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丹鼎宗,不是任她横行的云华剑派!
不叫还好,这一声顿时让俞念柔脸色更冷:“你竟为个乞丐求情?放心,我只要她一只手!”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剑鸣声似凤啸,响彻天际。
俞念柔脸色猛地惨白,手上不受控制地猛颤了一下,灵剑居然重重跌落在地。
“惊鸿剑……他怎么来了?”
俞长安叹气:“桐花郡出现了一只化神期的异兽,百里小师叔怕是来斩异兽,顺便带我们回去的。”
他只谨慎地说了这样一句,便带着敬畏看向天边。
只见萦绕在丹鼎宗上空的云雾被凛厉的剑气击碎,生生地在长空划出一条剑痕。
有道挺拔的身影就站在剑痕上方。
逆光中,无人看清他的面庞。
独独能瞥清他手上反握的那把剑,泛着骇人的血光,粘稠的血渍包裹着剑身往下淌,生生将其染成红色。
他并不擦拭,任其滴落。
俞幼悠愣了愣,下意识地偏头去看身边的树叶。
墨绿的树叶上溅落了点点暗红色痕迹,并不是雨水,而是血滴。
对方没有闯入丹鼎宗大阵内,而是停在阵外一言不发。
丹鼎宗内,似有某位大人物长叹了一声,幽幽道:“百里道友,贵宗小友太过了。”
提着血剑的那人冷笑了一声,旋即懒散地答了句:“知道了,马上收拾她。”
俞念柔怒极:“你敢!我爹……”
“老子又不是你爹。”那人极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滚上来挨打。”
这次即便是姜渊都不敢护着自家师妹,无比老实地朝那人飞去,云华剑派所有人都僵硬地挺立,排成了整齐的一列队。
队伍末尾的俞念柔低头看到了地上的俞幼悠,后者这会儿正把那根漂亮的银色绳子往衣兜里揣。
俞幼柔心里一急,那可是她身上最厉害的灵器。
“小乞丐,还我——”
结果还没等俞念柔喊完话,一道剑气就猛地落在她头顶,生生地把她刚抬起的脑袋拍低。
那力道不留情,瞬间让俞念柔飙出眼泪。
剑修阴冷警告:“闭嘴。”
俞念柔忍住泪,不知为何她的骄纵跟底气全消失了,竟跟个鹌鹑似的老老实实跟上去了。
而那位出手凶悍的剑修仅停留了片刻,领到人后便御剑扬长远去,而丹鼎宗内的大能也就此消声。
原本被剑气遮蔽的日光重现,若不是树叶上的那几滴血还在,俞幼悠简直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见识了这等大场面的启南风难掩兴奋:“刚刚那是谁?”
万长老神情古怪,忌讳莫深不愿多说,被他烦的不行了才吝啬地吐出一句:“百里空山,云华剑派的……疯子。”
他说得含糊又迅速,如同面对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道最后两字时,还鬼祟地望了望天空中那人远去的方向。
俞幼悠走神没听清楚名字,纳闷再问:“长老,您刚说什么来着?”
但是万长老死也不愿再提了。
他看着俞幼悠,长长地叹口气:“原以为你能成为我们丹鼎宗新的支柱,但是你招惹了不灭剑神的女儿……唉,希望她爹这次别杀进丹鼎宗。”
万长老摇摇头走了。
启南风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轻咦一声。
“这什么毛?”他手里抓住一团随风飘到脸上的白色绒毛,观察了一会儿,很嫌弃地抛给俞幼悠:“噫,天气暖和了,你是不是开始换毛了?”
他还没见过俞幼悠的尾巴呢,下意识就以为这是她掉的毛。
“……”
俞幼悠:“不是,滚。”
这毛纯白如雪,而且又软又顺还泛着光泽,一看就不是从她尾巴上掉下来的。
她的尾巴毛干干巴巴的很粗糙,甚至因为营养不良还掉毛严重,有点儿秃。
更重要的是,她的尾巴毛是灰色的。
可能因为太过炮灰,所以原文一直没提她是什么半妖,要不是尾巴够大够长,俞幼悠刚穿来那会儿得怀疑自己是老鼠妖。
“那估计是哪只野猫野狗的吧。”
俞幼悠随手把那团让人羡慕的白毛揣好,打算有空研究下为什么别人的毛质这么好。
*
尽管万长老怀疑俞不灭会杀进丹鼎宗,但还是让俞幼悠进外门了。
丹鼎宗的外门跟俞幼悠想象中有点不同。
作为东境第一的丹修仙门,俞幼悠以为会看到云阶月地仙人翩飞的震撼画面。
结果刚越过山头抵达外门,出现在她面前的就是一望无际的药田,远处是一排排简陋的木屋,还有好几个挽着裤腿的人在地里忙活,要不是认出他们身上穿着的蓝白色外门弟子服,俞幼悠得怀疑自己到了哪个农庄。
某种意义上来说,俞幼悠还是被震撼到了。
有师兄师姐看到这两个新面孔,立刻扛着药锄走过来,热情招呼:“你们也是新来的?”
