢慢地尝到了一缕甜腥的味道。
她想了起来, 轻喘着,拿住了他的那只手。他便以为她在欲拒还迎, 低低笑她一声,索性将她抱得更高,再完全地抵在了近旁的树干上,张嘴,用齿轻轻地咬了她一口。
苏雪的身子战栗了一下。她咬牙忍下喉间已溢出来的闷声,再次抬手,推他的脸。
“放下我。”
“怎么了……”
男人松了口,喃喃地向她求证,声音带着浓浓的压抑之感。
“你受伤了。先回吧,我看看……”
贺汉渚不想结束。他也不想回。
“不疼。”他说,依然紧紧地抱着她,不放。
苏雪至一顿。
“晚上我不走了。我们可以到天亮的……”
她附唇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好吧。”
他终于松手,放她站回到了地上。
丁春山停在路口的一从草影之后,仰头,望着头顶的星空,出神。他在脑海里深深地思考着人生哲学这种深刻的主题之时,听到前方传来了OO@@的脚步之声。
他扭头,发现上司和小苏竟又出来了。比他预想的要快。
他立刻起身,退到他们看不见自己的一个犄角旮旯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等着他们走了过去,他再远远地跟随在后。
看到了不该看的,更倒霉的是,上司应该也知道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望着行在前的那一双人,他感到有点烦恼。
回到了别墅,进去上楼,贺汉渚脱了外套。苏雪至让他坐下,看了眼他还渗着血丝的嘴角,找来了以前留在这里备用的一只医箱。她取了消毒棉花,蘸了药水,替他清洁着伤处。他轻轻地吸了口气,应该是刺激疼。她便想起今夜无意撞见的那一幕,心里忽然有点气恼。
“你傻吗?我都听出来了,王庭芝他是故意在报复你,你不知道?你还让他打?”
他笑了笑,不说话。
他的这个反应让她更加恼了。看着面前这张破了相的英俊脸孔,她一边继续替他擦拭着脸上的伤,一边数落:“贺汉渚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到了现在,还是有点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定力,一不小心着了我的道,背叛了你的好兄弟? ”
说完,她扔掉擦好的药棉,哼了一声,丢下他,自顾往浴室去了。
他立刻跟着站了起来,追上了她。
“没有”,笑着在她耳边自辩了一句,他便拥住了她,于是一个挣扎,一个不放,最后还是一起进了浴室。
水哗哗而落。苏雪至被他抱住了亲热,很快便投降了。等洗完出来,湿漉漉的地上,丢着一只以前剩下的留在这里的东西。
他将她抱着送回到了床上,意犹未尽继续亲吻着她。苏雪至却没忘记王庭芝最后离去的那一幕,她越想越不放心,命令他放开自己。
“你跟王庭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解释清楚。 ”
贺汉渚停下,长长呼出一口气,放开了她,仰面躺在枕上,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苏雪至裹住被子,照他意思爬了过去,他曲臂,将她搂住,抱着她静静闭目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晚上你应该也听到了,我以前阻止过庭芝去追求你。当时他还问我,如果换做是我,我会怎么做……”
苏雪至仰起脸,看他。
“当时,我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我不会喜欢上你,更不可能会去追求你……”
他睁眼,也看向了怀中的她。
“后来如你所知,我食言了。”
苏雪至一时无语,只好伸手,抚了抚他的脸,以表安慰。
“我最早感觉到庭芝的不对劲,是在战后的京师医院里。“他继续道。
“那天你在病房里,我到了后,在门外,我看到庭芝忽然央求你给他喂药喂水。我知道他一直喜欢你,但这样的举止,真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很是反常。当时我没往别处去想。接着有天他来找我,明确地告诉我,他知道你是女孩子,要追求你,希望我能支持他。再后来,他在追求你的同时,处处阻止我去接近你。虽然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你是女孩,又怎么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但我肯定,他是知道了的,否则我没法解释他在追求你的同时针对我的种种刻意举动。回想起来,当初在医院里,他应该也是看到了我,这才故意做给我看的。显然,他对我们的关系耿耿于怀,我也确实负了他对我的信任。”
“雪至你刚才问我,有没有后悔。其实我真的有。“
苏雪至瞥了他一眼,握拳作势要捶他。
他的心情显得很好,低低地笑了两声,握住了她朝着自己抡来的拳,牵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后悔当初高看了我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庭芝他……”
他面上的笑意慢慢消失,沉吟了下。
“雪至,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在船上发生的意外吧?庭芝当时落水,我明知会有险情,下去救他了。这么说吧,如果当时是我落的水,我知道,他也一定会想尽法子救我的,即便需要他以身犯险。所以我需要给他一个交待,为他当初对我的信任。交待了,即便他不接受我,甚至,还是决意要和我对立到底,我会遗憾,但,在我这里,这件事,它过去了。”
他看着她。
“上次我对你说,我会考虑你对我讲的那些话。我想我已经考虑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的想法。一直以来,或许是我太过自我了,我习惯一个人承担我的事,我也习惯为我在乎的人安排一切的事,并且理所当然,觉得这是为了他们的好。我真的习惯了,从我十几岁开始,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所以,坦白说,一时很难改变。但是以后,如果有一个人,她可以和我一起分担我的心事,在我疲倦的时候,我可以靠着她休息,在我冲锋陷阵的时候,她为我摇旗呐喊,这种感觉,应该也会很是不错……”
他望着怀中女孩那双映照出了自己的澈眸。
“我想,我可以学着,去改变我自己的。”最后他慢慢地说道。
“你真的想好了?”
苏雪至爬了起来,裹着被子,跪坐他身边,和他郑重地确认。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在你的眼里,真就毫无信任可言了吗?”
苏雪至端详着他,仿佛在评估他这话的可信度。
贺汉渚扶了扶额,叹了口气。
“上次我上了日本人的军舰,爆炸的时候,我本来在海里了,但运气不好,我的头……”
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
“当时恰好被一片坍塌下来的烟囱碎块击中了,我沉了下去,没法控制身体,快要死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你,我舍不得就那就死去,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不管你信不信,是真的,反正最后,我浮了上去。”
“这么说吧,我现在的这条命,差不多也是你给的。我再骗你,我还是人吗?”
他凝视着她,唇角带笑,说道。
苏雪至一阵后怕,进了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贺汉渚拉高被子,带着她,和她一起蒙在了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