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情不错,楚酒酒就不行了,因为昨天她跟楚绍吵了一架。
对于她不通知自己一声,就私自跑过去见温秀薇这件事,楚绍表示十分生气。
至于她偷拿钱和东西,楚绍倒是没觉得怎么样,但她偷拿了,而且还真的送给了温秀薇,楚绍也觉得很生气。
而楚绍的原话是这样:“你在家待的好好的,突然有个你不认识的人过来,又是抱你,又是关心你,还给你送钱,你会有什么想法?行,你也别回答我了,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我认为,你一定是个变态,想从我身上拿到什么东西,或者想把我卖了。楚酒酒,我求你了,你每次做什么事之前,能不能先好好的想一想,这件事做了以后,究竟合不合适,你想起一出是一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你啊!”
楚酒酒不服气的反驳:“我想了啊,我觉得很合适!我去那里本来没想给钱的,我也没想跟奶奶说那么多,可是,奶奶她对我很好啊,她温柔、亲切、有耐心,一看就很喜欢我,后来是别人欺负她,我才多说了几句话,我的态度是有点太亲近了,可也不至于到变态的地步吧!再说了,你是没看见奶奶过的什么生活,我要是不给她钱,她就要过苦日子了,你舍得啊!”
楚绍:“……那你可以买了东西,然后慢慢的送给她,哪怕一天送一个,也比一上来就送钱好!”
楚酒酒不明白:“送钱和送东西有什么区别,我买的再多,可我又不知道奶奶到底缺什么,她拿到钱,就能去买她最需要的东西,那不是跟送东西一样吗?既然一样,为什么送钱就不行了?”
楚绍:“……”
他没法解释了。
有些道理,楚绍不是成年人,他模模糊糊的意识到了,却没法用话语讲述出来,他只知道,在人们的生活中,送钱这种行为,比送东西要隐私的多,会送钱的,都是直系亲属,比如丈夫对妻子,妈妈对儿子,还有孩子对年迈的父母。
看着楚绍抓狂又词穷的模样,楚酒酒也来了脾气,“我看生义哥说的没错,你这个人,就是小心的太过分了,要是我也像你这样,犹豫来犹豫去,死活都不敢去看奶奶,那我还不知道奶奶都被人欺负了呢!我今天去找她了,明天我还要去,后天还要去,以后我天天都要去找她,你就自己在家待着,独守空房吧,哼!”
楚绍:“……”
还没来得及告诉楚酒酒,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但楚酒酒已经跑了,她赌气起来,不想再搭理楚绍,楚绍沉默半晌,只好自己回了屋子。
楚酒酒说到做到,每天早上,楚酒酒吃过早饭,喂了家里的大黄跟二黄,等到楚绍出去上工,楚酒酒就会跑到徐家湾去,一开始她还要韩生义陪着才会去,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楚酒酒熟悉了那条路,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去。
每一次,她在徐家湾待的时间都不长,一两个小时以后,温秀薇就会让她快点回家,因为温秀薇要干农活,而楚酒酒每次看见,她都想帮忙,可她细胳膊细腿的,这辈子都没干过辛苦的活计,温秀薇看她这么累,又不好意思拒绝她,就只能在每次干活之前,先把她送回去。
楚酒酒可爱又嘴甜,除了罗淑阳,别人也被她哄得团团转,她火力全开的时候,魅力值那是嗖嗖的往上涨,而且她还大方,兜里揣着一把糖,不管看见谁,都先送两块过去。
没多久,徐家湾就都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了,大家问起来的时候,她总是说自己跟温知青没关系,可是长相摆在那里,这个骗不了人啊,于是好多人都怀疑起来,这两人是不是亲姐妹。
恭喜,张凤娟同志又一次“喜当娘”了。
……
