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力降十会。
她自己强大且自信,只需要选择她最喜欢的选项就可以了。
——离家近的破高中对其他孩子来说可能是一剂毒药,可在宁馥眼里,没准就是小糖豆儿,她能吃得开开心心,咬得“咯嘣咯嘣”响。
女孩笑吟吟的,伸长了胳膊去够长桌另一头的小蛋糕。
一个同学看见她的动作,几乎想也没想,下意识地就把盘子整个端起来地给她。
宁馥满意地叉起一块表面坚果最多的,放进自己的盘子里,想了想,又后知后觉地给李文月拿了一块,“月姐,你也吃哈。”
瞪着盘子里颇为敷衍的“殷勤”,李文月一肚子的话就这么噎回去了。
她吃坚果过敏,宁馥放在她盘子里的是草莓蛋糕。
真叫人没脾气。
就像那不听话的猫,胡作非为无法无天,但是只要她肯对人好,就没人能拒绝得了。
宠着,惯着,反正知道她是不会被养废的。
看着是猫,其实是虎啊。
李文月拿起叉子慢慢地吃起那块草莓蛋糕来。
等蛋糕吃完,她朝宁馥笑了。
“头发粉色好看,黑色也很好看。”这位年轻的班主任用焕然一新的眼光看着宁馥,这个她遇见过的,绝无仅有的怪孩子。
她觉得她注定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随你自己的心意吧。”
*
三班的学生们可不像李文月那么谨慎,也可能是太年轻不会伪装,几乎把好奇担心和遗憾都挂在脸上了。
他们习惯了粉头毛的宁馥,也习惯了在她的“保护”之下,她像三班的一个标志,一个坐镇的人物,一个不知不觉起到粘合剂作用的核心。
保护费每人五块十块的,交了三个月,也许还没宁馥请大伙吃雪糕吃鸡排的钱多。
她是班里的大姐头,好像真的就把所有人都划归到了她的羽翼之下。
大家都受她的照顾,有时候害怕她,有时候想亲近她,她也就成了大家的团宠。
不过从头到尾她都很酷罢了。
猫猫横行霸道,猫猫不是团宠,是老大。
大家都以为她能考上本校的。
但她兑现了她“保护”的承诺,前途未来,仿佛就这样一掷度外。
——宁馥不得不又安慰了几个快要哭出来的女同学。
她是去三中读书,又不是去自我毁灭,干什么把她说得好像是为了全人类牺牲自我一样?
有多大能力扛多大事,她如果没跟着裴晓鸥跳下去,她才是那个该遭谴责的人呢。
不得不说,自大得很有凤霸天那味。
她调动气氛是一把好手,没一会儿,大家已经从“宁馥好惨宁馥好无私宁馥好伟大”的悲情感动中恢复过来,开始争论点糖醋里脊还是点宫保虾球了。
盛宇驰沉默地坐在角落里,一句话没说。
宁馥也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
他知道宁馥并不责怪他,甚至也没有用有色眼镜去评判他的行为。
她只是……清楚地用行为告诉了他,他们不是同路人。
*
吃完饭,李文月就先走了。
小孩儿们在一块更自在,她知道这些不省心的还在计划去唱K,她这个做老师的就不掺和他们的毕业狂欢了。
毕竟,说不定她自己和她的同事们,都在这些家伙们的吐槽名单上。
宁馥本来对唱歌活动不感兴趣,但班上几个领学社的人非把她拖去了,美其名曰“和老大的最后一次为非作歹”,于是只能在一屋子少男少女的鬼哭狼嚎中吃了两盘子果切。
一群人浪到晚上九点多,总算尽兴了,出门各回各家。
宁馥的自行车找不到了。
“坐公交吧,坐公交咱们还能同路呢老大。”领学社的几个人分外殷勤。
宁馥没说什么,跟着上了公交车。
广播播报着下一站的名称,宁馥坐在车窗边的位置,淡淡看了眼跟在她身边的两个领学社的,“说吧,你们这是有什么阴谋?”
两个男生都有点惊讶,也有点不好意思,其中一个摸了摸脑袋,问:“老大,咋看出来的?”
宁馥飞个白眼,“你家在反方向,他刚刚就离家几百米,和我同的哪门子路?”
