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十分钟,就能做出一道清脆爽口的小凉菜,特别适合与粥搭在一起吃。
佟宝珠站在门口等了半天, 才等到太子一行人。
太子看到她,加快了步子,“外面多冷呀,佟额娘怎么不在里面等。”
宝蓝色的束腰旗服,戴着同色的八六合棉帽, 笑得一团喜气。没一点儿在外面时的端庄样儿。这要是放到宫外, 也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小公子。
“出来透透气, 在屋里闷久了, 有些头晕。”佟宝珠为方才没站稳解释。说着话,看了一眼哈哈珠子旁边的拉布拉多,笑着问:“这是要把多多往哪里带?”
太子本来是想把拉布拉多让人送毓庆宫,想到那些老师们肯定又是各种劝谏,皇阿玛也可能会责怪。
就改变了主意。
扬着嘴角笑道:“四弟想大哥了,想让大哥来看他,托儿子把多多送大哥玩。”转身对他的近侍德柱扬了一下手,“送去乾东头所,交给大哥。”反正大哥天不怕地不怕。
佟宝珠不知后殿的情况,在她的认知里太子是个极乖的孩子,从不说谎。自然是相信了他说的话。
四阿哥从拉布拉多来这里之后,几乎与它寸步不离,睡觉的时候,都要拉布拉多睡他旁边。
这竟然愿意把自己的心爱之物与大哥分享。还真是个神奇的孩子。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突然地就变懂事了。
佟宝珠的心情更加好。
她往门内退了一步,高撩着绣海棠花的棉布帘,笑呵呵道:“太子快进来。”接着又道:“我就说老四很懂事,只是不爱表达。看到太子,就惦记起大阿哥。还舍得把多多让给大阿哥玩儿,多好的孩子。”
跟在太子后面的红云暗自嘀咕,哪里有那么懂事,估计这会儿在哭呢。太子殿下说了,他走之后,允许四阿哥哭,但不许让哭出声儿。让娘娘知道四阿哥哭过,就把后殿伺候的人,全贬去辛者库。
还有晚饭,也不让吃,说是罚他饿一顿。
四阿哥是一天五顿饭,下午这个点,正是加餐时间。唉……也不知道要哭多久。
太子进了前殿里,就把四阿哥的事抛到了脑后。一顿饭不吃,又饿不死人,顶多是饿得难受。就是让他难受难受,他才知道他平常的生活有多好。有人待他不好,他才知道佟额娘的好。
终于有机会为佟额娘做件事,太子很兴奋。即使一点也不饿,仍是觉得红豆粥又香又甜,再配是清甜的藕片,一碗没吃够,又要了半碗。
佟宝珠看他吃的香,有胃口了不说,还觉得今天的粥格外香,“锅里还有吗?”
“有。”能吃饭,病就好了。容嬷嬷欢喜地说,“熬的多,再给娘娘盛半碗?”
“来一碗,这几日都没好好用饭,好饿。”
“饿是好事,是病除了。”
容嬷嬷安排人去盛饭后,又接着说道:“娘娘喜欢太子殿下,看见太子就心情好。娘娘不是说过嘛,治疼只靠药物不行,得靠心情信念与病魔作斗争。”
太子正伸着筷子夹藕片,听到容嬷嬷提到自己。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后,冲佟宝珠憨憨一笑:“谢谢佟额娘,儿子也喜欢佟额娘。”
这是在承乾宫住那段时间,佟额娘教他的。说是喜欢一个人,或者感激一个人,就要向他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这样对方才会知晓。
他试过这个方法,真的很管用。他曾对张英张大人说感谢,说很喜欢他。张大人先是大为意外,接着是喜出望外。
后来,每次路上遇到,张大人都会特意停下来,跟他说一会儿话。态度不但有先前的恭敬,还十分的亲切。
佟宝珠不知道这孩子,此时在思绪翻滚呢。在她眼里,太子就是一个被诸多规矩束缚着的小大人。
不了解他的人,单看他的说话举止,觉得他思想成熟像个大人。其实一相处,就知道也就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太子下午不用读书吗?”佟宝珠问。
“儿子给老师请了半个时辰的假,一会儿就要走了。”
“别说话了,赶快吃吧。这里到上门房,路上都要十来分钟呢。”佟宝珠转话道,“等明年,你和大阿哥就可以骑木马崽去上书房。内务府前几天送过来的车样,比先前改进了许多,加了刹车线。”
因为地震,木马崽的事搁置了将近一年。三个月前,才让内务府的人继续试制。
“谢谢佟额娘。”
太子吃了一个腌萝卜条后,左右看看两边的人,小声道:“儿子跟佟额娘说一件有趣的事。”
旁边侍候的人是容嬷嬷、红云和素云。她们一看太子是要说悄悄话呢,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太子看着门帘落下,才扬着嘴角笑道:“儿子今天是来问,佟额娘想不想出宫?”说完飞快地眨了两下眼睛。
佟宝珠:“……”想,想的很。
大阿哥正在骑射场练射箭,他现在已经能五箭连射了。“嗖嗖嗖……”五箭发出去,能有三枝箭正中靶心。
旁边的哈哈珠子和太监们拍着手叫“好!”
