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淑贤就坐在他旁边，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嘴角上扬：“喜欢吃肉吗？”

　　明辉收回视线，冷着脸扫了季淑贤一眼：“肉，谁不喜欢？”

　　季淑贤也没在意他的冷语，笑着说：“这鸡是我和你小叔一起捡的。”

　　明辉扭过头，不理会季淑贤。

　　梁母在灶台忙活，听到孙子和儿媳妇的对话，她应和说：“对，是你小婶和小叔捡的，你可是沾了你小婶的福气才能吃到肉的。”

　　明辉低头烧火，不说话。

　　外面太阳落山，大队上工的工人都陆陆续续的下工了，梁世聪也挑着水桶从外面回来了。

　　梁世聪敲门，厨房里，季淑贤听到敲门声猜测可能是梁世聪回来了，她快速从厨房出来，过来开门。

　　“回来了，娘炖了肉还贴了饼子，已经做好了，快进来，洗洗手就能吃饭了。”季淑贤打开门让梁世聪从外面进来。

　　进了院子，把水桶放进墙角处，梁世聪准备去厨房洗手。

　　走到季淑贤傍边的时候，她拉了他的胳膊一下：“一会吃过饭你和明辉聊聊，他今天应该又被欺负了，回来的时候弄了一身泥，脸上还被抓了一道口子。”

　　梁世聪脚步一顿：“好。”

　　梁世聪进厨房的时候，梁母正在盛饭，看到他进屋乐呵说：“回来了，正好吃饭。”

　　“嗯。”梁世聪应了梁母的话，往明辉那边瞥了一眼，看到他脸上划拉出来的一道血口子，顿了两秒钟，随后默默转身去洗手。

　　饭菜都端到了她堂屋里，季淑贤进了院子，拉着欣欣去厨房洗了手，随后带着她进了堂屋，一家人坐下来吃饭。

　　饭桌上有肉，不仅大人高兴，小孩子也很高兴，平时对着季淑贤不是鼻子不是眼的明辉，今天在饭桌上也难得没怼季淑贤，欣欣直接伸手拿了饼子，主动拿了筷子准备吃饭。

　　看着桌子上丰富的菜，梁母这心里也高兴，他们家好久没吃过这样丰盛的饭了，一大只野鸡全部炖了，还贴了玉米面饼子，他们家这几年过年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今天竟然吃了。

　　“这山鸡是世聪和淑贤捡过来的，今天我们沾了淑贤和世聪的福气才能吃到肉的，来，你俩多吃点。”梁母夹了一块肉放在了季淑贤碗里。

　　“谢谢娘，您也吃。”季淑贤回了梁母一块肉。看到旁边欣欣在伸头看她，她帮欣欣也夹了一块。

　　给欣欣夹了肉，季淑贤想了想又加了一块放在了明辉的碗里。

　　明辉抬头看看碗里的肉，又看看季淑贤，没说话，低头扒饭。

　　梁家这边吃饭吃的开心，另一边，村子里一群人带着八九个脸上带着伤、浑身沾满泥土的孩子气势汹汹的往梁家这边赶，看那架势明晃晃是要来梁家找事的。

第19章 梁家人正在屋子里……

　　梁家人正在屋子里吃着饭, 他们家的大门啪啪啪的被拍响了，拍门的声音很大，可以听出来拍门的人用的气力很大, 那人像是要把门敲破一样。

　　梁母听到那敲门声就说：“快, 别吃了，赶紧把肉收起来。”

　　外面有人来了, 这肉是山上捡来的，偷偷吃的, 可不能让人注意到了。

　　“好。”季淑贤和梁世聪站起身, 两人迅速把肉和碗筷都收了起来, 锁在了柜子里。

　　把饭桌收拾干净, 梁世聪往屋子里扫了一眼，见没啥有风险的东西在外面了, 他抬步往外走，去开门。

　　季淑贤听着外面一声声的敲门声，总感觉外面的人来者不善, 她也站起身往跟在梁世聪后面往外走。

　　梁世聪开了门，一眼看见了外面的一群人。十来个妇女带着十来个孩子。

　　一个中年妇女看到梁世聪出来, 立刻把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拽到了他跟前, 指着男孩脸上的抓痕说：“梁家小子, 你看看你们家小狗崽子手爪子多贱？看看我孙子辈被你家的小狗崽子打的, 今天你必须赔钱, 不赔钱我就去公社告你们去。你们一家子都是地主家的蛀虫、坏分子。大的坏、小的也不是啥好人, 一个村都找不着你们一家这样的了, 下手也忒狠了。”

　　季淑贤赶过来就看到了中年妇女骂人的一幕，她见过这个中年妇女。她第一天穿过来的时候，她就在房间里和她儿媳妇一起逮着她叫骂。她后来在知青点问过刘姐, 刘姐说这人夫家姓李，村里人都喊她李婶子，村里有名的泼妇。

