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知星对于这种吃苦流敬而远之,她上辈子996吃的苦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要这样虐待自己。
那天做实验时,哥哥不在,她还和肖烨吐槽了好一会,但万万没想到,宁知中居然是头一个信的。
好吧,其实宁知中被吸引到挺正常的,毕竟在大家都穿得像狗熊的时候,穿一件轻薄单衣,双手插兜悠闲过路,那确实挺有高人风范,也很吸睛——只是别人看你到底是在看傻子还是在看高人就不得而知了。
没办法,谁让宁知中正处于中二感爆棚的年纪呢?
宁知中自己信也就罢了,他还混入其中,反客为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一举夺过领头羊的位置,重新书写了组织纲领和故事。
还真别说,他新编的版本的逻辑挺完整的。
他有“成功案例”,说的就是红军,什么当年红军吃不饱穿不暖,啃皮带吃草,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他们偏偏一直打胜仗,战斗力比那些少爷、老爷兵不晓得厉害多少,这就充分证明了吃苦的人比不吃苦的人优秀。
还有现实案例,他家里有人当兵,回来说过,这平时还要什么越野训练,那都是要求要接受恶劣环境考验的。
再现学现卖科学知识,来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能经得起环境考验的才是更优秀的。
宁知中还安排了口号——“为国家崛起而读书,为我辈身体而吃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居安思危,从我做起”。
宁知中甚至还无师自通地游说老师,成功在科大建立了以他为核心的社团:强身社,他打破了少年班和普通学生之间的隔阂,面向全校招社员,报名者多不胜数,前仆后继,学校里甚至有不少老师都参与了进来,目前已经举办了两次活动,都备受师生欢迎。
伴随着强身社壮大的是宁知中的名声,他成了学校里最闪亮的一颗星,学校里的学生未必知道校长的名字,可只要说到宁知中,那就一定知道是谁。
现在宁知星要是和哥哥一道走在学校的街道上,便能享受一番“万人迷”待遇,每个路过的学生和老师,基本都会认出他们,伸手打个招呼。
要怎么形容宁知中现在的受欢迎程度呢?简单来说,就是食堂的阿姨在给宁知星打饭的时候,都会多给一些,因为认出她是宁知中的妹妹。
对此,宁知星只有一个服字。
她没忍住和系统又确认过一次,她哥到底有没有金手指,哪怕系统给了否定的答复,她都将信将疑。
这可不怪她,是她哥太厉害了好吗?对她哥来说,好像和人打交道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甭管男女老少,他都能一网打尽。
宁知星觉得,她哥这要是去干□□,那一定是□□头子……还好她哥是个正派人物。
电话接通的速度很快。
“喂。”
“喂,二叔是我!”
电话那头的宁振强声音带着笑意:“阿星,今天就你在吗?阿中没一起?”他有点奇怪,要是平时,宁知中早就凑到话筒旁边叨叨了。
宁知中对打电话没什么兴趣,但他很在意“参与感”,每次通话他都负责做背景音,平时宁振强老嫌吵,今天忽然没听到他的声音,那还有点不习惯呢。
宁知星:“哥他生病了,感冒在寝室呢。”
“什么情况?”宁振强有些紧张,“衣服不够厚吗?我上次又托人带过去的棉被应该够厚了呀?”
宁知星默默地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从降温说到了强身社。
宁振强心中已经有了种莫名的预感:“然后呢?”
“然后我哥上个礼拜举办了一场活动,冬泳大会,就在学校的湖里。”学校的湖是引的活水,但湖本身不深,湖的面积也小。
宁知星都不想说那天下饺子的盛况。宁知中一呼百应,学校里报名的学生多不胜数,结果最后那哪能叫冬泳,都游不开好吗?参加活动的众人像是火锅下菜一样下了就起,个个还很欢喜,觉得参与了一场有意义的集体活动。
“然后第二天,哥他就感冒了,到今天还没好。”
天知道宁知星在知道哥哥感冒时的无语,这不是活该吗?真要比耐冻,北极熊和企鹅更厉害呢,怎么不见他们成为地球上的王者?