大阿哥开心地哈哈大笑。
德柱领着拉布拉多一路小跑的过来,“大皇子爷,太子爷说让把它交给您照管两天。”
“这不是四弟的多多吗?”大阿哥喜欢各种小动物,尤其是喜欢狗。因为这只狗,他跟纯亲王闹几次了。说纯亲王偏心,有好东西只给四弟不给他。
他把弓递给旁边的哈哈珠子,蹲下身去挠拉布拉多的脖子。
此前,大阿哥没少跟拉布拉多玩儿。拉布拉多记忆力好,知道这是好朋友。扭头舔他的手,以示亲密。
“就是四阿哥的。贵妃娘娘病了,四阿哥只顾跟多多玩儿。不去陪娘娘。太子爷生气,不让他玩儿了。让小的送过来给您。”射猎场上四面无阻挡,冷风嗖嗖,德柱忍不着打了个寒颤。
大阿哥站起身,朝后面伸手,“把弓箭拿来。”接到弓箭后,弯腰拍了一下拉布拉多的后背,朝靶桩一指:“去!”
拉布拉多得了指令,摇着尾巴跑到目标处,转回身,朝着大阿哥伸出舌头卖萌。等着下一个指示。
“多多听话,不许动啊!”大阿哥眯起一只眼,慢慢拉开了弓。
两个哈哈珠子左右扑过去,抱着了他的两只胳膊,急声道:“主子,不可啊!五千两银子呢。”
“再贵也是一只畜牲。”大阿哥怒目,“都给爷起开,爷今晚要吃狗肉火锅。”
拉布拉多是很有灵性的狗,感受到了对方的杀意,冲着大阿哥“汪汪汪”叫了几声,飞快地朝着来路跑。
“快快快,逮住它。”大阿哥扔掉弓箭便追。
拉布拉多脖子上套的有绳子,再加上三个哈哈珠子和大阿哥又都有武功。还没到御花园,便追上了。
德柱哭丧着脸,哀求:“爷,您吓唬吓唬就行了,可别真把它射死。太子爷说了,三天后,让奴才再给四阿哥送过去呢。您要是把他吃了,奴才怎么交差呀!”
是啊!五千两银子呢,卖钱也能卖不少。
他最近正为银子发愁。
大阿哥犹豫了片刻后,皱着眉吩咐:“去找个笼子给它关起来。”
承乾宫里,众人送走大阿哥。红云才敢对佟宝珠说后殿里的事,央求道:“娘娘就当不知道吧……”
话还没落,佟宝珠已经往后殿的方向跑了。
四阿哥正在冲着刘福又捶又打的发脾气。气他不替自己出头。
看到挑帘子进来的佟宝珠,“哇”的一声扑了过去,抱着腿号啕大哭,“额娘,额娘……”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一个劲的哭着喊额娘。
那个又惊又怕的小模样儿,仿佛谁要杀了他似的。
把佟宝珠的心都快哭碎了。
抱着哄了半天,也哄不住,问他是什么事,也不说。让人摆上了饭,紧闭着小嘴,摇着头哭。
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胤禛是不是想多多了?”
