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手一抖,毁了一张新的红纸,供销社主任要扣钱,他苦着脸站起来,先卖货:“同志你要多少。”
杨晓不好意思道:“要不你把那张红纸卖我吧。”
红纸刚点了个点,她可以买来剪纸做窗花也不错。
小伙子脸皮涨红:“不行,这是毁了的红纸,不能卖。”
小伙子实诚呀,杨晓有些不忍他被扣钱了,说道:“要不你把那纸给我。”
他迷惑地取出来。
“笔。”
小伙子更迷惑了。
然后韩大毛便看他后妈深呼吸一口气,在红纸上写字。
售货员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因为杨晓的毛笔字有力劲健,工工整整,实在看不出是她写的。
“您写的比我好多了。”
售货员拍手。
杨晓哂笑,她不过是多学了几年书法,会些皮毛罢了,在大家面前拿不出手,但是糊弄识几个字的售货员和韩大毛足够了。
“您要买红纸做什么?”
小伙子殷勤地忙前忙后。
“嫂子要做对联吗?我们也有现成的卖!……您写的字比我的还好看,当然是要自己写吧。”
杨晓没想到他这么啰嗦,赶紧扯了纸带韩大毛走人。
回家后,她按着自己的心意写了好几副寓意好的对联,还给隔壁钱婶子也送了去,惹得钱婶子不买了,裁了红纸让她写。
杨晓自然答应,钱婶子写了拿回去,大家都看到了,觉得杨晓的字比供销社的字好看,而且对联字里的意境也好,都乐意跑去裁纸让杨晓写,一时间供销社里对联的销售量极速下降,红纸卖得贼好,供销社的主任迷惑不解时,卖红纸的售货员想到那天的杨晓,觉得自己猜出了真相。
她写的那副对联,售货员都不舍得拿去卖,自己买下了挂家里去。
韩大毛看着家里摆满了红纸皱眉。
“后妈,她们送来这么多,您写得不累吗?”
累当然是累的,不过纸看着多,但其实就几家,她都让其他人去找老师们写去了。
嫂子们一听,对呀,老师们的字也好着呢,纷纷又去围攻老师们的家。
周校长听了,微微一笑。
看来他们学校的新老师,也是个能耐人呀。
韩建斌抱起儿子:“你妈妈精着呢,累不着她。”
“怎么不累?”韩大毛心疼呢。
杨晓摸摸鼻子,韩建斌叹了口气,
媳妇要写对联,家里的活儿不就落在他身上。
大毛还是年纪小呀。
“行了,别叹气了,就最后一副,还是隔壁钱婶子闺女的,你不想我写啊?”
杨晓瞪了韩建斌一眼,韩建斌摊手:“我可没有那么说,杨晓同志,你少给我扣帽子。”
小孩子不好骗,大人也变圆滑了,杨晓咬牙,踢他一脚:“去,给我去钱婶子家摘菜去。”
韩建斌耸耸肩,女人惹不起。
他刚要出去,隔壁钱婶子来了,他努力挤出个笑脸,不过钱婶子却没空看他,拉着杨晓道:“晓儿,婶子有事求你。”
第48章 心有灵犀 [VIP]
闷热的厨房里, 灶台上呼呼冒着白烟,膛内腥火通红,韩建斌加了根柴, 侧头看向一旁搅粉糊糊的杨晓问:“钱婶子找你说什么?”
“你问来干嘛?”
韩建斌:“聊聊。”
杨晓抱着小锅搅和地有些费力,闻言头也不抬道:“我只能透露你的钱婶子闺女家的事儿,剩下的保密。”
韩建斌摸了摸鼻子:“我也不能说呀?”
杨晓停下动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斜眼看向男人:“你少和大毛学些乱七八糟的, 这招对我没用。”
大毛撒娇是可爱, 臭男人装模作样是欠扁。
再说了,平时也不是八卦的人, 怎么别人一找她聊天他就瞎掺和。
“行了,就是钱婶子闺女家的家事儿, 疑心病得治。”
韩建斌肃着脸:“杨晓同志,你若是老实交代你那些稀奇古怪知识的来历, 我绝对不会患上疑心病。”
杨晓心头一凛:“我又干啥了你怀疑我?”
“毛笔字的事儿。”韩建斌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大惊小怪, 小题大做了。
杨晓眨眨眼:“我前男友——”
韩建斌面无表情打断:“你那笔力光靠一俩月可学不来。”韩建斌可是特意为了她的字去请教过周校长。
杨晓照旧随口忽悠:“你就不许我天赋异禀?”
韩建斌冷笑:“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杨晓泄气, 摊手耸肩,破罐子摔破道:“随你怎么想, 反正我不是你心中的敌对分子。”
“对面的人不会有你这么粗心。”令韩建斌心惊的是,杨晓表现出的东西, 都不像临时学习的,而像长期浸淫在一个环境中,她无意间暴露在日常生活里。
“杨晓同志,小叮当又是什么?”