楚绍跟楚酒酒只吵过那一次,后来,楚酒酒再去徐家湾,楚绍就不说什么了,既不跟着,也不反对。楚酒酒没再提起过让他和自己一起过去,楚绍自然不会主动提起来,正月十五这一天,韩奶奶让楚酒酒跟韩生义一起去镇上买元宵,这东西一般人不会做,想吃的话,还是得去镇上买。
楚酒酒提前跟温秀薇打了招呼,于是,这一天的她没有再待在宿舍里等着,她醒了以后,收拾完床铺,然后就到田里去了。
徐家湾的劳动力都在大坝上工作,如今田地都是荒的,只有女人还在这里干农活,大队长在工程里忙活,也顾不上管这些外来的知青,因此,徐家湾的知青是附近几个村里最清闲的。
罗知青是班长,她本该起带头作用,然而她现在是小学老师,已经不下田了,知青们彻底没人管,孙玉芹看别人偷懒,于是自己也开始偷懒,干着干着人就没影了,温秀薇皱了皱眉,只好自己负责这一大片田地。
温秀薇不熟悉农活,她翻土的效率很低,可就这样,她还是累得要命,翻到一半,她想回去喝口水,便从田里走了出来。
初春,气温虽然不高,但长时间的劳动让温秀薇出了不少汗,脱掉棉衣后,里面的单衣就粘在了身上,她没有注意到,只是一边揉着腰,一边擦自己脸上的汗,走着走着,她忽然感觉,好像有人在她后面,她立刻回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而且不知道已经跟了她多久了。
那人距离她只有半米,他一点都没觉得跟温秀薇走的这么近有什么问题,见温秀薇看过来,他嚼着嘴里的草根,露出一个有些恶心的笑。
“温知青,你可真好看。”
第60章
温秀薇吓了一跳,她条件反射的往后面快速走了几步,拉开她跟这个男人之间的距离,同时,她看向自己的四周,却发现这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光秃秃的田埂上,因为被人们不断的行走践踏,没有长出一根草来,而两边是已经整齐的栽种好的甘蔗地,翠绿的甘蔗长得有一人高,她看不见外面的人们,外面的人们也看不见里面的她。
浑身变得紧绷起来,温秀薇盯着男人,目光中充满了戒备。
“你有事吗?”
在徐家湾,温秀薇自称自己十七岁,她早熟,如今身材和成年女人没有区别,所以大家没怀疑过她的年龄,但对面这个男人不一样,他有一种别人没有的天赋,只上下这么一打量,他就能看出来一个女人的真实年龄。
但这天赋也是有应用范围的,只适用于十六岁以下的年纪,再大,他就对那人没兴趣了,自然也不愿意再去探寻对方的年龄。
男人名叫徐杰,他前段时间没在村子里,昨天刚回到徐家湾,看见了温秀薇和其他几个女知青一起回来的身影,然后,他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多漂亮的女孩子啊,看着也就是十五六岁,嗯,有点大,不过她这么漂亮,长相已经弥补了年龄上的缺憾。
看惯了力气比男人都大的乡村女孩,乍见到温秀薇这种好像天仙一样的美人儿,没有几个男人能不动心,徐杰更是如此,往常他还会按捺下心中的冲动,耐心的等待猎物上钩,可看着温秀薇的脸,他觉得自己已经忍不住了。
越看心越痒,徐杰没有回答温秀薇的话,上前两步,鬼迷心窍的他伸出手,作势要摸温秀薇的脸,温秀薇自然不会让他碰自己,她连忙转身,拔腿就想跑,徐杰看见,却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别跑啊!温知青,咱们还没认识呢,你一句话都不说就要走,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农村人啊?”
徐杰说着这些话,脸上还带着一种近乎兴奋的笑,温秀薇挣扎的时候不经意看到,大脑顿时开始疯狂的报警。
直觉告诉她,这男人是个变态,光天化日他就敢抓着自己不放,如果真的让他抓住,那她今天就完了!
温秀薇使出吃奶的劲,要把自己胳膊拽回来,同时,她张开嘴,尖锐的喊道:“救命!”
别看她平时说话温言细语,真的喊起来,她声音的穿透力相当于两个大喇叭,听到这一声尖叫,在远处干活的女人们疑惑了一瞬,她们抬起头,却没再听到下一声喊。
是她们听错了吧?
