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时,楚安也在家中寻得一个线索,曾伺候过父亲的人不见了,管事的儿女也不见了。
她明了,若是不想最后无法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她要捉紧时间,否则一个证人都没有了,她再怎么想查明,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是以,楚安以跪拜为楚槐祈福为由,从楚家出来,最后甩掉所有监视她的人,直奔雍州,来到这长公主府前,她知道,这个时候能帮她的只有这些人。
天下争议女子可承爵一事,看似是为了清河郡主一事,实则更是为了萧宁。
萧宁,她至今日不易,若是有人助她一臂之力,成就大事,萧宁定不会推诿。
楚安朝萧颖和萧宁拜下道:“请公主殿下,长公主为妾主持公道。”
“你手中有多少证据证明得了,是他杀了你的父亲?”萧宁并不急,凡事得讲证据,“或者,你认为谁能帮你证明这一切?查案定案,讲究的都是人证物证俱在。疑罪从无,纵然是我们,也须守此规矩。”
楚安听着萧宁之一问,微微一愣,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妾手中的证据并不多,可是伺候妾父亲的老人一个都不见了,若是能寻到他们,定有收获。”
说到这儿,一脸企求地望向萧宁和萧颖。
“须得快。”萧颖道了一句。
证据须得查到手,有些事情才能板上钉钉。
萧宁明了萧颖之意,亦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玉毫。”无论如何,这就是一个机会,若能捉住这么一个谋财害命的案子,有些事就不会再一直僵持不下了。萧宁和萧颖目标都一致,有些事不能一拖再拖。
外头的玉毫得令立刻走了进来,“殿下。”
“去查。人证物证,一样都不能缺。”萧宁的要求道来,玉毫立刻明了,“殿下放心。”
这个案子若是查实,接下来就能定下一些事了。
萧颖补充地看向楚安,“擅画吗?若是擅长,画出你所熟悉的人,他们找起来方便些。”
“妾能画。”楚安连忙接话,萧颖招手,自有侍女取了笔纸上来,送到楚安的面前。
姑侄二人再一次对视,“须让三司插手吗??”
萧宁摇头,“不,此事非同小可,自设闻鼓鼓来,还未响过,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
得,萧宁这是要一举两得。
只是萧颖所担心的是,楚安能担此重任吗?
似是一眼便明了萧颖忧心,萧宁道:“那就要看,她是不是还想重蹈覆辙。”
言之所指,目光所至,楚安握笔的手一僵。她明了这样一桩事最后不容易,萧宁会通过她达到一些目的的,但这登闻鼓,她尚不知何物。
***
该让她知道的时候,萧宁和萧颖会让她知道的。
而登闻鼓响起,这是要让天下人听到,萧宁可不想让各地的鸣冤鼓在最后成了摆设。
“咚,咚,咚!”诚如萧宁所料,当这一阵阵的鼓声响起时,传遍半个雍州,叫人纳了闷了,什么时候雍州内有这般厉害的鼓,声音传得如此远,还这般的响亮。
四下交头接耳的问起,这算是怎么回事。
结果听到旁边有人科普,登闻鼓,定是登闻鼓,与鸣冤鼓一般,都是蒙冤受屈之人,但有诉求,可以击鼓鸣之。
与之不同的是,登闻鼓一响起,是皇帝亲自审问此案。
马上有人提出疑问了,说得这般好听,难道什么案子都要皇帝亲自审之?
会不会的,这鼓都响了,假是假不了的,后续的事只要仔细打听,必也瞒不住。
萧谌啊,也是生平第一回 听到这鼓声,腾的一下翻身坐起,立刻追问:“出了何事?”
对啊,出了啥事,怎么那么大的动静?
不对,之前萧宁跟他说过,这几天有人敲登鼓鼓,具体的事情吧,就是一个独女被坑,父亲被杀,眼看她也要小命不保的事!
额,当时萧谌的想法是,这怎么听起来在隐晦着啥。
他可是一个好父亲,从来不坑孩子的!
从始至终,就算在心里摇摆不定,他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半句,过继或是招赘的事儿。
不过很显然,他是不曾考虑这个问题,有人付之行动了,结果是凄惨的。小命给丢了,这案子要是女儿都告不赢,接下来他该是怎么样一个惨字?
萧谌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这要不是有所关联的案子,他那宝贝女儿能这么积极的出面,还连登闻鼓都用上了。
是以,萧谌迅速地收拾,也终于可以看到跟萧宁有着几乎相同遭遇,可惜没能遇上一个像萧谌这样有远见的亲爹的楚安。
虽是女眷,萧谌又不是单独与之见面,况且闻讯赶来的人何其多,孔鸿和明鉴、姚圣、顾义,都已然到了,这倒是显得萧宁有些姗姗来迟。
“既是击响了登闻鼓,是不是该让刑部、御史台,大理寺都过来一趟?”萧宁来归来,客气地相询一句,以确定是不是该请其他该到却没有到的人来?
“可。”萧谌好想脱口出一句,你说了算。好在话到嘴边忍住了,他现在不仅仅是萧宁的亲爹,更是大昌的皇帝,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要说。
萧宁提醒后,各自都是自己人,礼数到就成。
至于楚安立在一旁,萧宁不动声色地扫过,好吧,其实都明白有些事跟萧宁脱不了干系,但萧宁把戏演到这个份上,没想一人把所有的事都揽下,挺好的!
凡事既然安排了各司其职之人,自当如此行事,该让谁人负责的事谁来,他们就是摆设,是在旁作为见证的。否则要是事事都往身上揽了,旁人岂不是成了摆设?
