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起来的时候却是相反的, 先起的是右脚,次起的是左脚。
每一次都是一揖而后拜,不可急迫, 要从容。
好在这四拜礼在杜科来之前, 秦放就找人教过的,他找的是县城学院里的夫子,那是孔老夫子的学生, 对这些礼仪极其的熟悉和讲究,教时一丝不苟,每一个动作都标准极了。
秦放学时,也每一个动作都是标准到位的。
不过,家里行四拜礼,还是没有学子们拜孔老夫子行四拜礼时慎重,那时还有吟唱官。
而自家,就不讲究这些了。
待秦放行四拜礼之后,杜科给了一把刀。
一般情况下,老师给学生的都是文房四宝,但秦放是武将,且文房四宝给了他也是浪费,所以杜科给的是武器。不得不说,杜科这次收徒,虽然是皇上点拨的,但他也是真心诚意的,且也是用了心思的,不然,一套文房四宝了事了。
对武将而言,一把好的武器,犹如多了一条命。文房四宝在秦放手中丝毫没有任何作用,但是一把好的刀就不同了。
秦放虽然没有接触过好的武器,但是当他接住这把刀的时候,从手中的分量便能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
杜科道:“看看,喜欢吗?”这话问的……就算不喜欢,长者赐,也只能说喜欢。
可杜科这样问了,必然是料定了秦放会喜欢。为何料定?因为这是一把好刀。
秦放从刀鞘中拔出刀,一抹冷光从刀尖闪过。
沈礼贤首先出声:“好刀。”
众人看向沈礼贤,便是秦放也看着他,说起来,只有握住刀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是一把好刀,但是光看,他是看不出的,之所以觉得刀好,也不是他对刀有多了解。而是……这把刀真沉。
杜科挑眉:“你认得?”
沈礼贤道:“据说启国开国前,杜家先祖陪着太元祖打天下时,手中有一把大刀,非常的霸气,。只是启国成立之后,杜家子嗣弃武从文,那把刀便再也没有人见过了。我还听说那把刀还有太元祖的亲笔题词,不知可有?”
秦放没有想到这把刀还有这等来历,如果是真,那他便不能要了:“老师,这刀……”
杜科摆摆手:“不是这把。你知道启国的起源吗?”
“这……”秦放犹豫了一下,如实道,“前朝腐败,太元祖带着下属奋起……”
杜科打断他的话:“这些大家都知道,史书上也有记载,那你可知道,他们是靠什么去打的?”杜科问秦放,也撇过沈礼贤,“礼贤,你可知道?”
太元祖:启国的开国皇帝。
沈礼贤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这时,杨海燕道:“盗墓。”
她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她,就连杜科,眼中也流露出惊讶:“此话怎讲?你又是从何听来的?”
这其实并非杨海燕知道剧情,剧情中也没有提起这些。杨海燕刚发现自己穿书时,看过很多启国的书籍,有律法的,也有杂记的。关于云襄县、梁王的时候,她是从杂记上看的。而关于盗墓一说,也是如此。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光彩,所以她没有同秦放提起。
而今杜科问了,杨海燕坦诚道:“我曾看过杂记,杂记中有提到,太元祖原是平民出身,家中有些恒产,勉强算得上小地主。他带着下属起义,手中没有兵器,于是有人提起,盗墓挖掘兵器。一般情况下,有兵器下墓的墓主,身份都不一般,而这兵器,必然也不会差。老师,我也不过是从杂记中看到的,也不知真假。”
杜科赞赏的看着杨海燕:“这件事确实是真的。”
沈礼贤:“可史书上并没有记载。”
