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聪道：“那个奶奶和一个婶子先去了女知青宿舍, 见你不在那边, 林知青才带着她们来我家的，她们自称是你婆家人。”

　　于笑：“……”她倒是忘记了, 柯家婶子是个喜欢高调的人。“谢谢小聪来找我。”

　　宋小聪笑着道：“不客气的。”他很喜欢于知青，除了奶奶之外，最喜欢于知青了。不是因为于知青会经常给他糖吃, 而是因为于笑特别的温柔。

　　小孩子最是敏感, 谁对他好，谁对他坏, 很能感觉的到。于笑家里条件好, 就是穿书了，手头也有钱, 哪怕要刷好感值, 但给小孩子糖也是真心诚意的，所以宋小聪才特别喜欢他。但宋小聪是个懂事的小孩，吃了于笑的糖, 他会帮忙捡柴烧水。

　　两人看到宋家, 看见柯母和一个妇人在院子里。好巧不巧的是，她认得出那个妇人，是那日去范家沟赶集的时候, 在卖豆瓣酱、肉酱的妇人。

　　“婶子，您怎么来了？”于笑叫了一声。

　　柯母和柯大嫂也看到于笑了，还别说，柯大嫂也认出了于笑。那日于笑买的袜子、白布、还有花蛤肉干都不少，就是没买她这边的东西，所以柯大嫂对于笑的印象也深刻。

　　“笑笑。”柯母一见于笑就笑的合不拢嘴。

　　听见这称呼，柯大嫂一愣，这是弟妹？柯大嫂的忍不住打量起了于笑。

　　柯母道：“笑笑，这是老大家的，老幼有四个哥哥。老大家的，这是笑笑，老幼的媳妇。”

　　于笑想着，她和柯景阳还没结婚，叫大嫂也不好，但她还没开口，柯大嫂就道：“原来是弟妹啊，咱们在赶集那天还见过呢，弟妹还有印象吗？”

　　于笑见她这样叫了，也就没有纠结称呼了：“嫂子好，记得，那日就觉得嫂子投缘，没有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缘分。”没有叫大嫂，只叫了嫂子，这是普遍的叫法，比较合适。

　　柯大嫂道：“可不是嘛，的确是有缘分啊，听弟妹的口音不是这儿的人啊？”柯大嫂也有些疑惑，之前听婆婆说，还以为是本地的，虽然每个地方的方言差不多，但是口音有区别啊，于笑的口音一听就不是这边的。他们这边的口音比较刚一些，而弟妹这口音比较柔一些。

　　于笑道：“我确实不是这边的，我是X县的人，来这边下乡的。婶子、嫂子，咱们去我宿舍坐坐啊？”

　　柯母道：“哎，好，我也跟你谈些事情。”

　　柯大嫂这回是确确实实愣住了。之前听婆婆说找了个城里的媳妇，家里还是军属的。她那个时候想，婆婆大概是看在女方条件上才给的三转，可是这会儿搞了半天，原来弟妹是个外地人啊。他们这边的人排外，别说是外地县城的人，就是魔都、京城的人，在他们这边也是妥妥的外地人。柯大嫂这就不明白了，婆婆一向挑剔，怎么会给小叔子找个外地媳妇？原本柯大嫂以为这弟妹是本地的军人家庭，对上于笑还有几分自卑感，这会儿，她是满身的优越感。呸，一个外地人。

　　于笑不知道柯大嫂的想法，如果知道了，她会告诉她，有一种喜欢叫眼缘，只要看对了，就是麻雀也能嫁进豪门。

　　三个人来到女知青宿舍，于笑请他们进了屋子，给她们倒了红糖水：“婶子、嫂子，不用客气，请喝茶。”

　　柯大嫂：“啊哟，还给我喝红糖水啊，给白开水就好了，以后都是自家人，哪里要这么客气？”

　　柯母觉得柯大嫂的话很对，不过她还是道：“笑笑大方，给你就喝吧。”

　　柯大嫂喝了一口：“弟妹大老远的来下乡，这日子不容易吧？”

　　于笑笑着道：“还好。”

　　柯大嫂叹气：“我们范家沟那边的知青啊，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有些刚下乡来的小姑娘，因为养不活自己，所以没过几天就和村里的小伙子处对象了，企 图让小伙子养她们呢。”