“蓝猫又是什么?”
“你给大毛说的那些东西, 我根本就查不到。”
杨晓暗骂自己实在粗心大意, 也可能是生活太舒适, 令她不想再继续为难自己,伪装下去,她闭了闭眼,“我不说,但是,”她站起身挺了挺腰,清凌凌的眼瞳摄人心魂:“你心里应该有答案。”
韩建斌不禁后退两步,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到说不出话来。
杨晓抿了抿嘴。
韩建斌瞪大眼睛,喉头滚了滚,艰难道:“你是谁?”
杨晓垂下眼:“杨晓。”
“你又要骗!”
“这回真没骗你。”杨晓推一把粉糊糊,“你爱信不信。”
韩建斌自觉接过:“你——”
“停——”杨晓斜睨他一眼:“你要说什么,说我不是你媳妇?韩建斌同志,你老娘和我娘可是和我住过挺长时间的。”
杨晓就是看准他不知道穿越,脑子里没这个概念,不敢瞎扯,咬死自己是杨晓,惹急了她就说自己是她的后世,反正真相老天爷都不晓得,谁又能确保她和这姑娘真没关系呢。
韩建斌骤然意识到,这女人就是打算好的。
他撇撇嘴:“我又没说你不是。”
“当我不晓得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杨晓扯了扯嘴角,“韩建斌同志,破除封建迷信的口号就贴在咱们院子前的电线杆上呢。”
韩建斌咬牙切齿:“这个我知道。”
“那不就得了。”杨晓看他这副模样,莫名觉得有些可怜,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不能揭开,她叹了口气。
既然不能说出真相,那就继续忽悠吧:“其实我是半年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韩建斌一脸狐疑:“怎么可能,我从没遇见过这么稀奇的事。”他就差把你又骗我写在脸上了。
杨晓白他一眼:“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现在不就遇上了,难道你觉得我是对面处心积虑培养过来接近你的?”
“也不是没可能。”韩建斌跟着点头。
杨晓气得狠狠踩他一脚,水眸微瞪:“就你一个小小的营长也配?那你说我是什么时候被掉包了?需不需要扒光了我衣服瞧瞧有没有别的印记?”
韩建斌登时黑了脸:“杨晓同志,青天白日甭耍流氓。”
杨晓挺直腰杆:“是你先怀疑我的,我就是提供一个办法。可担不起流氓的称呼。”
她白净的皮肤因为激动透着红晕,眸子狡黠得意,韩建斌别过头:“那也不能口无遮拦。”
杨晓摸摸下巴,这男人不会害羞了吧,她翘起下巴就要趁胜追击时,背后传来韩大毛稚嫩的童音:“爸爸,妈妈,你们在干嘛?”
俩人浑身一僵,杨晓立刻从男人怀里拽过小锅胡乱搅和粉糊糊,韩建斌则迅速扭过身往快要熄灭的灶膛里添柴火。
韩大毛伸着小脑袋依偎到杨晓身边,好奇问:“妈妈,我们今晚不吃饭吗?”
“不吃米饭,晚上吃咸糕和芋头糕。”
除夕前的一晚,江城当地人习惯不吃米饭,做些节日糕点填肚子,这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
一年吃一次的糕点,可太稀罕了,而且因为过年,大人们不会省钱抠搜,像平时一般敷衍,料都是放的足足的,攒了俩月的油也毫不吝啬。
杨晓不会做当地的糕点,凭着她的记忆做了她小时候过年前吃的咸糕和芋头糕。
芋头糕是芋头和粘米粉做的,软糯的粉糕里面夹着炒的焦香肉粒和咸油的腊肠,香软美味。
咸糕则像千层糕,不过配料是虾米和肉粒,一层浇一层,因着放了南乳的缘故,呈现出水亮的粉嫩颜色,软滑可口。
咸糕太费事,杨晓是指导韩建斌做的,香喷喷的美味溢出锅,韩大毛跟闻见了蜂蜜的小熊似的,探头探脑滚进厨房。
跟屁虫韩小毛小老二努力蹬着小短腿伸开小手奶声奶气地喊:“哥哥,等等我!”
韩大毛闻着味儿不忘记弟弟,回头要抱他,杨晓切开一块咸糕放入他的小碗里:“吃吧,咸糕是爸爸做的,芋头糕是我做的,吃完后请发表感想。”
韩大毛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油滑软乎的咸糕吸引了,英气的眉毛高挑:“但是调料是后妈你做的,爸爸就是个烧火的,妈妈你最棒。”
杨晓扑哧一笑:“我们大毛还没上学就会哄人开心了,相比某人,啧啧啧,连五岁的小孩都比不过。”
这是明晃晃地映射了,韩建斌心里嘀咕,你要是普通人,我犯得着时刻跟你斗智斗勇,夫妻关系处的跟打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