杜科:“史书是人写的,自然也可以改。而且,你们所见的史书,未必是真正的史书。乡君说的这件事的确不假,家渊深厚的人家基本都知道,皇族也从未禁止别人提起,因为不管太元祖是怎么起来的,他结束了前朝的腐败统治,给了老百姓喘息的机会。我要说的是,当年,我杜家先祖的那把刀,也是这样来的。
那把刀伴随先祖半生,又得太元祖在刀上提了字,故而那把刀先祖便不舍得再用,从此供奉在杜家祠堂里。之后,先祖又耗尽心血,找尽材料,为打一把一样的刀。刀身、身重,都和那把一模一样。只是,材料找到,刀打好,先祖年事已高,也拿不动刀了。故而这把刀一直在杜家的库房里,还没开封过。
说起来,这也许也是缘分。杜家此后再也没有出过武将,即便有弟子习武,可也喜欢耍剑,竟没有一人喜欢用刀。如此,这把刀赠与你。”
秦放没有想到这把刀还有这等来由,他再次跪下:“多谢老师,我一定用这把刀守卫启国,扬我启国荣光。”
杜科点点头:“好。”
接下来,大家开始吃早饭,早饭后,秦放带着杜科和沈礼贤去了兽山道观。杨海燕命人给他们准备了饭盒,饭盒里的糕点、面条、茶水可以垫肚子,这爬上一个时辰的路,怕是肚子会饿。
糕点是小蛋糕、绿豆饼,面条是凉皮面、凉拌黄瓜,茶水是绿豆汤。这些都是放在冰桶里的,叫秦放拎着。
待秦放他们离开之后,杨海燕要着手晚上的宴会了。早上行了拜师礼,晚上邀请亲朋好友吃饭。更何况,杜科是为公事儿来,也要见见本地的官员,干脆借着晚上的宴会了。
好在云襄县没什么官员,也就正七品杨县令、正八品柏县丞一家、还有从九品的宋主簿。最后是魏霆,秦三叔夫妻。
杨海燕把客人名单列出来,杨县令、柏县丞、宋主簿那边,让人送帖子过去。秦三叔和秦三婶那边,就派侍卫赶马车过去。
这些人安排好之后,杨海燕想了想,又去了留馨院:“阿母。”
秦母和秦奶奶倒是庆幸有杨海燕在,不然她们还不知道该怎么做,现在有了杨海燕,她们好像就等吃了。这会儿见杨海燕过来了,秦母忙问:“燕燕,这几天你辛苦了,有哪里需要阿母的地方,你尽管说。”秦母也不好意思,这要是一般人家,像他们百里村的,应该都是亲娘搭把手忙的,哪里是儿媳妇这样忙碌。可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都不懂呢。
杨海燕道:“阿母放心,我不辛苦,再说,为了相公便是辛苦一点,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听到杨海燕这样说,秦母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
杨海燕:“阿母,我这会儿过来,是想问问您,今日晚上府上会办晚宴,庆祝相公拜师,我请了三叔和三婶过来,这不,我想着三舅也在,是不是要请过来?”
提到家里按个不着调的三弟,秦母连想都没想:“不用,让他们在那边待着。”有侍卫看管着,原本不想劳作的三弟和蝌蚪儿,现在已经知道用自己的劳作换取粮食了,秦母可不想他们来到府上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实际上,在军营田地里,三弟就想抛下蝌蚪儿跑,不过被侍卫给逮到了。
杨海燕听她这么说,便笑了笑道:“那晚点我叫人给三舅和蝌蚪儿送些好吃的过去,这人不在也就罢了,既然都到了云襄县,吃的总不能少。”
秦母一听,顿时眉开眼笑道:“哎,你做主就好。”她嫌弃自家弟弟和侄子是一回事儿,但是别人嫌弃她还是不舒服的。这会儿见儿媳妇对自家弟弟和侄子还是客客气气的,还能想到他们,她心里也是高兴。不管儿媳妇是真的关系他们,还是面子上的情谊,至少看在她的面上,她还能有这份情谊,她就高兴。秦母再一次感叹,这个儿媳妇娶的可真好。不过说到娶妻这件事,秦母想到了秦三婶,便拉着杨海燕小声问:“燕燕,阿放身边可有没说亲的小伙子?”
