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3章 替换的人生

　　刚刚还想着要给戚妄安排夫子,督促着他好好进学，早日考取功名入朝为官，结果还没想好是不是把劳夫子请过来继续教导呢,结果就听到戚妄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琴霜愣住了,她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戚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做官儿了？这怎么可能？”

　　现在的戚妄就只是个白身而已，连最低的童生都没有考上，怎么可能一跃成为官员？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是戚妄的性格林琴霜也知道,他就是个不会说谎的，这其中应该发生了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阿戚，你告诉娘,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妄将自己和清河公主做的交易告诉了林琴霜,又说自己今天刚刚从宫里面出来，皇上很欣赏他,已经给了他一个工部的七品小官做。

　　“娘,皇上很看好我,若是我在拿出一些利国利民的东西,我的官职还是可以继续往上升的。”

　　戚妄所说的每一句话林琴霜都能听懂,但是联合到一起之后,这信息含量实在太大了，林琴霜懵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能反应过来。

　　“你跟清河公主的事情……她是不是对你有意？”

　　愣了好长时间后,林琴霜冷不丁地开口问了这么一句,与戚妄突然一跃成为官员这件事情相比较起来，她更加在意的是戚妄的婚事儿。

　　先前林琴霜是被戚远航给绕进去了，觉得若是他能娶了清河公主也是件好事儿,但是这段时间冷静下来想想，却觉得这门婚事儿并不合适。

　　且不说清河公主的那些名声，她身为皇室公主，不管是思想还是处事习惯都与戚妄完全不同，两个人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若是在一起的话，怕是会有不少的摩擦出现。

　　而当两人有摩擦出现的时候，清河公主贵为公主，她一个天之娇女，自小千娇百宠，是定然不会向戚妄低头的，那戚妄定然每一次都要委曲求全，顺从对方。

　　一开始感情浓郁的时候，这些或许都不是什么问题，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矛盾会积累的越来越多，而感情也会随之消磨干净。

　　林琴霜是真的心疼戚妄这个刚认回来的儿子，他之前已经受了二十年的苦，在王招娣家里面委曲求全了二十年，自己不希望他未来也要委屈自己。

　　天之娇女他们高攀不起，林琴霜只希望戚妄可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相伴着过完一生就好。

　　戚妄愣了一下，倒没想林琴霜最关注的会是这方面，不过转念一想，倒也能明白她的心思。

　　林琴霜是真的心疼戚妄这个儿子的，所以她看到的从来都不是那些外来的东西所能带来的权势利禄，她所能看到的就唯有戚妄罢了，身外之物她并不在意，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做母亲的对自己诞下的孩子，感情总是要比父亲更深厚一些。

　　林琴霜在意的是戚妄这个人，因为他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所以她愿意付出感情，给予这个孩子最好的。

　　而戚远航这个父亲，在意的却是他自己曾经付出过的那些感情，他其实未必是舍不得戚讯，他所舍不得放下的，不过是他自己付出的感情罢了。

　　至于戚妄这个亲生的孩子，就算知道他是他的血脉亲人，可是对于没有付出过感情的戚远航来说，戚妄却更像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在感情培养出来之前，他对戚妄这个孩子，并不会多么在意。

　　知道林琴霜担心自己，戚妄笑了笑，温声开口说道：“母亲，我与清河公主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个样子，清河公主只是欣赏我的才华罢了，对我不曾有什么男女之情。”

　　林琴霜：“欣赏你的才华？”

　　跟欣赏戚妄的才华相比较起来，林琴霜觉得清河公主更像是看中了戚妄的外貌，觉得他长得好看，才带回府去的。

　　她虽晚没有说话，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意思便是如此。

　　看到这个样子，戚妄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没想着多解释什么，毕竟清河公主喜欢女人这件事情属于大雷，她这辈子怕是不准备将这个秘密爆出来，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说出去，他犯不上为此得罪清河公主。

　　虽然与这个儿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林琴霜却很清楚，戚妄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既然他说清河公主对他无意，那定然就是如此。

　　林琴霜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林琴霜的心里面也沉甸甸的，现在总算是发生了一些好事情，她这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母子两个坐在一起聊了很长时间，知道戚妄是靠着造纸术得了官职的之后，林琴霜想了想，劝说着戚妄跟自己回国公府住。