佟宝珠把他拥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笑道,“胤禛不是把它送给大哥玩几天的吗?过几天,他就给你送过来了。他是你大哥,你有好东西就应该与他分享……”
“你再因为多多哭,额娘可就生气啊!胤禛太小气了。一只狗而已,都舍不得给大哥玩儿几天……”
怎么说,都哄不住。最后还是哭累了,睡着了。
佟宝珠用热水给他擦了擦脸,把外面的衣服脱了,放上床,被子掖好之后,又交待道:“饭菜要热着。等他醒了,给他吃。”顿了一下又说,“不管他什么时候醒,你们就告诉他,已经过去一天了,可以吃饭了。”
屋里的人松了口气,嚅嚅称是。还是娘娘有办法。
四阿哥这么一通闹,折腾得佟宝珠一身的汗。走出屋子的时候,觉得身子松泛了许多。
“嬷嬷,你猜不着,太子方才给本宫说了什么。”
佟宝珠泡了澡,容嬷嬷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开心地说,“太子说他有办法,让本宫出宫几日。本宫问他有什么办法,他不说。只说是最多不超三个月,一定能出宫。本宫琢磨了半天,也琢磨不出来,他有什么办法。”
容嬷嬷笑着接话:“求万岁爷?”顿了片刻后,又说,“除了这个法子。奴婢也想不出来有什么法子。”
莫要说是几日,就是一日半日的也好啊!宫里的人,有谁不想出宫看看?半年一次在顺贞门隔着木栏跟家人说几句话,都是大恩赏。
佟宝珠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感受到了这里的好。这要是在家里,哪来儿子养。
于是开心地说:“这些孩子们,还真是可爱!都说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儿子也是一样。还有四阿哥。别看他小,懂事着呢。太子不让他吃晚饭,就当真不吃了。你刚没看到,他那小嘴抿的,生怕别人强行喂他似的……”
自从太子教训了四阿哥,冬草就很焦虑。她跟刘福单纯的心疼四阿哥不同。
用梁公公的话说,她是眼线。遇到特殊的事,需要往上报的。她一点儿也不想做眼线,只想在承乾宫里好好做事。
可梁公公说了,一日为眼线,终生为眼线。
平日里,她还能告诉自己,没遇到特殊的事,也就不用上报。可今日不同啊!太子不让四阿哥吃饭,还把多多带走了。
这事多特殊!
冬草做了半天思想斗争后,咬了咬牙,决定往上报。反正是太子的事,也不是娘娘的事。
她上线的小太监一听,不得了啊,这是天大的事啊!赶快报给了梁九功。
“太子质问四阿哥为什么早不说话,晚不说话,偏偏在德嫔宫里开口说话?还问不能憋着等见到朕的时候再说?”康熙听了梁九功的禀报后问道。
梁九功笑着答话:“回主子的话。是的呢,太子殿下多懂事呀,小小年纪,遇到事,就懂得思考。不像某些人啊,说什么母子连心,见到了亲娘会说话。贵妃娘娘听了这话,该多难过。她们这是在给德嫔娘娘拉仇恨。”顿了一下,又道,“就是连心,也是父子更连心不是。”
别人都说德嫔得宠,他可是知道谁才是主子的心上人。说贵妃娘娘的好,准没错。
康熙:“……”他怎么没想到这些。沉声吩咐道,“去一趟大阿哥那里,看看他是不是又在贪玩儿。跟他说,一天最多只能跟多多玩一炷香的时间。”
重要的差事,都是梁九功亲自跑的。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启禀主子。多多在笼子里关着,大阿哥在练射箭。奴才听说,大阿哥方才差点没把多多一箭给射死。说是畜牲究竟是畜牲,养着没什么用处,准备卖掉呢……”
“太子和大阿哥都是好样儿的。对主子有忠心,对娘娘有孝心,又心怀仁义。忠孝仁义全占了……“
康熙:“……”两个不懂事的破孩子,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为贵妃出头了?
你们一个一个的做好人,把朕衬成什么人了?
“摆驾……”话没说完,又改了口:“朕先洗个脸。”洗了脸,又换了衣服。这一折腾,浪费了不少时间。
这期间,康熙满脑都是贵妃病弱忧愁的模样,心疼的不行,后悔的不行。有不满,为什么不能摊开了说。为什么非要等着她来道歉呢?
等来等去的,等的两个人都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