“咱们领学社总要在毕业前干点出格的事情嘛。”
两个人都笑,只说到这里就咬死不往下透露了。
公交车从ktv到宁馥家,中间要经过榕城一中。
九点多,已经是最后一班车了,车厢里没几个人,外面的路灯随着车辆行进,明明暗暗地照进来。
公交车驶过榕城一中门口。
校园围墙的人行道上,有一大群少年人,有提着桶的,搬着梯子的,拿着喷漆的。
他们看到这辆末班公交车,不约而同地挥着手,蹦跳着,大声喊起来——
“老大,看这里——”
宁馥下意识地离开座位站了起来。
公交车缓缓驶过,校园高大的围墙上,画这一个女孩的头像。她很漂亮,像漫画中元气霸道的少女偶像,望着远方。在路灯下,她显得骄傲而温柔。
粉色的头发被风扬起。
一群少年在昏黄的光线里,在她樱粉色的发梢旁拼命朝公交车挥手,大喊着。
“老大,看这里!”
第97章 碧血丹心(18)
市立第三中学,这一批入学的学生里,有一个受到了特别的重视。
——不论是在老师还是学生之间。
“听说没,榕城一中那个领学社的老大,来咱们学校了!就高一(1)班的!”
这是学生们。
“这回有个分数最高的,快接近榕城一中高中部的录取线了,在高一(1)班,叫什么来着……”
这是老师们。
“——宁馥!”
高一(1)班门口,卫九州胳膊下夹着篮球,探进一个脑袋来,“打球去不?”
晚自习时间,上课铃还没打,但一共就十分钟的课间,卫九州这是理所当然地默认了打球要翘掉晚自习。
他这事儿可没少干。
宁馥抬头朝他摆摆手,“不去,看书呢。”
卫九州那飞扬的神采肉眼可见地萎靡了一点。他把脑袋缩回去,“那我跟张鹏他们去了啊。”
宁馥见他和霜打了一样,从抽屉里拿出一条巧克力来,隔着两排课桌准确地扔给卫九州,“拿着吃。下了晚自习你们要是还在我就过去。”
卫九州一抄手接住巧克力,支棱起来了,篮球顶在指尖转了个花儿,“够意思!”
他一路把球拍得砰砰响地走过楼道。
班级教室内,有学生不约而同地交换着眼神。
这个宁馥……看起来真的不像传说中的不良少年大佬的样子诶。
传闻中领学社的大姐头,头发粉,干事狠,在榕城一中那种学习氛围严苛,校纪威严的地方居然能跟老师学校顶着来,染着头发招摇横行,公然招揽了一大群小弟,听说还战绩斐然!在学校门口把一个调戏他们班女生的小混混给打残废了!
这让新同学们看宁馥的眼光都有些谨慎和微妙。
一班是本年级的尖子班,虽说他们的成绩放到其他学校可能也只算平平吧,但至少愿意好好学习的学生还占了大多数。对于这么一个声名赫赫的“校霸”盘踞在自己的班级里,互相还不熟悉的同学们都有点担心。
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也不是处很凶、至少摆出了一副要好好学习的样子呢。
就像被和老虎关进同一个笼子里,然后发现老虎似乎打算改吃素了,大家都忍不住松一口气。
不过俗话说得好,虎死威犹在,更何况这老虎活生生的,只是不知为什么改了性情。一班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多加一分小心,宁馥身边就仿佛自带了某种特殊气场,旁人经过她旁边时都有些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越过了禁忌的隔离带,叫老虎一口叼走了。
她一拳能把人打残废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宁馥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诡异的氛围。
不过照旧,她并不在意。
她是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从来不需要口头上的剖白和解释。
晚自习的习题册刷完,外头天已经黑了。
离下课还十分钟,大家都已经蠢蠢欲动了。盯晚自习的老师已经走了,教室里一下子乱了起来。有传零食的,有聊闲天的,也有抓紧最后时间算题的。
前后桌两个男生传杂志,扔的准头差了点,正正掉在宁馥的桌子旁边。
宁馥随手捡起来扫了一眼。
挺厚的一本,彩色封面上印着一架飞机,是二战时期苏联的图波列夫快速轰炸机。
能让高中的男孩子耐下心来读的课外杂志无外乎三种——体育类的,军兵类的,还有美女类的。显然这是“空头失误”的杂志。
宁馥翻开看了看目录。
她后桌的男生才正是杂志的“接收方”,此刻忍不住开口“嘿”了一声,但到底没敢去戳宁馥的后背让她物归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