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个不要脸的人族修士拐了他家的闺女,弄了这个只蠢崽子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巨狼总是在暗中观察俞幼悠。
然而后者却没有心思去注意这些了,因为她的血脉反噬再一次降临了。
启南风和苏意致现在都习惯了俞幼悠每个月犯一次的大病,所以在她表现出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
苏意致飞快地把狼毛大衣往俞幼悠身上裹,略焦急道:“痛得厉害吗?要不要再多给你炼点止痛的丹药?”
俞幼悠缩在角落,打起精神回答:“还成。”
结果刚一出口,嫣红的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脸色却不变,只是见惯不怪地擦了擦溅落到胸口的鲜血,然后囫囵吞了粒灵丹,抬头同边上两个少年道:“我没问题,继续改药方吧。”
启南风和苏意致并不赞同:“还是歇会儿吧?”
俞幼悠却拾起一张药方继续研究,淡定道:“没事,我吃了药,问题不大。”
就在这时,一团阴影却逐渐从她身后笼罩而来。
俞幼悠一抬头,却只看到无数的药瓶被巨狼叼着砸落到自己怀里,全是百里空山给妖皇带回来的各种高品丹药。
这不像是一只傻狼能做出来的事,俞幼悠看得有点愣,试探着喊了一声:“大狼?”
“妖皇?”
巨狼冷傲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俞幼悠又回归懒散的姿态,把那些药收回去,小声嘀咕:“吓死了,还以为这傻狼被治好了……”
正打算纠正狼崽子称呼的妖皇,瞬间没法开口了。
它盯着俞幼悠看,眼前这小崽子是只本该早夭的半妖。
妖皇并不知晓这只幼崽是如何活下来的,兴许也是百里空山带了药在喂她?也是,没有被无数资源精心抚养的半妖,肯定是活不下来的。
可是她却不碰它的那些好药,而是默默地吃那些低等的药。
任凭巨狼叼了多少次天元丹过来,俞幼悠却依然坚持吃自己的三品灵丹,只有在后面两天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才抠搜地摸了粒四品灵丹吃。
而且看她的表情,好像吃下这枚灵丹的肉痛要远超过血脉反噬的痛。
妖皇原以为她先前故意拿糊了的丹作弄自己,结果现在看来,她好像是真的舍不得那几枚四品丹药。
它有点搞不懂了。
即便妖族再怎么样磨练幼崽,也不至于在资源上亏待自己的后嗣,尤其她还是妖皇一脉!
但是这小崽子的性格,怎么和那些没见过好东西的流浪野崽子似的?
……
俞幼悠总觉得这阵子巨狼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古怪。
它一会儿好像很亲热温和,会把俞幼悠叼着放在它背上,一会儿又很冷淡,总是毫不留情地把她叼到山洞口丢下寒潭,让她自己攀岩回来。
以前好歹还可以趁它不注意坐顺风狼的!现在它就冷漠地站在悬崖边上盯着下面的她,完全没有要下来陪同的意思。
再一次落到寒潭底的俞幼悠游出水面,托这心狠爪辣的巨狼的福,她的狗刨式突飞猛进,再也不用担心被淹死了。
俞幼悠抬头看了眼上面的狼影,伸手抹掉脸上的水,不想继续攀岩的她索性选择浮在水面上偷懒。
过了会儿,启南风和苏意致也砰地一声被丢下来了,溅起好大两蓬水花。
苏意致也用狗刨式游到俞幼悠身边,忿忿道:“药都白吃了,你的亲戚越来越疯,现在还想把我们当狼崽子训练!”
启南风却在水面上待着半天没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游过来。
俞幼悠看出他表情不对:“你怎么了?”
启南风把手中的传讯符递给俞幼悠,后者一接过来,便听到那边传来张浣月的声音:“俞师妹?”
“是我,张师姐怎么了?”
张浣月的声音不似平日那般温柔和婉,反而异常严肃:“你们三人先别在外面挣功勋了,速速回来,妖都恐怕要乱了。”
俞幼悠皱眉,他们这几日都在忙着给巨狼炼丹,要不就是被狼叼着训练游泳爬山,的确没怎么跟外界联系。
就一个多月,妖都就乱了?
那边的声音很快换成了御雅逸,他自幼被当做大宗继承人培养,对于各种局势的把握远比常人厉害。
他沉声道:“我们从红琅那儿听说的,豹厉邀请了妖族十个大部落的首领前来妖都,我怀疑他是想联合这些大部落的首领,自立为妖皇!”
俞幼悠沉默了,那边的十三人小队也沉默了。
御雅逸清咳了一声:“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还没有证据,所以你不必太紧张。”
俞幼悠:“我觉得你一旦推测出来,就差不多是事实了。”
那边的少宗主很高兴:“你居然这么欣赏我的推理能力?”
俞幼悠挑挑眉不说话,倒是边上的苏意致很无情地开口:“那倒不是,我们通常管这叫乌鸦嘴。”
御雅逸无情地单方面切断了传讯符。
……
妖都确实乱得够呛了。
正如御雅逸所言,城中入驻了很多大部落的队伍,空气中凝滞着紧张的气氛。
那些本该分散在整个妖族领域的族长们亦是前来此地,有两个相熟的大部落族长碰在了一起,对望一眼,都有些不安,又藏着隐约的野心。
“陛下尚在,各大部无诏不得前往妖都,我们这样不太好吧?”