　　柯母蹙眉，柯大嫂这话她能听不出什么意思？她刚要开口，就听见于笑道：“那我倒是不知道，凹子山这边没有这样的风气。说起来，我能过的好，还要感谢国家、感谢部队。我八岁的时候，我爸爸去世了，部队除了给抚慰金之外，还给了另一笔补贴，在我十八岁以前，部队每个月会给我一笔生活费。再加上我爸生前的存款都给了我，所以这些年，就是下乡了，我过的也不错。而且，我爸生前的战友也很照顾我，会经常给我寄东西。再加上我爷爷奶奶心疼我幼年丧父，所以也……”于笑没有继续说。

　　于笑又不是傻子，柯大嫂的话哪里会听不出来，但是既然人家这样说了，她就把自己的事情也说一说，不仅仅是说给柯大嫂听，同时也有给柯母听的意思。意思是，往后她和柯景阳结婚了，她也不用柯景阳养。

　　柯大嫂：“……啊哟，可怜见的，弟妹放心，以后有娘在，有嫂子在，你嫁到我们范家沟，没有人会欺负你的。”她能说什么？人家说的很清楚了，亲爹死了，就算是外地人，但是有部队照顾，有亲爹的战友当靠山，你们也别想欺负我。

　　“……”于笑也被柯大嫂这话整的无言，这话风也变得太快了吧。

　　柯母倒是心疼：“孩子啊，你真是受苦了。”坦白说句话，她看中笑笑，并不是看中她的家里情况，再说的自私一点，儿媳妇没有娘家在她看来更好，没有拖后腿的，儿媳妇就会一心想着婆家。

　　于笑朝着柯母一笑：“我就是喜欢婶子，觉得和婶子特别有缘，才愿意和景阳结婚的。”

　　柯母一听，心里这个滚烫啊：“可不是，孩子啊，我也是一眼瞧见了你就喜欢的很。”

　　于笑接着道：“合该我们有母女的缘分。”

　　柯母：“就是，婆媳不就是母女吗。”

　　柯大嫂：“……”她似乎有些明白婆婆为什么喜欢这个弟妹，合着他们其他四个儿媳妇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弟妹嘴巴甜。

　　柯母从自己的布袋里拿出一张图纸：“笑笑啊这是老幼画的咱们家的地基图，你不是说屋子要你自己设计吗？你看着设计。还有啊，老幼一大早去部队了，他要向领导申请结婚的事情，所以就没过来了，他说下次回来就是年后婚假了。不过咱家的屋子你设计好之后可以先造起来，一切你说了算。”

　　于笑看了设计图，每个地方的宽度都已经标出来了，于笑看着一目了然。她的确不会设计房子，但是只画个样子就好，至于怎么变成图纸，老师傅自然懂。“好的婶子，我知道了。”

　　接着，柯母又道：“笑笑啊，昨天说的彩礼和聘金也没说仔细，咱们家里新房子会造好，到时候会做三十六条腿，加三转。至于聘金的话，你们那边是个什么数？”彩礼要给，礼金也要给啊。

　　这个于笑还真不知道。“婶子，我……我不知道我们家那边的情况，也没有人同我说过这个，这会儿去问我爷爷奶奶写信来回也要不少时间，不如按照这边来吧，我是嫁到这边的，还是按照这边妥当。”

　　柯母一听，这话中意。“那就给一百二十八，你看怎么样？”柯母是往多了说的，一则她中意这个儿媳妇，二则于笑娘家没人了，给于笑的钱等于给他们两口子的，其实就是左边的口袋出，右边的口袋进，没什么区别。

　　于笑道：“好，听婶子的。说到这个的话，婶子，这边对嫁妆有什么讲究吗？我早上问了大队长媳妇，婶子跟我说……”于笑把大队长媳妇的话说了一遍，“您看，除了两床被子、一个痰盂、两个暖水壶之外，到时候我再准备两床正红色的床单被套，此外还要准备什么吗？啊，我给景阳再一个手表吧。”

　　柯母心头更加热了，瞧瞧这儿媳妇就是选的好，还要给儿子买手表呢。不过：“不用了，老幼有手表的。”

　　于笑想了想：“那再给您、叔叔还有爷爷各做两身衣服吧，不过我不会做衣服，得请人做，婶子您可不要嫌弃。”

　　柯大嫂听着，酸都冒不上来了，有底气的人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开口就是两身衣服，而她呢？就是一身衣服都拿不出来。哎……