　　“我现在与你父亲和离了，他那个人我知道，最是顽固不过，就算之前对我有感情，但是这一次我给了他休书，下了他的面子，我们两个已经不可能和好了，他就算不会恨我，但是对你这个他认为的害得我们分开，害得他颜面尽失的儿子，怕是不会有什么感情了。”

　　非但没有什么感情，估计还会恨上戚妄，毕竟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他们一家都是和乐融融的，因为他的存在，才破坏了这一切安宁。

　　有一些人，他们从来都不会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将所有的一切都怪到其他人的身上，认为一切都是旁人的错，而他们自己则清清白白，没有一丁点儿的瑕疵。

　　戚远航就是这样的人。

　　听到林琴霜的殷殷叮嘱之后，戚妄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娘，我跟皇上提了戚讯的事情，请求皇上严惩戚讯，他现在被褫夺了官身，功名也被剥夺了，估计马上就要回桃花村了。”

　　之前戚妄并没有说这些，不过现在看着满心都是自己的林琴霜，他还是说了出来。

　　戚讯是林琴霜疼了二十年的孩子，付出那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收回来的？不管怎么样，戚妄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告诉林琴霜一声。

　　她有权利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

　　这一次，林琴霜沉默了很长时间。

　　见她如此，戚妄也没有说话，而是给了林琴霜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件事情。

　　其实戚妄一开始本来没打算对戚讯做些什么，如果他是个聪明人的话，在离开丞相府之后，就不该与丞相府的人有交集，并且利用对方对他的感情而去做一些事情。

　　不过很显然，戚讯并不是个聪明人，或者是有心，或者是无意，丞相府会落到如今这境地，与戚讯脱不开关系。

　　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若是离得远了，看不见也就罢了，同处在京城之中，戚讯若是过得不好，又时不时地找戚诺来帮忙个，这份感情便会一直牵牵扯扯，没有断绝的时候。

　　还是一切重新回归原位的好，让戚讯回归他自己真正的身份，去做那个农家小子，如此一来，对谁都是件好事儿。

　　“你做的没错。”

　　沉默了许久之后，林琴霜还是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她长叹了一口气，面上多了几分疲倦之色。

　　“这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也许回了乡下之后，他的那些心思可以收敛了，以后踏踏实实过日子也就是了。”

　　林琴霜不想在这个人的身上多说些什么，她转而开口让戚妄跟自己回国公府去，背靠着国公府的话，对戚妄来说是一件好事儿。

　　“你现在无根无基的，进了官场之后，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混下去的，不过你放心，有国公府护着你，以后你必定不会遇到多少为难的。”

　　戚妄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着林琴霜一起回到了国公府之中。

　　其实算起来，这还是戚妄第一次来国公府，被林琴霜从桃花村带回来之后，戚妄在丞相府遇见了不少的事情，或者是有意，又或者是无意的，戚远航并没有举办宴会公开他的身份，京城不少人都知道丞相府真假公子的事情，但是却没几个人见过戚妄。

　　国公与国公夫人两人倒是到府中见过戚妄一面，不过那个时候戚妄的课程被安排得满满的，并没有被林琴霜带到过国公府去。

　　国公府要比丞相府更大一些，不过里面的布置倒是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奇珍异草，亭台小院看着也很古朴，带着一中岁月沉淀过后的美感。

　　国公府也是老牌世家了，他们的先辈曾经跟着大周朝的皇帝打天下，之后便得了这世袭罔替的爵位，也是因为历任国公都恪守本分，不争权夺利，也不拉帮结派，这才平平安安地活到了现在。

　　十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是庞大的，但是他们很少会炫耀，不像是那些突然爆发起来的世家一样张狂，对底下的子弟约束的很严，家中子弟可以平庸没出息，但是绝对不能成为纨绔子弟。

　　因为家中不能纳妾的规矩，国公府的孩子基本都是一母同胞，所以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不错，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

　　林琴霜和离归家，国公和国公夫人两个念叨了她两句后，还是接纳了她。

　　和离便和离，他们国公府也能养得起她。

　　林琴霜带着戚妄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安排着戚妄在自己的院子住下，准备第二天在带他去见国公和公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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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当朝丞相，京城里不认识他的官员基本上不存在，朝堂上的官员大抵分为两派，一派是以丞相为首的文臣，而另一派则是以镇国将军为首的武将。