“陛下已有十多年未露面了,而妖皇一脉也断了传承,咳,我觉得豹大人就很不错。”
“可是当初有异兽潮来了落日峡谷,还是陛下率领妖兵替我部抵挡下来的,我怎能……”
“豹大人说,若是你鼎力支持,赤苔平原那里的火晶石矿脉便交由你们部落打理。”
“我觉得豹大人挺好的。”
这段时日,这样的对话时不时地响在各个角落,有欣然应允也有怒而反抗,逐渐化作两股势力,站向了至今不见踪影的妖皇这边和豹厉那边。
苏留白掩唇咳嗽了一声,紧了紧身上的墨绿色长袍,踏着夜色不紧不慢地走出妖都城外。
他一贯是独行者,猎杀异兽亦是独来独往,所以倒也没有人起疑。
月色凄冷映在地上,好似蒙了一层霜雪。
苏留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身后的妖都逐渐变成了一片雾黑色,最后轮廓越来越不显,直至看不清。
片刻之后,他止步回头,黑暗之中有两个豹妖轰然倒在野草丛中,嘴角流出发黑的鲜血,再滴落到绿草上时,竟然连野草都随之枯死。
苏留白淡淡地看了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厌憎。
豹厉真把他当可以随意拿捏的棋子了,用得上的时候便慷慨许诺会将妖族的诸多资源倾与悬壶派,用不上的时候就想着灭口。
可惜畜生就是畜生,狂妄自大,以为两个金丹期的妖修就能灭掉自己吗?
不过眼下妖都的一切正如他来到这里时预想的一样,内斗不止,纷乱无休,没有百年平息不下来,而北境若是能借机说动其他四境,覆灭妖族也不是没可能。
苏留白毫无留恋地转身,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拦住了他。
隐蜂身后的翅膀扇了扇,稳稳悬在半空中,笑眯眯地对他说:“不好意思,大人说了不能放你走哦。”
顿了顿,她用手中的短弓指了指苏留白垂在袖中的手,好心地提醒道:“对了,你不用再催发毒雾了,有好心人提醒过我们,他说你走过的地方草都会枯萎,所以大人特意送了我一件伪仙器的结界法宝防着你的毒。”
苏留白的眸光逐渐冷下去:“你盯了我多久了?”
他一直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一开始以为是豹厉不放心,却万万没想到是翼族的人。
“不多,从雪原开始到现在,约莫半年而已。”
苏留白的表情沉下去:“为何?”
饶是他也想不清楚,翼族的人为什么这么早就盯上了自己。
的确,妖皇这两年彻底失去意识是出自他的手笔,但是先前他和豹族的来往极其隐晦,他不过是替豹厉择定各种药材来催化附骨草的毒性罢了,从未真正出手。
而且,妖皇早在他来到妖都之前便已经被天雷折磨得重伤,时常处在昏迷状态,翼族要怀疑也不该怀疑到他头上。
尤其是眼前这个女翼族,他曾在豹厉那儿听说过,是乌未央手下最厉害的探子。
这种厉害人物,要盯也该盯豹厉那样的人,怎么会针对他一个金丹期修士?
从豹族只派了两个金丹期的修士盯着他就看得出,豹厉都不在意他是否逃跑,但是为什么翼族会对他这么看重?
你们翼族有毛病吗!
“因为有一群好人告诉我们,你可能参与了毒害陛下的事。”隐蜂眯起一只眼,持弓瞄准了苏留白:“而且他们还劝我们最好要除掉你这个后患,大人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苏留白:“……”
哪个部落的人嘴这么贱?
然而即便是被隐蜂用弓箭指着,苏留白却依然没有半点慌张。
他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手中不知何时摸出了一张随机传送符。
这也是他之所以敢在妖都搅动风云的底牌,随机传送符便可随机传送到万里之外,哪怕是面对化神境强者的追杀也可逃走,价值百万灵石,整个苏家也只有他有这么一张。
不过启动传送符尚需一段时间,苏留白淡然地看着隐蜂,缓缓地开口拖延时间:“我是悬壶派的下任掌门,你们若是对我动手,就等同对北境宣战——”
然而苏留白话未说完,另一道暗弩已经自远处飞射向他的身体,其恐怖的威势瞬间粉碎后者的灵脉,那张传送符尚未启动便飘落在地上。
躲在暗处的雀青淡定地走过来,踢了踢地上昏死过去的人。
隐蜂随之落下,捡起地上的传送符,好奇地看了看苏留白:“他死了吗?”
雀青面无表情:“没死,弄废了而已,大人说到时候把他交给俞幼悠他们,让他们绑了这人回去换钱,就当还雪原上的人情。反正咱们要跟豹族对上了,输了的话这锅咱们背,赢了更好办,大不了把这个人弄得不能开口,再将黑锅扣在豹族身上就是了。”
“不过他们人族居然以为我们妖族动手前要讲道理和条件,还傻站在那儿说半天话。”隐蜂嗤笑。
“他不说那么多,我恐怕也没办法瞄这么准。”雀青擦了擦自己的连弩,略微有点自傲。
百里开外一弩精准射碎灵脉,这在翼族年轻人之中也是少有的精准呢。
……
黑石塔中。
那些来自大型部落的队伍早就察觉到这紧张的局势再没现身了,还留在这儿的多是中小部落的妖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