宁知中自个儿感冒,还把肖烨也给带上了。
宁振强:“……”
这是宁知中能干出来的事情。
宁知中懂事了这么一段,他倒是差点忘了,这孩子当初也挺浑、挺熊,那时候村里大小孩子都跟着他,宁振强甚至一度怀疑过,哪怕宁知中喊他们去跳粪坑他们都会一起去。
这不过是影响力更大了而已,说白了和当初做孩子王没区别。
听着电话那头二叔闷闷的笑声,宁知星也跟着笑弯了眼,对于哥哥感冒这事,她也一样是又气又好笑。
“二叔,我过几天可能要去首都,你帮我问问爸妈和奶奶想要什么呗?我给你们带回来。”她没提小叔,小叔她打算之后单独打电话。
宁知星没等宁振强问便自己交代了起来,这次她去首都,是跟着学校里几个教授一道去的,带团的是陈教授。
这回去,是去开眼界的,有一台运算超过五百万次/每秒的通用数字计算机研制成功,用的是全晶体管,这台数字计算机是首都大学承办研制的,学校里以陈教授为首几位教授协助提供了技术支持,这便被邀请去参加仪式,顺便也看一看实务。
当然,去那也是顺便满足一下陈博学教授“晒学生”的想法,所以优先选的是少年班的学生。陈教授早就和不少同仁沟通过开办少年班的想法,这不是也想着趁机向别人证明一下他的想法没有大错吗?
既然要选少年班的优秀学生,成绩最佳的宁知星自然是首选,原先他们三人组都被选上了,但现在宁知中感冒得挺厉害,陈教授便也说了,如果宁知中感冒不好,那就不勉强他去了。
“真的呀?老师选你说明你优秀!”宁振强不吝啬夸奖的话语,一句接一句地夸,“阿中肯定想一起去的,但是如果身体受不了那也没办法,去首都要坐好多天的车呢。”
“只是……我有点纠结。”宁知星犹豫道,“老师说应该是明年初出发,赶着学期末,那边的教授没有教学任务,来回估计要半个月呢……这样不知道春节能不能回家。”
说来说去,还是怪现在的交通不便利,后世的人应该很难想象,又不是什么跨越整个国家的路线,只是跨越几个省就得开个两天起步。
她算过了,单单从学校到首都大学再回来这路上就得花差不多一个礼拜的功夫。
“这样……”宁振强明白小侄女在纠结什么了。
阿星可不像阿中那混小子,在学校玩得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对于阿星来说,不能回家,那肯定挺纠结。
“虽然我还没问过你爸妈和你奶奶,但我想他们知道了肯定也支持你去,这样,二叔帮你说服大家,今年让大家去A省过年怎么样?那里的房子挺大,呆个过年不麻烦。”
宁知星:“不行,怎么能让你们来找我们呢?介绍信不好开,路上也辛苦,而且在家里大家都比较习惯。”
宁振强笑了:“其实我有个事本来也想今天和你说的,只是还没找到机会开口。阿星,我打算要离开一段时间。”
宁振强提到了一场发生在前几天的,堪称改变历史的会议,渐渐养成了看报纸、听收音机习惯的他,几乎是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跟完了,而且除了这场大会外,近段时间的报纸也总是在释放着各种各样的信号。
“现在介绍信不难开了,我想去沿海考察一下市场,如果以后可以做生意的话,我打算去试试,不能你们都出息了,我一个人被落在后头对不对?”
他很认真:“我知道这有些冒险,但我想,这一定是个机会,我占了你们俩的便宜,看了不少国外的报纸和文章,自己也一直思考……我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当然,也有可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宁振强没有因为宁知星还年纪小就藏着掖着,事先给了接线员钱拜托对方出去一会的他说起话来便完全不用顾忌他人的存在。
他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宁振强打算先去广省,上次在广交会的时候他了解到,当地和港城邻近,时常有国人偷渡过去,但也因此有很多的港商资源,市场上有不少港城来的货物,他自己判断,单从交通和外贸的角度来看,这里一定大有可为。
“我开始想过倒卖货物,但是仔细想了以后,我觉得这东西风险很高,而且什么技术,很容易被取代,也很容易被人控制,我觉得还是得要做工厂,之前严老师就经常说实业兴邦。”宁振强关于这个就没说太细了,他心里还只有一个大概的计划。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异想天开?”
宁知星:“当然不会了。”且不说二叔本来就是很有计划的人,身为“预言家”的她当然知道二叔说的这些准确度有多高。
“我支持你,但是二叔一定要注意安全。”宁知星努力地从脑海里挖掘这段时间的记忆,然后悲哀地发现,她根本就给不了什么建议,毕竟她上辈子从没认真研究过企业家的发家史。
宁知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坚定地开口:“二叔,你不要有压力,如果在外面不开心的话,那就回家,我养你!”她现在在的这间是学校的一间办公室,负责看电话的老师还在,宁知星不太好说和钱有关的事情。
陈教授他们没亏待她,这段时间宁知星得到的奖金多得惊人。
电话那头的宁振强笑开了:“好,二叔知道,二叔记得了,你不要担心,要是赚钱了,二叔就再给你和阿中买东西。”他都想好了,小汽车得安排上,还有未来俩孩子在哪里工作,那就在哪里再买一套房。
就是没赚成钱他也不怕,实在不行就做倒卖和交通运输的生意,以宁振强的眼光来看,接下来至少十年里,做运输帮忙运货绝对是门好生意。
又和二叔说了好些话,宁知星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挂断。
负责的电话老师抬头看了眼宁知星,确认电话有被挂好后才放松下来,她习惯性地和打完电话的学生寒暄:“宁知星同学今天又是打的长途对吧?”
