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眷恋29
周原落进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
孟燃林困惑不已, 他指着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峡谷问道：“你是说周原掉底下了吗？”
夏丰年没有回答，他半蹲在缝隙旁，指腹拂过地面, 一抹黑色黏稠液体沾在他手指上，如同活物, 不停蠕动。
孟燃林看得鸡皮疙瘩直冒，“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它对人类不会造成影响，怂蛋。”夏丰年手用力一甩, 手指上的液体甩落, 他起身向前一步问：“我要下去一趟，你回去还是跟着我下去？”
那看不见底的裂缝瞧着就恐怖, 孟燃林劝说道：“我们先回去准备一点更专业的探险装备……”
夏丰年打断他道：“那你就是也想下去, 走吧。”提起孟燃林的领子，向下一跃。
“啊啊啊啊啊！！！”
峡谷上方，只余孟燃林惊恐的嚎叫声。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
强烈的失重感伴随着急速下降拉扯身体的疼痛, 孟燃林觉着他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一路坠，一路吼，吼得夏丰年不耐烦, 扯下他衣服一角团成布团，塞进他嘴里。
孟燃林瞪大眼睛：“唔唔唔！”
脚下忽地踩到实地, 头顶的天空成为一道细线, 周围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黑暗中似乎潜伏着可怕的东西，蠢蠢欲动。
即便看不见, 也能感觉到那些东西被阻挡了。
阻挡它们的是——于黑暗中散发着莹莹白光的石像胡床。
孟燃林眼睛又一次瞪得浑圆，他知道这是城市意志的城市像，他震惊于该城市像的高度。
该胡床城市像高度已超过三米, 在黑暗中非常显眼。
孟燃林持续痴呆状，夏丰年说周原在下面，这城市像估摸着就是周原，周原已经是超大城市了吗？
夏丰年放开提孟燃林领子的手，手往空中一挥，围绕在他们身边的淡红色气息消失。
城市像有了动静。
“人类？”
空灵低沉的城市之声传入他们耳内。
“我在此地，竟然还能见到人类。”
胡床石像的中央，浮现出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模样为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影逐渐清晰，自城市像上走下，闲庭信步至他们身前。
他面容俊美，着金丝黑袍，长发全部竖起用冠固定，他揖礼道：“我是周原。”
孟燃林不自觉学着对方的动作，做出个四不像的回礼。
他心中极为震惊，城市意志竟然也能以人类形态活动么……
反观夏丰年，他揖礼动作和对方一模一样。
他辑礼完后，偏头看向其他地方，打量四周的环境。
周原抬手在鼻前挥了挥，作出轻嗅的动作，他看向孟燃林说：“我闻到了其他城市意志的味道。”
周原作为超大城市，他一举一动皆极有气场，压得人很不自在。
孟燃林局促地说：“我是中州的城眷者，孟燃林。”
不等周原有反应，夏丰年嗓音干巴巴地说：“这里是地底，鬼魅的大本营，你整个城市都在地底。”
周原侧过脸，看向他，颔首道：“是。”
夏丰年对上他的视线说：“它们在盯着你，你自己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周原轻笑，再次颔首道：“是。”
夏丰年缓缓摇头：“如果你城市小一点，我尚且能帮你一把，你现在城市范围太大，我帮不了你。”
周原眸中闪过几分好奇之色，他问：“为什么要帮我，这不符合你的行事准则。”
孟燃林看看夏丰年，又看看周原，他疑惑地问：“你们之前认识吗？”
周原摇头，说：“这片土地所承载的历史记得他。”
孟燃林听得云里雾里，周原的问题他能回答，他说：“他帮你是因为他夫人是周原人，换个别的城市意志他可不一定这么好心。”
夏丰年并未否认。
周原轻声说了一句：“真有意思。”
孟燃林惋惜道：“没想到你在地底升级速度也能这么快，难道地底有额外的能量可以吸收吗？要是你是个小城市，老夏说不定能带你离开这里。”
