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可没有仗着自己辈分高,大年三十的还把人孩子往山上赶。”
黄桂花叉起腰就怼回去:“你当然和我不一样,我可不敢仗着自己是婆婆就可劲儿的欺负儿媳妇,硬生生把媳妇刚怀上的孙子打没了。”
“你……”
黄桂花白眼一翻:“你什么你,你敢说你没有打媳妇,还是敢说你没有把媳妇肚子里边的孩子打没了?”
愤愤不平的人不说话了,默默退回人群中。
黄桂花骂人骂的浑身舒爽,抱着搪瓷盆子往队伍前面挪,很快又往前挪了几个位置。
人群中除了愤愤不平的人还有不少和事佬,这些和事佬平日里最是喜欢解决别人家的家庭矛盾。
过一会,一个叫大花的嫂子凑到黄桂花旁边:“桂花婶子啊,你咋又和满仓家的闹起来了。”
黄桂花回头白她一眼:“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臭嘴巴。”
不理大花嫂子,黄桂花冲分猪肉的人喊:“我家大金说野猪是他们兄弟发现的,队里能打着大野猪都是我家多金和多银的功劳,你们可得把猪杂和猪血给我留着。”
谁敢惹黄桂花啊?惹黄桂花无异于捅马蜂窝,没事惹事。
分猪肉的人虽然不说话,却把大半的猪杂以及大半的猪血默默放到旁边。
队伍前进的很快,很快轮到黄桂花。
黄桂花掏出工分本:“我家一共八个人拿工分,按照一人分三两肉,我家能拿两斤四两肉。”
大花嫂子忽然插话:“不对吧,你家不是只有四个人拿工分吗?”
有人接话:“不对,她家还没有分家,算上满仓两口子确实是八个人拿工分。”
有人嘀咕:“她都把人家满仓家的大宝害得去医院抢救了,咋还好意思拿满仓两口子的工分换肉!”
黄桂花很讨厌这些说闲话的长舌妇,但讨厌也没用,嘴巴长在人家身上,自己又不能捂着她们的嘴巴不让她们说话。
她只当听不见,拿了肉和猪杂、猪血就往家里走。
队里边的女同志看不上黄桂花,路上见到她都不和她打招呼。
那些自以为正义的人更是不愿意和她说话,不仅不愿意和她说话,见了她还要扭头冷哼,以此表达自己对黄桂花的不喜欢。
这几十年来,黄桂花没少被人这么对待,为此根本不把她们当回事,拿着肉高高兴兴回家。
回到叶家,她分出一块一斤二左右的瘦肉,让叶多金兄弟把猪肉送到隔壁。
第二天,叶家用猪杂和猪血炖了一大锅的猪杂炖酸笋,一家人围着大铁锅吃得满嘴流油。
吃过饭,叶多银感叹出声:“猪肉真好吃,等这些猪肉吃完了,我们再去山上打野猪。”
叶多钢:“这回多打几头。”
叶淼淼:“一人打一头,我们可以打四头。”
黄桂花反手就被叶多银一巴掌:“不许去。你要是敢去,等你回来我就打死你。”
叶多银略略略吐舌头:“我就去,我就去。”
黄桂花猛地放下筷子:“叶根宝,你是聋了还是死了,你儿子都要上山作死了,你不管管他啊?”
叶根宝喝一口菜汤,好吃得眯起眼睛:“他们哥几个力气大着呢,想去就让他去呗。”三个儿子说不定还能再打回来一头大野猪。
黄桂花被气得胸口疼,扭头看向胡艳艳:“你也不管?”
胡艳艳小口吃肉,很快把一大块肥肉吃完,抹一把嘴角:“妈啊,多银一向不听我的,我哪能管得了他们。”
黄桂花气呼呼瞪胡艳艳,儿子不靠谱,儿媳妇同样不靠谱!