摇摇头,她们又重新弯下腰,继续看向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
温秀薇只喊了一声,那是因为听到她的喊声以后,徐杰吓了一大跳,立刻把她的嘴捂上了,他力气大得很,温秀薇见他这么干,顿时更加坚信这人要对她图谋不轨,她对徐杰拳打脚踢,徐杰差点控制不住她,而这时候,又有第三只手加入了战局。
不知道从哪来的拳头,一下子砸到他腮帮上,差点没把他牙打掉,徐杰吃痛,松开了桎梏温秀薇的手,他长长的嘶了一声,捂着右边的下巴,他怒气冲冲的看向来人,“你打我干啥!”
楚绍站在他对面,他的拳头还攥的紧紧的,他胸口上下起伏着,倒不是刚刚那一拳费了他太大的力气,而是他刚才听到有人喊救命,想也不想的就冲了过来。后来看见一个男人强迫一个女人,他顿时想起楚酒酒被人贩子差点卖掉的事情,虽然他从没亲眼看到,但很多人都跟他形容过,这件事情对楚绍来说是个阴影,他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平时生活也没有影响,只有这种特定的事件,才会激发他心中隐藏了不知道多久的警戒和敌意。
没想到他还敢先发制人,楚绍顿时吼回去,“你刚才在干什么,我打你都是轻的!”
徐杰:“我干什么了?我就是想跟她说两句话,是她先把我当坏人,非要跑,我就拉了她一下,她又开始打我踹我,她声音那么大,喊的我耳朵都要聋了,我还不能让她闭嘴了?!”
楚绍懒得跟他废话,他挥着拳头又要冲过去,徐杰却害怕了,他今年二十来岁,却只有一米七三的个头,他在家好吃懒做,什么活都不干,再看楚绍,一拳头下去能把他牙打松,真要是再打起来,他绝对捞不到好。
“臭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你给我等着!”说完,他又看向温秀薇,对着温秀薇,他没有那么愤怒,却也是咬牙切齿的,“给脸不要脸。”
扔下这句话,徐杰转身离开了,一边走,他嘴里还一边咕哝着什么话,楚绍听不清,反正肯定不是好话。
他皱眉看着徐杰的背影,徐杰越走越快,一会儿就没影了,这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女人。
他回过头,想问问对方怎么样,可刚把头扭过去,他就沉默了。
楚绍这辈子都是好孩子,可现在,他实在是忍不住,只好在心里爆了一句粗。
我艹。
竟然真的这么像!
他死死盯着温秀薇的那张脸,却一个字都不说出口,温秀薇刚刚经历过惊吓,她还没缓过来,就又被吓到了一回。
变态已经被这个男孩打跑了,但这个男孩,怎么比那个变态还喜欢盯着自己?
道谢的话卡在嗓子眼里,温秀薇又习惯性的想要后退,只不过,鉴于他刚刚救了自己,温秀薇还没有这么快就对他下定论。
她一眨不眨的看着楚绍,“你……在看什么?”
被她的声音唤回注意力,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不合适,他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去,望着成片的甘蔗,楚绍快速回答:“没什么。”
目光无措的游离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想问的问题,他又把脑袋转回来一点,只是依然不敢直视她,就这么用余光看着她的裤腿,然后不怎么自然的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看见他的反应,温秀薇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她以前也见过会露出这种反应的小男孩,不过那些小孩都是十岁左右,已经有了性别的意识,却还不知道性别意味着什么。而楚绍,他长得已经很高了,比温秀薇还高,看着这样的大男孩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她觉得……有点可爱。
知道他不是第二个变态以后,温秀薇就放松了下来,她柔和的笑了笑,回答道:“没有,谢谢你出手帮我,你打了他,你的手疼不疼,需不需要擦药膏?”
楚绍一听,顿时把头抬起来。
开玩笑,擦药膏?
他认真的对温秀薇说:“他那样的,脑袋跟豆腐一样,我打他一百拳,都不会觉得疼。”
温秀薇听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吹牛,差点没笑出声来,不过为了照顾楚绍的面子,她还是什么都没说,男孩子嘛,自尊心都很强,她懂的。
勾了勾唇,温秀薇不再说这个话题,她再一次对楚绍道谢,“好吧,总之谢谢你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她真的转过了身,既没问楚绍是谁,也没再跟他多说几句话,增进了解,楚绍愣了一下,嘴比大脑动得更快。
“等等!”
温秀薇回过头,不明就里的问:“还有什么事吗?”