　　李婶子这边还没骂完，那边王嫂子拉着自家儿子也过来了：“梁家小子，不是我们要找事，你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吗？我儿子好好的脸都被你家的狗崽子打破了，这脸都抓破皮了。你看看咋赔偿我们吧？”

　　“对，还有我儿子，必须赔偿我们，不赔就去公社告你们去。”

　　“快给我们赔偿，今天不给五块钱，这事就解决不了了，我一定去公社告你们去。”

　　一群人围在梁家门口叫嚷，吵吵闹闹的喊着赔偿。

　　这声音很大，梁母在堂屋里也听到了，她脸色白了，让明辉在屋子里看着妹妹，她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门外，那些人还在继续吵着，梁世聪锐利的眼睛扫了那些人一圈：“说够了吗？”

　　梁世聪一说话，门口有片刻的安静。对着梁世聪，他们骨子里还是有些害怕的。梁世聪是混不吝的，惹恼了他，他啥事都做得出来，他以前做的一些狠事对村子里人留下的印象太深了，这村子里的人听到他说话，心里都会下意识有些害怕。

　　见那些人不说话了，梁世聪低头看向李婶子的孙子：“明辉为啥打你？”

　　“还能为啥，肯定是手爪子贱呗。”李婶子拽着自己孙子不让他说话，她看向梁世聪没好气说。

　　“没问你，你说。”梁世聪冷冷扫了李婶子一眼，随后看向李婶子的孙子，李大宝，等着他回话。

　　李大宝是村子里的小霸王，李家人把他宠成了宝，李婶子又是村子里有名的泼妇，平时他在村子里欺负，李婶子总会维护他，久而久之李大宝就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村子里大部分的人他都不怕，但是他怕梁世聪。

　　他是曾经带头欺负梁明辉和梁明欣的人，当年他带头拿着竹竿把梁明辉和梁明欣赶到河里，大冷天的让他们在河水里泡着不让他们上岸，那一次梁明辉和梁明欣差点冻死在河里。那次梁世聪做了一件轰动村子里人的事情，把十几个孩子赶到了河水里，让他们在河水里泡了大半天，那些孩子在河里冻的发抖不停的喊着救命，当时谁过去救那些孩子，梁世聪的棍子就打谁。

　　当时梁世聪打伤了不少村里的人，那些孩子在水里泡了十来个小时，深夜，在那些孩子受不住的时候，他才放人去救那些孩子。

　　李大宝就是曾经在河里泡了十来个小时的人，他对梁世聪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看见梁世聪就害怕。这会梁世聪问他话，他拽着李婶子的衣服躲在她身后，不敢不回答。

　　“我们骂他，他打我们。”

　　李大宝这么一说，另外几个家长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还是梗着脖子说：“小孩子知道啥？就是骂他，他也不能打人呀，这孩子都给我们打伤了，赶紧赔钱我们带孩子去看伤去，不赔我们就去公社告你们去。”

　　梁母从屋子里出来，听到这些人要去公社告她们，她的脸刷一下就白了，身子也站不稳，她慌乱的走过来，挤在季淑贤前面：“他婶子，孩子小不懂事，孩子犯错了我们道歉，你看这去公社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梁母看向李婶等人好言好语的说。

　　季淑贤听到梁母的话，微微皱眉：明辉是打人了，但是刚刚那孩子也说了，是他们先骂人的明辉才打人的，这是他们先犯错的，明辉这孩子不该打人，但是也不能不把事情搞清楚就道歉。

　　季淑贤拉了梁母一下：“娘，你去屋子里，这里有我和世聪呢，您去看欣欣和明辉去。”

　　婆婆的性子太软了，遇到事情不敢反驳，这懦弱的性格不行，以后得想办法给她改改，不说完全改了，至少不能遇到事情就认错。

　　“淑贤，明辉犯错了，我们替孩子道歉，不能去公社。”不能让他们去公社告状，明辉爷爷和爸爸就是公社下文件批-斗的时候死的。

　　梁母不愿意走，这里人多，季淑贤也不能硬拉着她回屋，季淑贤看向梁世聪：让婆婆先回去。

　　梁世聪注意到季淑贤的眼神，他微微低头：“娘，你回屋。”

　　梁世聪一句话比季淑贤说十句都管用，听了儿子的话，梁母也不坚持继续在这里待着了，她看向梁世聪说：“你忍着点脾气，别惹事，是咱们家明辉的错咱们道歉，要赔偿咱们赔，别让他们去公社告。”

　　梁世聪没答应梁母的话，他淡淡说：“你先回屋。”

　　梁母只能转身回屋，她转身的时候看到明辉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站着。门被她和梁世聪和季淑贤挡住了，外面的人没看到他。

　　看到梁明辉过来，梁母立刻走过去，拉住了他很小声说：“明辉，你和奶奶回屋。”