黄桂花使唤不动儿子和儿媳妇,只好恶狠狠叮嘱叶多金:“看好你两个弟弟,不许他们偷偷上山。”
叶多金嘴上说好,心里却计划着过几天带几个好兄弟上山去捉野猪。
叶家分了不少猪杂,黄桂花将一部分猪杂腌制起来熏烤,打算留着明年再吃。
次日中午,黄桂花刚炒好菜,还没把菜从锅里盛起来就听到叶多金喊:“奶,太奶奶和太爷爷过来了。”
听到婆婆来了,黄桂花控制不住哆嗦,一个哆嗦就把锅里的菜铲到地上。
看着地上的菜,黄桂花心疼得直抽抽,赶紧弯腰把菜捡起来,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把掉在地上的菜洗洗干净后放进锅里边翻炒。
叶淼淼坐在厨房的门槛上看奶奶炒菜,见太奶奶和太爷爷来了,站起身,乖乖和两个老人打招呼:“太爷爷,太奶奶。”
因着前几天的事,叶大缸老娘恼了二房一家子,对于二房一家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以往遇着几个曾孙子,她还会和他们闲聊几句,问一问他们学习上的事。
今天,叶大缸老娘全程黑脸,哪怕几个曾孙子喊自己也不应,只当没听见。
不一会,两个老人走到厨房门口。
黄桂花听着声音走出来,看见婆婆一脸厌恶的盯着自己看,便识趣的往旁边站,懒得上前碍她的眼。
叶大缸老娘见黄桂花不和自己打招呼,顿时更生气了,整个人散发出低气压。
双方你不动,我也不动,都在等对方先动。
最后还是叶大缸老娘没忍住,黑着脸质问黄桂花:“满仓家的说你赶大宝上山,这事你认不认?”
没做过的事黄桂花可不认:“不认。”
“行,你不认我也不冤枉你,我今天过来只问你一件事,你为什么要冤枉大宝拿火烧淼淼的衣裳,还吓唬他要送他去公社吃木仓子?”
叶大缸老娘以为黄桂花会辩驳,没想到黄桂花却说:“娘你问的是两件事,不是说只问一件事吗?”
叶根宝和胡艳艳噗嗤笑出声,叶多金三兄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叶淼淼没听懂,不过爸妈和哥哥们都在笑,她也跟着哈哈大笑。
叶大缸老娘被他们的笑声刺激到了,心里的火气蹭的一下爆发:“黄桂花,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黄桂花沉下眼睑:“没有。”
“自从娶了你这个毒妇,我们老叶家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满仓是惹你了还是碍着你了,你咋天天看他不顺眼,回回找他挑事?你心肠咋那么毒,我就没见过心肠像你这么狠毒的人!”
黄桂花捏紧拳头,好生气,好想骂回去。
叶根宝懒洋洋接话:“奶,我妈可是后娘,后娘哪有不恶毒的?”
叶根宝嘴巴说黄桂花恶毒,表情和神态却在说:“奶,你是不是闲得慌,要是闲得慌就去下地赚工分吧。”
叶大缸老娘被叶根宝的语气神态气得不轻,拍着胸口骂叶根宝:“你和你妈一个样,都不是好东西!你妈一肚子坏心眼,一脑门的算计,变着法的欺负满仓。你呢,你则是一肚子坏水,一点儿人情味儿都没有,上不敬兄长,下不慈爱侄儿,整天只知道吃,你咋不把自己吃死?”
最后还要恶狠狠补上一句:“我们老叶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坏种!”
叶根宝当下就笑了:“叶家出了我这么个坏种,说明叶家的种不好。”
叶大缸老娘更生气了:“你你你,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你生下来时就不该留下你!”
这话不知道惹着了黄桂花那条神经,黄桂花猛地冲到叶大缸老娘面前。
她指着叶大缸老娘的鼻子一顿控诉:“你才是坏种,你全家、全族都是坏种!要不是因为你在我怀根宝时总找事,要我挺着九个月的肚子去给全家人洗衣裳,我怎么会在河边生下根宝?害得根宝不足月就出生,刚出生就坏了身子骨。”
说到往事,黄桂花忍不住落泪:“真当我稀罕当你家的儿媳妇?要不是你家骗婚,我才不会嫁到老叶家来!真当你家叶大缸是金疙瘩人人都稀罕?我告诉你,我黄桂花就不稀罕!还有,真当你家叶满仓是什么好种?我呸,一个小小年纪就会推亲妹妹下河,把弟弟偷偷扔到山上的人能是好种?我呸!”
