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人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深刻的思考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窃听者是否真实可信。
良久,他才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的乐晓健。
“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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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宛这边给几个弟妹的请假倒是很顺利,随着生活水平的上涨,家里的几个孩子都越来越文明懂事。乐果就不说了,虽然前头有乔招娣的事情,但是她大多数时候还是一个偏文静的姑娘。
乐梵呢,成绩不算好,但是神奇的是每次考试都会比平时成绩要好一点,是个应试型选手。在学校是比较开朗,很讨老师的喜欢。
乐荣乐昌兄弟俩,成绩都不错,一般情况下都是班里的前三名。在上次省城的竞赛之后,小五就再也没赢过弟弟了。家里的住房一宽松,小五就把自己这辈子拿的可能是唯一一次赢过弟弟的知识竞赛第一名奖状挂在了墙上,确保自己每天睡前和睁眼都能第一眼看见这张奖状。
小七就不说了,他今年也六岁了,乐宛觉得不能让他跟几个哥哥姐姐断开的太久,再加上小七在家里被哥哥姐姐们教过的东西不少,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启蒙了。于是今年秋季就已经跟着一年级上了学。
几个孩子的假请了五天,乐祖也跟厂里请了假。
乐宛想了想火车上那难吃的伙食,索性跟郑敏敏那里定了点熏肉和卤味,临走之前还在家里做了些大饼,准备了几个咸鸭蛋。还熬了一大锅的水果茶,让几个孩子都装上。
乐宛原来出门都是背个小包就走的,现在才发现,这个时候的人们并非是不潇洒,而是这时候的交通实在是太不发达了。不带东西走自然可以,但是路上时间太长了,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的意外。难免叫人束手束脚。
索性还有陈栋这个大高个,乐祖今年也已经长高到一米七五往上了,所以乐宛就准备多带点吃的。
禹城虽说是不远,但到底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万一几个孩子到了吃不惯那边的饭菜怎么办呢?
天气也冷了点,多点吃的也放不坏。
所以乐宛最后收拾出来了两个小包袱,还有几个孩子的小水壶都加上了带子,全都挎在身上。另外就是每个人都带了身方便换洗的衣裳。
等到出发前一天,乐祖也回来了。
“哇,你从哪儿弄来的照相机啊二哥?”
“是你跟厂子里借的吗?”
“咋拍照啊?给我拍一张先。”
……
乐宛也绝吃惊,相机她之前不是没想过买,但是这东西又贵还难买,不同于三大件那种的直接放票,而是有需要的单位申请,有的城市也会把货放到供销社去,但梧市是没有的。
“有个工友家里淘汰的,说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又坏的没办法用。我就花了一百块买回来了,修了修发现还能使。”
乐祖也觉得划算,一百块去买相机可买不着,现在相机多贵呢。那个工友说是放在家里吃灰,不想要了。自己花一百块钱买回来的时候还有人劝他呢,说是坏的东西拿回来也没用。他不想那么显眼,就说是自己想研究一下里面的构造,其实拿到手的时候他就心里有数了。
这就是里头一个小元件坏了,自己给拆开之后换个新的就能用。
乐祖还买了十几卷的胶卷回来。
“这次咱们去禹城就能拍照片了!”
“上次拍的时候太紧张了,我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呢。”
“这次我也要拍!”
……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准备着晚饭,还打算把家里的三只猫和一只狗都给托付到隔壁。到时候陈栋要跟着一起去,家里还有许爷爷在。陈栋已经安排好了,梧市里虽然没有跟他一个系统的人在,但是好在他认识的人多,到时候可以安排人在附近盯着,还有运输公司的人来给爷爷送饭。
正当乐宛满心准备着一家人的出游的时候,陈栋敲响了门。
乐宛还觉得纳闷:“你干嘛站门口不进来?”
陈栋脸上写着为难:“我有点事情跟你说。”
乐宛看他是真的有事,就走了出去。
陈栋却罕见的请她进了自己家。
老实说,两家人当了邻居以来,虽然小的那几个三五不时的往这个院子里跑,但是乐宛来的次数还是比较少的。
她是知道陈栋来历不简单的人,后头可能比她想象的深。陈栋既然没有开诚布公的谈,她也不愿意多掺和这些,那就没有必要太经常过来。免得看到一些不该看的,给自己平添烦恼。
陈栋自从租下这个院子之后,就把院子里的东西都给清了。只留下了院子里的一棵老桂树,还有一口大地窖。
这个院子要比乐宛家小很多,只有两间屋子和一个厨房,院子中央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桌子。有时候小五小六觉得自家无聊就喜欢到这里来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乐宛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才有点惊诧:“许爷爷呢?”
“我爷爷现在已经转移到医院了。”
乐宛吓了一跳:“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怎么没听你说呢?”
“我爷爷没事,那个,就是我明天可能不能跟你一起去禹城了。”
乐宛看他左右为难,似乎很是为自己的失信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样子。
“没关系。”
“你忙你的。”
陈栋盯着她看,看她真的没有半点不开心才松了一口气。
“你不问我有什么事吗?”
乐宛摸不着头脑:“我一定要问吗?”
陈栋看着看着就笑了:“倒是没有。”
乐宛忍不住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不要逞强。”
等到乐宛回了自己家,陈栋坐在院子里的大桂树下,月亮慢慢的爬上来,把他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他有的时候也会去想,自己对乐宛的感情来的太没有道理,世界上善良的人也不少,帮助自己的人也不少。难道真的就是因为她给自己送了血清救了爷爷一命,所以自己才对她产生了喜欢吗?
