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芨走的又喘又急,一回头发现自家师姐不知道去哪儿了,“老、老师,师姐呢?”
带着徒弟跟被狗追似的,一路走出去好远的秦州,也终于发现走丢一个人,他无奈揉揉额头,“都怪我走太快了,你师姐找不到咱们该不会害怕吧?”
这座城市对他的影响过大,大到让他连徒弟也顾不上了。
想着不知道窝在哪个小落,无助哭泣的小丫头,秦州又领着程白芨往回走,“白芨,你看这边,我看这边,见到你师姐了,就喊我。”
程白芨见识过顾念踢腿踹门不觉得她会害怕,但还是想着把人尽早找回来,闻言点点头,仔仔细细看着另一边。
顾念这边的这个老奶奶,吃糕吃了第一口,就被人逮了个正着。
“妈,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吃甜食,怎么还哄着别人给你买呢?”
顾念抬头,见不远处人群里走来一个长相秀丽的女人,她的打扮是这个年代的标配,一头齐耳短发加深色棉衣,但就是给人一种很温婉的感觉。
顾念定定地看着她,见她礼貌道谢还把非把钱还回来,笑着点头收了。
“妈,快跟我回去,今天的中药是不是还没吃?”她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老奶奶往回走。
老奶奶一步三回头,还俏皮的和顾念眨眼睛,“小姑娘,谢谢你的栗子糕。”
“令仪你也学学人家小姑娘,又活泼又有朝气笑起来还甜滋滋的,你以前也挺好的就是现在吧......”老奶奶挽着女儿的手,欲言又止。
女儿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扫过来,让她轻而易举的闭上了嘴。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老奶奶撇撇嘴,转头再要去找那小姑娘,对方已经不见踪影了,她不知道又想起了什么,劝道,“令仪啊,人总要要往前看的,这都.....”
“妈,我都知道的。”
年轻女子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让老奶奶闭上了嘴。
“顾念,这儿呢!”秦州率先发现的他这傻徒弟,见她探着头,看向相反的方向,奇道,“我们刚刚不是往那个方向的吧?”
“我知道啊老师,我刚刚碰见了一个很有趣的老奶奶,拿珍珠给我换栗子糕呢!”想到那老人的表现,顾念就觉得好笑。
“换栗子糕啊......”秦州呢喃了一句,随后也站在原地呆呆看着顾念之前看的方向。
“老师、老师?”顾念伸手在他跟前晃晃,“白芨来找我们了,我们快回去吧。”
秦州回神,小徒弟果然站在另一边冲着他们挥手呢,他点点头拉着顾念的袖子往前。“拉着衣服就不会走丢了......”
说完这句,眼前好像有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而逝,秦州再抬头,除了来来往往的陌生人什么都没有。
拉着衣服确实不会走丢,可是哪知道有一天,你不止不愿意拉的衣服,连看都不想再看见我。
*
师徒三人后面很顺利的找到了招待所,在签到处签过到以后,秦州领着两个房间钥匙,带着人往楼上走。
“喏,这个给你,你是女孩子单独睡一个房间,要是晚上害怕直接叫我们就是。”秦州把钥匙递给顾念,顺便跟过去检查了下房间,见没什么异常就带着程白芨出来了。
他推着程白芨往隔壁走,“走吧,咱们爷俩一个房间。”
程白芨点点头,他觉得老师不管是心情好还是不好,对他和师姐总归是很好的,考虑的也很周到。
不过,看师父换了衣裳坐在窗户边,又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程白芨既好奇又心疼。
他凑过去,挨着秦州坐好,“老师,你要不要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就算我不能帮你解难也好歹能心里舒服点。”
平时程白芨不大灵光,这时候却机灵地下去拿了点酒上来,还喊顾念去张罗点小菜。
见师姐去了,他借着酒劲儿想让老师说说心里话。
秦州没说话,也压根没应声,自己拿着小酒盅一杯接着一杯往下喝。
53°的高粱酒,喝的面不改色,压根就和平时在医院拿着手术刀冷静睿智的秦医生完全不一样。
顾念端着小菜过来,已经小半瓶干下去了。
“老师快先别喝了,吃点小菜垫垫肚子,不然等会儿胃里一准难受。”
程白芨看他这样,倒是又后悔拿酒上来了,他哪知道有的人要么一喝酒就说胡话,有的要么就一言不合干脆拼命喝酒啊,回头老师胃穿孔了师姐肯定要把他的耳朵拧掉。
“老师,你快别喝了。”几分钟前还在劝酒的孩子,这会儿都快哭了。
“最后一口。”秦州很有节制的喝了一口,随后就真的一口没碰,顾念带来的菜倒是吃了不少。
顾念叹口气,觉得老师的嘴比蚌壳还硬,这回是真的撬不动了。
程白芨和她对视一眼,深表同感。
晚上顾念借着招待所的便利,竟然还洗了个淋浴,简直感动哭。
这玩意儿可比柴禾烧水方便多啦,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牌子,想着回头给她的小院子里也搞一个。
一夜无梦,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顾念竟然一觉睡到了天亮。
*
靠山村,县城。
顾学良凭着一时冲动竟然真的坐着火车,一路北上到了这个小县城。
看周围冷清清的少有人走动的马路,他站在原地还有些懵。
“同志,请问靠山村怎么走?”顾学良拉着好不容易碰见的老乡的手问。
老乡见他虽然胡子拉碴穿着还算体面,知道他不是坏人就叽里呱啦好一通指路。
顾学良端正的脸上全是疑惑,刚刚真的半个字也没听懂。
“叫你往前走,坐牛车过去,不然靠你这两条腿天黑了也到不了。”冯以林穿着制服恰好路过,就跟着翻译了一句。
顾学良感激一笑,“那同志你知道在哪儿坐牛车吗?”