杨海燕一愣,见秦母突然问这个,她心一紧,这不会是要给思芽定亲吧?“阿母,您问这个做什么?莫不是思芽……”
秦母赶忙道:“不是不是。是你三婶和三叔,他们想给三丫说个阿放身边的人,想着有阿放在,小伙子定然也不会欺负三丫。而且,还能对阿放拉拢人心。我也是不知道好不好,所以来问问你,你看怎么样?可行?”
第176章
杨海燕寻思着,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用姻亲的关系来拉拢,在现代或许用处不大,因为现代讲家族的不多, 富过一代两代的, 也算不上什么家族。就算是现代的豪门, 跟古代的家族也是没法比的。古代的家族、世家,那都是百年之家, 起码五代的。
而且, 古代就是讲究姻亲关系, 也许在他们的眼中, 婚姻是最可靠的。
不过,秦三叔一家是想一直跟着秦放的,如此, 把秦秋芽嫁给秦放的下属,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一来, 秦秋芽可能会过的轻松点。
只是:“阿母,相公的下属未必会愿意入赘。而且, 我也不赞成让相公的下属入赘。”
秦母道:“燕燕,这话怎么说?”
秦奶奶也不解:“燕燕,虽然三丫只是阿放的堂妹, 但是当阿放的堂妹夫,肯定是比下属好吧?为什么会不愿意入赘?”
杨海燕道:“奶奶、阿母,首先, 但凡有点血性的男子, 都是不喜欢入赘的,因为一旦入赘了,就代表了低人一等, 两人成亲之后,很多事情要依着女方来,你们觉得是不是?”
秦奶奶和秦母对看一喊,便是她们不承认,但也是这么个理。在一般人家,入赘的女婿的确会低人一等。何况,三丫身后还有个当将军的堂哥。
杨海燕继续道:“其次,如果相公身边有人,我把对方介绍给三丫,那对方各种表现必然是不错的,而这样的人,自然也会得相公看重,跟着相公,以后说不定会有更好的发展,为什么要入赘呢?”别说古代,就是杨海燕自己,她也不喜欢入赘的人。
当然,如果将来她有了女儿,说不定她也会赞成对方入赘,这样他们可以护着女儿了。可是,如果她有了儿子,她是不赞成让儿子入赘的。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又矛盾。
不过,不能否认的是,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不会同意入赘的,除非个别情况。
秦奶奶和秦母想着杨海燕的话,又觉得有道理。
秦奶奶:“那三丫是要招婿的,你三叔对这件事很执着。”
杨海燕知道,真正让秦三叔执着的是他这一房的延续,而不是招婿不招婿。
杨海燕道:“这样吧,我在介绍的时候,也会把三丫的情况和对方说清楚的。如果有碰到真正合适的人选,或许三叔也可以退一步,三丫和对方成亲之后,对方可以不入赘,但他们婚后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跟着三丫的姓。奶奶,您看怎么样?”
秦奶奶一想:“这倒是可以问问你三叔,如果他同意,我是没有意见的,左右都是他的事情,他都这个年纪了,自家的事情自家做主。”
杨海燕道:“那好,我有数了。”
从留馨院出去,杨海燕回想三丫的事情。说白了,三丫这身份是不高不低的。高是说不上的,毕竟秦放有两个嫡亲的妹妹,在常人的眼中,他如果要栽培妹夫的话,自然也是嫡亲的妹夫先来。可如果说低,那也不是,三丫是秦放的堂妹,除去一母同胞的妹妹,这也算是亲近的关系了。所以,为三丫挑选夫婿这件事,还真是有点困难。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秦放身边的人都是军营里出来的,他们的年纪大约都已经二十出头了,因为军营出来的人都需要服五年军役,哪怕谎报年龄十四岁去服军役,五年后也得十九岁了,而三丫今年才十三岁,在杨海燕看来,六七岁扥年纪是不算什么,可是,十三岁和十九岁还是有什么的。
十三岁的姑娘,还不是大姑娘。可十九岁的小伙子,确实可以成家立家了。在心理上、生理上,两者都有差别。就看男方愿意不愿意等待了。
但,这只是她的想法,也许别人的想法和她不一样呢?