　　“没做错，不赔偿。”梁明辉的声音响亮坚决。

　　他这一说话，外面的人都听见了。

　　李婶子梗着脖子往院子里看：“梁明辉那小崽子来了是不是？让他出来，我非得打的他爹娘都不认识不管，小狗崽子竟然敢打我孙子，我弄死你。”

　　“对，让那小狗崽子出来。”

　　外面的人又吵吵嚷嚷起来，季淑贤听着他们吵闹的声音直接碰了一下梁世聪的胳膊。

　　梁世聪低头，看了眼季淑贤拉住他衣服的手，随后抬头：“把墙角的木棍拿过来。”

　　外面的人听到梁世聪让季淑贤拿木棍，立刻闭嘴不说话了。

　　梁家有一根木棍，五厘米粗、两米长，沉木的棍，很结实，打人很痛。梁世聪用那棍打过想下河救人的人，打断过老光棍的腿，打折过二流子的胳膊。

　　季淑贤是不了解木棍的用处的，听了梁世聪的话，她听话的去拿棍。

　　梁母还在院子里想要把梁明辉拉到屋子里去，梁明辉倔强的往外面看：“不道歉、不赔偿，没做错。”

　　梁母则一个劲的说他不该打人，要拉他回房间。

　　季淑贤拿着棍走过来，到了梁明辉和梁母身边，她伸出空着的手对梁明辉说：“我带你出去。娘，世聪说让你回去，您先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世聪会处理的。”

　　梁明辉看着季淑贤的手，思考了一会，很缓慢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季淑贤的手。

　　季淑贤带着梁明辉出去。

　　大门口，那些人看到梁明辉出来，吵吵嚷嚷的又开始叫骂起来。季淑贤扫了他们一眼，直接把木棍给了梁世聪。

　　梁世聪也不说话，拿着棍很重的往地上放去。

　　砰一声响。

　　看着拿着棍子笔直的站在门口的梁世聪，那些人不说话了。这次是真真不敢说话了，再说话，他们怕那棍子会落在她们身上。

　　梁世聪可是用这棍子打伤了不少人。

　　安静下来了，梁世聪冷眼扫了他们一眼，随后看向梁明辉：“他们骂啥了？为啥动手？”

　　梁明辉看看梁世聪，再看看门外堵着门讨赔偿的人，他抿唇，沉默几秒钟才咬牙说：”他们骂妹妹是傻子，骂我和妹妹是没人要的狗崽子，骂你是狗狼崽子、坏分子。”

　　看了眼躲在李婶后面的李大宝，梁明辉继续说“他们还骂奶奶是......老狐狸精，破鞋，和老光棍搞在一起。还有....”

　　抬头看了季淑贤一眼，梁明辉低头：“他们骂她不要脸，狐狸精，勾引村子里的男人。他们说她跟你过不住，肯定会抛弃你跟男人跑的。”

　　“说她不知廉耻，搞破鞋，谁都可以睡。”

　　梁明辉说着抬头看了看季淑贤，又看向李大宝，指着他说：“他说，要，要和她睡，让她给他生儿子。”

　　梁明辉这话说出来，李婶子等人的脸都有些发黑，梁世聪身上的冷气更重了，站在他身边的季淑贤明显的感觉到梁世聪生气了，山雨欲来。

　　季淑贤心里也是很气的，一个孩子是如何说出这么难听的话的

　　梁世聪低头，锐利的眼睛看向李大宝：“自己打嘴还是我来？”

　　李大宝立刻往李婶子后面躲。拽着李婶子的腿，不敢出来。

　　梁世聪的棍子重重的锤在地上，他用的力气比较大，地面都有些振动。

　　“不动手，想让我来？”低头，盯着李大宝，梁世聪沉声说。

　　梁世聪看着李大宝，那眼神很明确的告诉了李大宝，他自己不打，梁世聪真的会动手。

　　李婶子这会心里窝了一肚子火，见孙子真的要动手打自己，她立刻把孙子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梁家小子，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无法无天了？我家大宝啥都没做错，你凭什么让他打自己？你家小狗崽子打了我家大宝，不道歉、不赔偿，竟然还敢让我家大宝打自己，我一定要去公社告你们。”

　　李婶子指着梁世聪说完，就拉着大宝走，她发现她是从梁世聪这里要不到钱的，而且她打不过梁世聪，留在这里要说法只能吃亏，不如直接去公社告他去。

　　公社以前说他家里把钱交给国家了不用批-斗他，但是这次他家的孩子可是打了村子里的很多孩子，她可是贫农，梁世聪就是一个富农，公社肯定会相信她的话的。

　　梁世聪冷漠的站在原地，看着李婶子往前走，沉着的声音响起：“想去公社尽管去，李大宝说的狐狸精可都是封建残余思想，国家说了要相信科学，不准搞封建迷信，李大宝在搞封建迷信。”

　　“你去告，公社问啥情况的时候，我们会照实说你孙子搞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