冯以林:“往前直走,出了右手边那个胡同就是。”
“好,谢谢你了同志。”顾学良说着顺着刚刚他指点的方向往前。
冯以林点点头,一转身见杜英男往顾念房子的方向去,“她不在,你又不是不知道。”
杜英男得意的晃晃钥匙,“我知道啊,顾念把钥匙给我了,叫我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呢!”
“顾念?同志你们认识顾念?”本来已经走出去好几步的顾学良闻言又转了回来。
冯以林和杜英男对视一眼,杜英男点点头,把钥匙揣兜里才淡定的应,“知道啊,她是靠山村插队的知青。”
“对对,刚刚忘了说了,我叫顾学良是顾念的哥哥。”顾学良喜不自禁的自报家门,却见两人都没反应,他立马想到介绍信了,“喏你看看,这上面有我名字和地址,确实是顾念的哥哥。”
“原来你是顾念的哥哥?那你怎么现在来了?顾念这几天都不在这儿,她跟着村里人出去办事了,估计要半个多月才会回来。”
杜英男一连问了一串问题,越问越觉得顾念和家里不亲厚,要不然怎么会不告诉家里人她最近几天要和秦医生出门呢?所以她干脆也找了个借口,只说顾念和村里人办事去了。
“啊?”顾学良直接楞在了原地,他这千里迢迢的过来,妹妹竟然不在这儿?
第40章 (一更) 晋江独家连载..……
顾念上辈子参加过许多这种研究类型的会议, 一般就是围绕各种疑难杂症进行讨论,另外就是研究一些新的手术手法。
秦州对这些自然也驾轻就熟,只有程白芨是真真正正的第一次, 他进来四处看的时候, 眼底带着新奇。
顾念被自己从前的博导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笑了。
“小师弟, 你等会儿有什么不懂的要是害羞不好意思问, 可以悄悄问老师。”
程白芨红着脸,狠狠点了点头。
秦州的名头很管用, 进会场的时候,根本就不用自报门户,直接刷脸就行了。
顾念和程白芨跟在后头, 也跟着走了一次vip通道。
程白芨看人们对秦州的态度,立马星星眼:“师姐,原来老师这么厉害呀。”
从前秦州的厉害之处, 都是程老爷子告诉他的, 现在从人们态度中, 程白芨才意识到爷爷到底帮他争取到了一位怎样的老师。
顾念扶额,很想摇醒这个少年告诉他,他以后也会这么厉害的。
“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幼稚啊。”所以也因为这样,考虑谁都不会考虑他?
想到师姐和越哥,小少年还是有点忧伤。
不过越哥确实不一样啊。
他为人稳重、处处周到,有很多事情不用师姐考虑就能替她想在前头, 反倒是他许多东西都不会, 还得师姐告诉他。
如果他是师姐,应该也会选择越哥那样成熟稳重的男人。
顾念侧目看他一眼,小少年头低的只能看见一个发顶了, 她笑笑语调温和地给博导熬一碗心灵鸡汤。
“白芨,你很棒,一直很棒,以后会更棒的,只是你现在还小呢,未来会有很多成长的空间。是金子总会发光的这句话,不如说你就是金子。”
“真的吗?”程白芨有些不敢相信,师姐说他是金子!
顾念用力点头,表示肯定。
其实程白芨真的很厉害了,从众星捧月的小少爷变成牛棚里苦哈哈的少年,但他的心理上竟然适应的很好,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优点,在学术上执着、求真,也是为什么未来程白芨会获得那样大的成就的原因。
如果换个位置的话,顾念觉得她未必能比白芨做的好,她现在不过是仗着自己多活一世罢了。
师姐弟两的这点动静,并没有引起别人的侧目,他们俩说悄悄话落后秦州好几步,刚抬头想找出秦州的位置。
就见不远处,秦州竟然和一个高大的青年发生了争执,老师脸色铁青着,像是被气的不轻。
顾念和师弟对视一眼,连忙抬步走过去。
“走开,我不想看见你。”秦州侧过身闭了闭眼,明显不想看见来人。
那青年个子比秦州还高半个头,衣着打扮很是中庸,但却长了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总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感觉。
“老师,我说的话都是为你好,你如果真的在那么个小县城一直呆下去的话,再过几年师娘就真的不认识你了。”青年嘴上打着为秦州好的旗号,说出来的话却刺耳难听。“老师......”
青年蹲在秦州的椅子跟前,秦州别开脸,不愿看他。
如果秦州早知道这趟研讨会会碰上吴景杰,他说什么都不会来参加的,但吴景杰一样是医生,在这一行碰见再容易不过。
顾念&程白芨:“老师。”
秦州见是他们两人,面色好转不少,“你们俩来的正好,我们去那边坐吧,等会儿少发言、多看、多听、多记录,有不懂的回头再问我也行。”
“好,我们知道了。”
师徒三人正要走,那青年又往前拦了一步,“老师,我话还没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