说到人选,杨海燕的确想起了一个人,陶山。从边关带来的五名私卫中,孟平、黄虎子、昆狮、陈大石都已经成亲了,就陶山一人。而陶山最近又到了秦放的身边做事情,每次去京城都是陶山在跑,她看这小伙子做事情很勤快,人也机灵,如果和三丫能成,那也是好事。就是不知道陶山那边的情况如何,家中可有给他说亲。
兽山道观
秦放带着杜科等人爬了一个多时辰的山,终于到了兽山道观。别说杜科一个中年男人,就是沈礼贤一个年轻都觉得累。
“这道观怎么建在那么高的地方?这是吃饱了撑着?”沈礼贤忍不住道,他大口大口的喘了一会儿气,又喝了几口水。
秦放:“这要问昔年的梁王了。”
沈礼贤失声笑了:“没有想到秦将军也会开玩笑。”
秦放的确只是开开玩笑。道观建在这里,是因为矿石在附近。
魏霆听到外面的声音出来了,没有想到除了秦放和杜科之外,他还看见了一个老熟人。“杜大人,沈礼贤,你也来了?”魏霆和沈礼贤都是京城里出名的青年才俊,也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两人很熟悉,关系也不错。
沈礼贤道:“不远千里过来看你。”
魏霆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家伙肯定有公事在身。
杜科道:“火药的事情怎么样了?”
一说到正事,魏霆倒是有几分骄傲:“已经成功了一半,多亏了这里的矿足够,才让我们的人可以放心的研究。大概再一个月,火药就能成了。”
杜科一听,也不由的眼睛一亮:“如此正事太好了,这对皇上来说,可是最机密、也是最厉害的武器了。”到时候,内忧外患,一次性解决。“秦放,你带我去看看矿石,礼贤,你和魏霆聊,不用管我。”
魏霆、沈礼贤 :“是。”
待秦放和杜科离开之后,魏霆道:“说真的,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京城里逍遥自在吗?”
沈礼贤哼了声:“在京城怎么逍遥自在了?家里还不是有人管着?”
魏霆道:“得了吧,伯父伯母不管你,嫂夫人可是咱们京城里的标榜,谁家娶媳妇都想要她这样的,可不像我家里那个,管这管那的。想当年刚成亲的时候,她也是温柔惬意的,怎么没过几年,就跟老虎似的。”
魏霆平日里成熟稳重,大概也就在关系极好的友人面前,才会这样调侃。
沈礼贤白了他一眼,拿出一封信:“我来云襄县是有要事,此番出来,我是杜大人的副手。还有这个,这是伯父叫我带来的信。”
魏霆一愣:“家父的信?”
沈礼贤点点头:“我这次来,是关于土豆粉和番薯粉的事情……”沈礼贤把这件事解释了一边,“这件事如果加盟成功,户部在短时间内,不用为银子的事情担心了。”
魏霆身在云襄县都不知道土豆粉和番薯粉的事情,这会儿听到沈礼贤这样说,当真是大吃一惊。他立即正色道:“如果按照一府一加盟商,那一府那么大,独一户加盟商,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有皇上提议的加盟计划,别人谁敢闹事?”
沈礼贤道:“这次的负责人是杜大人,杜大人是出了名的难搞,有些世家想要仗着身份,恐怕在杜大人面前讨不了好。不过,一府只有一加盟商,但府下有众多县,加盟商不可能每个县都管的过来,到时候,有人从加盟商这边走关系……”
沈礼贤能想到的,魏霆当然也会想到。更让魏霆吃惊的是,秦放竟然有这样大的本事。或者说,秦放那妻子,竟然有这样的想法。他和秦放也算熟悉了,也知道这种事情不会是秦放想出来的,他平日里不管将军府的事情,所以关于土豆粉和番薯粉的事情,必然和杨海燕有关。
再看看手中的信,魏霆知道,他父亲的来信肯定也和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