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聪明。”纤纤点头,“可惜不用在正道上,喜欢的东西奇奇怪怪。小雾长大别像他,像妈妈。”
秦雾说:“我不想拍戏。”
纤纤笑了笑,“不拍戏,做别的。”
“那就伤脑筋。”
秦雾叹一口气:“祖母说,我是秦家的人,长大会变很忙,总有做不完的事情。但没关系——”他搂着母亲的脖子,轻轻的、坚定的说:“我会努力变的更聪明,可以担起更多的压力。”
纤纤捏捏他的脸,“妈妈没有退休的打算,跟我一起,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秦雾问:“一起做什么?”
纤纤放他下来,“快了,你很快会知道。”
近一小时后,纤纤从儿子房间出来。
小齐在前带路,犹豫一会儿,悄声询问:“白小姐,今天……”
纤纤看手表,“秦先生房间,麻烦带路。”到门口,又说:“秦先生回来了,说我找他,让他先来见我。”
小齐一愣,点点头:“好……好的。”
他的房间总有一张单人沙发,是他多年的习惯。
纤纤看着这间和海之屿相差无几的冷色调卧室,入目皆是黑、灰、白三色的装饰。心想,怎么有人能这么表里不一。
简直匪夷所思。
她靠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
十分钟出头,门开了。
纤纤手执遥控器,没动,视线停留在电视屏幕,“秦总,善后工作做完了?”
门又关上。
那人轻轻问:“累吗?”
“怎么会呢。”纤纤笑一声,换了个台,“我的身体你还能不清楚?初夜不也缓上一缓,马上就去客厅看财经讲坛重播。”
“……”
良久,秦措走过来,托盘放在茶几上,语气平静:“是我不够努力。”
纤纤端起一碗意大利面,看见切成爱心形状的小番茄,抬眸望望他,“来,秦先生,坐对面,我们谈谈。”
他便坐下。
纤纤撩起披肩长发,偏开脸,展示脖子上的印记,“你干的,看清楚了吗?我回家路上才发现。”
“是,我干的。”他说,谦和克制、悉听尊便的语气,“知错认罚。”
“认罚不改是吧?”纤纤挑挑眉,“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不是第一年,我才不介意这个。”
男人沉默聆听。
纤纤用叉子绕起面条,又放下,打开手机相册最新一张照片,翻转屏幕。
那是她离开前在他办公室拍的。
秦措看一眼,“梁老先生送祖父的字画。”
“……不是字画。”
纤纤吃完意面,拿起纸巾擦拭唇角,神色倏地正经,“钱生钱,利滚利,四方财源滚滚来——老道士送的生财符咒。按他们风水先生的说法,你那间办公室是秦园的风水宝地。”
秦措低叹:“投资理财已经不能满足你,现在连风水生财术,你都研究?”
“你管我研究什么。”纤纤瞪他,质问,“秦措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作聚财福地?我呢,风水对我没影响,可你这么不敬畏聚财之地,不怕报应?”
“……”
半晌,他说:“愿闻其详。”
纤纤双手交握放身前,一本正经。
“聚财福地,财源中心,那都是赚钱的地方。钱来钱往,四方财宝聚我手,多么神圣,多么具有仪式感——”
“所以我在圣洁的地方举行了最古老神圣的仪式。”
“……你无耻。”
于是他垂眸,又是极内敛、极克制,任凭问责的死样子。
纤纤越看他越觉得,在某些方面,他们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达成共识,早该在上学时候就明白。
她到书店总是直冲财经、金融分类。
他在电子信息技术和自然与科学书架一站一下午。
她曾在某知名财经论坛有大神级别的账号,一呼百应。
他曾是收藏大师Exile,至今人不在江湖,江湖留有他的传说,被他儿子奉为偶像。
五年。
他确实接手了家族事业,登顶财富榜首,表面瞧着便如成功经商人士的典范。可本质上,竟然从未变过。
一瞬间,纤纤深刻的感知,秦措排在她之前,远比科林排在第二位不可接受。
至少科林像她,爱钱,更爱赚钱。
秦措呢?他爱他的星空、屏幕和高科技。
“你不领情算了。”纤纤抬头,对那人笑笑,“将来可别后悔。”
秦措起身,到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试我。试试我会不会后悔。”
纤纤反握住他,柔声道:“秦先生。”
他一怔,凝视她——
她声音更轻柔:“你今晚睡书房。”
“……”
纤纤慵懒地窝进沙发,看着他起身,看着他走到门口,听他低沉声线说,白小姐晚安,明早见。
她才开口:“深海万里。”
男人回头。
纤纤挑眉,慢声细气:“我喜欢深海万里——可你那是浅海,骗人的。”
*
校庆活动计划上午九点四十五分开始。
露天体育场摆满椅子,许多班级已经陆续安排学生落座。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在读学生和教师,早已毕业的校友们一般来的晚些,等庆典大会和领导演讲都结束了,再回校参观。
除了某一届某班级的校友。
九点十五分。
数十名毕业近十年的青年男女聚在校园大门前,多年未见重逢的喜悦和激动之后,他们自动划分群组,男同学纷纷围着老班长问东问西,女同学则在另一边。
男生在问:
“班长,是真的吗?”
“他们告诉我咱班的秦措他是——财富榜上同名的秦措。他如果是的话,当初为什么不说呢?早说了,我问他借的一百块钱就不还了!”
“我论坛发帖骂过他整天抢风头,算不算得罪他?”
“我……我追过白纤纤。”
片刻的静默。
老班长楼铭这才找到空档开口:“是真的,常佑确认过。秦措今天会来,据说还带了一位朋友。”
这一句出来,有人晃了晃,被身边的人扶住,“董宇你没事吧?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不舒服?”
“朋友?”董宇面无人色,盯着周围的人,欲言又止,好久才小声问:“你们毕业后……还有人联系过白学妹吗?”
几人别开脸。
一人猛地咳嗽。
董宇哀叹,泰山压顶的绝望:“……我就知道,秦措突然退组准没好事!”
“不然趁现在人没到,先溜?”
“逃的了一时,能逃的了一世吗。”有人在旁轻笑。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飘向他。
董宇听他那轻描淡写的话就来气,冷笑,“范宏进,你不怕?秦措和白纤纤正式交往,就属你最神经病,跑人家门口骂街。你忘了?”
范宏进勾唇一笑,“我当然记得。”
那一年,对少年的他而言,刻骨铭心。
秦措和白纤纤正式交往,七中一半男生经历人生第一次痛苦的失恋,其中他家庭条件最好,用情也深,格外难以接受。
有一晚,他心情苦闷,初尝穿肠烈酒,喝醉了去找白纤纤,把他的手表、现金、借贷卡,一样一样丢在少女脚前。
“你为什么不选我?你会后悔的!”
“他不就比我帅了一点点,你们女人都那么肤浅吗?!”
“我有钱,你看,这些都是我的钱,我用钱都能砸死你!”
他骂了好久,仿佛还哭了,直到他抬起头,月色下,他见到少女的脸。
她在笑。愉悦的,探究的,饶有兴致的笑。
她只说了一句话:“我欣赏你的勇气。”
然后,他看见楼梯口突然追出秦措的身影,吓的脑子瞬间清醒,转身飞逃。
在那以后的一年,他诸事不顺,出门踩狗屎,泡面吃出蟑螂,父母因为他热衷抠脚这么奇葩的原因,将他扫地出门,他倒了一年的霉运,吃尽苦头。
可也是那一年,不得不兼职打工的他早所有人一步,寻到商机,现在已经成为知名建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