“确实很可惜，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周原似乎很喜欢听人类说话，孟燃林说话的时候，他会全神贯注地盯着他，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
孟燃林不解地看他，什么叫没办法的事？
周原解释道：“我醒来便是超大城市。”
孟燃林大骇，为什么？
夏丰年淡淡道：“如果连这个随便走几步就是历史文化地带的周原醒来还是个普通小城市，你们九州也不用挣扎了，自觉去做鬼魅的食物吧。”
城市意志喜欢文化供养，他们实力强大与否，和本身土地所承载的历史文化底蕴也有关系吗？
孟燃林还想多问问，夏丰年再次提起他的领子，要把他带出去。
孟燃林挣扎道：“我们就这么放着周原不管吗？”
夏丰年说：“这里是地底，你能做什么，把周原扛上去吗，还是在上面找个起吊机，把周原吊上去？”
孟燃林：“……那他在这里也太寂寞了。”
中州说所有的城市意志都喜欢人类，这里根本不像是有人类的样子，周原不知道会在地底待多久，一直他一个的话……
周围静谧，只有他们的说话声。
周原说：“中州敦厚善解人意，他的城眷者也和他一样，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如他所说，现在谁都帮不上我。”
孟燃林问：“城市意志始终在地底没有影响吗？”
周原说：“影响不大。”
夏丰年哼了一声：“怎么可能影响不大，他在地底没有人类为他提供供奉，没有能量来源，鬼魅一直在蚕食着他的地盘，他只会越来越虚弱，实力倒退，最后完全融入地底，九州将再无周原。”
孟燃林：“！”
周原说：“这需要很久的时间。”
夏丰年挑眉看他：“你最多撑十年。”
孟燃林隐隐听出一丝幸灾乐祸。
周原感应不出夏丰年的情绪，但他能感应到孟燃林的情绪，他问夏丰年：“你似乎不喜欢我。”
夏丰年会喜欢周原才怪。
他心里最喜欢云中舒，可云中舒呢？
她第一喜欢九州，第二喜欢周原，排第三的才是他夏丰年！
孟燃林猛地想到什么，他小声说：“如果嫂子知道周原的事情，她得哭成什么样啊，她爷爷奶奶的坟墓还在周原呢……”
夏丰年面色难看地扯下一条手臂，没好气地扔到周原城市像上，他说：“这条够你再撑一段时间，那时候你差不多是个中等城市或者小城市，我要是还记得你，就抽空过来把你弄上去。”
……
窗外的太阳被云层遮盖，透进屋内的阳光减少，孟燃林的手触碰木桌上的“周原”二字。
他说：“老夏给周原的能量，足够他支撑到2030年。”
现在是2032年的八月，他恢复记忆后，刻意把周原的事放在一边，不去想他。
没有想到，周原竟会在云琛这里出现。
云琛握着戒指，夏丰年不会无故用这种方式提及一个城市的名字，听到周原的情况，她忍不住去想，夏丰年会不会就被困在了那里。
妈妈说戒指是夏丰年的心血，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心头血，让他能够感应到自己能量，因而给出了这个线索。
云琛想去周原，她想去找夏丰年。
不行，云琛双手握拳，指甲在掌心印下深深的痕迹，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任性……
华亭感应到云琛的情绪，他难过地用藤蔓贴在云琛下颌骨处，他希望云琛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云琛恢复冷静，她松开拳头，说：“周原那边的情况需要如实告诉大家，风险性评估更大，看其他人怎么选。”
孟燃林视线扫到云琛殷红指甲顶部，有不明显的血珠。
他心中轻叹一声，说：“如果夏丰年真的在周原，找到他，能够为我们提供难以想象的助力……为了这一点，冒险也十分值得。”
只要夏丰年想，他能瞬间为华亭、之江、茶府和新安几个城市提供大量能量，只要城市意志吸收的掉，他们就能不停升级，就像中州那样。
云琛看向孟燃林，他神情认真，所说的话并非安慰。
“……要怎么解释夏丰年的身份？”
*
*
鬼魅大峡谷。
黑气蔽日，在距离峡谷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有几个扎到一半帐篷。
峡谷边缘，数个点亮的强光手电筒尚在滚动，它们顶部射出的光线，在峡谷的黑暗中悄声无息，丝毫不起作用。
手电筒持续滚动，落入峡谷之中。
它掉落过程中出现数次翻转，顶部射出的光线也跟着翻转。
它一直降落，就要面临粉身碎骨的境地时，一道无形的力量将其接住，一如边上那些跌落姿态奇形怪状的人类们。
他们昏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