　　京兆府尹恰恰就是不属于丞相那一脉的官员，所以林琴霜拿着休书到京兆府尹衙门拿回婚书的事情，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戚远航。

　　在朝堂上受了奚落，回到家之后，戚远航的心情极为差劲，对着谁都没有好脸色，想到留在国公府不肯回来的林琴霜，戚远航心中的火气便变得越来越大。

　　他原本想叫戚诺过来一趟，让他去找戚讯给林琴霜道歉，既然撬不开戚妄那边儿的口子，找戚讯过去也是一样的，只要戚讯许诺从今往后不再打扰他们的生活，想来林琴霜也会消了火气，从国公府搬回来。

　　然而下人出去了一趟之后，回来，却告诉戚远航戚诺并不在府中。

　　“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戚远航气得猛一挥胳膊，摆在书桌上面的笔墨纸砚全都被他扫在了地上，然而即便如此，他心中的火气仍旧没有丝毫的减弱。

　　严格说起来，这次的事情有一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戚诺闹出来的，倘若不是因为他太过偏向戚讯，为了他又去找了定远侯府说和，自己也不会因为他所做的事情而妥协心软，那最后不会将一切闹成如今这样子。

　　明明犯了这么大的错，偏偏他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推卸责任，毫无担当，亏他之前还觉得这孩子可堪大任，现在看来，倒是银枪蜡头，表面光鲜罢了。

　　戚诺是丞相府的长子嫡孙，也是戚远航的第一个孩子，对着孩子戚远航投注了极大的心血，对他的期望自然也很高。

　　明明之前一直都很聪明，怎么现在突然就变成了这么一般模样，他实在太让自己失望了。

　　然而其戚远航不知道的是，戚诺让他失望的事情何止如此？很快他便又会做出一件让他更加失望的事情。

　　***

　　今天在朝堂上面发生的事情给戚诺敲响了警钟，戚远航在朝堂上受了气，回去之后定然要找自己的麻烦，所以在户部的工作完成了之后，戚诺仍旧不愿意离开，一直到实在拖延不下去了，他方才离开户部衙门。

　　只是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戚诺再一次遇到了自己的弟弟戚讯，他原本想要避开戚讯，但是却被他给拦住了。

　　“大哥，这一次你一定要帮帮我，如果你不帮我的话，那我真的彻底完了。”

　　距离上次见面不过才过去不到十天的时间，戚讯整个人憔悴的厉害，此时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惊弓之鸟似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慌张之色，他死死地抓着戚诺的胳膊，就仿佛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大哥，你一定要帮我，除了你之外我不知道谁还能帮我了。”

第1164章 替换的人生

　　对待自己这个弟弟,戚诺从来都没有狠下心过，现在他的模样如此凄惨，而且还在不断哀声祈求着他的帮助,戚诺心如刀割,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肠来，带着他去了不远处的酒楼，找了个包间坐了下来。

　　“子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端端的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此时的戚讯已经六神无主，慌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听到戚诺的问话后，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之意,将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大哥,皇上下旨褫夺了我的官职,剥去我的功名，让我即日返乡，回到桃花村去生活……”

　　这段日子戚讯在翰林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大家倒是也没有针对他什么，只是漠视他，对他冷眼相待，并不与他来往，可光是这样，戚讯便有些受不了了。

　　他心里面一直憋着一口气，觉得等到他外放做官便行了，到时候远离京城,远离这些知道他过往的人，日子也就好过了。

　　但是戚讯万万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下旨褫夺他的官职和功名,还让他即日返乡。

　　他返什么乡？自打他有记忆开始，他便一直生活在京城，这里就是他的家乡，他不想离开这里。

　　可是现在他已经被剥夺了一切，接下来该如何做完全没有任何头绪，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解决，满京城能帮他人就只有戚诺了，所以戚讯才守在戚诺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来拦着他。

　　“大哥，求求你帮帮我，这里就是我的家，我的根在这里，我哪儿也不想去……”

　　说着说着，戚讯的声音已经多了几分哽咽之意，他死死地抓着戚诺的衣摆，眼中充斥着浓浓的慌乱之色。

　　若是离开了京城，那他这一辈子才是真的完了，他十年寒窗苦读，才考取了功名，入了丞相府读书，这一切都是靠着他自己的努力得来的，现在凭什么要因为其他的人而被剥夺了他的一切？