　　柯母笑的嘴巴都要翘到眼睛上了：“不用不用，我和老头子都有衣服穿，不如你给老幼他爷爷做一身吧。”她也没完全拒绝儿媳妇的好意。他们是可以省的，但是老幼他爷爷倒是可以做一身新衣服。

　　于笑哪里能同意，拿出纸笔，缠着柯母问了三个长辈的尺寸。

　　柯大嫂知道，这是一个厉害的，这弟媳就是用钱，都能把婆婆砸的开心。

第63章

　　等柯母和柯大嫂离开之后, 整个凹子山都知道于笑要嫁人的事情了。于笑可是凹子山的名人啊，知道于笑要嫁人，大家不都好奇嘛？不过就是好奇了, 也没有人问到于笑头上，大家都在背地里讨论呢, 这些事情于笑就不知道了。

　　于笑中午去了宋阿婆家吃饭。

　　“你……真的要嫁人了？”任朔从早上就有些魂不守舍的。柯母和柯大嫂来的时候, 他也在, 所以他也知道于笑要嫁人的事情, 再听她们和于笑的谈话，也知道这件事不假, “怎么这么突然？”

　　的确是突然，但是于笑也不能说啊。她只能道：“不突然的，只是之前我一直没有说。”至于别的, 自己的事情就不需要向别人解释了。

　　任朔看着她, 很想说什么，但是张开嘴却说不出话。难道说, 于笑, 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处对象吗？人家都要结婚了, 他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说得出这种话？不说他还要不要做人, 就是于笑还要不要做人了？“那……祝福你。”他对于笑很有好感，这种好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在相处中慢慢积累的, 他甚至以为, 他们一起在凹子山，又每天一起吃饭，并不用急着坦白心思, 却不知道，等他想坦白的时候，已经晚了。再看于笑的样子，这段婚姻她应该是很喜欢的。

　　于笑笑道：“谢谢你，也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以后婚姻幸福美满。”

　　吃饭的时候，宋阿婆倒是为于笑高兴：“于知青要结婚了，女同志能找到好人家挺不容易的。”宋阿婆的思想是这个年代人的思想，女人长大了结婚生子，而且于笑十六岁了，过了年就十七岁了，也是要谈对象结婚了，所以她觉得于笑这个时候能谈个好人家结婚，挺好的。以后在这里也有依靠了，不怕被人欺负。

　　部队

　　“你小子这是结婚申请报告？”杨团长以为要等到这小子的结婚申请报告起码还要好几年呢，结果突然就这么来了？

　　柯景阳道：“是的。”

　　杨团长：“行啊你小子，要么不结，要么这么突然，难得你这个年纪了突然愿意结婚了，我会尽快批准的，姑娘的背景没问题吧？”虽然是随口问一句，但该调查的政审也不会少。

　　柯景阳道：“不会有问题，烈士家属。”

　　“啊哟，那还真是相配。”一听是烈士家属，杨团长就更加放心了，“行了，回头政审结束我马上通知你。”

　　柯景阳行了个军礼：“谢谢领导。领导，您也说了，我一把年纪难得结婚，有件事想请领导帮忙。”顺着梯子递话的事情，柯景阳做来很顺手。

　　杨团长爽快道：“什么事情，你尽管说。”

　　柯景阳笑道：“您那有三转的票吗？自行车票、缝纫机票和手表票，我要给姑娘准备彩礼。”

　　杨团长睁大了眼睛：“行啊，这彩礼 可是大笔，都要准备三转了。想当年我成亲的时候，就是三转的铁片都没有。”

　　柯景阳道：“我年纪大，人家姑娘年轻，不能让人吃亏。”

　　“成，这才是我们男人的担当，我给你去问问。”

　　柯景阳又行了个军礼。

　　杨团长不是个大嘴巴，但是到了中午，杨团长身边的人都知道柯景阳要结婚了，这不，借票宣传的。

　　凹子山

　　于笑过了两天就把房子的造型图给画出来了，画好后，自然要去一趟范家沟，空手去不好看，所以在村子里买了两斤鸡蛋。

　　于笑不是第一次去范家沟了，自然知道路怎么走。她到范家沟的时候差不多九点了，太阳当头，很暖和。

　　不过，她虽然知道范家沟怎么走，却不知道柯家怎么走。进了村子，看见有几个小朋友在玩，于笑走了过去：“小朋友好，可以向你们打听一下路吗？知道的小朋友我给一颗水果糖哦。”