她对宁知星印象有很深的印象,这孩子风雨无阻,每周都会来打电话,有时是她打过去,有时是约好的时间她家人打来。
她当时还感慨过,要是未来自己的孩子能这么孝顺听话那就太好了。
“对,还是打回家的。”
电话老师:“最近我这都没什么学生排队了。”
她怕这孩子不知道问,便自己接了下去:“市里新买的交换机特别厉害,说是不用人工交换了,现在打长途都不用找电信局、长途局转接了,可以直接打过去……我一开始知道吓一跳呢!听说这还是国产的交换机,咱们市里工厂生产的,现在全国都在用。”
宁知星不太好意思,毕竟老师夸的电话交换机的发明人就是她本人。
她也没想到国家效率这么快,陈教授和电子系系主任帮着把技术完善后报了上去,随后国家便下了文件要求各省市更换新的电子交换机,这个月除了偏远的地区外基本都已经换上了。
这件事没对外公开,主要是宁知星折腾的这一连串的技术按照陈教授的评估可能会有挺大的经济利益,这年头治安不算好,陈教授出于保护学生的角度在和宁知星商量后便只以科大研究团队的名义发表,当然,实际分钱和算荣誉的时候都是算给宁知星的。
宁知星成功沾了自己的光,现在每周两次电话都能省下不少等待转接和沟通的时间。
“我和你说这个干嘛呢?”说话的老师不好意思地笑笑,她这天天在这看电话,看着别人和家人朋友打电话,自己呢又没什么和人聊天的时间,便老喜欢瞎叨叨,“你们要加油哦,努努力,未来你们也能发明这么厉害的东西,到时候老师也这么和新来的学生介绍,我还要告诉他们,发明这东西的同学以前在我这打过电话。”
自诩正在鼓励学生的电话老师对自己的这一番话很满意,她虽然被学生叫老师,但并不担任教职,可却偏偏很想要做点教书育人的事情。
宁知星脸有些红,支支吾吾地点了头便窜了出去。
还好她跑得快,否则不知道这老师能说出什么!
原先打算去男生宿舍看看哥哥的宁知星在分岔路口换了条路。
刚刚听完了电话后,她做了一个决定。
……
新的一年已经来到,开年的1月正是很多城市最冷的月份。
今年是个格外特殊的年份,在去年年底的大新闻之后,火车站便开始迎来了一波订票的人潮。
宁振强和宁知星说好后,便定下了行程,最近几天一直在收行李。
他今天难得的不在家,准备到县里一趟,因为昨天邮递员骑着自行车到他家门口和他道了歉,说是自己拿信的时候少拿了一些,宁振强有两封信在邮局,问宁振强方不方便去一趟。
宁振强没责怪对方,当时就答应了,去一趟县城对他来说并不麻烦。
他骑着自行车出发,很快便到了县城邮局,在拿到信件时,宁振强愣住了。
这两封信一封厚一封薄,薄的那封是从市里寄来的,寄信人是宁振涛,厚的那封是从A省寄来的,寄信人是宁知星。
他们怎么会给他寄信?
尤其是宁振涛,还真是不差钱了?就县里和市里的距离有什么好寄信的?
宁振强哭笑不得,他经常给宁知星和宁知中寄东西,在邮局有不少熟人,找人借了把椅子,他便坐着直接拆开了信,他先开的是宁振涛的那封,他实在很好奇,宁振涛为什么给他寄信。
信封里只装了两张纸,也难怪这么薄,宁振强笑着打开,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张随便撕下来的草稿纸,很有宁振涛的风格,他那不太好看的字迹龙飞凤舞地书写在上头——
“虽然你没说,但我想你是要的,没办法,谁让你是我哥呢?你可要记住了!1月1日,宁振涛借了两年工资给自己哥哥!有没有觉得我也挺像哥的?”就这么一段话,宁振涛那得意洋洋的脸都写在了纸上。
宁振强该骂一句这小子靠不住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瞬间他骂不出了。
这张草稿纸下,是张对他来说沉甸甸的汇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