但是今天他不这样想了,他过去的人生太单薄,撑不起一点点的猜测和质疑。
陈栋想,也许只有乐宛,只有乐宛这样干脆到极致的人才会是自己一生的伴侣。别人都不行。
他欣赏乐宛的干脆果决,即便没有自己,她也能完完全全的将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目标明确,坦荡赤诚。吸引着他这样没有目标没有向往的人。
如果说自己是飘了很久的一叶扁舟,那乐宛就是他的港湾。
他不需要去组织语言,费心解释。因为乐宛的成熟强大,能够接纳他所有的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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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掉了陈栋这个大号的劳力,乐宛就顺势减掉了一些吃的东西,本来按照八个人准备的日用她倒是没有再动。
但是家里的人员分配需要重新分了。
“明天,咱们几个人一道,依旧是一个大的带一个小的。我带小七,乐果乐梵带小五小六,我打前,乐祖殿后。还有咱们家的应急预案拿出来,小五小六小七挨个给我复述一遍。”
“第一,不能松开手,不要被路边的东西吸引就乱跑。”
“第二,不要随便跟陌生人搭腔,不要吃别人给的东西。”
“第三,如果被人抢走,要大声哭嚎,并且抢周围人的东西,必要时候可以损坏公共物品。”
……
乐宛很满意:“就这样,解散,明天早点起床准备出发。”
不是她太小心,而是这时候又没有监控摄像头,又没有什么指纹DNA,小孩子要是被抱走了,那就找不回来了。
上次去省城因为是短途,路上不容易出事。这次要去的地方那么远,中间路过好几个站点,上车下车的人又多,万一出个意外可怎么办?
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几个人就大包小包的背好,把豌豆大米他们托给蒋曼曼,让她先养着。然后乐宛几个人就坐上了陈栋特地找来的大车,就到了梧市火车站。
对比起上次第一次坐火车,这次几个孩子都淡定了很多。一家人还在火车站前头站着拍了一张照片。
刚拍完就有人过来搭讪:“妹子,帮我也照一张吧。一张照片多少钱?”
还有一个夹着包一看就是干部一样的小平头也喊着:“同志,你们给我照一张,我给你们五块钱!”
乐梵蠢蠢欲动,被乐宛按下去,开玩笑,拢共就只有十几卷胶卷,一卷能照个二三十张,自家这么多人,说不准都不够用的,还给别人照。而且给自己照相可以,在路上给别人照相就多少有点不合规矩了。
乐宛拒绝了要照相的人,赶紧带上几个弟妹检票进站。
车站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到处都是扯着嗓子的。乐宛找了个空地站下来,挨个喝点水,等着列车到来。
为了避免被人给当狗大户,乐宛特地穿了件旧衣,照相机用完就赶紧装起来,叫乐祖把包袱挂在胸前,免得再被人给偷了。
这次去禹城,乐宛就带了一百块钱,虽说也不少,但是也不算多。毕竟这次出去的车票也是报社掏的,住的地方也是报社掏的,乐宛就是带个吃饭钱和应急钱。但是考虑到几个弟妹说不准有什么想买的,乐宛还是咬咬牙带了一百。
要知道自从她盖了房子,最近那是简直要重返赤贫。印刷厂的分红没下来,每个月就是三十五的工资,家里还有几张嘴嗷嗷待哺。
乐宛免不了发愁,乐梵倒是大方的很,说是愿意把自己的小金库贡献出来。但是乐宛总觉得还不到那个份上,乐梵现在才十三四,又能挣多少呢?没道理叫她现在就养家糊口吧。
几个人等了一会儿就去了月台等,月台上熙熙攘攘的围着人,乐宛一行人站在最后面,都到月台了挤什么呢,反正列车也马上就要到站了。
列车一到站,乐宛就见识了长途中人们的急迫。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去挤门,把门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挤火车了,乐宛万分苦逼。
关键是自己带着一群小孩,又不敢跟他们一样去挤,万一人多眼杂的丢了一个可怎么好。
前头的人还在死命的挤,最前头的人扛着个一人高的大包袱,堵在门口出不去进不来的。乘务员也在一边扯着嗓子喊叫他别慌先把包袱放进来人再进,但是没用。眼瞅着火车停靠就那么一点时间,都怕挤不上去。后面的人也急着往前挤,结果就是都在门口堵着上不去。
突然,一双青筋凸起的手把那个扛着包袱的人给拽了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他的包袱就丢进门里,又一把把这人搡进车厢。
扛包的是个上年纪的男人,扭头就想破口大骂:“哪个鳖孙儿推……”
陈栋僵着一张脸盯着他,纵然没什么神情,但依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好惹。
男人默默爬起来把包袱背上进车厢去了。
陈栋一双利眼扫过去,剩下的人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再挤,跟在后面一个一个上了。
乘务员的小姑娘满脸通红的看着陈栋,正想给他道谢,只见刚才还神兵天降一般的冰冷男人往队伍的最后面走去。
一见乐宛,陈栋就忍不住软了声音。
“还好赶上了。”
乐宛特别想摸摸他的头,但是陈栋太高了,她只能抬眼去看。
陈栋把她身上的包袱拿过来,又跟在他们身后,走到乘务员身边的时候把身上的票掏出来。
“我是站台票,把人送上去就下来。”
乘务员看了看乐宛又看了看陈栋,满是羡慕的同意了。按理说站台票不能上车,但是谁叫人家对象长的帅呢。
陈栋手长脚长,很快就找到了乐宛几个人的座位,这次时间太赶,所以就买了六张坐票,好在都是面对面的位置。
把人安置好,陈栋就要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