　　原本还傻愣愣的看着她的小朋友，听到问路有水果糖吃，都机灵了起来：“姐姐，你问什么路啊？这范家沟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路。”

　　“我我我，姐姐，我也知道路。”

　　“还有我，我也知道，姐姐问我。”

　　于笑问：“那你们知道柯景阳家住哪里吗？”

　　“我知道。”

　　“我也知道。”

　　柯景阳是范家沟最出名的人，出名的理由有三，以前出名是因为成绩好，是别人家的孩子，后来出名是因为当了兵，现在出名是因为他娘要给他找城里的媳妇。

　　小朋友带着于笑到了柯家门口：“就是这里了，这里就是景阳叔家。”小朋友说完，期盼的双眼看着于笑。

　　于笑拿出一把水果糖：“给，你们一人一颗，去分了吃吧。”

　　“谢谢姐姐。”

　　“姐姐你真好。”

　　小朋友们拿了糖，也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柯家门口好奇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高兴的跑开的。

　　柯家的院子门是开着的，不仅院子，就是堂屋的门也开着。于笑走进院子：“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柯母正在后院切猪草，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应声道：“在……我在后面，谁啊？”

　　于笑一听，便大声道：“婶子，是我啊，笑笑。”

　　柯母是觉得这声音熟悉，但是也没有想到是于笑，这会儿一听是于笑，赶忙出来。柯家的猪养在后院，厨房朝后开了一道门，去后院是从厨房出的，厨房连着堂屋，柯母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于笑未语先笑：“笑笑，你咋来了，这一路走累了吧？快来喝奶粉，婶子给你泡奶粉喝。”

　　于笑赶忙道：“婶子不用了，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喝了一碗了，现在不渴。婶子，我把地基的图纸画好了，拿来给您瞧瞧。”说着，放下双肩包，这双肩包还是跟着金铃做的，不然她可不好打头阵，做出太出挑的东西。于笑拿出图纸，然后又从双肩包里拿出鸡蛋，“婶子，这鸡蛋给您补补身体。”

　　柯母也没有客气，接了鸡蛋：“家里养了两只鸡，平日里够吃的，你还买这个做啥？”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她心里还是高兴的。

　　于笑道：“家里才两只鸡，就是每天下蛋也不够吃呢。对了婶子，我之前来这里赶集的时候，在一家摊子上买过棉布，您知道那户买棉布的人家吗？”

　　柯母道：“这个我知道，你要买棉布？我带你去。”

　　买棉布的人家住在村尾，柯母带着于笑过去的时候，随便介绍了村里的路以及一些人家给她认识：“这里是老大家，看门关着，这会儿人不在……这里是我娘家，我爹娘还在，不过我爹娘是跟着我二哥住的，我有三个哥哥。还有这里……”

　　“宝兰……”突然，一道声音墙壁的转角处传来，“宝兰，你在我们家门口做什么？”说话的妇人手里抓着一把韭菜，估计是在墙角处刚摘的，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柯母。这人叫陈美兰，是柯母的娘家大嫂，柯母和陈美兰一向不对付。

　　柯母：“你可别想太多，我这是路过，谁特意来你家门口？”

　　陈美兰看了柯母一眼，又看见柯母身边的于笑，于是嘴巴一咧笑道：“啊哟宝兰，我听说景阳之前相看了一个城里的姑娘，被人家嫌弃了，你啊，放宽点心，孩子都这么大了，做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有数。”陈美兰和柯母的一些矛盾，主要来自于婆婆的偏心。婆婆生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女儿，所以千万般的宠着。陈美兰当年刚嫁进范家的时候，可没少受柯母这个小姑子的气。后来柯母嫁给穷的叮当响的柯父，她当时还嘲笑来着，可是……经不住婆婆总是补贴啊。

　　再后来，柯母肚子争气，柯景阳更加争气，陈美兰气也没地方出了。直到这两年……柯母眼光高，柯景阳到了22岁还没结婚，陈美兰又有地方出气了。

　　说起来，柯景阳年后要成亲的事情还没传开，也就是柯家人知道。所以陈美兰这会儿碰到了柯母，才拿这件事笑话柯母。当然了，笑话的时候有外人在，那就更好了。这不，凑巧于笑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