萧宁面上挂着笑容,对于所有人的打量,都不当回事。
其实登闻鼓一响起,这三司的长官都急于跑进来,只是隔得有些远,到得慢了些,那也不妨碍。
去请他们的人走到一半,正好碰上急急赶回来的人,一对视,不用说了,赶紧进去吧,都在里头等着他们。
“陛下。”姗姗来迟的三司长官,气喘吁吁的见礼,视线亦落在一旁不作声,看起来似是很乖巧的楚安身上。但,登闻鼓一响,这出现的生面孔,必然就是击响登闻鼓的人。
同一时间,他们脑子里闪过一道念头,敲响登闻鼓的第一人,竟然是女子,是女子?
一口气卡在喉咙,好半响他们都没缓过气来。
“好,既然人都到齐了,开始吧。你有何冤屈只管道来。”萧谌于此时发话,人总算是该到的都到了,那就赶紧办起正事,都别再拖拖拉拉。
楚安等的就是这一刻,“妾的父亲死得好冤,请陛下为妾的父亲伸冤。许妾为家父奉灵,以承家父之嗣”
行,这话砸下来,几乎都把人砸懵了。
前面的话都是意料之中的,毕竟若不是因为蒙冤受屈,岂会击这登闻鼓。
但是,你这后面的话就不同寻常了吧,你,你要为父亲奉灵承嗣,这,这是你一个女子该说出口的话?
对,最近闹得最大的事莫过于清河郡主是否可承敬国公爵一事,但若是开了女子可承嗣的先例,承爵还用争吗?
御史大夫林铮连同大理寺卿崔令都睁大眼睛,满目都是不可置信。
这事要是成了,往后,下一步意味着什么?
不约而同的,视线都落在萧宁的身上,萧宁坦然地与他们目光相触,似在无声地询问,看她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既然是要说的,不如大大方方的说个够。
她也不是那种听不进人言的人,有不当之处,你们倒是提出来。
MD!他们倒是想提,但现在是提这个的时候?
登闻鼓一响,萧谌自己定下的规矩,无论是谁坐在这皇帝的位置上,对这个事都不能当作不存在。
皇帝要是敢不亲自过问此案,皇帝可废之啊,啧啧啧。
看看萧谌在听到楚安的诉求时的表情,何尝不是第一时间看向萧宁,这震惊的眼神和他们差不多!
不会吧,这么大的事萧宁还能不提前跟萧谌说?
说倒是说了,只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这谁能想到?
萧谌早知道闺女杀伤力极大,这不出手则矣,若是一出手,定要达到目的。
现在萧宁的目的是什么?
改一改这古往今来只有男人可承嗣的规矩!
清河郡主是第一个出现的人,她的出现是必然,作为姬氏天下认证的血缘,原争的是承爵问题,但那亦是承嗣问题。
正因如此,这才有人咬死了绝不答应。
须知为了承爵承嗣一事,太学和无类书院吵到如今,两方的学子那每一日写出来的关于女子是否可以承爵文章,如今都堆得如山那么高了。
偏不管学子吵,百官吵,萧谌一点都不急,巴不得他们继续吵下去,反正亲的人总是无事挑事,现在就让他们吵个够。
原以为不定要争到什么时候。结果倒好,来了一个楚安。
楚安遇上的事,让楚安明明确确的提出奉灵承嗣请求,而她经历的事,从很多方面证明了什么?
过继,招赘,确定你不会因此丢了小命?
萧宁就是要把天下间所有男人不愿想,不愿意看见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
她就不信了,他们以为性命不重要,就算人死了,死了也就死了,无甚关系?
“奉灵承嗣一事,暂时放一放,你父亲的死,你告什么?”萧谌惊讶过后,亦捉住重点,这个案子是命案,杀人的大案子。楚安来了,也打算要告到底,行吧,她有怀疑的对象。
事情得一件件的来,须得把案子定死了,才好提诉求。萧谌深明其意。
“赘夫沈经为夺妾之家财,与人合谋杀妾的父亲,这是一应人证物证,请陛下为妆做主。”证据啊,人证物证,在事情没有闹出来之前,萧宁早就落实了,这就意味着任何人都休想改变这个案子。
立刻有人走下来,从楚安的手中拿出所谓的证词,送到萧谌的面前。
萧谌便知,萧宁出手,早就将该安排,查实的事,全都查明了,谁想再挑毛病,且省省吧。
其实这一刻的萧谌,看着上面的供词,代入感很强。事情的始末,其实跟他们家差不多,不过都是画面为有家业要承继,可这膝下独一女而已,按规矩,要么就是过继,要么就是招赘。
楚家的这位选择了后者。然一向以为识人的人,终是看错了人,失了性命,女儿更是得不到他原想给她的庇护,而是要在此时须得为他报仇费尽心思。
果然,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最后得到的都将是绝望。
萧谌不知其他人是何想法,但此时此刻的他,更坚定了这万里江山必要传到萧宁手中的想法。
前车之鉴,他绝不会让萧宁步楚安的后尘。他也不要步楚槐的后尘。
“你们看看。”萧宁出手,查实了案子的始末,断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机会在这个案子里做手脚。萧谌看完后,也传到三司的长官手中。
许原这刑部尚书,接过看得迅速,这上面的人证物证之严谨,看来是有高手指点。
瞄了萧宁一眼,许原还是将证据传下去。
这林铮和崔令都看过了,确实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证据确凿的事实摆在眼前,谁能说不受理此案。
“你们怎么看?”于此时,萧谌见他们看完了,不忘问上一句,只为确定他们各自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