“黄桂花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我敢赌咒发誓说叶满仓把亲妹妹推下河,他叶满仓敢赌咒发誓说自己没干过这样的事吗?”
叶大缸老娘和叶大缸老子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去多久,叶大缸老子忽然说:“老三媳妇,我和你娘过来这边没别的意思,一来是过来看看淼淼,听说她年三十晚上被火烧了衣裳,我和你娘很担心她有没有被火伤着。”
黄桂花心里想:“呸,你俩要是真担心淼淼,当天晚上咋不见你们过来问情况?虚伪,虚情假意!”
“二来是和你说一声大宝的情况,经过县医院的救治后大宝已经没事了,现在虽然还不能下床,不过再养一段时间估计就能下床了。”
屋外响起脚步声,细碎的脚步很快走进院子,不一会来到厨房这边。
一个人影忽地冲叶多金三兄弟扑去,来势冲冲,动作凶狠。
第14章 、NB丧门星
“丧门星,扫把星,大宝就是被你们给克了!大宝啊,我可怜的大宝啊。”
大伯娘朝叶多金三兄弟身上扑,想要打他们,被叶多金三兄弟躲开了,没打着。
没打着人,大伯娘顿时骂骂咧咧起来,把大堂哥受伤的锅全部甩到叶多金三兄弟身上。
她转过身看向叶大缸老娘,半是演戏,半是上眼药:“人刘半仙说了,这个家有大宝就不能有叶多金,叶多金八字带水,大宝八字带火,水冲火,多金的八字克大宝!”
大伯娘看向叶大缸老娘:“奶奶啊,大宝苦啊。”在肚子上比划,“大宝肚脐眼下边开了好大一个洞,医生说要是伤口再往下一点,大宝的子孙根就要保不住了。”
黄桂花全程冷漠脸,心想,老大家的又想闹什么幺蛾子?回回都闹这一出,真是不嫌腻!
胡艳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手指头在肚脐眼处比了比:“不对吧,大嫂啊,子孙根离肚脐眼远着呢,再往下一点也伤不着子孙根吧?”
叶根宝嘎嘎笑出声:“媳妇别说话,你一说话大嫂的大戏就没法往下唱了。”
胡艳艳明白了,原来大嫂是要唱大戏啊:“我不说话了,大嫂继续吧。”
听到这里,黄桂花咯咯笑出声,儿子和儿媳妇虽然不靠谱,但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比如现在,老大媳妇不就被他俩的一唱一和给气着了吗。
解气,看着老大媳妇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可真是解气。
黄桂花心里的郁气散去一半,难得给胡艳艳送去一个笑脸,吓得胡艳艳迅速低头。
大伯娘憋着一口气,一肚子的话堵在嗓子眼说不是,不说也不是。
她恶狠狠看向叶根宝和胡艳艳,都怪这俩王八蛋,要不是这俩王八蛋胡说八道,自己的戏就能接着往下演了。
大伯娘今儿演这一出别有目的,为的是和二房一家子彻底分家。
憋着气酝酿片刻,大伯娘再次呜咽出声:“奶奶啊,您就可怜可怜大宝,分家吧。”
叶大缸老娘闻言沉下脸,分家可不是闹着玩的,她和老头子都没有死,这个时候分家岂不是要给别人看笑话?
还有,老人家不分家,她和老头子还活的好好的,这个时候分家岂不是要把自己的脸皮扯下来,告诉别人老叶家家庭不睦,兄弟不和,以及她这个管家的老婆子管家不力?
不行,这个家不能分。
叶大缸老子闻言也是沉下脸,这些年来小儿子家的大房和二房虽然没有分家,但锅灶却是分开的。自己和老婆子平日里也是跟大房一家子一个锅灶吃饭,为此没少补贴大房一家子。
听闻大伯娘哭喊着要分家,叶大缸老子心里很不满,不过他没有把心里的不满表现出来,反而一脸慈爱说:“满仓媳妇起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