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压低了身形,蹲在半人高的草丛中的,这姿势难免让腿部的血液循环不佳,再加上极度的紧张和惊恐,宁舒英整个人向后一倒,竟一屁股坐倒在了草丛里!
随着她动作的惊动,那条本已蓄势待发的毒蛇,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发动了攻击!
再翻身站起逃跑是绝对来不及了。
宁舒英绝望了。
但明知无用,却还是下意识地将手臂抬起挡在脸前。
她因为惊吓而扩大的瞳孔中,映出一道雪亮的刀光。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三秒过去了。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袭来。
宁舒英僵硬地,慢慢地将手放下。
就在那条毒蛇弹射进行攻击的瞬间,有人一刀将之斩为了两截!
“看,不会咬你了。”
军刺尖端戳着那蛇脑袋,在宁舒英的眼前一晃。
宁舒英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说话的声音属于一个女孩。
一个很年轻的女孩。
宁舒英扬起脸,这才看清自己救命恩人的模样。
她微微一愣。
这个女孩看起来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甚至更小。
她穿一身黄绿色的军装,袖口挽起,胳膊上带着一个白色袖箍,上面是红十字。
她没有带帽子,一头齐耳短发,额头上还贴着一块纱布。
一双眼睛湛湛生光,带着几分笑意,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弯起嘴角。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
“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宁舒英试探地问道。
那女孩将军刺上的毒蛇脑袋远远甩出去,听她这话,秀眉一挑,神色有些惊讶。
“宁馥。”
她问:“难道你也撞到脑袋,像我一样失忆了?”
***
宁舒英整个人愣住。
她忍不住又问:“你失忆了?”
“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少女却从脚边提起两只铁桶,朝她们身后的河边走去。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快点打完水回去,咱们的战地医院才刚搭建起来,离不开人手。”
宁舒英反应了一下,这才提着桶跟上去。
这场战役正进行到最为焦灼和艰难的时段。
无处不在的敌人。不熟悉的作战环境。蚊虫、丛林、泥沼和猫耳洞。
她们刚刚到达这里没几天,是受命组建战地医院的医疗兵中年纪最轻的两个。
宁舒英用自以为的“巧妙”,旁敲侧击地从宁馥口中问出了许多信息。
宁馥前些天摔破了头,失忆了。
最近才刚在大家的帮助下记住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现在的使命是什么。宁舒英推测,或许宁馥穿越过来的时候,这个原主小女孩刚好受了伤,失了忆,才能让她见到宁先生这样懵懂的一面。
宁舒英这次不是身穿,原主就负责照顾宁馥,两个人形影不离,做些力所能及的活。
——比如出来打水。
谁想到宁舒英刚蹲下系个鞋带,抬头就和一条愤怒的毒蛇狭路相逢了呢。
***
夏季,酷暑,湿热。
宁舒英打满她的那两桶水,便觉得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黏糊糊地把贴身的衣服粘在皮肤上,难受的很。
四下寂静,应该是安全的。
她刚刚心思一动,身侧便伸过一只手来。
手上拿着一方被河水浸透的手帕。
宁馥对她道:“不能下河,你热的话就用这个擦擦吧。”
女孩的脸尚带一点婴儿肥,眼睛也显得圆圆的,晶亮晶亮的,见之令人可亲。
原来她妈,不,宁先生,少女时代竟然这么可爱!
一看就很好欺负,不是,很好调戏的样子!
宁舒英接过手帕擦了擦身上的汗。
那帕子浸透沁凉的河水,顿时让满身的黏腻汗意纾解许多,宁舒英不由得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刚刚的紧张一退,她的胆子也长起来了。
“诶,以后要叫我姐姐哦。”
宁馥转回头来,目光打量宁舒英。
宁舒英在她平静的眼神里感到被鄙视了。
而宁馥的语气依然是单纯而无辜的。
“为什么?”
“当然是谁厉害就叫谁姐姐啦。”宁舒英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年纪比你大,自然是要比你厉害的!”
女孩一时却没有回应。
年少单纯的宁先生应该很好哄诱啊,宁舒英正想换个说法,便感觉一个坚硬的金属,顶在了自己的后脑处。
“不许动!”
***
顶住她脑袋的,是一把步木仓的木仓口。
宁舒英终于真切地意识到,她们此刻,正处于战地之中。
对方有两个人,两支qiang,分别对准了宁馥和宁舒英。
对方的口音浓重,只有最初的三个字是华语,随后交谈,用的都是宁舒英听不懂的语言。
她咬了咬牙,小心地对宁馥使了个眼神。
我来吸引两个敌人的注意,你趁机跳河,从河里逃!
随即便感觉后脑处的木仓支猛地往前一顶。
这是警告她们别耍花招。
宁舒英用余光瞄着宁馥。
她会害怕吗?
她会不知所措吗?
她心中头一次,破天荒地升起了一股保护欲。
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在宁舒英下定决心要行动的瞬间,一旁的宁馥动了。
电光石火间,她猛然出手,手臂往后一抬,反拧,竟将指着她的那支木仓夺了过来!
宁舒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快的动作,一道残影从她眼前掠过,随即,便是一声尖利的qiang响!
宁舒英下意识地一闭眼睛。
过了两秒,才听见宁馥的声音。
“过来帮忙!”
少女的声音清透,与宁舒英记忆中的宁先生并不太相同。
在一瞬间的心安之后,她才猛地意识到这不是成年的宁馥,这是穿越成少女,还失了忆的宁馥!
一颗心顿时又提到嗓子眼,宁舒英赶紧爬起身冲上前去。
那被宁馥夺了枪的士兵已经被宁馥摁在了地上,而另一个则刚刚被宁馥用盛满水的水桶猛撞了腹部,此时也正从地上爬起来,双手在半空中疯狂地乱抓,拼命想要将扣在他头上的铁皮桶取下来。
宁舒英手忙脚乱地扑上去。
然后险些被这个身量不高的士兵扼死。
“——咣!”
一声巨响,原是制服了一人的宁馥已转回身来,直接用枪托在那铁皮桶上重重敲了一记。
共振让那士兵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下一刻宁馥已按住那人,利落地抽出他的皮带,将人的双手牢牢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