俞幼悠点点头。
他们立刻熟络地走在前面带路:“先带你们先去挑选住处吧,不过你们来得太迟,好位置估计都被挑完了。”
俞幼悠原以为他们会被带去那排木屋,然而师兄们却领着她走向药田边上的一座传送阵前。
短暂的晕眩过去,俞幼悠睁开眼,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座繁华的山中。
用繁华来形容山好像不对,然而却是如此。
清幽翠丽的青山上花树茂密,每隔段距离就建有一座小院,或是沿溪而起,或是傍树而生,每个小院都清雅别致。
“新来的都住山脚,你们自己去挑选空院子便是,另外每日都有长老在山顶大殿中授课,切勿迟到。”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山顶,却只看到翻腾的云雾。
想到未来住处在山脚,上课却在山顶,两人都沉默了。
“没事,大不了每天早点起床就是了,还能锻炼身体,不亏。”启南风强行安慰自己。
俞幼悠转过去看师兄,认真发问:“我可以在山顶打地铺吗?”
师兄古怪一笑:“可以,但是膳堂在山脚,你要想一直在山顶打地铺,最好多带点辟谷丹。”
俞幼悠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每座院子都差不多,俞幼悠看了很久,最后选了座最空旷的小院。
这座院子无树无花,同那些院子比起来略丑了些,就连启南风都挺嫌弃它:“你住这儿干嘛?连棵乘凉的树都没有。”
俞幼悠倒是甚为满意,她指了指长满杂草的空地:“这儿可以开辟出来种药。”
宗门药田里的药不能随意采,但若是自己院里种的就不一样了。生在末世的俞幼悠深明种地的重要性,一眼便相中了这块好地方。
启南风听后大受启示,可惜这附近就俞幼悠那院子够秃,他只好掀起袖子,大胆地开始思考把隔壁院子的一众花草拔除的可能性。
俞幼悠并无行李,好在丹鼎宗很照顾新人,哪怕是外门弟子的居所也放置了各类必需品,跟她先前住的那个雪洞似的空院子比起来,这里还更像个家。
一番整理后,俞幼悠同启南风一起去膳堂用饭。
里面坐了不少通过考核的熟面孔,看到俞幼悠,他们又是好奇又是钦佩地同她打着招呼。
人群中有稀稀落落的议论——
“她是谁?”
“俞幼悠。”
“俞幼悠是谁?”
“就是赢过苏意致的那位。”
“哦……你这样说我就知道了。”
某个角落坐着吃饭的苏意致膝盖又疼了一下,他默默端起饭碗回自己院里吃了。
膳堂里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极多,不多时就有人聊起了院子的事儿。
有个弟子一脸幸灾乐祸:“还好我来的早,我刚刚看到被拣剩下的那座秃院居然有人搬进去了。”
“太惨了,到底谁这么倒霉住那种鬼地方?”
“我想去看看到底谁选了那儿。”
……
俞幼悠低头吃饭,全然没将“秃院”这名字同自家对上,她甚至兴致勃勃地跟启南风说悄悄话:“他们一直在说的秃院是什么地方?听起来很了不得,我们去看看?”
直到邻座的那群人与她再次相遇,就在她的小院门前。
“……”
“……”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尬笑着告辞:“打扰了。”
启南风一脸同情:“原来秃院就是你家啊。”
俞幼悠:“……求你闭嘴。”
*
在秃院,俞幼悠睡了来到这世界后最香甜的一觉。
不过天边星子还没落下,她便翻身而起,抄了块石头往隔壁院里丢过去。
启南风骂骂咧咧的,却还是跟着起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