楚绍:“你以后不要再一个人出来了。”
这一点,温秀薇也知道,但在村子里生活,她没有要好的朋友,也没有信得过的人,免不了的就会遇上单独行动的情况,她能做的,只是以后尽量避免这种情况,还有,这条路,她以后不会再走了。
对楚绍笑笑,温秀薇好脾气的答应道:“好,谢谢,我记住了。”
总共没说过几句话,而温秀薇已经对他道了三次谢,察觉到温秀薇对自己的客气和疏离,楚绍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楚酒酒今天没来徐家湾,好不容易有一个她不会过来的日子,从昨天晚上开始,楚绍的心思就开始活泛,他自然也想看看温秀薇长什么模样,只是拉不下面子,不好意思跟楚酒酒提出来,让她带自己来看看。
今天楚绍是想偷偷的过来,找到温秀薇以后,在远处偷偷的看一眼,只看一眼,然后他就立刻回去,哪知道碰上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楚酒酒说的不错,温秀薇在这个村子里,真是过得不怎么样。
回家的路上,楚绍心事重重,经过田地的时候,他听到地里的两个农妇在说话。
“咋回事,那些知青呢,我这一抬头,怎么一个都见不着了?”
“跑了嘛,那个孙知青跑的最快,然后卢知青和任知青也走了,我看这几天,就温知青干的不错,虽说慢了点,但她连孙知青那部分都干完了。谁知道,这才多久呀,她也受不了了。”
“人家是知青,手里拿的是笔杆子,不是咱们这些铁锄头。温知青跟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她就是图先进,可她又不知道在农村先进有多难争,这不,已经撂挑子不干了。”
“可是不干就没有工分,去年罗知青她们不就是没分到多少粮食,手里的粮票也没几张,到最后还是大家匀着救济了一点,才让她们好好的过了一个年,今年罗知青去当小学老师了,她是不愁啦,可剩下的几个知青怎么办啊。”
“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等到挨饿,她们就知道干活有多重要了,行啦,赶紧干吧,一会儿我还得回去给我家那口子送饭呢。”
另一人问:“大坝不是有流动食堂吗,咋的,现在不管中午的伙食了?”
后面的交谈,楚绍就没再听了,他望着一望无际的农田,沉默一会儿,然后转过了身。
……
温秀薇没有水壶,楚酒酒跟她去过一次供销社,但由于知青们什么时候去镇上,那都是有规定的,她初来乍到,不好自己一个人出去,所以,她跟楚酒酒去的是公社旁边那个供销社。
这个供销社里东西特别少,油盐酱醋有的是,但锅碗瓢盆,就只有零星几个,楚酒酒从家里拿了几张商品券,先帮温秀薇把最要紧的脸盆、牙刷、毛巾等等都买齐了。
小供销社卖的质量都不怎么样,而且花色特别旧,也不知道在货架上放了多少年,但为了应急,她们只能将就,至于农民人手一个的水壶,小供销社没有卖的,而村里人人都有的那种葫芦水壶,又得去跟当地人家讨要,温秀薇还没有相熟的人家,每回口渴了,要么忍着,要么就徒步走回去,一次性全都喝完,然后再回来继续干活。
温秀薇回去的时候,看见孙玉芹坐在罗淑阳的床上,她打开了一包从家里带来的饼干,正悠悠的吃着,见她进来,哼了一声,却也没对她说什么难听的话。
现在宿舍里就是这样,孙玉芹单方面跟温秀薇和罗淑阳闹别扭,时不时就阴阳怪气两句,不过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了,所以温秀薇和罗淑阳都没跟她一般见识。
至于那个卢知青,卢万花,她跟另外三个人关系都差不多,不咸不淡的,温秀薇观察了几天,发现她可能跟徐家湾唯一的男知青任胜利有点关系,每次上工,他俩都会一起离开,可宿舍里一直没人提过这件事,温秀薇也不好问,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喝了水,温秀薇又马不停蹄的往回赶,知青点跟田地的距离太远了,当初徐家湾的大队部只想到了自己的便利,却没想到知青们方不方便,他们几个不用下田,可苦了这些来回跑的知青了。
一来一回,也就不到一个小时,可温秀薇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属于她范围的那片地,已经被垄好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